舒服、温暖、不冷。
偏偏是她此刻最需要的东西。
喻声感受着来自头顶的、久违的温度,问江时。
“你是有什么读心术吗?”
一句话把有些青涩、旖旎的氛围打破。
江时笑,改摸变揉,五指插入喻声的发丝中去,把头发彻底弄乱,在她终于止住眼泪投来恼怒的眼神时又把她的头发抚平梳顺,紧接着慢悠悠回答。
“读心术?明明是你教会我的。”
他指着天上的星星:“我还在母亲身边的时候,她很喜欢带我去看星星。是她告诉我,每个人都会有一颗属于自己的星星,这颗星星是存在还是消失,都会持续地对你的生活造成影响,不管这种影响是好的、还是坏的。”
“当时的我很懵懂,直到离开她后,我学着当初那样,在夜晚反复地看天空,我才明白她当时说的,她自己的那颗星星,是我父亲。”
“但我现在倒是觉得,心的容量比天大,人并非只能拥有一颗星星。”江时说,“所以不用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也不用害怕说出口,你们的星星除了你父亲,不是还有你们彼此吗?”
江时的声音比临山的雪还轻,轻飘飘落在了跷跷板上,却能把另一边的,过去好几年、有点沉重的日子高高扬起。
年少的梦境里藏着英雄主义,总觉得不说出来独自承受才是正确的拯救生活的选择,可喻声现在才蓦然发觉不是这样的。
两份悲伤两人独自承担,不如一份悲伤两人一起承担。
毕竟心的容量比天大,除了父亲,她们还有彼此。
看到喻声终于弯起嘴角,江时伸手,把她外套的拉链拉到最顶上,遮住她空落落的脖子,确认着喻声的心情:“开心一点了吗?”
“嗯。”喻声盘起腿坐,“我是觉得,你也挺适合去写文的,说起话来挺有说服人继续往下听的能力。”
江时一脸苦恼:“但我上学时文章写得很不好,国文课下课时经常被先生提着后领送到我父亲面前,没少因为这个受罚挨骂。”
一开始认识的江时总爱恶作剧,一不顺他的意鬼点子就开始冒出来;后来认识的江时嘴硬心软,和他住到一起后喻声连个鬼影都没见到,有时半夜被惊醒,却好像是幻觉,最后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不管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他,都处于主导、压制的地位,很难想象他还有被扼住后颈的一面。
活着时候的江时原来是这样的。
很新奇。
很生动。
除此之外,居然也会感到难受。
窥见他不同的一面,更为他如今变成这样感到难受。
喻声把手伸进衣服的兜里,里面空空如也,早上带的那包纸巾已经送给刚刚那个没流眼泪的大叔了。
“你那个时候年纪还很小吧?”喻声问,“年龄太小文章写不好也正常。”
“差不多十岁?”江时笑,“但我至死的时候,二十岁,文章依旧写得不好。所以喻声,这看天赋,不看年龄。”
——“很佩服文笔好的人。”
——“这看天赋,不看年龄。”
——“我最喜欢的作者。”
说着没有写作天赋,其他方面的天赋倒是很突出。
他说过的这些话,大概会比烟花更永恒。
喻声想。
他们坐在几棵被雪覆盖得很密的树下,喻声抬眼,比白色更先看到藏匿其中的、葱郁的绿。
冬天还没来,但春天好像真的不远,和他们此刻的距离一样近。
见她久久不回答,江时又问:“在想什么?”
喻声当然不会把在想什么真的跟他说,她转了个话题:“在想,按活着的年龄算,你还得叫我一声姐姐呢。”
“喂——”
江时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没大没小”,偏偏他又不服气,被喻声用她现在正活着就得按活着的年龄算反驳之后,居然还想出用生日在一年的位置来定大小这种无厘头的方法,结果因6月25日确实比10月30日更早而败北。
“弟弟。”喻声眉眼弯弯,“原来你快生日了啊。”
“妹妹。”江时冷哼,“今年居然就错过你的生日了啊。”
“江时。”
“嗯?”
“我发现真不能和你离得太近。”
“……什么意思?”
