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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师妹

作者:好伞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只喂一次还不能完全解毒,所以傍晚和子夜两个时间,林争渡又分别给谢观棋喂了两次血。


    她无法保证那些杂糅了药材的血液就一定能治好谢观棋,所以干脆在病患床前守至天明,困极了也就用手撑着脸颊略闭一闭眼睛。


    但往往养神不过片刻,林争渡又睁开眼,继续观察谢观棋的情况。


    到底是剑修,身体底子好,等到第二日清晨,东边鱼肚白微显,天色尚未完全明亮时——谢观棋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初,呼吸沉稳绵长。


    林争渡给他诊脉,指尖扣着对方手臂内侧摸索。


    隔着一层单薄的皮肤,底下的血液受林争渡驱使,缓慢流转谢观棋体内。确认谢观棋体内毒素已经完全消失,林争渡终于放下心来,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但现在还不是睡觉的时候。


    林争渡先写信给了佩兰仙子,告诉她谢观棋身上的疫鬼毒已解,然后又另外放了两小瓶血——她用毛笔往瓶身上写了一行标注小字,随后将玻璃瓶放到药柜里。


    那一格药柜里装满了大小一致的玻璃瓶,瓶内无一例外装的都是林争渡的血。但是每个小瓶上写的内容都不相同,是各种世间罕见剧毒的解药。


    她体质特殊,利用换血制作出来的解毒药性在身体里最多只能维持三天。三天后解药的药性就会被林争渡的血肉吞噬,重新恢复最开始的状态。


    这种吞噬是不分药性好坏的,所以理论上来说林争渡算是百毒不侵。


    但仅仅是理论上来说。


    因为她的身体需要三到七天的时间才能完成一次更新迭代,但有些剧毒一进嘴巴就能把人毒死,根本不会给林争渡自我修复的时间。


    所以对待剧毒——例如疫鬼毒,林争渡就需要先将它压制到不会立刻把自己毒死的程度,才能将它引入自己体内。然后在药性彻底消失之前,将血引进固元瓶中,以此来长久的保持它的药性。


    放完血,林争渡坐在躺椅上缓了会。


    她原本只想躺着小憩片刻,但居然卧在躺椅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等到林争渡从睡梦中惊醒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配药室里没有点灯,一片昏暗,些许微弱的暮光照在门槛上。


    林争渡揉着脸坐起来,身上披着的薄被跟着滑落。她低头看了眼身上盖着的被子,不由的‘咦’了一声——林争渡不记得自己昏睡过去之前有盖什么被子。


    门外传来簌簌的动静,林争渡掀开被子离开躺椅,走出门便看见谢观棋拿着一把扫把,正在扫院子里的落叶。


    院子里那两盏纸灯笼已经点亮了,但光线还是不太够,至少林争渡看不清楚谢观棋的脸。


    她分明没有出声,谢观棋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停下扫地动作,回过身来望向林争渡。


    林争渡有点意外:“你醒了?”


    谢观棋点点头:“我感觉身体好多了,所以就起来活动一下……林大夫,你的手怎么了?”


    林争渡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手腕上缠绕着一圈药味浓重的白色纱布。


    医修一般都很擅长自愈,但林争渡因为体质特殊,很多治愈法术落到她身上反而会效果打折。更何况林争渡的治愈法术还学得不怎么样,治点别人身上的小伤倒是可以,治自己就有点够呛。


    她摸了摸那层纱布,漫不经心回答:“制药的时候不小心划到的……你有感觉身上哪里不舒服吗?”


    虽然谢观棋现在看起来很健康,但是林争渡还是按照惯例询问了一句,并走下台阶,一直走到谢观棋面前。


    谢观棋拄着扫把,回答:“除了身上有点无力之外,并无其他不适。”


    林争渡点了点头:“那很正常,你毕竟中了毒。留在我这修养一个月,一个月内没有出现排斥反应,那就可以走了。”


    谢观棋歪了歪头:“排斥反应?”


