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娇一脸错愕:“这、这……她怎么这般不经打?”
锦弑也懵了:“属下绝对没碰到她。”
她看看自己的拳头,声音有些发飘:“应该、应该是真的没碰到…吧?”
话音未落,围观人群已然义愤填膺。
“那姑娘吐血了,还说没碰?”
“人家都说了旧伤未愈,还上去动手,简直欺负人!”
锦娇的脸色由红转青,急得镯子都叮哐作响:“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哪有——”
“这世道还有没有公正了?”柳染堤截住她的话,“仗着门派势大,就当街欺辱手无寸铁的百姓?”
“这孩子本就带伤,药是为她买的,出手也是为我解围。如今被你们打成这样,是不是还得谢谢你们不杀之恩?”
字字如锥,直指人心:“若今日之事无人主持公道,那明日,这等羞辱还要落在谁头上?”
锦娇都要气哭了:“你,你!”
她自小养在锦玉堆中,走到哪都有人捧着、让着、哄着,连一根银钗落地都有人跪身去捡,哪里遇过这种场面。
此刻气得眼圈发红,半句话也接不上。
四周议论声越滚越大,此起彼伏,一发不可收拾。
甚至开始有些离谱:“我亲眼看她吐血三丈远,喷泉似的,惨啊!”
“你瞧那姑娘脸色苍白,刚才一掌打过去,肋骨明明白白响了八声!”
“我要去报官!我家婶婶的老妹儿的婆婆当年可是给武林盟主牵过马的!”
越吵越热闹,街头巷尾吹糖人、炒蛋卷、摊煎饼的全被吸引过来,三层外三层里,围得水泄不通。
锦娇一行人本就车马众多,此刻更是寸步难行,想走也走不了。
大小姐急得直跺脚,拉住锦弑的袖子,低声嘀咕:“怎、怎么办啊?”
锦弑道:“小姐,真的很抱歉,我只擅长杀人下毒放火,不懂其它的事情。”
她顿了顿,认真补上一句:“要不,我去把这两人都杀了?”
锦娇:“……”
要你何用!
人越聚越多,已然堵死整条街口,终是有一队人由巷外冲破人群,马蹄铿锵,肃肃而来。
“静一静,静一静!”
为首者声压极高,极有穿透力,一下子便盖过了吵吵嚷嚷的人群:“诸位请息怒。”
她骑着高头大马,朗声道:“我乃嶂云庄容雅阁下身侧的侍卫,奉主子命令维持铸剑大会秩序,现来处理争端。”
“嶂云庄执掌大会,自当主持公道,还诸位一个分明是非。”
言辞不失分寸,既带威势,又讲情面,硬是让一圈群众都静了下去。
这声音很耳熟。
惊刃稍稍直起身子,向来人望过去,恰好与骑马女子投来的视线对上。
嗯。
真的是熟人。
正是那位拍着大腿让惊刃多揣摩主子心思,拍着肩膀让她换一把剑,说话云里雾里、晦涩难懂的同僚。
惊刃:“……”
同僚:“……”
没想到这都能遇见,真巧。
两人是无字诏同一届的暗卫,又被容雅买下共事多年,哪怕有人/皮面具遮掩,还是能一眼就认出对方。
两人相对无言,有些尴尬。
同僚看着一脸“虚弱”倒在怀里的惊刃,又看向抱着她的柳染堤,有点控制不住表情。
柳染堤一把搂住惊刃脑袋:“你凶巴巴地瞪我家小暗卫干什么?没见她伤得这么重吗?”
同僚抽了抽嘴角,默默移开视线。
她翻身下马,走到锦娇与柳染堤之间:“此事由嶂云庄处理,两位可有意见?”
