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净秽
雪妖被安置在法的安置庭,不至于对他做什么,不过他是妖邪,因此也是没有人生自由的,他被禁锢在了安置庭里的一个房间里,被一层透明封印锁住活动范围,每天只能在房间里望着门口人来人往。
不过安置庭里没有人来人往,一般被妖邪污染的患者或者有求于人的患者基本都在门口排着长队,能进入庭内的寥寥无几,安置庭还是更偏向于神使的住处。
雪妖每天在房间里观望人影,观望一天最终也只能看见神使在眼前走过去一两次,雪妖无聊极了,每天只能眼巴巴地等待着法的到来。
他希望法能放他出来,哪怕仅仅只是从小房间里出来。
但是法没有回应。
法规律而冷漠地日复一日地工作,好像安置庭内根本没有其他人,最多的时候不过就是视线冷淡地扫他一眼,好像他是死物一样。
雪妖不喜欢这里,雪妖也不喜欢这个呆板冷漠的神使。
终于有一日,法出远门为一处被妖邪污染的村庄除去污秽,安置庭内没有其他人,雪妖待在房间里无趣得发腻,忽然房间窗户被人敲响,雪妖诧异,连忙小跑过去看,高塔的窗户是木制框彩玻璃的,推开窗户才能看见窗外模样,雪妖推开窗,窗外赫然出现一张极大的笑容。
阳光俊美的青年兴致勃勃,得意又好奇地伸着自己的头,对雪妖热情地笑着,逗趣一般地问好:“你好,漂亮的小妖。”
雪妖怔了片刻,不知道如何应对。
“我就猜你在这个房间。”
“真是抱歉,你是不是很无聊?”
青年因为雪妖如此呆愣的反应而更加热切,他从身后掏出一朵小花,示好地说:“哦,漂亮的小妖,这是我路过天际城时遇见的最美的一朵小花,特地摘下来送给你的。”
雪妖终于有了反应,他对花朵这种鲜活美丽的事物有兴趣极了,伸手接过,捧在手心好奇地把玩,对青年也终于有了笑容。
青年到现在都还没见过雪妖笑容,他一直觉得一定摄人心魄,现在见到了,他却差点脱力掉下高塔。
真的是,美人笑起来只会是更漂亮的美人,不,美妖。
“你喜欢吗?喜欢我可以天天给你送花。”雪妖高兴了,青年也跟着高兴,目光巴巴地跟着雪妖,说:“专门给你摘最大最漂亮的一朵。”
雪妖低头细嗅花朵,半张脸都被花朵遮盖,只露出另外半张脸,轮廓起伏清晰漂亮,洁白的皮肤被花朵映衬得更加白嫩,雪妖听见说话声略微撩起的眼直直的看过来,丹凤眼撩起像是一把钩子,可是他的眼眸却如此纯真,只陶醉于花朵的芬芳,如此矛盾的特性集中成一幅最艳丽纯美的油画,兰斯一下看愣了,手脚脱力了也没察觉,直接从高塔摔了下去,落到底的时候他哀叫了一声。
雪妖连忙握着小花趴在窗户上看,摔在地上的青年没有起来,还在直愣愣地躺在地上微笑,似乎看见了凑出脸来的雪妖,他发傻地自言自语:“真好,我就说死了会看见最漂亮的人。”
“没白死~”
雪妖收回了脑袋,关闭了斑斓玻璃的窗户。
第二天,青年又来了,敲着窗户让雪妖开窗户,今天他又拿了一朵花过来,今天是黄色的,娇艳明媚:“这朵是今天开得最好看的了。”
雪妖收了花,敲了青年一闷棍。
第三天青年继续送花,今天送的是蓝色的,清新明亮:“今天最漂亮的小花。”
雪妖收了花,马上关了窗户。
第四天青年送了粉色的花,柔软可爱,雪妖这次没开窗户。
第五天,是红色的花朵,第六天是白色的,第七天是绿色的,青年锲而不舍地给他送花朵,窗户口堆积的干花几乎铺满了窗户。
在神使回归的最后一天,青年又来送花,这次是彩色的杂交花种,雪妖收了花,没关窗,也没敲青年的头。
青年撑着手臂望着秦误热情真挚地笑:“今天也开心一点了吗?”
雪妖没理会他,收了花躲回房间里了。
法第二天回来了,雪妖偷偷把花藏了起来,他很怕这个冷淡严正的青年,没有任何亲和温柔可言的,尤其他对雪妖无视且冷漠,这让雪妖更不喜欢了。
法舟车劳顿,回归安置庭路过关押妖邪的那间房间时,他停顿了几秒,但是由于时间太短暂,没有人捕捉到。
法回归之后,四五天内青年都没有从窗台冒出来给雪妖送花了,雪妖的生活只剩下那间乏味狭小的房间,这个神使好像是在有意惩罚他,怎么都不肯看他多窘迫枯燥。
直到第七天,又是一天晴朗明亮的早晨,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来的时候,窗台又被人敲响了,需要小跑着去开窗户,青年身上还套着头盔,浑身沾着水汗,狼狈不堪地望着他笑。
“这次的花朵不是天际城的了,是路过的一方小镇里开的最好的一朵。”青年解释:“再去天际城就赶不及送你第一朵喇叭花了。”
雪妖上对于青年士兵的出现终于没意见了排斥,他开始,默认青年这种行为,收了这次鲜活饱满的花朵,没有再关闭窗户。
青年意识到雪妖每日无聊得很可怜,半心疼地说:“真是抱歉,我们这么无礼,但是请相信,我们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如果你感到痛苦,我会陪你。”
青年士兵立下承诺,每日都跑来扒窗台,给雪妖解闷,送雪妖最时新漂亮的花朵,直到雪妖藏不住花朵,被死板严厉的神使大人抓住了。
神使是直接抓了个正着,在青年抓着窗台给雪妖递花,雪妖伸手接花的时候,突然出现,本该毫无交集的一人一妖都僵硬在原地。
神使当场就把青年士兵打下了窗台,雪妖被他逼到角落,不敢出声,神使扫了雪妖一眼,视线冷漠且严格,好像他犯了很大的错误一样,雪妖害怕着。
神使走了,雪妖才急匆匆地弯腰去看窗台,青年士兵已经走了,他感觉他不会再来了,因此他更讨厌神使了。
第二天,勇士兰斯上门赔罪,对于自己扒人窗台这件事供认不讳,弯腰道歉,神使沉着脸,训斥任性的老友:
“谁让你们这么胡闹的?”
