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真假
周法很早就认识秦误了,远比任何人认为得都要早。
木偶或许无法察觉操控他的丝线,但偏偏周法是拥有智慧且智商远超普通儿童的小孩。
大约五岁的时候,在他接连失去了从垃圾堆里捡到的玩具汽车,朋友被领养时留给他的布娃娃,和自己捡垃圾攒下的钱换来的第一本绘本之后,他隐约察觉到这个世界好像有只大手一直在干扰他的生活。
他并不是丢三落四不知道整理的人,并且他在养育院也没有任何不怀好意的敌人,他平白无故丢东西的概率是没有的,但就是无论他喜欢什么,拥有什么,第二天就会消失,像是一种规则怪谈,而由于他需要生活和学习,无法抽出时间去观察这些事背后的人,渐渐的,他也没有特别喜好的东西了。
七岁的时候,他被允许进入公立学校就读一年级,他的成绩资质可以就读于附近最好的公立学校,然而却突然有个富裕家庭的孩子冒出来占据了他的名额,导致他不得不退而求其次选择养育院附近的一般水平的普通小学。
八岁,他的全校第一因为一科分数归零而无效,导致无法获得助学基金。
九岁,他的获得的第一个伙伴被领养,和他失去联系。
十岁,他的第二十三个意愿领养家庭宣布放弃他,连续二十三个家庭想收养他又同时拒绝他,这种情况概率几乎为零,尤其周法对自我很了解,他是个正直,善良,聪明,长得也不错的好孩子,一个有领养意愿的家庭拒绝他的可能性并不大。
异常的事情发生太多太多次了,频繁到所有偶然汇聚成了必然,周法敏锐察觉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背后肯定隐藏着某个“原因”,这个“原因”具备灵活,智能,恶意等特点,如果除去命运,唯一能解释的方向,大就只有人背后在监视他的生活,并且出手扰乱。
对方似乎对他出现任何幸运,幸福,快乐,等积极情况格外敏感,但凡有一星半点的好处,他就会马上被打回去。
周法为了验证这个观点,私下联系家境不错的同学,表示自己可以帮忙完成考试,考试期间出现两三次意外,到了最终交卷节点的时候,这名同学却公然反水,举报他舞弊,最后导致他一分钱没拿到,还差点被退学。
等到这件事已经过去大半年,周法才私下联系这名同学,逼问出了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同学性格软弱,头脑也不大清醒,被周法冷着脸一唬,就哆哆嗦嗦地说清楚了当时的情况,当时同学不过是考试期间上了一次厕所,就被教导主任拎到办公室,强制地递了电话,电话里是他爸爸,他爸爸语气暴怒,一边骂他一边让他在考试的时候反水,把撺掇他作弊的同学供出来。
而这位同学照做之后,非但没有被爸爸惩罚,反而还被奖励了最新的限量款玩具,并被嘱咐再也不允许和周法有所接触。
肯定是背后的人在作祟
周法肯定了这个人的存在,并且这个人是能量强大的,眼光众多的,消息无比灵通的,如果再发挥想象力的话,极有可能在他呼吸的空气里都长满了眼睛。
周法立刻想到他必须反向捕捉到这个躲在暗处的人的踪迹,这样他才有可能逃脱掌控,否则他这一辈子注定不得翻身。
周法开始刻意冒头,也刻意冲动,被夸奖和被唾骂之间反复横跳,再观察周围,从老师,同学,朋友,行人的状态中捕捉踪迹,养育院和学校门口的车辆被他早上上学的时候一一记下,晚上放学回来再根据车辆变化进行对比排除,最后统计出自己又被算计的几个特殊时间点上车辆,几辆反复出现的车辆被他画上了标签。
一天,周法又考了第一,被班主任奖励了一百块钱,还没有走出学校就被高年级的学生团团围住,胁迫他把钱交出来,周法交了,却还被揍了一顿。
周法一瘸一拐地从巷子里走出来,路过映照着夕阳的窗户玻璃前时,他看着窗户上鼻青脸肿的自己,停留了好几秒。
他视线缓缓往上,顺着镜子里映照出来的画面落到右上角,右上角有辆沉黑色车辆,车身洗的很干净,和这个城乡结合部格格不入。
那是一辆反复出现的车辆,百分之一百会出现在他倒霉的时候,停留的时间不长,基本没有其他活动区域。
车辆后座车窗缓缓落下来,影子投在玻璃上,画面很受限,坐在后座的人他看不到,他只看到乌黑浓密又光滑的头发。
周法收回眼,颤颤巍巍地离开了学校。
这天起,周法开始反观察秦误,他花了一周大致摸出秦误对他生活的渗透度,他基本只剩下厕所这个地点有个人空间,而只有深夜时分所有人都放松警惕的时候,他才有几个小时喘息的时间,其余时间其余地点均有人在观察在控制他。
周法知道如果他不在狭小的空间里迅速成长,他必然会被捂死在养育院里,他不可能就这样自暴自弃,如果这个人真的强大到无法违背,他在被弄死之前也要看到这个人的真面目,弄清楚这个人的目的。
他十一岁到十三岁,摸清楚了这个人的基本喜好,甚至对这个人出现的时机都能逐渐掌控。
他知道这个人很喜欢他倒霉,各种形式的倒霉,生病,受伤,退步,落魄,狼狈,被背叛,被指责,被胁迫,被殴打,等等,越狠越兴奋,出现得也越准时。
在某一天被围殴的午后,他却意外看清了这个人的脸,不是他用了多厉害的手段,只是那辆宾利在转弯的时候,窗户外面的光影正好照进了窗口,而后座车窗打开着,那张被车窗框住的小半张脸在他眼前划过,意外地让周法思绪停顿了好几秒。
意外貌美。
周法想到课堂间流行过的一种用来占卜的牌面,里面有一张臭名昭著的恶魔牌,同学们都说这种牌很晦气,谁抽中都会倒霉一阵,周法这天终于看到了一直压在他头上的恶魔牌,但是这张牌面翻过面后,居然是一张美人面。
这在周法意料之外,这并不符合传统社会中所传导的相由心生的观念,一个恶毒的人不应该配一张过于貌美的脸。
因为有很多人,会为了美貌而忘记罪恶,犯下的错和惹下的祸在一张面孔面前微不足道,犯错的人继续被拥护爱戴,受害者反而被遗忘,这并不公平。
感谢于这个恶毒少年过于出挑的脸蛋,他轻而易举地就在一堆信息中间找到了秦家的新闻,秦家二少爷不同于秦家父子硬朗深邃的长相,线条更精致,狐狸眼型睫毛半垂着和秦夫人的杏眼很相似。
周法看着大屏幕上闪过的几张一家四口的脸,他敏锐察觉秦误的长相其实格格不入,而把一张他日日夜夜都看过的、他自己的脸放到秦家小少爷的位置,他发现了自己干瘪营养不良的外貌里隐藏的的信息。
那么这位秦家小少爷一直针对他的原因或许已经浮出水面,周法心跳颤动,情绪涌起,但他闭上了眼呼吸一口气后关闭了网页界面。
他回不到秦家的,他接触不到,也没有人会信他,而秦家小少爷必然会防着他不会让他走出贫民窟的可能。
他当做什么都没发现,继续倒霉狼狈的生活,直到有一天被围殴后遇到了陈景。
陈景性格随和善良,对于那时候孤立无援地周法果断出手帮助他,给了周法并不愉快的青春期一段还算得上比较快乐的经历,他认为自己拥有了一段坚实可靠的友谊,而他那时候拥有的东西太少,对于秦误他是怨恨厌恶的心绪在主导的。
他知道陈景暗恋秦误,他不认为爱意比友情更金贵,他需要陈景选择他来告诉他,他拿回自己的身份后还是有人支持他的。
那天吃饭,他特地挑选了一家在播放财经新闻的饭馆,用极其隐晦的信息告诉了陈景事实。
陈景不是蠢货,他能查到真相,他需要陈景的善良正义告诉他,他是受害者,他应该被怜悯,应该被支持。
然而陈景却选择了逃避,他直接抛弃了考题,却无声笃定地选择了秦误,即使他知道秦误对周法正在实施监控,控制,迫害等行为,甚至有可能威胁周法的生命,但是他为了秦误仍然能是秦家二少爷,选择了沉默。
秦误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狼狈,不能从权贵跌落成庶民,而周法却可以被迫害至死。
陈景走后,周法看清了这个世界就是他和秦误斗法的世界,指望别人毫无作用,有的是人爱秦误,即使不爱看几眼也就爱了。
后来和秦误相遇,一半是秦误给了机会钓他,一半是他半推半就地抓着机会上钩,他本来想撕开秦误真面目的,不过到最后,他忽然又不想了。
他无声地纵容一般地等待秦误陷害,秦家出手对付他,周法被秦家人迫害得进局子,再借机假死脱身,蛰伏三年,现在现身不过是为了报复这个鸠占鹊巢,恶毒得和脓包爬满骨髓一样的男人。
三年没有接触,秦误还是一样贱,喜欢借着皮囊挑拨他人关系,再自己从中获利,好话叫美人计,恶臭字眼叫表子。
表子不以为意,躺在床铺上,长腿延伸,他轻笑着,踩在了周法的裤子上,皮鞋磋磨过去,秦误挑了挑眉:“做吗?”
周法视线垂下,看着秦误,厌恶的表情浓郁,没有动作。
秦误笑意没淡,他爬起身又趴下去,半跪在了周法身前。
酒店房间里,在床对面的衣柜边有一面镜子,正好能照映出画面,不堪入目地脏乱,周法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分外乖巧淫/贱地匍匐在他面前的男人,他垂落了眼,伸手摸着秦误拐角分明的下颌,他开口说:
“你知道我高中那一年,从一米四长高到一米**最大的感觉是什么吗?”周法眼光侵略,怨恨和恨意弥漫开来,他嘶哑说:“是痛觉。”
那种骨骼生长把肌肉撑开的由内而外的痛觉,是外部造就的疼痛无法比拟的,那一年秦误终于格外开恩,允许学校对他进行补贴,他才勉强在匮乏的青春期吃饱了饭,被压抑的骨骼在获得营养后迅速生长,他好像是突破了牢笼的囚犯,被施舍了一星半点的自由。
他太恨过去,太恨秦误,看见秦误犯贱的样子却不自觉地想到了那年生长痛。
十六七岁的阿发在疼痛中无法入眠的时候,是绝对想不到有朝一日会被秦小少爷这样对待的,他也绝对想不到,秦小少爷贱得骨头都烂了。
周法摸着秦误下巴,说:“男表子。”
第102章 真假
清晨,安静的环境开始嘈杂,陈景站在一间房间门前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敲门,他脸色苍白,黑眼圈浓重,眼球里夹杂血丝,昨晚上他一夜没睡,在自己的房间里固执地睁眼到天亮。
他还是没能想明白为什么,周法会到秦误身边,周法的目的又到底是什么,还有最重要的,周法和秦误一起呆在房间里,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陈景对于周法愧疚,但是却不可能不难过,他站在门前许久,想要同周法问个明白,但是怎么都没勇气敲下去。
一只手突然从身后拽住陈景后领口,蒋兴南显然也没有睡,一脸戾气,扫了一眼陈景,脸色乌地问:
“秦误呢?”