“依照嶂云庄规矩,双方陈情,证人作实。我们会当场裁断,绝不偏私。”
锦娇求之不得,柳染堤也没有意见。
同僚办事利落,驱散看热闹的人群,三两句问清楚来龙去脉,已差不多有了判断。
此事以锦娇赔偿些银两作为结案。
柳染堤刚开口说了个“五”,锦娇便连忙松一口气:“区区五千两而已,你不早说。”
大小姐丢下银两扬长而去,柳染堤则默默把口中的“五十两”咽下去。
她一张张点着银灿灿的票劵,脸上哪还有刚才的悲凄,全是掩不住的笑意。
“一、二……五,真的是五千两。”柳染堤一把握住惊刃的手,“我们发财了!”
惊刃默默把手抽回来。
同僚在旁微笑:“两位对结果可还满意?”
“满意,很满意,”柳染堤笑道,“嶂云庄果真明辨是非,公道分明。”
她爱不释手地摩挲着银票,又道:“请教一下,这附近最好的医馆在哪?”
同僚的视线在柳染堤身上逡巡两圈,见这人白衣妥帖,神色自若,不像受伤的样子。
她客客气气道:“恕我冒昧,姑娘伤在了哪?若是我们护卫不周所致,得向您赔礼才是。”
柳染堤摇了摇头,小团扇在空中一晃,不轻不重地点在惊刃额心。
“我好着呢,”她道,“受伤的是这个。”
惊刃道:“不需——”
柳染堤头也不抬:“是你付银子,还是我付银子?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这句话听着真耳熟。
惊刃闭上嘴。
不同于惊刃,她的这位同僚七窍玲珑,擅度人心,深得容雅喜爱与器重。
但此刻,同僚那张永远礼数周全、带着笑意的脸上,罕见地浮起了一丝错愕。
同僚望着柳染堤,久未出声。
暗卫命薄如纸,轻贱如尘,还不如主人家养的一只猫,一只雀,一枝花。
伤了自己处理,死了便换新的,从来没有主子会因为受伤这点小事而花钱操心。
柳染堤又点了一遍银票,抬头才发现两个人都在看自己,道:“附近没有医馆吗?”
“自是有的,”同僚回神,笑道,“我这就为您标在图上。”
临近铸剑大会,四周江湖中人云集,鱼龙混杂,是非难免。
同僚为二人标注好医馆位置,便起身告辞,翻身上马,隐没在人潮之外。
柳染堤则拽着惊刃去医馆。
路上,她将银票分成两份,折叠整齐,得意地在惊刃眼前晃了晃。
“五千两银子,我们一人一半。”
柳染堤道:“你这份我先替你收着,等你什么时候不想杀我了,我再还你。”
惊刃淡淡看她一眼,没接话。
转角处,便是她们要找的那家医馆。
门前种着一排老黄藤,枝蔓缠绕,院中药香极浓,一步踏入,便觉百草氤氲。
温水洗去血痂与用来止血的灰土,小药童手脚麻利,很快便捧来研好的草药。
柳染堤趴在一旁的石桌上,早已睡熟。
伤口极深,血肉翻卷,依稀可见一丝白骨。草药覆上去,惊刃神情淡淡,手臂一寸未动,连丝毫颤抖都无。
小药童咂舌道:“你真能忍疼啊。”
惊刃道:“习惯了。”
她受过太多,比这还严重百倍的伤。
有些是在无字诏的训练中留下的,有些是在执行主子命令时换回来的。
她的主子,嶂云庄容雅。
念至此名,那熟悉的、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声音便在心底响起:
【惊刃,帮我杀一个人。】
药汁沿着皮肉滑落,每一寸撕裂的疼都令她感到安宁,让她得以维系着清醒。
眼瞳之中,映出那人的睡颜。
柳染堤趴在石桌边缘,枕着一边手臂,另一侧则自然垂着,睡得很沉。
墨发与白衣堆叠在一起,似纸上画了一枝墨色的梅,疏影横斜,自成风骨。
【必须要完成主子的命令】
【必须要尽快杀了她】
惊刃静静地看着她,指节不自觉地蜷紧,耳畔心跳声渐急,仿佛密密敲响的鼓点——咚、咚、咚。
一下接着一下,越来越急、越来越快、越来越密,不断催促着、逼迫着她。
【必须快些,更快些】
【不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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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染堤美美睡了一觉,睡醒就见惊刃表情古怪,好心问了句:“怎么啦?”