“如果被侍卫队巡查组的人发现,你会有大苦头,雪妖也会被送进刑法庭里。”
兰斯笑着解释,一张英俊的脸上布满了阳光,他很善良体贴::“我知道,但是,他和这么死板的神使大人待在一起,未免太可怜了。”
兰斯起初是想看美人,后面是希望雪妖开心一点。
“他太可怜了,明明那么无辜,却被捕捉到了这里,呆在房间里连五步路都跨不出去。”兰斯把自己说心疼了。
神使深呼吸了一口气,仍然保持自己观点:“你们不能如此胡作非为……”
“下次我会注意的。”兰斯拍着胸膛保证。
“不行。”神使仍然拒绝了:“他是妖邪,必须保证他没有任何行动力,这是原则。”
第112章 净秽
雪妖仍然没有被允许出去这个该死的房间,士兵果然也没有再在窗台出现。
雪妖以为自己要在这间房间里孤独地消耗完余生,死亡的时候神使可能也不会在意,甚至可能冷漠地让人搬运他的尸体,想到这里,雪妖就更讨厌这个死板严肃的神使了。
在士兵不再扒窗台的第三天,士兵出现在了安置庭内,以处理公务的名义公然进入安置庭拜访,神使不会拒绝客人,士兵因此大摇大摆地在安置庭内游荡,又借着检查的名义到了那间关押雪妖的小房间。
雪妖正缩成一团无聊地在地上画圈,好像是雪地里堆积的雪娃娃活了过来,士兵兰斯小声叫他:“你快过来。”
雪妖抬起脸,看见之前只能在窗台看见的脸突然到了房间门口,他诧异几秒,立刻小跑到门口,门口有禁锢,他无法触碰,只能站在门口那一片地面上。
兰斯偷偷地将今日摘的鲜花和刚买的糖果递给雪妖,雪妖扬起笑容,伸手接过漂亮的花朵,对于糖果他不想要。
兰斯无奈,示范了食用糖果的动作,又递给了雪妖。
雪妖才试探地接过糖果,张嘴尝了一口。
雪妖瞪大了眼睛,雪妖眼神都明亮了。
“怎么样?好吃吧。”兰斯得意地挺起胸膛。
雪妖终于认知到这个士兵对自己态度友好,和神使是两种人之后,他终于对士兵开始表达善意,他扬起唇角,学着自己在高塔上学会的人类礼仪向士兵问好。
却忽然,门口一道长袍曳地,橄榄枝金纹繁复,洁白的衣料包裹住高大强壮的身躯,神使冷着脸站在兰斯之后,看着两个人胆大违规的行为。
雪妖一眼就看到了神使,他立刻收了笑容,飞快地后退,又缩成了一团。
兰斯察觉不对,立刻转身,神使冷眼扫过来,兰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是前来拜访学习的,谁知道迷了路就走到了这里,真是的”
“往日一年也未必来这里学习一回,现在勇士上进心果然浓厚。”神使转身离开,言语讥讽:“看来给勇士带路的仆从并不聪慧,还是下放回城区永不录用吧。”
“唉,倒也没有这么严重。”兰斯视线向雪妖表示道歉,小跑着追上神使。
雪妖坐在房间里,捏着手里剩余的糖果,他更讨厌神使了。
不过兰斯来过一次之后,就经常借着拜访学习的名义来安置庭寻找雪妖,带的东西已经不局限于鲜花,他会给雪妖寻找很多千奇百怪的零嘴,巧夺天工的玩具,精美华丽的手工艺品。
“我偷偷带给你的。”
“快尝尝。”
“这是给你玩的,你试试看。”
“还有衣服……”
“你快试试。”
雪妖每天待在房间里,最期待兰斯到来,他每次到来,于他而言都是惊喜,代表一整天不会那么难捱。
但是神使一出现,就代表着他和兰斯的会面终止,他总是不高兴。
不过也有高兴的时候,一天,神使揽着权杖,站在房间门口,解除了禁锢,平声静气地宣布:
“教皇同意你解除禁锢了。”
雪妖立刻冲出了房间,开心得浑身弥漫着愉悦气息,像一片雪花要飞起来。
然而神使出声道:“但是你还是只能在安置庭内活动。”
“只能在我眼前。”
雪妖一下又焉了回去,像雪花融化了一样。
神使拿着权杖走过,视线扫过雪妖,眼底滑过一些趣味,但很淡很浅,转瞬即逝。
雪妖出了房间,在广阔的安置庭内小心翼翼的,兰斯听到消息,立刻兴冲冲地跑到安置庭,抱着一大束鲜花,还没等雪妖反应过来冲进来的人影是谁,五彩缤纷的花朵就已经劈头盖脸到了他眼前。
“恭喜你自由的领地又扩大了。”
雪妖反应过来,顿时惊喜,接过花朵低头嗅了一口。
兰斯扬起笑容,满面阳光,从身上各个角落拿出来各种玩具,偷偷说:“都拿去,别让坏人知道。”
坏人神使抬起了头,轻微皱了眉。
雪妖也像做坏事似的,悄悄点头,带着做坏事的开心愉悦。
兰斯偷摸着带雪妖跑到角落,给他示范自己带过来的玩意儿,雪妖学得很认真,兰斯看他一脸好奇的样子,兴趣勃发,兴奋介绍:“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在人类世界游玩过?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到时候等你可以出去了,我一样一样地带你去看去玩。”
雪妖开心点头。
此后兰斯几乎是天天前来拜访,但其实一件正事也没有,不过就是围着雪妖打转,陪着雪妖折腾新东西。
起初神使大人遇见,兰斯和雪妖还会装模作样地分开,后面这般那般地行为实在太多,最后两个人装都懒得装了,直接找个角落缩在一起就开始一起玩乐,仆从最初还会劝解勇士不要逾矩,然后他们发现神使大人也放任不管之后,他们也就睁眼装看不见了,甚至在勇士大人带来体型较大的手工艺品的时候,他们还会偷偷帮一把手运进去。
这段时间几乎是雪妖被捉进天际城里最开心的日子,他能在安置庭里到处游荡,又有兰斯哄他高兴,安置庭里的仆人都对他很友好,经常偷偷给他留食物,他快乐得简直不知道所以然了。
然而快乐和痛苦总是交替到来的,兰斯又离开了天际城去往城外捕捉妖邪了,时间长达一个月,雪妖再也没看见过兰斯,却每天都看见神使大人。