喻声很认真:“幼稚真的会传染。”
江时:“……”
他就多余搭话,明明知道她不会说什么漂亮话。
但是,不会说漂亮话的人长得真的好漂亮。
在秋天望春天时也会觉得,她和春天一样漂亮。
——而他此刻,居然和春天的距离这么近。
江时想。
而他此刻。
不介意更近一点。
江时手撑着地,手掌盖住了喻声流过泪的那块雪,他往前俯身,视线与喻声平行,眼里含着笑意,打趣的语气,温润地,喊了一句喻声。
“太迟了,你没法把我赶走了。”
他说。
“嗯。”
雪没有收敛,絮絮地砸下来,把江时的肩砸得更低。
“所以再幼稚我也只能受着了。”
江时定定地看了眼喻声,慢慢地直起腰,目光又心虚地飘往远处。
她的话像乌鸦喝水时所需的最后一颗石子,再多听一句水会满溢。
原来他介意。
很介意。
离得太近的话会出大事情。
可惜此刻下的是雪,又是深夜,没有夕阳来帮忙解释一下脸上浮现的红是怎么回事。
“喻声。”
“嗯?”
江时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手机铃声截下了话口。
喻声往屏幕上望了眼,接通。
是舒云繁。
她那边很吵,估计人群还未散。
“声声,你在哪儿呢?我手机刚刚静音了,现在才看到你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
“人太多了,我出来走走。”喻声问,“篝火晚会还没结束吗?”
“快结束了,你要不现在回来?”舒云繁说,“我今晚还没跟你合照呢,要不我们趁着这里还没收场拍两张吧,今晚我要发朋友圈,还没凑够九张图。”
喻声应了声好:“那你在那等我一会儿吧,我现在就回去。”
挂断电话后,喻声撑着围巾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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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走吧,该回去了。”
江时点头说好。
喻声刚想伸手捡起围巾,江时动作却比她更快,他站起身,摊开围巾,一圈一圈往她脖子上围。
像雪缠住树那样。
但又不太像。
树很冷,她很暖和。
围巾经他手后依旧干燥,一圈一圈地往里缩紧,下垂的流苏蹭过心脏,于是心脏一圈一圈地往外泛起涟漪,涟漪快散时,有一块木头投进来,正中涟漪的中心,把喻声激得心脏一跳,蓦然回头。
她问着站在她身后的舒云繁:“不是说快收场了吗,怎么还在往火堆里添木头?”
舒云繁捧着不知道第几杯的热奶茶,回答着:“有人还没玩尽兴吧,闹着再来一轮,但我是真不行了,再待下去祖宗十八代都要被扒出来了,我们拍完照就赶紧回去吧。”
江时怕火,喻声进来找舒云繁时就让他在离篝火堆远点的地方站着,但她只找到了舒云繁,没看到舒云霁,于是询问:“那你哥哥呢?不回去吗?”
“我哥啊。”舒云繁边挽住喻声的手往人群外走,边说,“有个大叔不让他走,要他留下来一起品鉴诗歌,我哥拗不过大叔,就让我们先走了。”
喻声眨眼,仅用一秒就猜出这个爱念诗的大叔是哪位。
酒醒了,还能拉着人念诗就好。
本来喻声也打算走之前再去看一眼大叔的,怕他在那儿睡到第二天,这下有舒云霁在也不需要了,她可以安心回酒店了。
“那我们自己拍?”
“对。”舒云繁从包里掏出拍立得,晃了晃,“我拍立得都跟我哥拿好了。”
用手机拍不难,原相机前置下只需要在不同角度猛烈按下快门,一百张里总能挑出一张好看的。
拍拍立得时困难在需要找人协助,早上牵着马的小女孩刚好在旁边,就请了她帮忙拍一下,小姑娘没用过,举起拍立得时手开始抖,相纸被缓慢推出后她明显很沮丧,双马尾和嘴角竞争着谁更能往下耷拉。
“姐姐,我不会用,好像拍歪了,要不还是找别人帮你们拍吧。”
喻声接过来,和舒云繁凑在一起看。
相纸里也是这样,她和舒云繁挤在了右边。
“不歪,很好看,姐姐很喜欢。”喻声笑着安慰小姑娘,走到她身边,指着相纸的左边细细向她解释着,“你看,你把后面的火堆也一起拍进来了,等以后翻起这张照片,才能想起在哪里拍的;雪树也很漂亮,姐姐住的城市看不到雪,以后会很怀念的;还有——”
喻声的手指停顿在一片空旷上,她抬头,若有所感地往那块地方望了一眼,正正好对上江时的视线。
心头的涟漪又开始泛起。
和正常往外括的涟漪不同的是,它往内缩,缩到中心处,木头从其中跳出来,围巾被江时一圈一圈取了下来,舒云繁刚打来电话,时间一卡一卡重播过去的场景,倒带回江时按下喻声想接听电话的手,第二遍喊她名字的那个时候。
“喻声。”
尾音很缱绻。
“怎么了吗?”
“我还有用,所以别不要我。”
雪一直往下落,持续很久,从临山下到东宜,没再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