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城一场雨一连下了好几天,等到周五那天才重新放晴。
晚上,佳宜给她打来电话,商量过几天去山庄避暑的事情,从逸打算过几天就回临城,佳宜打算在他回去之前,大家一起去山庄好好玩一遭,那边有茶园、还有垂钓等各种游玩项目。
本来佳宜还打算让林瑜叫上周恪的,但现在这样,也只能她们三个一起去了。
出发的日期就定在后天,两人在电话里商量好具体的出发时间和路线,以及要带的东西才堪堪结束通话。
等到晚上兄妹俩一同坐在餐桌上,林瑜看着这一桌子的菜,视线落在对面坐着的哥哥身上。
自从酒店那天过后,周恪整个人变沉默了好多,眉眼也变得更加冷峭,同时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她总感觉哥哥好像瘦了些,这种肉眼可见的改变让林瑜好几次都忍不住开口问他,却总是被周恪糊弄过去,说只是她的错觉而已。
她小心翼翼的开口:“哥,我有事要和你说。”
“什么。”
“我之前和你说要跟佳宜去她舅舅投资的那个山庄玩,你还记得吗?”
周恪想了想,很快就记起来,那时他还鼓励林瑜应该趁着假期多出去玩,“记得,怎么了?”
林瑜:“我们打算后天过去。”
晚上炖了鸽子汤,周恪拿过碗盛了一碗递到林瑜跟前,问:“就你们两个人吗?”
这话还真把林瑜问住了,除了她们,从逸也会去,他是佳宜表弟的这件事周恪并不知道,而且,从逸过去和这场计划也无关,为了不节外生枝,平白惹哥哥生气,林瑜点了点头,半点没提从逸。
周恪便说好。
临出发的前一天晚上,林瑜忙着收拾东西,佳宜说难得过去,打算在那边玩一周再回来,她便准备了一个小箱子带过去,周恪看了一眼,想到两个小女生还带着行李,出行多半不方便,他看向林瑜,问:“需要我送你们过去吗?”
山庄在郊外,从市区过去单程就要两个小时了,林瑜将手上的东西放进箱子里,随后合上,一边忙活着,一边对周恪说:“不用了,到时候山庄那边会有车过来接我们。”
佳宜的舅舅得知侄女侄子都要过去,特意安排了车过来接。
到了出发那天,林瑜刚走到楼下就看见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在小区门口。
司机接上她,便载着三人开车前往山庄,从逸昨晚玩到凌晨才睡,今儿又起了个大早,一上车便用遮阳帽盖住了脸,双手环臂,大喇喇地坐在后排睡着了,车上只剩下佳宜和林瑜还在聊。
作为计划的制定者,佳宜自然格外关心林瑜和周恪之间的感情,在得知周恪不仅没有说什么,反而还开始对林瑜疏远了起来后,她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怎么会这样?”
林瑜低下目光,对此同样感到疑惑:“我也不知道。”
佳宜咽了咽嗓子,紧张道:“不会是他见你和从逸感情太好,说服自己接受了他做你男朋友吧。”
“......”
林瑜觉得不像,他似乎并没有对她们这段莫须有的感情表现出宽容的态度,但具体是怎么回事,林瑜也猜不透,眼见着离开学不久了,她打算等从山庄回来,再跟哥哥深入聊聊,一定要从他口中橇出转变的原因。
车辆进入环山公路,远处是连绵的高山,道路两侧的植被绿意盎然,阳光照下来,能看见叶片上折射出耀眼的光晕。
车后座的人还在呼呼大睡,佳宜也在低头玩着手机,车内安静无声,林瑜侧着头专注地看向窗外的风景。
车辆驶过弯道,蓦地响起一道尖锐的鸣笛音,司机刚打了个盹,一时反应不及,见对面是辆大货车,且马上就要发生碰撞,他下意识地猛打方向盘,轮胎顿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车内几人纷纷被这动静吓懵。
“砰——”
车辆撞上路边的护栏,猛地发出一声巨响。
林瑜的太阳穴重重磕在窗框上,世界突然倾斜翻转,安全带勒紧锁骨的瞬间,呼吸不由一滞,耳边只剩下几道仓惶的惊叫声。
林瑜试图眨眼,却发现双眼一片朦胧,视野里只剩下灰白的重影,有强光突然照过来,刺得她生理性流泪。
...