兰斯在的时候,神使大人似乎是微不足道的,而兰斯离开之后,神使大人的威压压得雪妖不敢在房间外多待片刻,生怕会遇见神使,因此他又不自觉地回到了被禁锢在房间里的日子,只是不同的是他有出去的自由了。
其实神使也没有进行什么恐吓威胁的行为,他是良善而自律的,在安置庭里同所有时期的日常一样,起床工作问诊整理休息等,
他起初并没有注意到向来到处活动的雪妖安分下来了,是直到有一次从书案上抬头,看见空荡的安置庭,他才发现自己的居所居然如此空洞孤独,他诧异于雪妖居然已经几天几夜没有走出过房间,于是他放下了草稿,起身前往了雪妖的房间。
雪妖正在拼接一块幼儿益智用的图画玩具,满脸郁闷,没有半点高兴的样子,低头拼图画也没有平时认真。
神使站在门口,没有任何行径也没有开口,雪妖却察觉到了异常的气息,试探着抬了抬眼,却惊恐发现神使正在门口,他立刻小跑上了床榻,缩进了被子里,佯装自己在睡觉,蒙着全身的杯子都在发抖。
神使皱了眉,他抬腿离开了。
夜晚,神使还在烛火面前审核文件,门口守夜的仆人正在窸窸窣窣地说话,神使五感比平常人要灵敏得多,他的耳畔经常想起坏人的谗言污蔑,好人的祈祷慷慨等。
他的仆人悄悄议论说:
“雪妖很畏惧大人呢。”
“他似乎很喜欢兰斯大人。”
“兰斯大人对他很好,我可没见过他对自己的未婚妻这么好过。”
“雪妖看起来很简单,仔细想想就能把把他看透呢。”
“就是谁给糖果就喜欢谁,果然还是个孩子心性。”
神使拨动了铃铛,示意佣人安分下来,不要再进行窃窃私语这种不符合礼数的行为。
差不多半个月后,雪妖终于受不住无聊,自己偷偷地潜出了房间,但是他也躲神使躲得远远的,自己在庭殿里打转,能打发时间的东西都被他尝试了一番后,他的注意力还是落到了神使这个严格端正的青年身上。
神使大人工作繁忙,他天天伏案写作,雪妖对他写作的行为开始感兴趣,经常在角落里偷偷观察他,等神使离开后,自己也装模作样的拿了羽毛笔在纸上写东西,不过最后只有几个墨点落下,晕成了一团。
雪妖挫败,再也不想碰纸张和羽毛笔了。
但是第二天,他还是忍不住偷偷观察神使,第三天,第四天,一直持续到第十天,雪妖还笨拙地想要作弄纸张和羽毛笔的时候,看见案桌上还留有写着笔记的纸张,纸张上生动的图案下面写着字眼,雪妖很聪明,立刻发现了图案和文字之间一一映照的关系。
一个月后,雪妖已经大致学会了天际城的基本文字,学习完最后一个字之后,终于写出了自己的名字:
“秦误。”
“阿雾。”
别扭的文字落在纸张上,旁人需要眯起眼睛仔细辨认才看得清上面的字眼,被粗糙地写字方式蹂躏出折痕的纸张上,被他写满了自己的名字。
第二天这张纸就在案桌上不见了,不知道被谁收走了
在第二个月,兰斯以胜利的姿态回到天际城,带了一堆北方的时兴玩意儿闯进来,先前观察神使大人的雪妖一下就被吸引了注意力,勾起笑容扑进了兰斯的怀里,兰斯立刻伸手抱住兰斯的腰身,转了好几圈,立刻带着雪妖去摆弄自己新发现的小玩意儿。
神使继续伏案工作。
傍晚,兰斯必须要打道回府了,他从安置庭里离开,路过自己好兄弟的时候,难以掩盖自己的兴奋得意,他笑得极为开朗,仿佛得到了天底下最好的东西,他说:
“我的小雪妖学会写字了,他居然真的有个东方名字,叫秦误。”
“他居然还时髦地拥有小名,叫阿雾。”
“,,,,,,”
神使第一次对自己的好兄弟僵了笑容。
第113章 净秽
秦误学会文字后,和兰斯来往更加频繁了。
一人一妖常常待在一起,神使偶尔也捕捉不到他们的存在,但是他察觉到,他们很快活,愉快得每天都幸福。
神使几次撞见,秦误对兰斯笑得欢乐而畅快,两个人相对视不知道在进行一些什么活动。
雪妖很喜欢花,兰斯会投其所好准备很多的花,现在雪妖看见兰斯也和看见花是差不多的情况,都会激动地小跑过去。
神使想,兰斯送秦误那么多花,秦误肯定都已经看遍了天际城里的花朵,但是有一种花秦误一定是没见过的。
他祭祀礼的前一晚,他在安置庭的长廊上遇见正在看星星的秦误,眼光瞥见他因为看见闪烁星光而跟着一起闪烁明亮的眼睛,他忽然开口说:“明天天际城会有焰火,这里是全城最好的视野区域。”
“在城市的中心。”神使指向安置庭的正前方,天域庭威严宏伟,他说:“这里,将会点燃最漂亮美丽的焰火。”
“到时候你可以观看。”神使补充说:“或者,这次会有很多人贩卖留影石,可以购买回来给你观看。”
秦误还是很畏惧抵触神使,坐在长廊座位上,一直往远离神使的那一边缩。
神使移开眼,说:“兰斯应该会带给你的。”
提到兰斯,秦误脸色才终于愉悦了一点,他甚至想要扬唇微笑,但是眼光又看见了神使,顿时又落下了嘴角。
神使神情有一瞬失控,他皱了眉,但是很快就恢复正常,一切快得无从察觉。
“好吧,那么,好梦。”
神使走了,他回到了自己的卧房进行休息,一晚上充足的睡眠之后,仆人陆续进来为他洗漱整理,厚重的礼服一层层在叠加,神使成为庄严神圣的执权杖者,他今天将要在天际城主持举行祭祀礼,无数天际城,乃至整个国家的人都会接受他的赐福。
繁复的礼服终于系紧了最后一根带子,他拿着权杖出发,临走时他忽然嘱咐:“今夜的焰火情记得用留影石留住,并且请注意市面上留影石的流出,各个角落的都需要购买。”
仆人点头:“是。”
祭祀礼是天域庭最庄严盛大的活动,每一分每一秒都不容许闪失,神使一整天几乎没有休息,都在仪式中占据重要的位置,他冷静且端正地执行每一步,人人得见他是这个国家最为名正言顺的继承者,神和教皇的荣光照耀他,他会在世界与命运的垂爱下继承所有人民和财富。
同样的,他也会带给所有臣民安定与幸福。