陈景一脸无措,面对蒋兴南不知如何是好。
皮鞋踩踏地毯的声响从另一侧走廊走近,却显然不是秦误的步调,蒋兴南一看陈景犹豫难过的表情,立刻就懂了情况,他怒不可遏,吼道:“你连人都看不住是吗?”
陈景低着头,不说话,他不敢面对蒋兴南,也不能把周法的事情说出去,只能瑟缩着不开口和鸵鸟一样。
蒋兴南松开他,骂了一声:“艹!”
秦错走近,他的状态也不好,眼眶里布满红血丝,略微疲惫,扫了一眼门口的几个人,神情冷漠,正准备叫经理拿房卡来开门,房门却自己从里面打开了,周法整理衣物神情餍足,视线和聚集在门口的几个人对上,他目光带上几分挑衅得意:“大家这么都在这呢?大家似乎对于我和阿雾的婚约充满热情。”
蒋兴南目眦欲裂:“你!”还活着?
秦错皱了眉,冷眼对上周法:“你怎么在这?”
“我和我的未婚夫共度一晚应该很正常吧。”周法记好领带,挺直脊背,目光和秦错平直,说:“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哥。”
秦错眉头皱得更深:“闭嘴。”
陈景听见最后那个“哥”字,心虚得不敢抬头,周法和秦错两个人面对面站立,相似的面部骨骼,相差无几的身形任谁都无法忽略。
“到底怎么回事?你把他怎么样了?”蒋兴南气得青劲爆起,攥住周法的领口吼道:“你最好什么都没做……”
周法神色不变,他从容轻笑:“还能怎么样?你觉得呢?”
“混蛋!”蒋兴南挥着拳头向周法脸上揍,陈景连忙伸手抱住那只粗壮的手臂:“别冲动,这里还是周家。”
突然,浴室里响声涌动,显然有人在浴室里洗澡。
周法回头看了一眼,笑意更深:“当事人都没有任何异议。”
周法从蒋兴南手中挣脱,又重新整理领导,他用十分自信的轻蔑的眼光在面前三个人的脸上晃过,说:“相比各位的身份,我显然才是最名正言顺的。”
哥哥,朋友,情人。
秦误不跟他这个未婚夫,那还能跟谁?
“谁知道你从哪里冒出来的冒牌货……!”蒋兴南伸手要推开周法,陈景死死拦住:“蒋总,我们走吧。”
蒋兴南暴怒又憋屈:“你算什么东西?不就是你连人都看不住?现在好了,人跟一个蹦出来的男人跑了!”
“可你连这个男人是谁你都不知道,阿雾都没有想过要告诉你。”陈景急了,脱口而出:“我可以,他可以,独独你不可以,你不懂吗?”
蒋兴南回眼瞪住陈景,眼光阴鸷,那一瞬他恶毒地恨着陈景。
陈景苦口婆心:“你在这里又能干什么呢?”
蒋兴南闭了眼,深呼吸一口气,再睁开眼还是不甘心,盯着陈景的目光流露怨毒。
陈景拉着他:“走吧。”
蒋兴南心不甘情不愿地被陈景拽着离开。
房间门口只剩下周法和秦错,周法示意自己身后:“哥,你弟弟就在里面。”
秦错厌恶,脱口:“别叫我哥。”
“那,秦总自便。”周法让开路,他郑重宣布:“过几天我会登门拜访,希望秦总到时候帮我说句好话。”
周法走了,秦错站在门口几秒,他神情终于松懈下来,并没有立刻走进房间。
房间的浴室里水声渐渐停,秦错才走了进去。
房间里凌乱不堪,气味并不体面,衣物散落,床单的褶皱层层叠叠,好几个凹坑散落在柔软的床面上。
如果是个经验比较丰富的人,他一眼就能知道昨晚上两个人的所有细节。
“……”秦错沉着脸,在床边走了一圈,伸手捡起秦误昨晚的西装放到床头,坐在沙发上等待秦误从浴室出来。
秦误下半身圈了件浴巾就带着水汽走出浴室,随意拨弄着湿润的头发,水珠滚过他的皮肤,冷白皮肤上痕迹斑驳,秦误没有丝毫遮掩的知觉,更毫无羞耻,他看见秦错,扬唇微笑:“哥,你怎么来了?”
“看你有多放荡。”秦错抬眼,盯着秦误,眼中厌恶情绪凸显:“随便一个男人你都能接受是吗?”
“我和我未婚夫睡,有什么问题吗?”秦误转过身坐到床上,薄韧的腰身划过一道弧线,秦误松散随意,他说:“你也看到了,他和我之前那个助理很像。”
“这么像的人,又正好是我的未婚夫。”
“有什么问题呢?”
“我那小助理要是还在世上,或许都觉得我忘不掉他,深情款款。”
“所以你认为自己是情圣?”秦错冷眼:“自甘堕落。”三流货色。
“我为我们家争取联姻,哥你不高兴?”秦误对于自己的风流过于坦然,坦然得近乎愚蠢,愚蠢得很恶毒。
“卖/身你确实最擅长。”秦错冷静下来,指示秦误:“秦家还不需要你做什么,最近几个月你只需要待在家里就可以了。”
“什么意思?软禁我?”秦误表情微变,错愕几秒,不可置信地看向秦错:“你还想来这招?”
“你明白就好,你最好不要再发生私奔之类的蠢事,否则你也不用回秦家了。”
秦错叫了人把秦误送回主宅,临走时保镖敏锐察觉到房间里有微型摄像头,完成拆卸后把储存器递到秦错面前。
秦错拿过储存器,回了公司。
这款微型摄像头没有联网,没有即时发送云端功能,只能存储在储存器中,如果合理合法,这份储存器其实应该交给警察。
秦错将储存卡插入读取器中,屏幕闪过一段,显示从昨天晚上才开始录制,不过十分钟,秦误就被周法扶进了房间,不久后,秦误从床上起身半跪在周法面前……
秦错皱眉,厌恶地关了屏幕,保镖发进短信,说查到最近秦误手机出现信息异常,已经把秦误手机交给秘书送到了公司里。
拿到秦误手机,密码被解开,里面停留在几天前的短信不堪入目,你来我往竟然暧昧不已。
秦错彻底黑了脸,直接把电脑砸了。
……
陈景从认识的人手里拿到周法的联系方式,下去就把人约了出来,他也惊讶于自己居然能把人约出来。
周氏附近的咖啡馆里,手磨咖啡豆泛着醇厚香气,周法和陈景对坐,气氛一度停滞,直到周法体面开口:“想谈什么?”
“我下午还有会,很忙。”周法低头看指针表,抬头说。
陈景嗫嚅片刻,直接切入问:“你是谁?,什么目的?”
“你觉得我是谁,我就是谁。”周法没有直接回答,话锋一转,带上几分嘲讽,说:“看起来你真的害怕我报复秦小少爷。”
陈景下意识追问:“那你会吗?”
周法愣了片刻,直视陈景,尖锐反问:“如果我说我会,你会对我怎样?”
“是告诉秦误,还是用你陈家暴发户的人脉资历对付我?”
陈景心虚,哑口无言,想开口解释几句,但自己都觉得虚伪。
周法像是获得了答案,不追问了,转而问道一个沉淀了十几年的问题:“请问,他和我,你选谁?”
两个人之间安静下来,停顿许久,陈景都没办法回答,他甚至不敢直视周法视线:“你知道答案的。”
“呵。”周法嗤笑。
他当初对陈景是抱有对于友谊的期待的,所以他曲折地告诉了他真相,但是结果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都一样可笑。
陈景鼓起勇气抬头问:“所以你很恨他吗?”
“你要害死他吗?”
周法没回答,但他神情没有流露出恶意或者恨意,也没有露出报复的快感后狰狞的表情。
“没有就好。”陈景恼心虚的情绪平复下来,随即他松了一口气,确认周法对秦误没有杀心后,他对周法的态度缓和了许多。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知道。”周法回答:“和你无关。”
陈景对周法冷漠回应并不羞恼,他试探问:“如果,你拿回你的一切,能不能把他给我?”
周法扬起唇角,尖锐的讽刺意味般的反问:“就凭你?你养得起?”
“我是养不起……但是……”陈景突然捕捉到一个点,他眼睛睁大了一圈又回归到正常,他敏锐反问:“那么,现在,我和阿雾,你选谁?”
“……”
局面又沉默了,良久,周法只说:“阿雾不应该是你叫的……”
第103章 真假
周法和陈景不欢而散后,周法下停车场提车,助理和保镖跟在他身后,他低头查看手机处理文件,却忽然一阵嘈杂轰鸣声响由远及近,车灯闪烁,急促地从远处冲过来,周法抬眼,车灯倾射着他的眼底,周法瞬间瞳孔放大,反应迅速地拦下身后的人。
驾驶位上,秦错面孔冷硬,眼光锐利,冷眼盯着周法,疾风一样狂刮着猛冲过来。
周法看清驾驶室里的秦错,皱了眉头。
秦错想杀他。
甚至想亲手杀他。
为什么呢?
他忽然想到昨夜。
沉夜,秦误闭眼睡着,喉结轻微滚动,光洁的皮肤在月光下泛着珠光白,高挺的鼻尖被蹭出红,现在还没消退下去,周法无声沉默地看着秦误,眼光深沉。
秦误知道他没有死,不会死,也知道他会冒用周家人的身份回来。
一如他早就预感到的,秦误在背后肯定知道更多东西,信息量是他无法想象的,如同先知一样的灵敏,很多节点他都能提前捕捉,对他的天生仇敌周法态度微妙。
秦误到底知道些什么?
秦误癫狂,下贱,反复的行为背后的目的是什么?
秦误所知道的信息与他的目的肯定是具备前后因果关系的,但是周法暂时无法看清秦误,秦误身上缭绕了一层浓密的雾气,可以看清他的身影,却摸不见他的真面目。
周法视线清晰下来,指腹蹭过秦误脸颊的皮肤,随手拉过被子盖住两个人,也阖眼睡了。
夜色沉寂,停车场昏暗的环境里霓虹灯光影闪烁,他在迅疾冲击而来的车灯光中察觉到车上人的杀意,突然明白了秦误可能的真正目的。
秦误正在挑拨秦错对他动手,甚至在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秦误已经完成了目标。
秦错很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而现在他已然在失控边缘,甚至能冲动到驾车示威。
秦误在其中究竟做了什么?充当了什么角色?
周法深思,眼前车辆飞驰而过,气流刮过面部,秦错的车迅速在他面前驶离。
周法还未反应过来,他口袋里的手机就已经开始震动作响,同时他身后跟着的秘书的手机也在紧急作响。
周法接起电话,周家上一代他名义上的大伯高昂着怒气,劈头盖脸吼道:“你想干什么?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周家是要被你这个外人败干净吗?”