小刺客只是摇头,看着闷闷的。
柳染堤只当她是肚子饿了,或者对主子思念成疾,赏给小药童一两银子,带着惊刃去住客栈。
感恩锦绣门的馈赠,柳染堤挑了一家有被褥、有热水、还有糕点送的豪华客栈。
只是可惜人多房满,仍只剩一间。
两人也只能继续挤在一块。
“我出去一趟,”柳染堤换了身黑衣,将那柄断剑揣在怀里,“晚点回来。”
惊刃道:“你不必知会我。”
柳染堤道:“我可不是你那坏主子,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不管的,放心吧。”
惊刃:“……”
总有种鸡同鸭讲的无力感。
柳染堤打开窗户就跳了出去,身形轻盈,淹没在夜色之中。
惊刃倚着窗沿,望向远处。
单凭这一身轻功,别说铸剑大会,哪怕是天涯海角,她恐怕也不需要几天便能到达。
可是,她这一路都在放慢脚步。
不知从何而起的焦躁涌上心头,惊刃压着额心,关上窗户,盘膝调息。
-
转眼,便过了一个时辰。
“嗒、嗒、嗒。”
窗棂忽地敲响,不急不缓,恰好三下。
惊刃倏然起身,目光一扫,将烛台掩于身后当作武器,缓缓靠近窗边,打开一条细缝。
“嗨。”来人笑道。
来人倒挂在屋檐之上,长发垂落,眉睫细长,一双狐狸眼笑意狡黠。
熟悉的声音调侃道:“影煞大人如今功力大退,连我都发现不了?”
惊刃卸下戒备,确认四周无人,才低声道:“惊狐。”
正是白日里那位为她们“主持公道”的同僚,此刻一改礼数周全的模样,笑得贼眉鼠眼。
惊刃放下烛台:“你怎么来了?”
惊狐道:“你不知道,自从你去刺杀天下第一,惊雀就在后院给立了个坟,烧纸不辍,天天哭丧。”
“我被她吵的耳朵疼,”她摇头晃脑道,“自然是来看看你死没死。”
惊刃道:“我尚未得手。”
惊狐略一思索:“难不成,那位八爪鱼一样搂着你,讹诈锦绣门五千两银子的美人,就是——”
惊刃道:“就是她。”
惊狐倒也不意外,嘟囔了句“原来如此”,踢开窗扇,翻身跳进来。
她就跟回家一样,拖张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说说吧,你现在什么处境?”
惊刃沉声道:“极为棘手。”
“你应该能觉察到那人的身手。我刺杀失败,服毒自尽,但被她救了回来。”
她咬字微狠:“然后我的匕首、暗器、毒针、鸩酒、袖箭等一件不剩,全被她收了个干净。
“起初说怕我寻死,等我伤好后归还,后来又说等我哪日不想杀她了再还。”
惊刃靠着墙,冷声道:“总之,我如今只能暂且跟在她身侧,伺机而动。”
话音落下,屋内一时沉默。
惊狐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神情古怪得仿佛在看另一个人。
“怎么了?”惊刃不解。
下一瞬,惊狐“砰”地一拍大腿,爆发出震天大笑:“哈哈哈哈,没想到在我死之前,真等到了这天!”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终于有个人能来治你了!”
惊刃蹙眉:“什么意思?”
惊狐兴奋道:“意思就是:无字诏的不败神话,令人闻风丧胆的影煞大人,终于栽了!而且是栽得彻彻底底!”
“当年你多嚣张啊,杀出八十一障,三百多场擂台无一败绩,来一个撂一个下台,我都被你砍了三刀。”
惊狐越说越来劲,整个人几乎从椅子上仰过去,声音里充满了幸灾乐祸:
“等着瞧吧,三天!就三天!无字诏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连看门的大黑狗都会知道——你,惊刃!被一位不知名美人姐姐,玩弄于股掌之间!”
惊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