祭祀要完成净化、祈福、祝祷、净化、赎罪、直到晚上最后一步赐福,焰火大会才会顺神使的祝祷词一并降临人间,早早等待焰火赐福的世人早已等待在天际城正中心的祭祀塔楼之下,人头攒动地等待着他们的神使降临。
当神使头戴冠冕,身披华服,权杖耀目地出现在塔楼之上,万众敬仰,神使垂首扫视自己的子明,他眼中充斥着怜悯、仁慈、与赤诚,他握着权杖,为全城的民众进行祝祷。
他祝祷民众健康、幸福、美丽、仁爱,直到最后他祝祷这世界上所有有情人终有一段美满的姻缘。
“神会赞美爱情。”
盛大的焰火绽放着,绚丽的色彩在昏暗的空间内炸开,斑斓的光线映照着他们的脸庞目光,民众雀跃兴奋,为盛大的焰火表示欢欣,他们载歌载舞,在神使的赐福中沐浴着即将到来的幸福。
在拥挤地人群中,一位高大的身影兴奋地牵着身后的人走到祭祀塔楼之下,两个人亲密地揽抱着,一起望向天空中燃放的美丽的焰火。
神使一眼就看到了他们,他皱了眉,完全不解兰斯知法违法,将妖邪带了出来,招摇过市。
两个人熟悉亲密的姿态,更让他皱了眉头。
钟声敲响,祭祀接近尾声。
而钟声敲响,有情人都会在这一段时间内接吻,这是天际城继承了近千年的风俗,有人欢呼一声,随即就同自己的心上人抱在了一起。
焰火还在天空中炸开燃放,光线明亮闪烁,全世界都在相爱,秦误看见周围人都在亲吻,他立刻学习到了精髓。
秦误轻轻踮起脚,亲了一下兰斯的下巴。
兰斯立刻红了脸,明亮着眼睛对秦误笑,满眼热切着。
兰斯熟稔地揽住秦误的薄韧的腰身,低头吻他。
法站在城墙之上,踩在高空中,握着权杖,低头看向世人,口中念着祝祷词,目光却犯了大忌地落到了某一处,且目光难以移开。
“神会赐给有情人幸福、安定、与健康。”
祭祀塔楼之下,兰斯抱着秦误一脸幸福,两人缠绵,他们和焰火会上的任何一对情侣没有一点区别。
很显然一人一妖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这样了,并不是这一次焰火大会上才互通心意。
“你们将会拥有平安、顺利、”
法念到最后一个字眼的时候,他牙齿有些泛酸,他松开咬肌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时候咬紧了后槽牙。
祝祷结束,祭祀礼也收尾了,但是神使需要向教皇汇报本次祭祀的情况,法从祭祀塔楼上下来,目的很强地飞奔下楼,侍从脚步匆匆地跟上他,解下他厚重笨拙的衣物和沉重的冠冕,法脚步很快,抬腿像是要立刻飞下塔楼,然而侍从出声提醒他:“教皇正在传唤大人。”
法才停下了脚步,回了神,表情算不上好看,他情绪冷静下来,又恢复了理智的模样,回身点了点头,先去了教皇冕下的宫殿。
焰火大会结束后,兰斯知道神使还需要向教皇汇报此次祭祀情况,因此法一定会晚回去,他趁机想带着秦误去看天际城最漂亮的草原,那里有最漂亮的萤火虫和溪流,月光洒下来,全世界都是柔和而美丽的。
他要带秦误去骑马,散步,他要给秦误牵马,带秦误玩水,如果可以,他想在这里拥抱秦误,再接一个吻。
兰斯带着秦误策马到达草原,满天的萤火虫闪烁光辉,相比明亮闪烁的焰火,这里则是温和而长久的星光,但是它们就在眼前纷飞,秦误伸手就可以捕捉到,秦误开心地跳下马背,小跑着想要去触摸这些流淌的星光,兰斯跟在他身后,等秦误累了之后,他伸手拥抱住了他。
秦误被抱住,安静了下来,他睁着一双明亮的眼,丹凤眼中流光映照,兰斯望着秦误,他心胸涌动,血液跟着难以遏制的沸腾。
他爱秦误。
他太爱秦误了。
兰斯低下头,想要吻秦误的嘴角。
却突然身后一阵马蹄脚步声重重踏来,兰斯皱了眉,抬眼看过去,却看见法身穿长袍,骑着最彪悍高大地马匹冷漠地冲向他们。
兰斯敏锐捕捉到自己好友身上的气焰,他立刻将秦误拦在了自己的身后,他对上法:“你现在不是正在教皇冕下面前汇报吗?”
“你知道这回事,所以违反教皇的命令,私自带他出来吗?”法拉着缰绳,催逼马匹停下,法没有下马,坐在高头大马上,冷着面孔,垂下眼看兰斯热切地维护一只妖邪。
萤火与月光照耀,像是一个无情的人正在指责这世上第一有情的恋人。
“仅仅这一次而已。”兰斯解释说。
法没有理会他的解释,他的身后,一阵纷杂脚步声响起,一队士兵站到了法的身后,法挥手示意他们捕捉妖邪,并且将私自违抗教皇命令的勇士大人一并押解回去。
兰斯自己被捉拿没有任何动作,但是他们企图捕捉秦误,并且显然弄伤了秦误的手臂的时候,兰斯气得脸色通红:“你们干什么?”
“你们不要弄疼他!”
法俯首看着他们,手中马鞭扬起又落下,风在吹拂他的发丝,他脸色在暗光里并不清晰,他冷声说:“你们送勇士大人回去。”
兰斯不解,自己的挚友怎么突然这么冷酷无情,他大喊大叫道:“法,你这是干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法居高临下反问:“我捕捉逃脱的妖邪回安置庭,有什么问题吗?”
兰斯还在挣动,对这个理由完全不服气,法挥了挥手,示意士兵们把他们分别押到马车上带回安置庭。
兰斯和秦误被分开关了起来,秦误又被禁锢在房间,一步出去的自由都没有了,而兰斯被牢笼所在犯人所居住的临时关押监狱里,寸步难离,法打点安排好那一队士兵,回到了安置庭里,首先去见了兰斯。
兰斯抓着铁牢笼,铁青着脸,愤恨地质问法:“你究竟是想干什么?为什么突然要这样?”
“这话应该我问你。”法眼光冷漠,声线生冷,他像是要气昏了头了。
“我爱秦误,仅此而已。”兰斯热切回答。
法冷笑一声,几乎听见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他临头泼了兰斯一大盆冷水,理智而残忍地提醒:“你有未婚妻,你还记得吗?”