周法直接挂了电话,拨通了市场公关部的电话,公关部部长显然等待电话许久,简明扼要地说清楚事情经过,大约半小时之前,政府发出公告,宣布周氏违法用地,文件造假,正式查封周氏这一处项目,导致周氏目前最大项目停摆,投资商已经几分钟前就响应公告,向周氏进行索赔,银行抵押贷款延期还款条例作废,几乎一瞬间就宣告周氏资金链断裂破产清算的局面。
周氏企业被宣告违法违规,已经引起了一小波网络舆论,即将进入第二波讨论,后续如果讨论达到顶峰,周氏形象将会大打折扣,沦为诈骗企业,后续再想翻身基本没有可能。
公关部紧急预警,联合管理层准备稳住投资商和银行,整个公司忙得焦头烂额。
周法吸收所有信息,回复“好,我知道了。”
周法调出副系统,点开了一个加密号码,这个号码是那天晚上秦误扔给他的,现在看来其实一切都在秦误掌握之中。
周法低头,对着屏幕质问:【用秦错对付我?】
对面秒回,恶意且得意:【怎么样?亲哥的手段,吃着觉得不错吗?】
【你真的,很无耻。】
【感谢五星好评~】
周法看着屏幕,被气笑了,他甚至能想象秦误垂着眼幸灾乐祸一脸愉悦的样子,漂亮是绝顶漂亮的,恶毒是绝对恶毒的。
“走了,回公司。”周法踏步离开,
……
“妈。”
“哥不放我离开。”
秦误在餐桌上第三次向秦母撒娇,企图通过向秦母告状获得出家门的权利,为了显得乖,衬衫西装裤换成了白T和水蓝色牛仔,仗着自己长了一张璀璨的脸,风流少爷充当干净乖仔,订了一堆珠宝高定哄秦母开心。
秦母好几次都被秦误哄得心软,如果不是时刻记得秦误现在被死而复生助理迷花了眼,她真的会松口,还会补充几句钱够不够花的问候:“你这个助理有什么好啊?你就这么像去见他?”
“他体贴。”
“你缺体贴的人?你林妹妹周姐姐对你还不体贴?”秦母反问:“我看你是魔怔了,对这个男人迷成这样。”
“之前你们不同意不就是因为他没钱吗?”秦误不以为意:“他现在有钱了,他现在姓周,有的钱能养我一辈子。”
“你连他为什么突然就姓周了都不知道,你以为你玩的过他?”秦母苦口婆心:“这种人可怕的很。”
“妈妈,你不懂。”秦误眨眨眼:“他很好,好得无法用语言形容,他都是为了我才回来的。”
“好还带着你私奔?”秦母想起三年前秦误被穷小子勾得私奔,还除了车祸带着一身伤回来,结果一查,发现这个助理就是个杀猪盘,背地里围着秦误出了百八十个招数,势必要把秦误吃进腹中的目的。
她博爱天真的小儿子被助理勾得神志不清,三年前吃了亏,这个助理一出现他就马上又撞上去了。
“反正你是别想了,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呆在家里吧,等尘埃落定,你想要什么,妈都给你。”
“什么尘埃落定?”秦误不解,忽然明白,他立刻精神紧绷:“妈,你和哥不会准备对他干什么吧?”
秦母心虚地移开视线。
秦误情绪激动:“你们不能这么做!”
“他没有任何问题,他根本没有对我做过什么。”
“教唆你私奔还不算问题?你非得被绑架到荒郊野岭,被绑票撕票才觉得有问题是吗?”
“这种不三不四的凤凰男,能是什么好东西?”
“一看就奔着钱来的,给钱都不见得喂得熟……”
“妈……”秦误不爽,说:“妈,你们不能这样带着偏见……他不是……”
“好了,不要说了。”秦母头一次对小儿子没耐心,她实在是厌恶这个意图拐跑秦误的助理:“你年纪小,遇到的人还少,不要再闹了,你哥和我会解决一切的。”
说完,秦母踩着高跟鞋回了楼上书房。
秦误被留在餐桌上,在厨房洗碗打扫的阿姨小心翼翼地探出头,以为秦误和秦母都离开了,却没想到秦误还在座位上,微微笑着正对着厨房,好像一早就等着她一样。
阿姨心一跳,连忙想转头继续洗碗,却被秦误叫住:“阿姨,帮我个忙。”
……
周家爆雷两个月,最大项目停摆之后,又频频被爆项目烂尾丑闻,内部斗争剧烈,管理层压榨工作人员,投资亏损等或大或小的丑闻,短时间内,周家就从一只庞然大物被一只大掌打压的动弹不得,集团总经理周法频频现身财经新闻,在外人眼里已经同进入经济犯罪监狱无疑。
人人都等待着周家倒台,周法作为年轻一辈领头羊却锒铛入狱的结局。
周法被官司债务纠缠得无法脱身,却还是挤出时间约了人出来吃饭,秦氏总经理秦错很给他面子,以往要预约才能见到的贵人,也能松口亲自前往一家破旧小店吃挂面。
秦错到了之后,两个人对坐,点了两碗面后相对无言,两个人穿着本身就格格不入,氛围凝滞一时间更加突兀。
直到服务员上完菜,周法熟稔地喝了一口热汤,他才开口:“秦总没到过这种苍蝇馆子吧。”
“没有。”秦错扫了眼热火朝天,在他眼里卫生环境距离都不达标的餐馆,对着一碗面,没有动手。
“这里就差不多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周法很熟悉这里,视线转了一圈,对着门外的垃圾桶说:“这里的垃圾桶最丰富,偶尔能捡到矿泉水瓶和被剔除肉的新鲜骨头。”
“你在进食。”秦错提醒。
“这才哪里到哪里。”周法说:“坐在垃圾堆里咀嚼残羹剩饭是家常便饭之后,说话自然会不干不净。”
“你叫我出来就是为了诉苦?”秦错冷着一张脸,皱眉:“周总不觉得把人约出来,仅仅只是诉苦本身并不礼貌吗?”
“当然不是。”周法咽下面,对着秦错问:“我是想请问,为什么,秦总要如此针对我?仅仅因为你的弟弟吗?”
“是又如何?不是又能怎样?”秦错反问。
周法笑:“秦总似乎很疼爱自己的弟弟。”
“看来外界传闻果然不真实。”周法说:“外界人人都传你们兄弟两个感情不合,濒临分家。”
“周总很注意舆论,不过也要辨识真假才对。”
“感谢秦总提醒,不过阿雾和秦总长得略微有一点不相像啊。”
“他像母亲,有什么问题?”
“没有。”秦误摇头。
“那么,周总邀请我来这里是要谈什么?”
“没什么好谈的”周法继续吃面,想了想,一半随意一半玩笑地说:“大概,我就只想诉苦,顺便再看看秦总兄弟情深的样子吧。”周法说:“毕竟,我没有哥哥,我一直以来孤身一人。”
秦错冷着脸起身离开。
“哥。”周法叫他。
秦错回头。
周法说:“我很期待我能正式叫你哥的那一天。”
秦错转身离开。
周法低头继续吃面,陈景小跑着坐到周法面前,周法正好把秦错没吃的面推到陈景面前:“你来的正好,不浪费。”
陈景接过面条,缓了一口气,开口说自己刚从蒋兴南口中得到的消息:“秦错对秦误的感情……并不健康。”
周法停下了筷子。
……
秦错晚上有应酬,他向来克制,要么滴酒不沾要么只浅酌两杯,喝醉的状态是这些年很少见的几次。
秦错喝醉了行为也比其他人要冷静,仅仅只是步履踉跄了一点而已,秦错被司机送回主宅,秦误难得出去接人,扶着秦错往家里走的路上,却被秦错反搂住了脖颈。
秦错鼻息间泛着酒气,他捕捉到秦误的气息,倚靠在秦误身上,流露出一种脆弱。
周法很像他,周法童年过得很凄惨,周法觊觎秦误。
他并不全然冷血,今天之前,他都竭力忽略周法是他亲弟弟的事实,他确实想杀了他。
因为周法不能回到秦家,他会毁了秦误,毁了秦家。
但周法是他的亲弟弟,血浓于水并不是假的,对于周法过往的悲惨可怜,他应该无动于衷,但他做不到。
“哥。秦误被抱着,一点不挣扎,他在笑,是不怀好意地看着他人痛苦的笑,但他皮囊太好,话语太温柔,以至于像是情人的呢喃,他喊:“哥。”
秦错第一次流露出类似痛苦又挣扎的神情,抱着秦误,额头轻轻靠近秦误颈窝,疲惫得像个旅人寻找归途,他轻声叹息。
第104章 真假
秦误第二天起床,洗漱完下楼吃早餐,秦错已经起了,体面冷淡地坐在位置上吃饭,眉眼冷冽深邃,全然没有昨天被酒精和仅剩的良心所催化出来的薄弱。
秦母看见小儿子下楼了,笑着起身去拿鲜榨果汁,秦误正对着秦错坐下,他扫了眼秦错,开口说:“哥,放我出去,我要见周法。”
秦错发冷的目光瞥过来,上下审视秦误,对于自己弟弟这个可笑而愚蠢的想法表示不赞同。
“见他做什么?”
“你才见他第一面。”说完,秦错想到一件他排斥且厌恶的事情,说:“当然,你第一面就已经足够你和他开房了。”
“我们都年轻。”秦误恬不知耻,说:“年轻人就这样。”
“愚蠢。”秦错放下咖啡说:“蠢货到老了也只是老蠢货。”
“……”
秦母端着鲜榨果汁和刚烤好的贝果放到秦误面前,秦误直接起身走了,干脆没吃一口。
秦母刚刚还温柔的脸色顿时也冷了下来,她质问秦错:“你又和你弟提那个助理了?”
“好好的在吃饭,你非得提这个人败坏你弟的胃口,你不知道你弟现在一整颗心就吊在那个蹦出来的助理身上啊?”