    林争渡解释:“有些修士会对部分特定药物过敏,过敏反应有潜伏期。而且你是我遇见的第一个中了疫鬼毒的病人,所以我要好好观察一下你的用药反应。”


    谢观棋:“那我之后还要吃药吗?”


    林争渡想了想,含糊回答:“那要看情况,情况有变的话,还是得吃药的。”


    眼看已经是晚饭时间——之前谢观棋一直昏迷不醒,林争渡就没有给他吃饭。她并不担心谢观棋饿死,因为修为高深的剑修身体素质极强。


    但是现在对方已经醒了。


    所以林争渡好心邀请:“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谢观棋回答:“好,等我先把落叶扫了。”


    他清醒的时候有点寡言少语,和中了麻药时不停碎碎念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说完话之后就低头闷不做声的干家务。但是扫地倒是扫得很干净,把庭院里堆积了一整个冬天的落叶都清扫一空。


    托谢观棋的福,林争渡终于记起来,原来自己家庭院铺的是淡米色石砖。


    之前地面一直堆积着落叶。落叶盖落叶,林争渡也懒得去扫,已经很久没看见过院子石砖原本的模样了。


    林争渡自己住是不开火的,只有需要配药煮药的时候,她这院子里才会有明火。而平时一日三餐,她要么吃提前买好耐储存的方便饭,要么随便把一些可食用的药材烤烤就吃了。


    即使有病患一起吃饭,林争渡也没有开火的打算。


    她从厨房堆着冰块的地窖里取出羊肉馅炊饼,分给谢观棋两个。分完之后,林争渡颠了颠竹编篮子,看见里面只剩下两块饼两块糕了——看来明天要下山补货了。


    两人坐到厨房门口的台阶上,林争渡把台阶旁边的纸灯笼点亮,然后坐回谢观棋身边继续吃饼。


    昏黄灯光笼罩着她们,谢观棋嚼一口硬邦邦的饼,眼角余光瞥一下林争渡。


    只能看见侧脸,像深谷幽兰一样素雅秀致的脸,乌黑的长发半挽,有些许碎发垂在她脸颊侧。很难想象这样一张适合读书画画的脸坐在台阶上吃大饼——不过饼挺好吃的。


    谢观棋收回目光,又咬了一口饼。


    林争渡笑眯眯的问:“你还记得治疗期间发生的事情吗?”


    谢观棋思索片刻,回答:“药的味道有点腥。”


    林争渡:“还有呢?”


    谢观棋:“大夫你的手很冰。”


    林争渡‘嗳’了一声,诧异之余又觉得好笑;谢观棋看来完全不记得自己说过的那些胡言乱语了。


    谢观棋又道:“还有大夫你说话的声音很好听。”


    林争渡:“……”


    谢观棋说完,停顿了两三秒,又补充一句:“别的都没印象了。”


    他低下头继续吃饼,脸上神色平静。因为过于平静,所以一点也看不出轻浮戏弄的意味,夸赞的话语也因此而显得直白赤忱——好似他夸的不是一个年龄接近的女孩子,而是他手上那张炊饼。


    林争渡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下意识想要摸摸自己鼻尖,但是抬起手后又看见自己手上沾着油光。她只好作罢,老老实实坐在台阶上吃饼。


    第二天一早,陆圆圆又来了。


    但他不是一个人,还带来了五个年轻剑修——有男有女,都穿着一样的蓝白间色剑宗门派衣服和黑色长靴,显得个高腿长,精神活泼。


    陆圆圆介绍:“这几位都是剑宗弟子,谢师兄的同门。得知谢师兄醒了,她们便过来探望。”


    五个人和林争渡简单的打过招呼,立刻像一群鸟雀呼啦啦涌进谢观棋住的侧卧。


    她们不仅来看望谢观棋,还给谢观棋带了礼物,和换洗衣物。


    林争渡站在原地抱着胳膊,挑了挑眉:“他人缘这么好?”