第114章 净秽
“你有未婚妻。”
已经被幸福遗忘的记忆轰炸般敲响兰斯的头颅,他闷声叫了一声。
兰斯脸色苍白,他仿佛是今天,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一个待嫁的未婚妻,他太得意了,他太幸福了,以至于平时理智冷静的脑袋居然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位可以辅助他地位,温婉善良的漂亮未婚妻。
他太热爱秦误,以至于志得意满,头脑发热。
法的话犹如一盆冷水直接倒在他的头顶,他才想起来,他这种行为是背弃了自己的未婚妻,毁灭了自己的诺言,日后他必然损坏自己的名誉,甚至终身会被打上背信弃义的负心汉的名号。
法提醒建议说:“所以你应该,立刻改正错误。”
他陈述:“你应该清醒过来,并且向公主道歉,继续履行婚约。”
兰斯才从醒悟的痛苦中反应过来,眼神茫然许久,思绪被法引导着,他先到了自己原先那位恬静优美的未婚妻,他知道未婚妻很善良很柔和,他如果道歉认错,她宽阔的胸襟会原谅一切,他还是之前尊贵体面的公主未婚夫。
她很好,很美,是世界上最好的配偶,但是他并不爱她。
他被选中成为勇士,国王就定下了婚约,他对待公主并没有热烈的爱情,只是当时他以为自己对于公主可能是爱意,他现在才醒悟过来,自己之前的行为多愚蠢错误,他简直是在哄骗一位无辜的少女为他的自私买单。
兰斯眼神一下坚定下来,他看着自己的挚友,摇头:“不,如果我继续履行婚约,这才是真正的辜负公主。”
“我不爱她,我从来都不爱她,我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和她结婚而已,如果我没遇到阿雾,我不会拒绝,但是,现在我遇到他了,这是神的指引。”
兰斯激动,眼神肯定:“他在阻止我犯错。”
法眼光冷酷,他又打破了兰斯的理由:“如果神认为你在犯错,他当初就不会赐福给你和公主。”
兰斯和公主的订婚礼上,光明神垂爱勇士和他的未婚妻,降了三天的神光照在他们的冠冕上,订婚礼后,帝国风调雨顺了三年,帝国世人皆称颂,他们是历代以来的勇士的婚姻中最被神明偏爱的。
法用兰斯和公主的“正确”来提醒兰斯,他和秦误的“错误”。
“你也是最被神眷顾的神使”兰斯羞愧地移开视线,又不甘心地咬牙:“但是你也赐福给我们了。”
法表情几乎有一瞬的僵硬,但是他眨眼回神,说:“但我不是神明。”
“我也成不了神,我并不能代表神。”
“如果可能,我也很后悔,在念祝祷词的时候,没有放下权杖,直接把你们两个拆开。”法戳穿兰斯的幻想:“神一定会因为这个错误暴怒。”
“你和男人牵扯在一起,本身就是罪恶,会被神唾弃,尤其他是一个妖邪,更是错误中的错误。”
法按下判词:“如果你执意和他在一起,你会害死他,也会毁了你自己。”
“”兰斯哑口无言,脸色苍白,冷汗顺着脸颊一直冒出来。
他埋首在臂弯里,崩溃了许久,他抬起眼,终于回应自己的挚友,深呼吸了一口气,做出了决定:“好,我会前往皇宫向公主道歉。”
法点头
勇士和一只雪妖搅和在一起的消息不胫而走,天际城里传得人尽皆知,对这件并不体面的事情极尽议论,世人知道勇士大人品性正直,善良明朗,从不沾染女色,因此所有人都认为是雪妖法术强大,用邪恶的手段迷惑了勇士的双眼,才导致遵守道德的勇士被玷污了信誉。
一时间,世人对于这只雪妖谩骂不断,并且十分不赞同安置庭安置雪妖的决定,如此道德败坏的法术邪恶的妖邪就应该直接被公然降下神罚,处死以显公法才对。
神使出门工作,好几次被拦下马车,民众恳求他将雪妖放出来,神使对这件事没有回应,后来他也很少出门了。
时间一个月过去,前往皇都的勇士兰斯还没有回来,神使却先接到了勇士身边的侍卫报喜的消息,纸条上陈述说兰斯同公主相处良好,皇帝很期待他们的结合。
神使捏着纸条,不知不觉走到了禁锢秦误的房间。
自从秦误被兰斯带出去,又被法重新捕捉回来后,他就没再被允许踏出过这房间一步,他也没了平时寻求欢乐的精力,他每天郁郁寡欢,对着那扇曾经被人敲响的窗户发呆,浑身忧伤落寞得好像时间都静止了,明明是妖邪,身形却瘦弱了一大圈,脸色苍白,一点精气神都没有了。
秦误目光正对着窗户,耳朵忽然捕捉到脚步声,他立刻回头小跑着到了门口,他以为是兰斯,他满脸期待,但是却看见是法之后,他神情立刻黯淡了下来,想要转身离开,但是又想到了什么,他又迈出了脚步小跑着要冲出房间。
房间禁锢仍在,如果强行闯出,禁锢将会绞杀妖邪,法皱了眉,迅速伸手解除了禁锢,毫无防备地被冲出来的秦误抱住了腿。
雪妖不能说话,他用眼神含着眼泪哀求:“大人,请你让我见见他。”
法低头看着他,摇头,拒绝说:“你犯了错,他也犯了错,你们两个这种行为是违背道德,并且违背伦理的情况。”
“神不允许,世人也不会赞同。”
雪妖不理解什么神,什么世人,他只想念自己的爱人。
他很想念兰斯,想念得快要死掉了,他一腔真挚的情感被兰斯一起带走了,空虚的心脏只会匮乏地跳动,他已经没有了活力。
法扯开他的手,想要抬腿离开。
雪妖垂着眼泪,扶着神使起身,又抱住了神使的腰身,竭力拦截他的离开,企图通过拦住神使获得宽恕再获得纵容。
他真的,很想再见见兰斯。
兰斯已经一个月没有来过这里了,他想得心都要碎了。
法叹了口气,无奈说:“你被他骗了,他现在根本不在天际城,他根本不在意你。”
世人都说是雪妖引诱了兰斯,但是没有引诱他人的妖邪因为没了自己的猎物而如此可怜。
雪妖知道什么?
是兰斯引诱了雪妖才对,突然出现,占据了雪妖天真空白的心脏,如同墨点沾染白纸一般的轻易。
雪妖这么想念他,甚至可以拥抱自己最畏惧害怕的神使。
勇士大人还在宫殿里和自己的未婚妻寻欢作乐,现在可能都已经忘记了这里雪妖的存在。
“他要和别人新婚了。”法出声告知雪妖。
雪妖眼神茫然着,不知道法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不会只拥有一位妻子,同样的,他只会拥有无数情人,你不过会是他未来追忆情史里的其中一位风流往事而已。”法冷声说:“这世上,男人都是贪婪且冷漠的。”
“他不是神使,他是勇士,他被允许自私的品性,并且这世界会迎合他贪婪的本性,他们巴不得给勇士谋取好处,豢养他的贪婪,他们才好从中获利。”
“公主仍然会嫁给他,他仍然会拥有无尽的财富和土地、臣民,你以为,他为什么会选择你?”