“知道。”秦错起身离开:“我的错。”
“这个助理我尽快解决,绝对不会让他再打扰我们家。”秦错作出承诺。
又一个月,周氏名下数个子公司宣布破产,股权架构下游公司被清算拍卖,微薄的的费用对于法院判处的高昂的罚金和银行催收的高昂贷款而言,毫无用处,周氏内部一片混乱,大量员工被裁员,基层工地被取消建筑作业,外贸公司流动往来被政府查封,周氏管理层人人自危,手里的周氏股份比烫手山芋还要难甩开。
周氏现任执行总裁周法已经小半年没有出过公司,衣食住行基本都在公司,近三个月没有任何休息,近一周基本没有睡眠,由于通宵熬夜过多,周法面容疲惫了好几岁,眼眶里遍布红血丝,眼窝深陷,硬朗的下颌上遍布青茬,衬衫上被办公室里的香烟沾染烟味,咖啡味渗透在发丝间,几个月前意气风发的青年已经狼狈得好似中年下岗的白领主管。
周法投入了大量心血在周氏,但是效果甚微,周氏现在就犹如一块黑洞海绵,无论投放多少东西进去,都会被吸纳得一干二净却没有任何其他反应。
周法最近才走通了华国银行的关系,银行行长是他老相识,但是老行长也表示爱莫能助,因为和周法关系交好,才私下透露原因。
其实是秦母娘家的政法背景一直在施压,甚至秦母一度放下话,事势必让周家一个项目也谈不成,一块钱也无法进入生产资金链。
秦家甚至对外放出过信息,只要周家愿意放弃周法,那么这次危机秦家不会再出手,但如果不放弃周法,那么周家在A市再无翻身之日。
这显然是要逼周法去死的态度。
周法无法回忆自己得知秦母对自己厌恶到这种程度时的心情,他想起那天在秦家老宅,独属于秦误的储藏室里的温婉长辈,明明是亲和且温柔的,却因为厌恶他能做到如此地步。
但问题在于,秦母是他的母亲。
亲生母亲。
周法想过无数次和父母相认的场景,却独独没料到自己会被他们厌恶到恨不得他去死。
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
已经又是一天早晨,周法从沙发上起身,他身上草草搭了一件外套,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昨晚上又看了一宿资料,没有来得及吃晚饭,早上早饭注定也是没有时间进食的,他疲惫地洗了把脸,准备坐下继续工作。
秘书突然敲门,汇报有人登门拜访,周法皱眉,现在显然除了债主其实根本没有人前往周氏。
但周法还是让秘书带人上来。
来的人是个中年女人,体态发福后营养很好,面容和蔼勤劳,苦着一张脸,看见周法不敢抬头。
周法给她倒了一杯水,中年女人才缓了一口气,说自己是秦家做工的保姆,在秦家工作已经快三十年,这些年临近退休,不久后就要回到乡下,现在来找周法,是为了向周法说清楚一件事。
周法是秦家的孩子,秦错的弟弟,原名应该叫秦误。
周法对这个消息并不奇怪,他没有流露出惊讶的表情,阿姨继续讲述过往。
二十几年前,她那时候岗位还没有调到厨房,伺候秦母衣食起居的住家保姆,秦母生产那天是个寒冷的冬天,秦母一生产完就被接入了高级病房,刚刚出生的孩子因为早产被送进了保温箱里,保婴室没有单独空间,几个小婴儿放在一起照顾。
阿姨那时候从秦家拾捡剩下的婴育用品匆匆送到医院,路过保婴室,她实在好奇小少爷的模样,忍不住走上前透过玻璃缝看里面的婴儿。
里面婴儿为了防止报错,用放大的花体字标名了他们的父母,阿姨那时候确认过,秦家孩子身上白白嫩嫩的,像一块豆腐。
大少爷正好被医生带领着走进保婴室,正在穿无菌服,喷洒消毒喷雾,低着头,极其懂事地在医生指导下做动作。
阿姨把婴育用品送到病房,原路返回秦家时,她路过保婴室,又心痒难耐地往里面看了一眼,却突然看到秦家父母的花体字下面的婴儿的胸口多了一道蓝色胎记,皮肤也白也嫩,甚至可能更白更嫩,更像一片冰天雪地里的雪花。
阿姨那时候呼吸都静止了,心跳紊乱,刚想贴着玻璃看清楚秦家孩子的模样,却忽然一低头,正好看见秦家大少爷冷着脸在玻璃缝里看她,眼神阴冷,阿姨吓得大气都不敢喘,闭着眼连忙跑开了。
阿姨颤颤巍巍地告诉了周法一个残忍的事实:“大少爷换走了小少爷……”
“……”周法沉默了。
送走阿姨,周法回到公司继续工作,却怎么都静不下心,最后把整个办公室都给砸了,他冲动莽撞地拿了钥匙直接开车去了秦氏,在安保眼皮子底下冲进了秦氏的写字楼。
秦氏安保力量立刻响应,,年轻力壮的退役军人蜂拥而上,死死拦截周法,周法在大厅被数十个人当作闯入的匪徒压制,这时,秦错从楼上下来送合作商,他看见大厅并不体面的骚乱,也看见了这场骚乱中心的人,于是示意前台报警,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他亲自拨了一个电话。
十分钟后,经侦大队队长到达秦氏,亲自带着下属来拿人,他站在周法面前就读逮捕令:
“犯罪嫌疑人周法,涉嫌贿赂、偷税漏税,转移国有资产等违法行径,现依法逮捕。”
逮捕令今天才签署,涉嫌经济犯罪的资料却是查了大半年,经侦队长很满意这种瓮中捉鳖的效果,当面感激秦错配合捉拿犯罪嫌疑人。
周法狼狈地从保安手里被移交给警察,他目眦欲裂,眼光思思地盯着周法,在人员推搡着他离开时,竭力保持自己的方向对着秦错,他的声音几乎在发抖,他问秦错:“哥,是你换走了我?”
“……”周围嘈杂,指着周法议论声,警察催促声,还有无数呼吸声,耻笑声混杂在一起,但是那一刻空气时间又似乎是静止的。
像是死刑到来之前的安静。
这时候秦错对周法才有了反应,他深深看了一眼周法,冷漠地像打发乞丐,他回应:“是。”
第105章 真假
半个月前周氏总经理被抓进看守所的消息在A市闹得满城风雨,周氏在外人眼里已经不过就是一个一推就倒的空壳,轰然倒塌不过就是片刻之间的事情,又托周氏总经理入狱的福,秦误被秦错放了出来。
秦误一出来就迫不及待地联系了律师,申请和周法联系的联系的机会,一副关切模样,实际上进入看守所以后,他一半的时间和注意力都在嘲笑周法鼻青脸肿的样子。
看守所里被人打了招呼,周法在里面被针对得很厉害,狱警之间早就被通了消息,什么事都可以管,独独在周法身上的事情不能碰一下。
周法已经不能用狼狈来形容了,几乎是凄惨,身上穿着刑服,陈旧且不贴身,上面好几道划痕破口,破口下露出的皮肤上全是瘀伤,周法面部肿胀青红,交叠错落,狼狈得像是街边被群殴过的乞丐。
秦误隔着厚重的玻璃坐在他面前,定制款休闲潮服,头发刚刚打理过,精神饱满,微笑清明,本身就格外突出的外貌此刻体面得极为刺眼,秦误眼中的愉悦溢了出来,他和过去任何一个时间段一样,只要周法倒霉,他就很开心,由内而外,发自内心的开心。
“少爷,除了我之外,没有人来看你了吧。”秦误欣赏许久,最后对着周法开口:“真是可惜,少爷平时的好兄弟好朋友看起来没有一个比我更关心少爷你。”
“我有没有朋友,你不是最清楚吗?”周法喉咙发炎,上颚也发肿了,说话咬字含糊着,但是他眼神却仍然清明理智,对于秦误嘲笑的姿态没有过激反应。
秦误被周法说的话取悦,他很满意现状。
陈景应该是周法的恋人,蒋兴南应该是周法的好兄弟,不过很可惜,他们都被秦误勾勾手指就勾走了。
换句话说,周法的人生,彻彻底底被秦误抢走了。
秦误只要想到这个结果,想到里面的细枝末节,他就开心得很。
“可能是少爷本身不讨别人喜欢吧。”秦误虚伪地说:“看起来我最喜欢少爷。”
“但愿吧。”周法讽刺。
“少爷,你的母亲要求我三点之前必须回家,她要亲自下厨给我做晚餐。”秦误起身,体面轻巧地将周法踩在脚下:“我不回去,她会着急,要是查到我来见你了,保不齐少爷你身上哪里还会有伤口。”
“为了防止少爷你再受伤,我只能回你的家了~”秦误挥了挥手,起身离开。
周法坐在原地,看着那面空荡透明的玻璃良久,也起身走了。
……
秦误虽然被秦错放了出来,但是也加了好几个保镖跟着他,时刻监视防着他,秦误和被关在家里没什么两样,他闲的无聊,一个人呆在家里打游戏,外面的人陆陆续续都有上门想要拜访他的意思,但是最后被放行的人只有陈景。
陈景作为被挑选的情人,性格体贴顺从,对秦误不具备任何的威胁,秦错某些方面对他很放心。
陈景陪在秦误身边,陪他衣食住行,做一个合格的情人让秦误舒心,在庄园里的日子两个人形影不离,陈景每天都很快乐,他觉得这样的时光和度蜜月没有什么两样。
大约半个月后的一天,陈景照常陪着秦误在泳池边晒太阳,秦误披着狱警,薄韧的胸口上下起伏,颀长挺拔的身躯在阳光下泛着玉白色,陈景换了泳衣走过来,被秦误招手示意坐到他身上。
陈景心跳一阵紊乱,羞涩又甜蜜地坐到了秦误腿上,被秦误随手一拉就拉进了怀里,陈景趴在秦误胸膛,听着秦误的心跳,热度贴着皮肤好像被灼烧了一样,他心脏砰砰跳。
“我妈快过生日了,到时候我带你一起参加。”秦误甜言蜜语,从茶几上拿了一支u盘,说:“你到时候,在大屏幕上放这个。”
“这是什么?”陈景接过u盘,却根本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
“好东西。”秦误说。
陈景捏着u盘在自己手里转了几圈,最后点头:“好。”
第二天,周氏总经理周法安然回到公司的消息不胫而走,在一片唱衰声音中极其的不合群,一时间被打上造谣的名义,然而当天下午,周氏就发了公告,表示周法继续担任周氏总经理一职,并且十年内协议不会再做变动。
这一举动基本公告原本应该锒铛入狱的周氏总经理周法已经安然回来的事实,并且还向外透露周氏内部情况向好,对于一手将周氏拖入泥沼的周法极为信任。一时间,对于处在矛盾外围信息纷杂的外界议论纷纷,但舆论仍旧并不看好。
接下来一周内多,家银行宣布还款日延期,周氏旗下子项目宣布融资,蒋家和周家达成合作,政府收回查封指令,项目重新动工,员工被通知复工,并且对外发布招聘员工指令,先前已经岌岌可危的周氏又好像一夜之间已经恢复了欣欣向荣的状态。
于此同时,周氏总经理周法向公检法提出诉讼,告秦氏总经理秦错伪造证据,污蔑、诽谤他人名誉等罪名,政府正式进行批捕。
一时间,周氏和秦氏境遇发生两相反转,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人人都不认为这种荒谬的剧情和杜撰无关。
但秦错和周法当初的情况一样,是周法亲自带着刑侦队长进行逮捕,刑侦队长前往秦氏的时候,秦错还在办公室处理文件,看见身穿警服人员闯进来,他诧异了片刻,在最后看见周法后,他冷静了下来。
双手被戴上手铐强制带走的时候,周法站在秦错面前,开口叫他:“哥。”
秦错转头看他,开口拒绝说:“别叫我哥,我不是你哥。”
周法点头,开口说:“那秦总好走。”
秦错冷静且体面地被刑侦队带走,他没有异议,其实早在周法在他设的死局里还能走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周法必然会有反击的一天,不过就是或早或晚而已。
秦错是个敢想敢做极为负责的人,深信落子无悔的规则,赢就是赢输就是输,什么结果他都会接受。
但是秦错自己能接受,其他任何人都不能接受秦氏总经理入狱的结果,秦氏人人自危,秦家内部大乱,对于秦错进看守所这件事着急上火,忙得焦头烂额。
将秦错保释出来并不难,但是一旦发生保释行为,牵一发而动全身,那么秦氏的名誉将会大打折扣,秦错本人和污点经历再无法剥离,而周氏反而会成为唯一赢家,日后市场竞争,必然要压秦氏一头,这是秦家所不能接受的。
秦错伪造证据诬陷周法这件事可大可小,目前还在案件定性时期,还在民事问题范围,只要周法撤诉,秦错从看守所里平安回来,那么一切就都相安无事,因此秦家的长辈商议了好几次,最后都只有一个结果,需要周法撤诉。
而秦误是周法名义上的未婚夫,这层关系被他们庆幸,好几个长辈苦口婆心劝说秦误去和周法接触,甚至暗示他可以用婚姻来换秦错人身自由。
秦错入狱,秦误被架在火上炙烤,进退都两难,秦母自从秦错进看守所后整夜整夜无法入睡,人憔悴了十几岁,精心保养的皮肤下垂下去,她有了无法被岁月垂怜的年龄感。
她忍无可忍地,拨通了周法秘书的电话号码。
第二天,周法到餐厅的时候,秦母已经等待了一段时间,周法微笑坐到她面前:“伯母好。”
秦母脸色并不好看,视线瞥了一眼周法,直接开门见山说:“你向秦错提了诉讼?”