    陆圆圆:“剑宗的天之骄子,怎么会人缘不好。”


    林争渡仍旧觉得非常稀奇,道:“可是他很年轻。”


    谢观棋比她还小呢。


    陆圆圆撇撇嘴:“不然怎么叫天之骄子呢?骄子骄子,就是要把我们这些普通人摁在地上摩擦的……不过。”


    他忽然抬首挺胸,十分与有荣焉:“管他什么天纵奇才剑宗荣耀,这回要不是师姐,他这会儿早就投胎去了!”


    “所以还是师姐你更厉害!”


    林争渡走到侧卧门口——里面人太多了,她不想进去人挤人,于是便只是靠在门边往里看。


    那些人高马大的剑宗弟子,即使只有五个人也把房间填得满满当当。谢观棋坐在房内唯一的一把椅子上,侧着脸在听一个女弟子讲话。


    晨光穿过窗户,笼在谢观棋身上,他乌发披散,神情严肃,但面容又远还没有达到成年男性的硬朗。他浸在光晕里的脸是一张漂亮的,稚气未脱的脸,即使因为这几日卧病在床折磨得瘦了点,但还是很秀气。


    一种少年式的,因为没有完全长大成熟,所以性别模糊的秀丽。


    师妹叽叽喳喳向谢观棋汇报完他不在时发生的几件大事,又很没有眼色的问:“师兄你现在还能拿剑吗?下个月的宗门大比你还去不去啊?”


    “你不在,紫竹林的人可嚣张得意了,还说下个月大比的魁首非他们莫属!”


    小师妹愤愤不平,拳头紧握,被旁边师兄踢了一脚,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窥谢观棋神色。


    谢观棋是众人中年纪最小的,但其他几人却显然以他为主心骨。


    他没有理会小师妹说的内容,而是抱起她们送来的礼盒掂了掂——这礼盒是个低阶的收容法器,外面看着小,里面也不知道有多大。


    谢观棋:“这是什么?”


    小师妹回答:“我们这个月去秘境历练的成果,一头四境的梦魇。”


    四境妖兽平平无奇,稀奇的是梦魇——梦魇是天生体弱的妖,要修炼到四境很不容易。


    小姑娘昂着下巴十分骄傲:“是一整只喔!骨头没有碎,翅膀也是完整的。听说师兄人醒了,我们就打算把它作为贺礼送给师兄!”


    不只是小师妹,其他师弟师妹也十分得意这份礼物,眼巴巴望着谢观棋,期盼这位年纪小她们许多的‘大师兄’可以夸赞她们几句。


    谢观棋把礼盒随手搁到一边,没有评价:“我要在这里修养一个月,未必赶得上下个月大比。你们都回去吧,好好修炼,不要懈怠。”


    见谢观棋没有要夸人的意思,师弟师妹们都有些失望。但是大师兄积威甚重,她们没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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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夸奖,在失望之余又觉得理所当然。


    毕竟那是大师兄——在大师兄看来,一头四境梦魇大概确实没有什么值得夸奖的地方。


    一群年轻剑修,乌泱泱的来,呼啦啦的走,出门前还不忘再次和林争渡打招呼,道谢。


    林争渡笑眯眯送走她们,多看了两眼人群里的两位少女剑修。


    人都走掉之后,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很多。谢观棋起身用发绳扎了头发,拿着扫把开始勤勤恳恳的扫院子。


    昨天他醒来时已经是傍晚,所以就只扫了前院,中庭与后院,还有回廊,都没有扫。


    扫到中庭时,谢观棋注意到中庭种了很多花。和前院那些朴素的草药比起来,中庭这些花草色彩绚丽,芳香扑鼻,有种令人目接不暇的华丽感。


    不过最奇诡的还是花盆。


    是各种头盖骨。


    有些庞大,能看出是兽形。有些小巧,显然是人的头盖骨。还有白骨搭建的架子,以供一些植物攀爬,色彩绚丽的花叶之间,断断续续露出骨头的颜色。


    此处不是坟墓,但诡异的感觉却胜似坟墓。


    谢观棋脚步一顿,身后紧跟着飘过来那位大夫温柔缱绻的声音:“是不是很漂亮?”