“何况你是一只妖邪。”
法说:“兰斯已经去皇宫了。”
雪妖松开了手臂,视线茫然,全然不知道如何是好,一副可怜无助的模样。
他不信兰斯会抛弃他,但是兰斯已经一个月没来看他了,甚至他被禁锢在房间里,兰斯也没有再敲打他的窗户。
雪妖望着空气流泪。
法叹了口气:“好吧,如果有最新的关于兰斯的消息,我会告诉你的。”
雪妖这才点了点头,面色红润了一些。
三天后,法拿着皇室公示的小报和小道上的娱乐公告递进了雪妖的房间。
皇室公示小报上,陈述勇士和公主好事将近的消息,而娱乐公告是本地的一家消息贩子张贴的,标题用花体字勾勒:《勇士不日将与公主完婚,揭秘皇室新婚夫妇情史!!》
勇士,不日,完婚。
字眼刺着雪妖的眼睛,他手脚挛缩,纸张被他揉成了一团。
雪妖捏着公告,哭得很痛苦,不得不抱着自己的手脚,躲在角落里。
法走进了房间,抚摸雪妖的头发:
“乖孩子。”
第115章 净秽
勇士和公主的婚讯下达大约五月,帝国臣民无一不为这桩被神明赐福的好事祝福,帝国上下皆是为了迎接未来的新皇帝表示欢庆。
独独秦误,随着时间渐渐过去反而越发郁郁寡欢,他终日对着那扇曾经被人敲打的窗户发呆,神情恍惚,身形消瘦了好几圈,先前薄韧美观的身体连衣物都撑不起来,空空荡荡地坠在他的身上,好像下一刻他就要和一衣服一起被风吹走。
秦误对法开始不那么排斥了,法是唯一一个会告知他兰斯消息的人,并且他不会轻飘飘地劝他放下兰斯,他是温柔而博爱的,会体谅他在一段情感上被抛弃的痛苦,并且给予他安抚。
秦误自从兰斯对外宣布婚讯之后,就获得了自由的权利,他可以随意出入安置庭,甚至可以在天际城到处走,但是前提是身边必须要有侍卫队的人监视着,不过秦误连房间都没有再出去过。
兰斯造成的伤害湮灭了他的活力,他已经再也无法向外迈出那一步了。
近来天际城中出现了好几起神兽独角兽被猎杀的案件,许多居民都报案称自己在天际城郊区或者天际城特地画出来的禁区中有独角兽的尸体,独角兽身上有很多被猎杀后的伤痕,尤其脖颈处有一道咬入骨骼的牙印,独角兽浑身的血液均被这处牙印吸食殆尽,治安官进行尸体处理的时候连一滴血都挤不出来。
神兽是天际城的图腾兽,据说是神明坐骑的后代,独角兽庇护一方安定,代表顺利与祥瑞,是天际城居民心中的镇国神兽,无比珍视和爱戴,然而这几天天际城却频频出现神兽被猎杀的消息,无异于是有人谋杀福祉,恶毒地逼迫天神降罚,破坏天神庇佑的国度的福运。
因此居民群情激奋,恨不得马上就将这个猎杀神兽的东西捉拿归案,再用鲜血祭祀死去的神兽,倒吊着在天域庭中祭祀神明。
法为着查这个神兽被猎杀案子,在天际城各个独角兽被猎杀的地方勘察,很少再回到安置庭,偶尔路过市区遇见有趣的手工物件或者美丽的花朵都会顺手买下,让下属带回安置庭。
查到最后一处独角兽陨命的城镇,法还没从马车上落地,就被早已等在城镇门口的居民围在了中心。
居民们脸上还挂着泪痕,悲痛得无法站立,得彼此搀扶着才能面对法。
“大人,请你们为我们的独角兽报仇啊。”居民哀求,面上又流下了眼泪。
“几百年前,我们这个村落贫穷、狼狈,死亡如影随形,是这只从远方到达这片土地的神兽拯救了我们。”他们热爱自己的独角兽,讲述独角兽的功绩充满着感激与仁爱。
“这只独角兽是上天赐给我们镇守一方安定的神兽,是他给我们带来了丰收和富足,是他庇护我们过上了舒适的生活,他被猎杀,犹如将我们的心脏挖掉再踩在脚底揉碎,痛彻心扉得几乎和死亡差不多了。”
“以后,死亡、瘟疫、贫穷、艰难将伴随我们所有人的生命,这些我们都可以忍受,但是,我们必须严惩这个恶毒残忍的凶手。”
“请你一定要帮助我们。”
居民们围着法一起请求:“大人,请一定找到凶手。”
法点头:“猎杀独角兽本身按照律例会被处以火刑,天际城中已经发生了好几起独角兽猎杀事件,这个凶手将会被神明直接审判。”
“生生世世都会被困在地狱中无法脱身。”
“那就感恩大人了。”为首的镇长擦干眼泪,向神使大人行礼,表示最高的敬意。
“希望大人,一定要把这个可恶的凶手绳之以法。”
法点头,目光坚定:“我会的。”
法将独角兽被猎杀的案例整理成册,和治安官们分析凶手特征,均得出要么凶手是妖邪或者血狗的方向,并且根据猎杀独角兽的距离反复推算,发现独角兽距离天际城不会超过百里,而排除天际城内严加保护的独角兽,就只剩下郊区消亡村落的一只游荡独角兽。
这只独角兽不知道来自何方也不知道是哪个独角兽留下的血脉,不受驯服,不受捕捉,世人只有偶尔的时候才会遇见这只自由且欢乐的神兽。
现在这只神兽的自由,很可能会成为凶手的可乘之机。
法立刻带人出发前往消亡村落,迅捷的马匹跑了大半天,直到天色昏暗的时候才到达了消亡村落附近。
晚霞向晚,夜色即将来临,法命令队长带人去各处搜索独角兽的踪迹,他在原地落下法阵,使用神力扩散附近感知独角兽。
然而他神力范围扩大到百里,却没有捕捉到一丝一毫的独角兽的踪迹,甚至就连呼吸也没有,他诧异不已,皱了眉,脸色冷峻下来。
他思索所有可能,忽然想到最坏的一种,他表情立刻那你看拦下来,他迅速顺着独角兽的气味摸索独角兽行动的路线,顺着寡淡的神兽气味逐渐走向消亡村落中,而一踏入这个消亡村的门口,独角兽的气味就一下开始浓郁,他眉头皱的更深,腿脚不由得加快,匆匆急切。
消亡村落里均是破败的房屋,断壁残垣中毫无人烟,浓郁的独角兽气味在某一处角落中聚集,法快步走向那个角落。
独角兽的踪迹在这个角落也的确就消失了,而那个角落是一处已经人去楼空的破落瓦房,值钱的大门已经被拆卸带走了,仅仅挂着一方破布,法皱着眉,冷着脸,走上前一把掀开了破布。
夕阳光影顺着门帘钻进了房屋中,第一眼只能影影约约看见其中黑暗的景物,当他看清内里,他陷入了失神。
昏暗寒冷的破旧房屋中,浑身雪白的人唇角流着鲜血,身上也沾满了鲜血,牙齿咬在已经死亡的独角兽身上,鲜血在顺着口腔逆流进去。
雪妖。
神使的胃部那一刻似乎已经炸开了,错愕同痛苦一并绞杀着他的精神,他怔在原地许久。
雪妖听见声音,在独角兽身上抬起头,像是被惊吓到一般立刻松开了,缩着身体向后退,越缩越紧。
侍卫队队长察觉异常,走到神使身边,躬身请示:“请问是有什么发现了吗,大人?”
神使回神,痛苦地闭上了眼,几秒之后他睁开了眼,说:
“已经捉住了。”
“没有人。”
“里面的是血犬。”
“这”队长为难地说:“是否需要我们捕捉?”