“……”周法听到话题,低头给秦母倒水,他说:“是的。”
“伯母今天来是想劝我撤诉吗?”周法把水杯往前移,他清淡地说:“这恐怕没那么容易,毕竟我在看守所的日子并不好过。”
“我知道。”秦母听到周法类似报复的想法,心情并不好,她对周法露出刻薄厌恶的眼神,但几秒过后,她开口说:“这是你和秦错之间的恩怨,我相信他会处理好的,但是我不允许你用他做筹码,要求阿雾和你结婚。”
周法动作停顿了几秒,他没想到秦母约他到餐厅谈事,最后话题居然会落到秦误身上。
即将入狱的大儿子,还没有小儿子的婚姻重要吗?
周法面对秦母,只说:“我和阿雾有婚约。”
秦母被这几句刺激得情绪激动:“有婚约也可以退婚,结了婚也可以离婚。”
“你不要因为你摇身一变姓了周就在我面前装模作样。”秦母情绪激动,基本没有了一个名媛的体面:“当初你骗阿雾一次还不够?人被你骗得头破血流,在医院躺了两三天,现在又变成他的未婚夫像鬼一样缠着他是吗?”
“……”周法面容冷了下来,目光冷凝在秦母脸上,刚才的理智礼貌一律烟消云散,他看着秦母的目光和看陌生人一样没区别。
“你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你会自信自己能站在他身边?”秦母说话流露出一种她自己都少见的尖酸刻薄。
“如你所见,我就是个乞丐。”周法恢复礼貌,话却大逆不道说:“秦小少爷是个极品,我这种乞丐怎么可能会放过秦小少爷呢?”
秦母被周法的话气得一时间无法回神,脸色发红,随即她露出果然如此的视线,说:“这果然就是你的真面目。”
“我知道周家防着你,你早晚是要净身出门的。”秦母从包里拿出支票夹,放到周法面前:“拿着这个,你赶紧走。”
一整个支票夹里面少说十几张支票,无一例外均填写了签名,数额随便填写。
周法翻阅了几遍支票夹,沉默片刻,秦太太屏息凝神等他回复,周法笑:“秦太太好像忘了,你大儿子还和我有纠纷呢。”
“这么点钱怎么够,我要三倍。”周法说。
秦太太松了一口气,似乎才想起来自己大儿子的人身自由还捏在眼前这个乞丐手里,她厌恶乞丐贪得无厌的行径,但是又提前猜到了他会狮子大开口,因此她早就做好了准备:“我让人给你送来。”
“好,那就,合作愉快。”
“我希望,我们不要再发生任何一次合作。“秦太太拿着包包,起身走了。
周法坐在位置上数着支票夹,一共十张支票,是国外一家银行发行的,以最大面额填写的话少说能提出十亿美金,还真是大方。
周法心中百种滋味凝结在一起,最后沦为一种难以言说的酸楚可悲。
秦太太也是他的妈妈。
他还是阿发的时候,见到秦母未必没有触动,他到底还是渴望友情亲情的人类,不过很可惜,都被秦误毁了,而所有人都站在了秦误的身后,默不作声地纵容他,维护他。
周法收起支票夹准备起身,却忽然看见地上掉落了一本小笔记本,只有手掌般大小,应该是秦母拿支票的时候带出来的,周法了起来,随手翻开查看。
里面内容是秦母的日记,应该是只有重要情绪的时候才会进行记录,因此断断续续,跨度超过了二十八年,最近一页是昨天,秦母娟秀的笔记书写今天要用钱打发走周法,她要保护小儿子。
周法突然意识到一件事,立刻翻到开头。
开头的第一页还是秦母怀孕初期,她有了抑郁倾向,医生建议她写日记,里面内容却都是关于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的。
“宝宝又踢我了。”
“今天新定做了婴儿房,希望宝宝喜欢。”
“今天去检查了,宝宝很健康,希望他和他哥哥一样聪明。”
“宝宝。”
“宝宝。”
“宝宝。”
秦母在他出生之前就很爱她的孩子。
其实他是被爱过的。
他真的很恨秦错和秦误。
周法痛苦地闭上了眼,手机忽然来电,他随手接通,电话那边,秦误声线还带着愉悦,像钢琴曲的线谱一样优雅,他说:“见到妈妈了是吧?”
“给你放点好听的。”秦误笑了一声,就按下了录音笔,层层传导后的生硬失真,却也能听出声线是谁的。
“教唆你私奔还不算问题?你非得被绑架到荒郊野岭,被绑票撕票才觉得有问题是吗?”
“这种不三不四的凤凰男,能是什么好东西?”
“一看就奔着钱来的,给钱都不见得喂得熟。”
“你又和你弟提那个助理了?”
“好好的在吃饭,你非得提这个人败坏你弟的胃口,你不知道你弟现在一整颗心就吊在那个蹦出来的助理身上啊?”
“知道,我的错。”
“这个助理我尽快解决,绝对不会让他再打扰我们家。”
“那个助理进看守所了,想办法让他在里面出不来。”
“最好像上次那样,直接死在看守所里,千万不要再发生这种他又活着走出来的情况了。”
“冯队长,你那里有个人,我看得不是很喜欢,还请队长你帮我照顾一二。”
“……”
秦误用最轻巧的动作,击溃了周法的尊严,渴望,和感情。
秦母目前很恨他,很讨厌他,恨不得他死。
他真的恨毒了秦误。
周法手臂上还有在看守所里残留的淤青,他捏着日记,应激到作呕。
第106章 真假
夜晚,秦误照常在夜店会所穿梭,虽然他哥还在看守所里,他的父母焦头烂额,但是也不妨碍他趁乱出来寻欢作乐。
秦误在卡座里坐着,不断有人迎上来邀请他喝酒,秦误搂着陈景,半真半假地说:“我有主了,喝酒得这位同意。”
陈景害羞又惊喜,坐在秦误身边,靠在秦误身上,轻轻笑着给秦误挡酒:“他不喝酒。”
周边人看向陈景的视线多了许多注意,嫉妒,不甘,还有几个直接泛着白眼离开了。
秦误由着陈景坐在自己身上宣示主权,给足了纵容和宠爱,陈景给秦误倒酒喝,端着杯子喂秦误,秦误顺从地喝陈景喂的酒,修长手指捏着陈景细而窄的腰身,指节随意的轻点柔软的衣料,陈景喂完酒,在秦误侧脸亲了一下:“阿雾,我好喜欢你。”
秦误侧着脸,方便陈景亲他,听到陈景说这话,他回头对上陈景,陈景眼神亮晶晶的,看着秦误的目光和镶嵌了钻石一样没差别。
“我知道。”秦误伸手捏着陈景下巴,说。
陈景用下巴蹭了蹭秦误指腹,手撑在秦误的胸腹上,说:“我去上个厕所了。”
“嗯。”秦误目光看着陈景离开,他坐在卡座沙发上,眼前灯光迷离闪烁,他视线开始模糊,一切都不清晰,他意识一沉,倒在了沙发上。
……
秦误再次醒来的时候,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手脚被捆绑住,嘴被堵住绳索捆扎在后脑,浑身上下都被约束桎梏着,动弹不得,他清醒之后,挣动了几下,才发现自己的腿是被架起来的,似乎是款定制款的妇产科专用床。
这种姿势并不舒服,他皱了眉。
忽然面前有人开口:“醒了?”
秦误抬眼去看,眼尾睫毛翻起一瞬弧度,身后的床有电控摇起的功能,几秒钟内就托着秦误上半身坐了起来,秦误看清对面沙发上周法在把玩匕首。
一把镶嵌满宝石的匕首,周法面容疲惫,双眼里布满血丝,身上衣服布满褶皱,衬衫领带散落在沙发上,匕首刀面总时不时映衬着周法的脸,他像是死刑犯身边等待行刑的刽子手,也是猎物身边伺机而动的野兽。
显然被秦误和秦错一起毁掉的周法终于发现了这件事,他精神已经被逼进了绝境。
周法操控电动开关,给秦误口腔松了桎梏,秦误喘了一口气,他扫了眼情绪显然陷入疯狂的男人,相比之下,他却轻松随意地问:
“你要杀了我?”
尾音微微上翘,像平时调情时开的玩笑:“好啊。”
“要动手就快点动手。”
周法把匕首握在了手中,起身走到秦误面前,高大的身影覆盖住秦误,他完完全全的笼罩着秦误,他说:“你想怎么死?”
“先从我的胸膛割起吗?”秦误偏了偏头:“毕竟肠子掉出来,不太美观。”
“不过你可以先划我的脸。”秦误体贴的说:“这样,就没人会为了你杀了我感到可惜了。”
“……”周法捏着刀,缓慢地在秦误身上滑动,最后落在了秦误精致璀璨的脸上,似乎真的在思考秦误提的意见,刀背压迫秦误的皮肤,几乎只要周法一用力,这张祸害他人的皮囊就会被割开一道划痕,鲜血会流淌出来。
然而刀刃在秦误脸上徘徊良久,刀身被沾染上秦误的体温,匕首却突然下滑,落在了秦误的衬衫上。
周法声线沙哑,他说:“本来是这样的。”
“这里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的心跳。”他眼光上下扫视秦误,最后凝聚在他的胸膛上,用刀身缓慢挑开了秦误衣物上的纽扣,缓慢而沉重的落下刑罚,他眼光又安静像是在看猎物的献祭。
他说:“但我想应该有更有趣的玩法。”
“我生不如死了十几年,而秦少爷风流了十几年,死得时候都还带着花名,估计有的是人追忆你。”
“不如,秦少爷和我一样,也生不如死几年,再声名败坏,万人唾弃地去死,这种玩法才算精彩。”周法用刀剑剐蹭秦误的皮肤,冰凉的刀刃弄得秦误微微整挣动。
“随你。”秦误没有恐慌,他甚至带着笑意,弯起眼睛没有丝毫被绑架的恐慌,倒像是对情人胡闹的纵容。
周法刀剑指向了一个方向,示意秦误抬头去看,秦误顺着他的指引看过去,看见一台录像机正对着妇科床上,上面闪烁的指示灯显示正在录制画面。
周法捏着秦误下巴,咬牙切齿:“很喜欢录音?那就试试更清晰的录像怎么样?也不用精心剪辑把重点摘出来,一直录着好了,到时候直播公放出来,给所有人看。”
“只怕到时候地下拍摄产业都会被秦少爷的录像取代掉。”
“全是男人想着秦少爷看着秦少爷拍摄的影片胡作非为。”
“等我玩腻了你,再把你送到拉斯维加斯,挂块牌子五美金一次。”
“一定有的是人点你,你一天能接多少人,就给你多少钱,不过无论多少,你就只够吃饭的钱。”
“也许幸运一点,你会遇到一个好男人想要为你赎身。”周法指缝插入秦误发丝,扯着他的头逼他看清楚摄像机镜头:“不过,他要是知道赎你要五亿美金,肯定还是认为五美金一次更划得来。”
“也可能是好女人。”秦误眨了眨眼,微笑。
“你不会碰到女人。”周法冷漠宣判。
“行吧。”秦误挣动了几下,变换了姿势,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一点。
“你还真是贱,这就等不及了?”周法挑起秦误下颌,慢条斯理地顺着秦误的脖颈往下摸:“摆出这么sao的姿势勾引我?”