周恪过来的远比佳宜想的要快,急诊大厅的荧光灯下,她呆坐在长椅上,抬头看见周恪的瞬间,泪水唰地落了下来,她揪着指尖,哆嗦着出声:“周恪哥。”
“林瑜呢?”周恪一脸凝重的看过来。
“在...里面...”她指了指身后的观察室,急诊厅内医生护士来来往往走着,混着病人的哀痛声和家属的哭泣声,这声音交织在一起让周恪脸色忽地变白了,他身形一晃,几乎要站不住脚。
佳宜站在他身侧,因为太过害怕,眼泪啪嗒啪嗒的从眼眶落下来,谁也没想到好端端的一趟旅程会意外发生车祸,车辆撞在右侧护栏上,除了司机,就属林瑜伤得最重,她因为坐在右侧,脑袋磕在了玻璃窗上,当场就昏了过去。
等醒来已经是六个小时以后了。
傍晚的天边,粉澄的云霞晕染半个天际,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进病房,林瑜躺在床上,药水顺着输液管一滴两滴匀速地输进她的体内,心电监护仪的导线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周恪站在床边,看着林瑜苍白的脸陷在枕头里,肤色惨白得几乎要与枕被的颜色相近,她闭着眼,细密的羽睫在下眼睑拓出一片扇形的阴影,看起来安静又脆弱。
心脏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攥着用力揉捏,他面若凝霜地望着她,直到眼眶渐渐变酸。
谁也不知道他在接到佳宜电话的那一刻究竟是什么心情,青天白日的,好似灵魂离体一般,浑身血液都凝固了,连心跳也停滞了。
他多害怕,害怕她就这样出事。
监护仪的数字在白炽光下幽幽发亮,周恪将额头抵在病床栏杆上,铁锈味混着消毒水的一点点侵入他的肺腑,他听见自己心跳声和林瑜的呼吸渐渐同步。
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林瑜皱了皱眉,想要睁开眼,奈何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她试着动了动手指,眼睛眯出一条细缝。
“醒了?”
低沉的嗓音从身侧传来,林瑜艰难地睁开双眼,视线模糊了几秒才逐渐聚焦,周恪坐在病床边,目光紧紧锁在她脸上,眉头微蹙。
林瑜张了张嘴,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睫上下轻眨,额前沉闷的刺痛让她几乎是瞬间回想到了车祸发生的画面,刺耳的鸣笛声,失控的方向盘,还有佳宜的尖叫...
额角的伤口隐隐作痛,脑袋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昏沉沉的。
她张了张嘴:“哥...”
周恪眼神深邃,紧绷的神色始终没能缓和下来,原本藏着满腔的话也在这一刻尽数消失,他轻嗯一声,细长的眼睫垂下来,遮住他眼里翻涌着情绪。
“佳...宜。”
闻言,周恪径直打断了她的话,知道她关心朋友,这会估计也是想问佳宜和,想到那个名字,周恪眼神一黯,嗓音艰涩的说:“佳宜没事,她妈妈过来之后,就把她带走了。”
至于从逸——
周恪想起当他知道从逸居然也在这躺行程上时,内心猛地涌上一股韫怒,他眼里浓云密布,脖子上的脉搏剧烈跳动着,他想起林瑜说的那句只有两人。
呵——
好一个两人。
他挑眼望过去,只觉得胸腔像是有无数根针扎了下去,密密麻麻的疼蔓延到四肢百骇,好半响,他都说不清这到底是什么滋味。
妹妹长大了,他无法阻止任何一个异性喜欢她,同样,他也没法只仗着兄长的身份蛮横不讲理的要求她只看着他。
他在每一个痛苦难捱的夜晚尽力说服自己接受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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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服还没战胜理智呢,欺骗就先来了。
为了同一个男人,她骗了他两次。
周恪轻滚着喉结,声音说不出的低哑,他缓了缓呼吸,视线落在她脸上:“还有你那个男朋友,他也没事,进来看了你一眼,就跟着佳宜和一块走了。”
说到后面,周恪的漆黑的眼眸已经泛起一抹浓郁的韫色,眼眸黑沉沉的压下来。
听到这,林瑜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她睁圆了双眼,眼中快速闪过一丝慌乱,随后又消失,当初为了不让周恪多想,所以骗他只有她和佳宜两个人去,现在谎言被揭穿,不用想也知道周恪心里会有多生气。
她下意识想要撑着身子坐起来,试图和哥哥解释些什么:“哥...我,你听我...”