    谢观棋回头看向她——她站在距离谢观棋五步开外的地方,丹凤眼弯弯,笑起来时卧蚕明显。


    谢观棋问:“架子是大夫你自己搭的吗?”


    林争渡:“纯手工无法术加成。”


    谢观棋翘起唇角,很浅的笑了一下:“搭得很漂亮,林大夫不仅医术过人,动手能力也很强。”


    他之前一直板着脸。


    尤其是在那几个师弟师妹面前,谢观棋的气势更是沉着威严,尽管容貌稚气,但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他年轻不顶事。


    但此刻他这样淡淡的笑,束高马尾的黑发垂在脑后,倒是让林争渡有了点对方只有十七岁的实感。


    林争渡:“你笑起来多好看,平时可以多笑笑的。”


    谢观棋低头继续扫地:“我很经常笑,只是对师弟师妹不怎么笑。”


    林争渡挑眉,调侃他:“这么严格啊,大——师——兄——”


    谢观棋回答:“她们太吵了,如果再给一点好脸色,就会爬到我头上去。”


    林争渡觉得谢观棋有点过度焦虑了,但是考虑到剑宗内部就是很卷,和药宗氛围截然不同,便也不再多嘴他人的同门关系。


    不过还有一件事情,林争渡很感兴趣。


    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墙壁,好奇的问:“你和你师妹的关系好吗?”


    谢观棋:“还好。”


    林争渡盯着他的脸,语气间有股微妙的玩味:“我以为你没有师妹呢,原来你有师妹啊——我师父说云省长老只有你一个亲传弟子。”


    谢观棋:“剑宗长老的亲传弟子名额都只有一个,但内门弟子不限制。”


    林争渡笑了笑,语气轻快:“好严格,我们药宗没有这样的规定,我师父就收了十几个亲传。”


    “你扫地的时候记得离中庭那些花花草草远一点,它们都有剧毒的。”


    谢观棋点头应好,再扫地时人果然往旁边远离花坛的地方挪了几步。


    林争渡很满意——这样听话,会主动干活,不乱问问题,聊天也算投机的病患,现在已经很少见了。


    以前林争渡也治过几个快被毒死的剑宗弟子,病患醒来之后东问西问,恨不得连林争渡煮药加的水有几分甜都要问出来,烦都烦死了。


    林争渡哼着小曲去配药房,开火煎药,水滚开后,她揭开手腕上的纱布,往里面挤了两滴血珠。


    刚刚还颜色黑糊糊动静咕噜噜的药汁,在滴入血珠后迅速平静下来——水面不冒泡了,药汁也瞬间变得清澈无色,看起来仿佛清水一般。


    唯独味道没有变,仍旧是浓郁的药味,里面混杂着血液独有的腥气。


    林争渡将药汁倒进自己的长嘴浇花壶里,拎着浇花壶去中庭给她心爱的宝贝们浇水。


    因为心情好,浇水的过程中林争渡也在哼曲。外表和清水无异的药汁喷洒在色泽鲜艳的花草上,腥气的草药味道也完全被植物馥郁的香气所掩盖。


    等林争渡浇完花,正好谢观棋也扫完地了。


    林争渡要下山去镇上补充物资,在询问过谢观棋后,两人一人背着一个背篓,一块下山去了。


    药宗分内外两片区域,外层除了住一些小弟子之外,也有普通人聚集而成的城镇。


    林争渡的修为还没到可以离宗历练的标准,但是去药宗外层的城镇上闲逛是被允许的。只是从药山去最近的小镇,并没有传送法阵,只能靠两条腿来走路。


    山路陡峭险峻,时不时出现河流,上面连座桥都没有,只有被法术催生的巨大藤蔓纠缠蜿蜒,像独木桥似的横在上面。


    谢观棋倒不觉得这样的山路难走。他只是担心林大夫会摔跤,时不时分神看向林争渡。


    但很快谢观棋就发现林大夫根本不需要他担心——林争渡对山路轻车熟路得很,不仅不会摔跤,还能走在他前面,时不时回头向谢观棋伸手,拉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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