“差不多吧。”秦误垂了眼,他开口说:“但不是现在,你没洗澡。”
“怎么办?你后面的男人只可能是乞丐和流浪汉。”周法冰冷的视线里夹杂恨意,他说:“或者睡在路边的农民工。”
秦误撩开眼,和周法对视,看见那双眼里的冷漠他笑意越来越深,越来越愉悦,他对于周法不再出现的柔情毫无怀念,对周法此时敌意却兴奋不已。
秦误不是情人,他不需要周法的爱,他根本不想要周法的爱,往日甜言蜜语都是假的,周法认清楚了这一点,他视线更加憎恨了。
“这些日子,祈祷我会对你怜悯吧。”
周法握着秦误的腿,他沙哑的声线呈现出无机质的冷淡。
“或者,学会取悦我。”
“而不是等待被取悦。”
“我美丽的少爷……”
第107章 真假
周法囚/禁了秦误。
那天秦误在妇科床上晕了过去,再醒过来就已经被转移到了一栋别墅里,目测是在郊区的私人度假别墅,方圆五百米全是山林草木,没有其他建筑,别墅出口只有一条十米宽的沥青路,走过护城河就能到达别墅大门,大门高度五米以上,恢宏宽大,如果秦误不是被囚禁在里面的话,确实是一处怡情怡景的风水宝地。
别墅里除去偶尔前来做饭打扫的阿姨就没有其他人,门口的保镖只有盯梢他行动的作用,别墅里没有对外联网,只有接收老式信号的大屏幕电视,个人影院,和几百款国内外游戏光盘供秦误娱乐,秦误呆在一千多平的别墅里,空空荡荡的大面积住宅任由他一个人使用,秦误是个浪荡惯了的人,就算时间可以打发,但也头一次觉得无聊。
周法对待秦误和囚禁在牢笼里供人赏乐的金丝雀没差别,偶尔跑到别墅里在秦误身上肆意发泄,也不说话,再也不吻他,接触也没有安抚和亲密,一来冷着脸发了狠地干他,摄像机在一边记录全程,发泄完就捡起衣服离开,也不管秦误状态如何。
秦误就像是被他养在家外的奴隶,专供他发泄阴暗的欲望,扭曲的仇恨夹杂深重的恶意使得他对秦误没有怜惜,他几乎恨不得用这世上最折辱人的方法对待秦误。
他要秦误生不如死,也承受一遍他受过的痛苦,他要秦误沦为这世上最下贱的奴隶,他要秦误没有尊严,没有自我地活在这世上。
他要秦误,也和他一样,痛苦地恨他,又摆脱不掉他。
周法眼光阴冷,抱着秦误和蟒蛇绞杀猎物没有区别,秦误被他箍得骨头都要碎了,忍不住推周法,却被周法捏着脖颈死死咬住,秦误后背又出了一道咬痕,层层叠叠,密密麻麻。
秦误淌着汗嗤笑:“还没玩腻?别死在我身上了。”
周法冷笑:“就你这种货色,多碰几次我都嫌脏。”
周法动作没停下,秦误眼眶都被熬得发红,他呼吸喘不上来,却还在周法耳边说:“那你也知道我漂亮,玩不腻啊。”
他十分不懂的审时度势,嘲讽说:“你不会舍不得了吧?”
“舍不得?就凭你?”周法抬头,捏着他的下巴,眼光不屑:“要不是你还有点价值,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趁现在我对你还感兴趣,还不如多讨好我,说不定到时候我会把你上供给达官显贵,不是把你扔到拉斯维加斯,让你好受一点。”
“好啊,少爷。”秦误恬不知耻,抬脚蹭周法的胸膛,脚心沾了热汗,秦误挑眉:“想怎么讨好?脚还是嘴?还是喜欢其他更变态的?”
周法深重地看了秦误一眼,眼中阴沉更深重:“你还真是脏透了,恬不知耻。”
秦误笑了一声。
周法发泄完,照常起身,从地上捞起衣服一件件穿回去,几分钟后他又恢复成了体面整洁的周总经理,他对着镜子整理领带,看着镜子里陷在凌乱的棉被的秦误,他宣布说:“后天你和我出去一趟。”
“你妈生日,还拉着我扮儿子啊?”秦误连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声音嘶哑,胸膛一直起伏着缓解疲惫和残留的感知,他刻薄说:“囚禁我这么久,还没做回妈的儿子?那你可真惨,你妈你爸都不要你了。”
“拜你所赐。”周法脸冷下来,说:“没事,他们很快也不会要你了。”
“我妈不爱我的样子……”秦误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他感到兴奋,他说:“拭目以待。”
……
秦母生日那天,周法下午才来接秦误,造型师带了衣服工具,一个小时内将宅了一个多月的秦误装扮得好像要参加时尚晚宴,造型师一边做造型一边被秦误几个动作弄得脸红心跳,还偷摸地想加秦误联系方式,周法拉了脸挤进来,把造型师打发走了。
秦误朝造型师挥手,造型师还恋恋不舍地一步三回头,周法捏着秦误下巴质问:“你不勾引别人就觉得心痒难耐是吗?”
秦误垂了眼,丹凤眼垂落后的褶皱弧浅浅一道痕,他又抬起眼,攻击性的勾引感就溢了出来,他笑:“是啊,”
“我就喜欢随随便便勾引别人,还很喜欢别人为了当我的狗都得你死我活,更喜欢别人为我要死要活的样子。”
“好玩死了。”
“没人性的疯子。”
周法松开手,带着秦误前往宴会。
秦母宴会向来是在一家老牌酒店进行的,里面拥有最好最细致的服务,宴会婚礼一类的筹办能力全球闻名,秦母自出生以来的生日宴会基本都在这家酒店。
秦误对这家酒店流程熟稔无比,直到酒店必须递请柬才能进去,但是周法站在他面前,面子比似乎一般人大的多,还没递请柬,酒店经理就弓着腰邀请他进入会场。
秦误被周法拽着一并走进去,众人看见周法和秦误同时出现,而且肢体动作并不生疏的样子纷纷感到诧异,目光疑惑地注视过来。
秦误松散随意,甚至还捧着酒杯回敬他们,眨了眨眼,微笑着一饮而尽。
那些看过来的人反而不好意思,红了脸,想继续看秦误又不好意思。
周法脸色又难看了,走到秦误面前,把他遮的严严实实的。
片刻后,从化妆间出来的主人秦母听到秦误回来的消息,一刻不停地走向秦误的方向,第一眼却先看到了周法,她顿时厌恶地皱眉,刚想质问酒店经理为什么把他放进来,秦误却在周法身后露出了身形。
秦母表情这才好了一些。
周法看了一眼秦母和秦误,转身离开了。
秦母才真正笑起来,踩着高跟鞋走到秦误面前,上上下下地看秦误状态,把人转了好几圈确认秦误没有哪里受伤也没有消瘦后,她才松了口气,宠溺无奈地说:“终于收心回来了?”
秦误不知道周法对外放出的消息是什么,他点头应道:“嗯。”
“出去散心也好,总比面对家里那摊子事情乱心情好。”
“好歹还知道你妈我的生日,回来还惦记着送礼物。”秦母摸了摸脖子上璀璨的项链和耳朵上冒火彩的耳环,欣慰不已。
秦误茫然几秒,他没有准备礼物,秦母身上是一套定制款头面,看款式似乎是几年前被欧美买家拍走的一套典藏款头面,秦母想要很久了,现在却有人打着他的名义送给了秦母。
谁?周法吗?
为什么?
秦误觉得诧异,疑惑片刻,秦母被朋友叫走了,等在一边的陈景小跑过来,急切地抱住秦误。
“阿雾,你去哪了。”
“我好想你。”
“嗯。”秦误半揽着陈景的腰,指节点了几下纤细的腰侧,示意他松开,陈景脸色微红,气息不稳,看着秦误连眼睛都舍不得眨。
秦误抱着他,给了他一些安抚,才问:“我交代的事情做了吗?”
陈景点头:“已经联系导播进行投放了。”
秦误从口袋里拿出一支新U盘,说:“顺便把这个也加进去。”
“好。”陈景拿过U盘说:“我现在就去联系导播。”
“谢谢。”作为奖励,秦误允许陈景落下一个吻。
陈景不好意思,没有吻,转身就去了后台。
秦误起身离开座位,去洗手间整理了衣物后,没有去到会所,转而去了一间私人包厢。
这间包厢是秦误一年前私人订制的,拆了一间房间才建出来,巨大的单面落地玻璃可以清晰看见会所视野,为了消除隔音,里面连接了会所的话筒,音响可以清晰传到会场里的声音,里面有一张沙发和一面墙的红酒,他心情愉悦地在酒墙面前挑选了一支心仪的红酒。
他坐到沙发上,低头抿着红酒,等待好戏开场。
宴会即将开始,会场厅里衣香鬓影,灯光璀璨,精致体面的聚会随着交谈声拉开序幕,秦误低头摸着酒杯杯沿,等待屏幕上的画面出现。
忽然宴会厅里出现一个他想不到的人,秦错西装革履地走到秦母面前。
包厢里的音响传进声响:
“妈。”
“嗯。”
“你弟也从国外回来了,去找找他人又去哪了。”
“好。”
秦误眼光盯着秦错,发觉秦错可能是刚从公司下班回来,并不是从看守所里刚放出来。
秦错一早就被放出来了,这一个月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秦误预感不妙,捏着酒杯的手发白。
宴会流程继续,屏幕上播放生日祝词,还有秦母国外朋友录的贺词一张张面孔轮流下去,终于到了秦误准备的惊喜。
然而画面上一闪,却他不是一早准备的秦母和周法的99.99%的亲子鉴定,而是秦误和周法的结婚证。
屏幕上红底照片上两张依偎的脸,在镜头前好似亲密无间。
会场里哗然一片,音响不断传导会场里的议论声,秦母呆住了。
而私人包厢里,秦误目眦欲裂。
他身后脚步声响起。
第108章 真假
秦误站起身,眼光看一刻不眨地盯着玻璃之外的会所,他刚才愉悦的神情已经消散,他眼光阴毒地盯着那个大屏幕上的红底证件,对于这个结婚证他恨得眼底发红。
他从来没有和周法拍过这张照片,他和周法没有任何婚姻关系,这显然就是周法在这一个月内私自伪造的证件,并且公然替换了他的文件,在大屏幕上放这张伪造证件。
秦误身后一双手突然出现,纠缠着他的脖颈,周法下颌靠在秦误颈侧,周法侧过脸看秦误冷脸。
秦误冷脸也是漂亮的,只是相比平时温柔风流的模样显得更具杀气和攻击性,周法迷恋地蹭秦误的侧脸,他轻声说:“他们都在祝我们新婚快乐。”
音响里声音依旧嘈杂,秦母情绪不太稳定,秦错正在安慰她,但是宾客万千,却都在体面地祝福这对大屏幕上突然出现的新人,周家和秦家的婚约已经是公认的事实,那么两张脸出现在一张红底证件证件上也不为奇怪。
至于秦母心情不佳,人人都可以理解,毕竟秦母宠爱小儿子是出了名的,一个曾经进过监狱的男人她自然不喜欢。
不过看起来,年轻人情投意合,有自己的想法。
因此秦误和周法结婚,在这一天这一刻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秦误闭上了眼,深呼吸好几口气才冷静下来,他问周法:“你怎么猜到的?什么时候猜到的?陈景为什么会答应你替换文件?”