血犬嗜血,性格凶残,尤其行动敏捷,思绪活跃机敏,只要被血犬唾液沾染皮肤,就会被感染疾病,严重地甚至可能回威胁生命,因此一般人类根本不敢对上血犬。
神使开口说:“这里交给我处理,你先去聚集人员,回天际城。”
侍卫队队长被解了围,他顿时躬身感激:“好,那就辛苦大人了,我现在就叫他们回来。”
神使转过头,掀开了帘布,在房屋门口加了神力,他缓步向前,走向雪妖。
雪白的独角兽的尸身躺在土地上,神使眼光却看向躲在角落的秦误,一步步向前,脚步像是踩着千斤重担。
雪妖随着他的一步一步靠近却越缩越远,目光胆怯,看着神使,天真又害怕。
秦误双眼天真的,像是夜色积雪上被月色沾染的光芒,身上却浸染着血液,脸颊上都是鲜红色,覆盖着雪白的面容,好像是在一场雪色上沾染的鲜血,也像是一场凶杀现场存活的无辜者,秦误直直地看着法,身体畏缩地向后躲,看起来像像是个被侵犯领地的受害者,可是他浑身上下只有他的视线他的表情是无辜而可怜的。
神使向他伸手,声音沙哑,艰涩开口:“过来。”
“乖孩子。”
雪妖却好像根本不认识神使似的,眼光警惕,明明害怕到发抖却没有任何其他攻击性的动作。
神使触摸到他的手臂,将他拉入怀中,手掌抚摸他的头颅。
雪妖还是在发抖,却在落入神使怀里的一瞬间依偎上来,顺从地待在他的怀里,对于自己刚刚犯下的罪行毫无概念,但是回下意识地捕捉依靠温暖,乖巧地依偎着很可能会杀了他的男人。
“乖孩子。”神使一边摸他的头,一边温声说。
雪妖眨着无辜的害怕的眼眸,却奇异地安静下来,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神使低头看着闭着眼眸,比精细的手工洋娃娃更加精致更加精致的面容,鲜血在他皮肤上流淌,更加添了一些妖冶,漂亮得可以随意迷住一个人的视线。
真是奇怪。
他犯了滔天的大罪,却柔弱的只能蜷缩着,什么都不记得,一脸无辜模样。
凭什么?为什么?
神使皱了眉,他很痛苦,他的身体和骨骼好像被撕扯成了两半。
但他抱着已经沉睡过去的秦误,继续安抚地拍打他的背部,说:“什么都没发生。”
“什么都没发生。”
“睡一觉就好了。”
第116章 净秽
独角兽猎杀案以血犬出世作乱的结论结案,神使大人将血犬捉拿归案之后果然再没出现过独角兽死亡事件,最终神使法向天域庭汇报此次独角兽猎杀案,描述整桩案件的经过。
法面无表情地指着牢笼里的血犬,说:“冕下,就是这只血犬犯下数次滔天大祸。”
血犬通体乌黑,牙齿尖锐,由于饱食血液,牙齿浸染成红色,瞳孔泛白,浑身弥漫血气,凶狠地在牢笼里打转,龇牙咧嘴着,几乎下一刻就要冲出牢笼茹毛饮血。
大教皇高坐正中间,低头垂首,仁慈的面容是理智而敏锐的,他问:“确认是血犬作祟吗?”
法说:“报告冕下,是的。”
大教皇点头说:“好,血犬就以公示神罚处置吧。”
法半跪下应道:“是。”
法示意侍卫队将血犬带下去,他不日将亲自主持刑罚。
侍卫队将血犬运送至刑罚庭后,法让其他人去清理独角兽的尸身,埋在天际城外的神山之中。
他站在布满神力的牢笼之中,血犬被神力折磨得浑身抽搐,眼光泛白,口中白沫不断吐出,连喘气都艰难的,法弯下身,抚过血犬的头颅,他驱散了血犬周边的神力后,血犬终于安静许多,侧躺在地上喘息不已。
法闭了闭眼,怜悯而愧疚地抚摸这种血腥生物的头颅:“对不起。”
这只血犬恶贯满盈,身上背的人命几乎是有史以来的血犬之最,如果真的要就罪论事,这只血犬何尝不能接受神罚。
但是强加之罪,本身也是罪。
法痛苦地闭着眼,良久之后他睁开眼,起身离开了
安置庭内,神使命令,妖邪需被禁锢在房间中,再不得踏出房间。
秦误又再次被禁锢在了房间里,并且神力远比之前任何一次禁锢都更加强悍,几乎是死死地将秦误扣在那一方小房间里。
秦误心情抑郁,终日发呆,他并没有察觉这种差别,直到三天后秦误突然发生一次暴动,房间门口的神力屡次被秦误试图破坏,结实的禁锢拦住他,才最终没有教秦误闯出房间,秦误才开始察觉这个房间已经成为了该死的牢笼,他对这个房间门口恨得咬牙切齿。
暴动时期的秦误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他仍然是安静的,站在房间的窗户边,只是目光无辜而可怜地看着房间门口,仿佛柔软而被虐待软禁的少年,激起他人的拯救欲,情不自禁地想要往里走进房间,解救他出来。
好几个仆人被他引诱,险些踏入了这间房间,临到进入这间房门一脚时,秦误会突然爆发,双眼赤红,浑身轻飘飘地飞向房间门口,模样并不丑恶,甚至是远比平时更加浓郁的漂亮,黑发黑瞳,只有唇色变成血红色,尖锐得像是一朵可以杀人的玫瑰。
因此有的是仆人就算见到了秦误发狂面目也有的人是想要靠近他,最终都会被禁锢阻拦,用尽浑身解数都无法撼动禁锢分毫,再心有不甘,念念不忘地离开房间门口。
这种事情发生两三次后,神使再不允许仆人接近这只雪妖房间,说雪妖擅长迷惑人心,他们容易不慎落入雪妖的陷阱,并且给了被迷惑过的仆人近一个月的假期,回家休养。
没有被迷惑过的仆人深感认同,感恩神使庇佑体谅他们。
之后秦误房间门口再无人经过,偶尔只有法会路过他的门口,但是他也不会和秦误说话,最多就是站在门口静静观察秦误。
秦误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又安静的,望着窗外神色愣怔,眼光里没有神采,只有偶尔发狂的时候反而美得极其尖锐。
秦误并不记得自己发狂时期的记忆,因此他也并不记得独角兽,和自己所吞食的独角兽的血液,他终日待在房间里,仍然是孤独的可怜的无助的。
法仍然没有进去,但是他站在房间门口的时间开始每日增加。
法推断秦误失智,发狂的状态可能与他是妖邪有关,因为他是妖邪,所以他注定是污秽。
法遍寻古籍,却始终没有翻查到彻底消除妖邪身上的污秽的方法,但是却在一本地方小记上找到了关于雪妖的记载。
雪妖诞生在大雪极寒的地方,一般出现在高山或者最北方,性格温驯,智商可达到中等人类水平,平常人类脚步漫过雪山,雪妖对人类不构成威胁,但是雪妖出现发狂,记忆中断,使用生硬、外貌引诱等行为的时候,则说明雪妖需要进食。