见林瑜这么一副不管不顾的模样,周恪心绪繁杂地望了她一眼,沉声:“乱动什么?医生说了你是脑震荡,要好好躺着,听到从逸的名字就害怕成了这样吗,他没事,连点皮外伤都没伤,反倒是你伤得最重!”
林瑜眼下哪里还有心思顾及自己的伤,满脑子都是想着要怎么跟周恪解释。
“哥,对不起...”林瑜靠在病床上,眼眶一阵酸楚,慢慢蓄起眼泪,“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周恪紧盯着她,胸口起起伏伏:“我现在不想和你讨论你跟从逸之间的任何事,有什么等你伤好了再说。”
“哥...”林瑜仰起脸,泪水从眼角慢慢滑落。
周恪被她那抹泪深深刺痛了双眼,比起欺骗,他更在意的是她的身体。
为了让林瑜更好休息,周恪给她办的是单人间,此时病房内就只有他们二人,室内安静到针落可闻。
周恪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你知不知道,医院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在想什么?”
林瑜怔住,抬起湿漉漉的眼眸看他。
“我在想——”周恪嗓音微哑,顿了顿,喉结滚动:“你要是真有个意外,我要怎么办,你十岁的那年我就差点失去了你一次,现在二十岁了,我又要失去一次吗?”
周恪看着她,黑黢黢的眼里没有半分往日的柔情。
林瑜被他说得心脏一阵阵的地泛疼,她从未见过周恪这样,他一向冷静自持,情绪极少外露,可现在,他眼底翻涌着她读不懂的情绪,像是压抑许久的什么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
她宁愿周恪对着她劈头盖脸地一顿骂,也不想看见他这样一副痛苦却无奈的样子,鼻尖慢慢泛上一股酸意,眼眶一阵热意涌来,林瑜吸了吸鼻子,忍住要往下的泪水。
她仰起脑袋,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努力朝他挤出一抹自然的微笑,像是在宽慰他一样轻声道:“哥哥...我没事的,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没缺胳膊少腿的。”
她努力安慰着哥哥,告诉她自己并无大碍,但周恪依然无动于衷,林瑜只好探出手小心翼翼地握上他垂在一侧的手心,低低的说:“谁也料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幸运的是,我还好好地站在你跟前啊。”
周恪盯着她看了几秒,不再说话,只是深深地看着她。
她小心翼翼抬眼,却猛地震动,她看见周恪眼角那滴刺眼的莹光。
心脏像有万只蚂蚁在啃噬,细密的疼,大脑四崩五裂,她几乎是害怕地拽住周恪的衣角,轻言软语的叫他:“哥。”
从小到大,她没见过这样的周恪,愤怒到脆弱,像是刚从风暴中心出来,带着一身狼狈。
林瑜张了张嘴,翁声问:“你生气了?”
“没有。”
他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可在接到佳宜电话的那一秒,有那么一瞬,他连呼吸都停滞,手抖到连车也开不了。
“你有没有想过,要是出事,你让哥哥怎么活。”
林瑜张唇,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这样的哥哥太陌生了,陌生到她觉得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