周法轻笑,解释自己怀疑的源头:“我很久就怀疑你为什么一直针对我。”
“我知道你一直在观察我,你也知道我也在观察你,你防备我,暗算我,甚至想杀了我都理解。”
秦误占了他的身份,把他当作一生之敌,用阴险手段取而代之,或者极尽折磨,周法认为以秦误失败的人品和道德,完全可以理解。
“问题在于,你怎么追到我的存在的?你和我互换的时候是婴儿,你是怎么知道我是谁,我在哪的?”
“除去你亲生父母联系你,你是个天赋异禀的奇才等可能之外,唯一的可能,你是个先知,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手段,占卜还是预言,总之你知道很多信息。”
“在知道这么多的情况下,还不选择直接弄死我,说明我对你还有价值。”
“鉴于你对我的关注度,我怀疑是由于你暗恋我。”
“或者,你唯一的对手是我。”
“很显然,你没有任何人类应该有的感情和道德,你是个没有底线的下贱货色。”
“因此你一定有你自己的目的。”
这个对手是建立在整个故事之上的,并不是由于周法是真少爷才是秦误的对手,周法猜测就算他不是秦家真正的二儿子,秦误也会注意到他,也会对他下手,因此应该抛去所有故事去看秦误和他的关系。
“那么问题就回到了,为什么你要这么折磨我,却最后还是走向一个注定失败的结局?”
“直接杀了我,不是对你更好吗?而结合你把我当对手来看,你的目的就很简单明了了。”
“你想在我在恩恩怨怨里和秦家走入两看相厌的结局,最好我恨秦家恨得秦家覆灭,秦家厌恶我恨不得我立刻就身败名裂地死在监狱里。”
“然而当真相揭露的那一天,爸妈发现我才是秦家真儿子,他们为了你已经对我动手了很多次,而我也已经对于秦家恨之入骨,那么父子亲情,家族伦理怎么办?”
尤其秦母,曾经患过抑郁症的女人,如果知道自己鱼目混珠,为虎作伥对自己小儿子下手了好几次,她又会如何自处?
周法会原谅她吗?周法能坦然地接受一个迫害过他无数次的家庭吗?
秦家内部会被分裂殆尽,周法也会被逼疯,秦家彻底陷入深渊。
周法笃定:“你想毁了秦家,从而毁了我所有东西,家庭、人格、尊严、理智。”
“而最后一个问题点就是,你怎么办呢?”
秦家覆灭,秦误没有了庇护,被失控发疯的周法捏在手里,会有什么结局?最好不过就是死在周法、秦家的手上,又或者和周法所说的一样被送到红灯区沦为毫无尊严的发泄用品,然而无论哪一样,周法都已经试探清楚了。
秦误根本不在意,甚至对于这种结局是期待且坦然的,他其实只偏执地在意周法生不如死的结局。
“至于陈景,他确实迷恋你。”周法轻飘飘说:“但是你忽略了他是个具有道德感的正常人,并且他希望你活着,并且他亏欠我。”
“在你给他文件当天,他就把u盘给我了,亲子鉴定的报告还要在妈生日上公示,生怕她不会抑郁发作?”
把秦母当作工具人,让她直面最宠爱的小儿子不是自己亲生的事实,还要面对自己仇视厌恶的青年才是自己儿子的真相,在这种对比中直接摧毁她的情绪,周法和秦家都陷入无法挣脱的泥沼,周法感叹:“你是真没有心啊,妈那么爱你。”
“所以,居然选择了什么都不要?”秦误无法理解,周法居然选择隐瞒一切,放弃所有东西。
周法露出报复后充满快感,又心满意足的笑容,残忍宣布:“我有你啊。”
他什么都不要了,什么秦家亲儿子身份,什么父母家人,什么委屈尊严,他都不要了,他满口都是血也要吞下去,把秦误要到手上。
周法张口咬上秦误后脖颈,犹如野兽咬住猎物一般势在必得,他说:“我知道你想要干什么。”
“我一件事都不会让你如愿的。”
秦误转过脸,余光扫见屏幕上靠在一起的两个人,又对上轻易拆除了他的谋划的周法,他看着周法清明的眼神,终于露出了,最刻骨的恨意。
这种眼神是他深埋许久的,被周法刺激出来的最裸露最真实的恨意,或许他一直以来都在用这种目光审视周法,这样的视线才是他对于周法的真正评价。
他很恨周法,是恨周法这个人,而不是恨他的仇敌周法。
周法桎梏着秦误,低头吻他的唇:“让你成为红灯区的有什么意思?”
“我要让你成为我一个人的。”
周法解开了秦误衬衫,宣布:“来啊,互相折磨下去吧。”
秦误气急败坏,甩了周法一巴掌,胸膛上下起伏地剧烈,嘴唇轻微发抖,周法脸被打歪了过去,但是回过神看见秦误神情,他笑得更深,他从口袋里拿出遥控器,按下开关键,侧面墙壁上幕布就缓慢落了下来,另一面墙体的暗格也自动打开,投影仪在昏暗的灯光里照出漂浮的灰尘。
“查到你在这里辟了一间房出来,我还加装了投影仪。”
周法把u盘插进读取器里,看着屏幕说:“我们来放放看,你还给妈妈准备了什么惊喜。”
投影仪读取内容,里面只有一个影视文件,周法打开影视文件,内容赫然入目。
两道纠缠在一起的身躯清晰无比,是周法用了最好专业摄影机拍的,连毛孔都清晰可见。
“喜欢这么玩?”
秦误闭上了眼,脸色阴沉。
包厢里连接会场的音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闭了,里面只有投影仪传出的暧昧声响,周法捧着秦误脸,在他唇角落下一个吻。
“我都陪你。”
第109章 真假
其实秦误的局很简单。
利用他人对自己的爱意善意全都转换为对周法的恶意,而被所有人热爱宠爱的他自身更是恶贯满盈。
让所有人都夹在错误中面对真相,在伤害里直面愧疚,最后所有人都人格毁灭,精神被逼疯,而他本人则被人怀着愤恨绞杀,留所有人在这世上痛苦地纠缠,这一生一世都不可能解除恩怨。
秦家百年世家,从此四分五裂。
最重要的是,周法就不再是周法,而是一个嫉妒,阴暗,愤恨,扭曲的疯子,此后经年,周法再不会有任何欢愉可言。
周法终于想清楚这一点后,对秦误见招拆招就比较简单了。
秦误设想过所有可能,却独独没想到周法会选择隐瞒下自己的真实身份,忍下十几年所受的委屈,宁可以周法的身份继续忍受亲生母亲的厌恶,也要破了他设的局。
破局后的战利品是秦误,对周法而言,就已经足够了。
“相比鱼死网破,我还是更喜欢冤有头债有主。”周法也恶毒地在秦误面前低语。
秦误愤恨的露出最真实恶意的视线瞪着他,浓郁的恨意和狠毒犹如画卷上最饱满浓重的色彩,被激发出来的阴毒漂亮仿佛这世上最斑斓的毒蜘蛛的花纹,极其危险的美感会乍然浮现。
周法很喜欢这样的秦误,秦误每次对他展露出这种神情的时候,他会痴迷地吻过一遍又一遍。
“关于你选择用你自己来勾引我这件事……”周法评价:“无比正确。”
因为秦误用其他东西,比如金钱,权力,或者名誉,周法不一定会上钩,只有秦误本身,只有秦误本人,周法设想过许多结局,最后都必然奔向一个方向——他仍然会被秦误迷惑。
甚至即使秦误不以身入局,周法大概率也会走向这个方向,他或许会在秦误威逼利诱他的途中就先对秦误本人着了迷,又或者还没看到人的时候注意力就已经不能落到其他东西上了。
当初他满心自负,以身入局和秦误斗,满心以为自己会在这场棋局里获胜,但其实早在很多节点之前,他就已经爱秦误爱得不可自拔。
或许是他太漂亮,也可能是他太阴狠恶毒,也可能是他鲜明绮丽得太刺眼,周法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不过一次打开的房间,秦误站在他面前,他就一丝自制力都没有了。
触碰他,拥抱他,去热爱他。
秦误一遍遍地说喜欢他的假话,一次次用伪装的爱意哄骗他,多拙劣的玩笑,多粗劣的演技,一盆火坑在他面前伪装自己是片池塘,然而周法潜意识信了,他很想相信,无法控制地想要相信秦误,他涉足了这片池塘。
他在秦误主导的棋局里连脱身的意愿都没有,他清醒地看着秦误算计他,陷害他,而他却站在原地,等待秦误出招,一丝反抗也没有,自动跟着秦误的勾引一步一步走入深渊。
那天秦误提出私奔,荒谬得谁都知道是个陷阱,然而他却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秦误带他私奔的时候,他是幸福的,他差点真的以为秦误爱他,秦误要带他去幸福又自由的地方。
可惜,秦误没有心,秦误也不爱他。
周法从监狱里假死脱身,他暗中观察着秦误一举一动,生活起居,想要看清楚这个阴险狡诈的男人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他是不是会心动,还是对谁都这么冷漠无情?
不过可惜,三年来他暗地里观察再仔细,分析文件再量化清晰,视频再清楚详细,最后他却只注意了一点。
他很漂亮。
是绝对的,没有任何善良可言的,最纯粹极致的漂亮。
周法溃败于自己的失神,但下一次仍然会踏入同一个问题。
为此,周法一直在思索秦误的结局,应该以何种惩罚为终止才比较好。
不能受伤,不能死亡,不能丧失理智,不能贫穷,不能可怜,不能堕落,虽然秦误已经足够堕落,他思来想去,最后确认,秦误必须呆在他身边。
恶毒的品性,阴狠的行为,最好的惩罚方式就是让他那里都去不了,只能待在他这个最厌恶的人的眼前、身边。
学不乖,那么他就教一辈子好了。
周法想清楚之后,他心情开阔且愉悦,以周法身份回归后的每一天,他都等待着秦误玩火自焚。
直到最后,秦误自己跳进自己设好的最后一场局里,反被周法收紧了口袋的绳索。
周法什么都不要了,自己的身份,自己的父母,自己这些年受的迫害,这些年的委屈辛苦,调换他的兄长,他都不要了,直接在局面里反客为主。
秦误玩脱了。
秦误恨死周法了。
秦误咬牙质问周法:“为什么?你能放弃秦家,放弃父母?”
周法伸出手指拨开他的牙齿,轻松拿捏着秦误,他单手揽抱着秦误薄韧的腰身,他说:“因为相比他们,我更想你活得生不如死。”
秦误咬上了周法的手指。
……
第二年秦母又一年生日,她生怕又再出现去年突然冒出来的“惊喜”,这一年没有再大张旗鼓地举办宴会,只约了亲朋好友一起吃顿饭。
秦误已经和周法确认了法律伴侣关系,搬了出去,秦母寿宴,他和周法一起回了主宅,秦母难得看见小儿子,生日宴上欢喜得不得了,就是对周法没有好脸色。
毕竟她本身对周法印象不佳,现在周法身上还有哄骗小儿子结婚的凤凰男的标签,更是喜欢不起来,尤其周法还占据了小儿子大多数的时间,她一个月都见不了小儿子几面,因此她对周法态度更差了。
如果不是秦误周法逼婚到了眼前,她压根不会松口,但年轻人闹那么大一出,她也无可奈何。
周法对秦家也算尽心尽力,这一年和秦家合作生意,让秦家更上了一层楼,外人说起周秦两家联姻,都无比艳羡,秦母有苦难言,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默认周法的存在,日子就只能这么过去了。
秦母在秦家主宅摆了家宴,周法秦误姗姗来迟,周法准备了礼物,上前和秦母问好,秦误微笑着拥抱秦母,随口撒娇说自己回房间打游戏。
秦母由着小儿子,周法留下来撑场面,等秦错下班回来他再上楼。
迎宾到一半,一位秦母十年未见的好友赶来参加宴会,从车上下来一进门就看见周法和秦母站在一起,满脸笑容地迎上去:“呦,你儿子都长这么大啦?”
“和老秦一个模子刻……”
“别口快。”秦母不悦,面上笑着打断了老友的话:“他是我儿婿。”
老友嘴停下,左右审视周法和秦母,又立刻笑开:“你儿婿还挺像你的。”
“我还以为他才是你儿子。”
“估计啊,是夫夫**爱,两个人有夫妻相了。”
老友被迎进堂厅,门口又只剩下周法和秦母两个人。
秦母皱着眉,脑子里不断回忆老友脱口而出的话,这些话像是一些火星点子,一点点在她心里烧出疑心的缺口。
她上下审视周法,越看越像自己年少时的丈夫,她忽然心跳了一下,嘴唇颤抖地问:“你,你在哪家医院出生的?”
周法平静回答:“在A市B区里的保育所里出生的。”
“我出生证明和第一处户籍就在那里,我比阿雾实际要大三岁。”
“……”秦母点了点头:“知道自己老牛吃嫩草就好。”
“……”周法笑了一声。
秦错下班回来,和周法打了个照面,两个人没有说话,周法离开上了楼。
秦误正站在房间的阳台上,冷着脸俯视流动的人流宾客,周法上前亲吻他的侧脸:“这次想用什么手段算计我?”
“做的时候捅你一刀。”
周法赞美:“好主意。”
“喜欢什么刀?现在就给你定?”
“去死吧你。”
第110章 净秽
天庭域,金碧辉煌巍峨高耸的神殿教廷内,层层叠叠的教众席累如蚁巢,华丽整洁的教廷大堂中烛火明亮,净如白昼,万万千千衣装洁白的教徒凝视正中心的审判台,审判台上三大教皇高戴冠冕,神座之下,一位身穿纯白棉袍金线绣橄榄枝的青年手持权杖,站在右侧,一位身着坚硬黄金铠甲的骑士握着一把长剑,在烛火掩映下闪烁寒光,站在左侧,他们两个是上天赐给神殿的神使和勇士,护卫光明与神祇的使者。
神殿教廷之上,气氛肃穆,庄严宁静,一切无声,教皇神情严肃,垂手看着神台之下,挥了挥手,示意侍卫队进行今日审判。
侍卫队是神殿守卫安宁的巡逻队,维护首都和平的重要枢纽,独立于皇室朝廷之外,隶属于神殿,拥有执法权和处罚权,为了维护首都周边治安,侍卫队每周都会从国家各个地方捉拿妖邪污秽,于神殿之上进行罪行审判,伤及他人姓名的妖邪会有百年刑法,为祸一方的妖邪需受用七十二道刑法洗尽污秽,而制造瘟疫等人间大祸的妖邪则当庭处死。
今日护卫队捉拿来的是为祸一方的大妖,占据西南一角,吸食人血,好食婴孩,散布疾病,诱骗误入雪山的路人,种种罪过累积,几乎是近百年来罪孽最深重的妖邪。
护卫队列队进来,中间押运着一座牢笼,牢笼是神殿最资深的铸剑师融了斩杀今万条妖邪性命的铁剑打造而成,正气巍峨,缓慢行进都弥漫着厚重威压,然而如此沉重威武的沉黑牢笼之中,却是一个雪色的少年。
少年通身雪白,发色乌黑浓郁,唇色微红,五官深刻优美,是极为出彩美妙的东方长相,尤其是他一双眼睛,瞳仁深黑,眼眸清明,由于他十分惊恐,丹凤眼睁大成了圆眼,眼尾的褶皱被睫毛落下阴影,他不像是大妖,反而是被惊吓后的可怜美人。
这个妖怪一出现,天域庭之上闪过短暂混乱的眼光,谁也没料到为祸一方的大妖居然是这样的皮囊,同神殿审判的任何妖邪都不同,这个妖邪远比这世上最漂亮的美人还要夺目,任何人眼光看他一眼基本就再也无法移开。
任谁也无法认为这个漂亮的少年和罪恶是一体的。
正中心的大教皇相比众人更加冷静庄严,他俯视高台下接受审判的妖邪,语气平静,声音如同重锤一般压在天域庭之上:
“雪妖,你明白你的罪过吗?”
被关在笼子里的雪妖很害怕,缩在一角,睁着眼睛不敢抬头。
好弱小。
众人无不心想。
“雪妖是否具有理智?”
“回冕下,此次捕捉艰难,这个雪妖具有躲避,攻击,求饶行为,是具有理智的。”侍卫队队长陈述。
“雪妖是否就是西南雪山的妖邪?”二教皇问。
“侍卫队巡山三个月,只有这一个妖邪。”侍卫队队长陈述:“下属以为,这个雪妖可能是在伪装。”
“哦?”大教皇审视雪妖,翻手落下神力,打在雪妖身上。
雪妖身体顿时僵硬,痛得张嘴大叫,但是他却一丝一毫声响都没发出来,只有肢体因为疼痛扭曲磕碰出的声响,疼痛加剧,雪妖疼得全身抽搐却也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教皇撤回神力,雪妖身躯才开始动作,血液才开始继续流动,但是痛到发红的脸色仍然没有恢复雪白,像是雪上沾染了一点染料的绯红。
三教皇出声:“雪妖,今日审判你死罪,你认不认?”
缩成一团的雪妖眨了眨眼,视线毫无变动,感知仍然懵懂无知,望着周围人害怕得发抖。
他确实不能说话。
甚至可能都无法理解人类的语言。
不过,不能说话和为祸一方并不冲突,大教皇思索片刻说:“关到刑罚庭进行审问,侍卫队继续在雪山探查。”
刑罚庭用于审问妖邪,但是以人类之力对妖邪无法造成伤害,因此刑罚庭是神赐的刀剑,充斥浓重神力,妖邪只要在其中走一圈,其力量身形就基本被消磨殆尽,和死亡仅一线之隔,没有妖邪从刑罚庭中能安然走出来。
侍卫队队长单跪行礼,挥手让下属将牢笼拉向刑罚庭,突然,侍奉在右侧的浑身铠甲的勇士躬身行礼,恭敬地对教皇说:“属下不支持直接将这只妖邪送往刑罚庭。”
“兰斯有什么看法?”大教皇对勇士询问。
“回冕下,当日我和神使巡山遇到的妖邪是有尖叫嘶吼声,仿佛深渊里的野兽哀鸣,叫人长夜也不得安宁,而这个雪妖无法出声,因此我不认为是雪妖作乱。”
“所以你认为,雪妖不是传闻中的大妖?”
“是的。”勇士点头。
教皇了然,视线看向左侧握着权杖沉默不语的青年,他问:“法,你有什么想法?”
名叫法的青年视线沉静,情绪平淡,对待雪妖没有勇士那样明显的善意,他回身将手放在胸前表示尊敬,他说:“冕下,我也认为雪妖身份还有疑点,需要再次进行勘察确认。”
“好,勇士和神使都认为雪妖身份存疑,同大妖邪无关,诸位以为如何处置?”
“放他回西南雪山?”二教皇说:“只怕届时西南又出意外,就是这只雪妖作乱,再进行捕捉,就不像这次一样顺利了。”
“何况他回到雪山,也不利于我们排查其他妖邪。”
“可以将雪妖关押在神殿中,防止他逃窜回西南。”
“不可以。”三教皇反驳:“神殿不能被妖邪沾染神力。”
大教皇在议论声中出声,同身侧的法说:“安置庭可以暂时关押妖邪,雪妖就暂时交给你处置吧。”
安置庭是神使的住所,也是用于安置被妖邪污染迫害的人类,进行净化疗愈的地方,处理关押妖邪,似乎在适合不过。
勇士借着抱着剑的微妙的角度,眼神示意法。
法朝他看了一眼,点头答复:“是。”
审判落幕后,法将将权杖归还神殿,勇士兰斯小跑着揽住他的肩:“谢谢你,法,今天为这个小雪妖说话。”
“无事,我本身也不怀疑是他。”
“你看到没有,他长得真好看。”
“嗯。”
“我就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妖精,就算是人我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兰斯啧啧称奇,他的未婚妻是皇室最美的公主,是帝国最为娇媚美丽的玫瑰,他之前看到雪妖第一眼,居然就觉得这个少年简直漂亮得过分。
“他长这么好看,我要和他交朋友,说不定还能发现一个新的妖邪种族,也许他们都长一样好看。”
“应该不会。”法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分外笃定:“这世上应该没有人和他一样。”甚至可能没有他半分美丽。
“为什么?你这么笃定?是神赐给你指引了?”
“不是,直觉。”法摇头:“如果真有神赐,应该就是他的皮囊。”
法想起几月前他和兰斯一起去西南雪山绞杀妖邪,被当地居民带入雪山后却误入了一处山洞,同众人分离,他和兰斯不得不在乌黑不见光的山洞中寻找出口。
兰斯手持神剑,法用随身携带的橄榄枝占卜,顺着神的指引寻找出路,在冰冷的山洞中摸索墙壁,转了不知道多久,他们寻见了光明,他们以为已经到了出口,立刻顺着光明的指引踏出那片洞口,然而洞口之中还有洞口,他们没有遇到出路,而是到了一处天井。
山洞的圆形缺口像是杯子的出口,天光就从缺口上倾斜而下,形成一处天然圆形光环,而在光环正中央处伫立着一处雕塑,这个雕塑高达三米,姿态是一个少年迎向天际,而雕塑少年的脸深邃精美,神形兼备,被光芒照耀得好像下一刻就要飞升天际。
法看着这座雕塑,凝神许久,雕塑忽然碎裂,它的坚硬石块一块块掉落下来,雕像像是挣脱了禁锢,露出了鲜活的魂灵,随着石块一点点掉落,魂灵越来越饱满越来越真实,法下意识动了神力,却下一瞬,雕像就到了他的眼前。
法停滞在原地,雕像的脸就在他眼前不过一只手掌的距离。
雕像的身躯漂浮在空气中,明明还是岩石一般沉重的质感,却又好像同丝绸一样的柔软轻便,雕像视线凝视着他,岩石质感又仿佛柔软的手想要触摸他的脸,像是爱人触摸自己的情人一样。
法呼吸停滞一瞬,他竟然一时间毫无反应。
下一秒,兰斯出声:“能爬上去吗?”
法意识回神,才看清圆形缺口落下的光线照见的正中心,根本空无一物,兰斯正在比划匕首思索顺着墙壁攀爬上去的可能性。
法呼吸乱了几秒,没有深思刚才的幻觉怎么回事,同兰斯一起顺着墙壁攀爬出了山洞。
而那个雕塑,法几乎已经遗忘,直到今日看见那只被捕捉的雪妖。
因为雪妖有着同那座雕塑一模一样的脸。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