小记的最后一段只记载了作者偶遇一只雪妖进食后变得人畜无害的过往,就在作者想要查清楚雪妖需要进食的原因时,作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切戛然而止。
需要进食。
但是雪妖每日都在进食,虽然不多。
法在小记的结论上落下批注,放回了原位。
仅仅三日后,秦误迅速地消瘦下去,相比之前缓慢的精神力萎靡所导致的缓慢的消瘦,现在消瘦显然迅速得多,几乎三天之内肌肉肉眼可见的流逝,只有纤细的骨骼在支撑皮肤,他的双颊消瘦下去,那双明亮的深情的眼睛都开始黯淡无光,法看到如此枯槁的秦误,才明白小记中说的需要进食的意义。
秦误的精神状态也开始呈现一种紧绷的,难以忍受的焦躁中,每天眼巴巴地看着房间门口,渴望眼前有人路过,但是发现没有人来看他、被他引诱之后,他更会烦躁。
直到看到法站在门口,他脸上才会开始有兴奋的表情。
他身体已经很虚弱了,却还站在窗户前,努力地引诱站在门口的食物,他看不到自己动作的笨拙,看不见自己眼里赤裸的渴望贪婪。
进来吧,进来吧。
俊美的人类。
秦误睁着眼睛,大而明亮的眼楚楚可怜,浓郁的哀伤仿佛笼罩着他,他好像要在这个房间里死去。
来救救他,快进来救救他。
法垂眼走了进去,他关上了门,房间里一切事件都被隔绝在了门内。
法解开了充斥着神力的外袍,步伐坚定缓慢地走向秦误。
秦误飞扑进他怀里,眷恋又痴迷地蹭他的脸颊,皮肤感知着温度,秦误舒服得哼了一声,法抱着秦误瘦削的身体,手抚摸秦误的头发,他的肩膀被人咬住了,鲜血正在顺着对方的牙齿流淌进去,湿润的血液顺着缝隙流出来,沾染两个人之间的皮肤、衣物。
秦误痴迷地吸食着远比普通人类还要香甜百倍的血液,身体却绝对依赖着法,他浑身上下的重量都压在法的怀中,被法托抱着。
法还在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发,像是安抚一位不懂事的婴儿一样。
“好孩子,乖孩子。”
他理解,他都知道。
妖邪无法控制理智,潜意识里流淌血腥和暴力,就算再安静乖巧的妖邪也会有无法控制自己的时候,他都理解。
甚至宽容。
法手臂间的皮肤骨骼最清晰地感知到秦误身体的丰盈,过度纤细的身体开始缓慢地恢复到先前薄韧健康的状态,好像他的血液顺着他的血管几秒钟就变成了他的肌肉和脂肪。
进食原来如此立竿见影。
秦误身体恢复到正常状态,秦误吸食饱餐了,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牙齿,又很贪恋香甜的血液,偏着头继续在法的伤口上舔舐,濡湿的触感很微妙,法抱着秦误缓慢地坐了下来。
直到秦误将法出血口的血舔舐干净,秦误才抬起头缩成了一团,浑身发抖,一脸惊恐地躲进了法的怀里。
他在害怕。
刚刚还在吸食人血的罪犯在害怕自己刚刚制造的一场凶案。
天真,危险,讽刺,秦误复杂得像是神明和魔鬼的结合体。
法抱紧了秦误,似乎这样的热烈的拥抱才给了秦误安全感,秦误渐渐安分下来,意识回神,他开始辨识清楚抱着自己的人是谁。
他很委屈地流眼泪,双眼微垂着向神使大人无声诉说自己的惊恐与痛苦。
大人。
他很害怕。
大人。
他很想念兰斯。
他快要活不下去了。
法低头看着秦误,手不断抚摸拍打秦误的背部和头颅,轻声安抚:
“他不会来见你,他没有到来,他根本就还在皇宫。”
“你太想他了。”
“不用害怕,我会陪着你。”
第117章 净秽
秦误开始健康,他逐渐恢复到最初的状态,面色红润,身形薄韧,美观且灵活。
神使身上长袍逐渐厚重,缓缓从覆盖小臂和胸膛的常服加长加厚到不露出一丝一毫皮肤的深秋才穿着的冬装,照料神使的仆人认为冬装并不舒适,屡次想要偷偷换掉神使这一身不合时宜地衣物,但是神使都自行寻找出一身包裹严实的衣物,仆人才没有再强求了。
又是一个第三天,天色深晚,沉黑如同浓雾笼罩世间,奢侈的烛光在深夜早已只剩下零星几盏,安置庭中的仆人早已经在安眠的夜色中沉沉睡去,只有那一间被默许使用烛光的房间还在夜色中照映着灯光,光线刺穿黑暗,静谧地房间里只有呼吸声。
神使解开了自己身上厚重地严实的外袍,露出因为失血而变得苍白的身躯,站在他神前的妖邪如同收到蛊惑一般地迫不及待地就扑进了他的怀中,依偎着他的身躯蹭他的温度。
神使修长的手臂紧抱住秦误,放纵一般的任由秦误吸食他的骨血,秦误滚烫的炽热的口腔贴在法的脖颈上,他能感知到自己的血液正在被人吮吸着远离自己的身体。
这在任何关于妖邪的传说中,他都是正在遭受妖邪袭击的受害者,但是他身为保卫世人,净化妖邪的神使,却紧箍着一只妖邪的腰身,低着头,无声放纵妖邪吞食自己的性命。
秦误吮吸的速度开始放慢了,他终于即将饱餐,牙齿收敛住,只有连连不舍地舔舐的动作,缱绻又暧昧地拨弄声响和触感,法抱着秦误,毫不吝啬的夸奖他:“乖孩子。”
秦误抬起头,浑身没力气,懒懒散散地靠在法的肩头,下巴靠在秦误法身上就阖眼睡了过去,法却没有松开或者放下秦误,而是借着秦误落在自己的怀里的姿势,手臂下滑,转而拍打抚摸秦误的背部,他睁着眼睛,眼光里看着窗外的景色,脖颈间被平缓的呼吸拂动。
睡吧,睡吧,乖孩子。
法像一位慈爱的母亲安抚自己的孩子,但是母亲对于自己的孩子却没有他如此复杂的神情。
安置庭外,快捷的马匹踩过水洼,溅起一滩水花,空气中呼啸着马蹄声,健壮的青年熟稔地使用着自己高超的马术,在夜色中驰骋,直到最后体力衰竭,马匹都在呜咽发抖,他才到达了目的地。
马匹停下,兰斯骑在马匹上,浑身淌着汗水,面色疲惫,但是抬眼看着还明亮的那盏窗户,他先前疲惫麻木的双眼顿时又有了色彩。
他眼眸温柔、期待地站在安置庭的高塔之下,他身体下的马匹正在不安地躁动,他却浑然不觉,他是如此专注地痴心地望着自己爱人的窗户,侥幸地等待爱人会在窗前出现,惊喜地跑下楼去拥抱他。
如果秦误真的奇迹般地出现在窗口,出现在他面前,他想,他一定会冲动地带着秦误私奔,什么都不管不顾,此后这偌大的世界就只有他和秦误是彼此最重要的。
不过雪妖的窗口始终没有暗淡,秦误也始终没有出现。
兰斯也不气馁,他知道秦误一定也和他一样想念自己,他是个大度的体贴的恋人,舍不得自己的爱人如此苦楚地守着窗户。
他修整了一下自己的行装,翻身下马进入安置庭,敲响了自己的挚友的书房,他常常在那里处理公务,现在半夜也应当还在勤勉地整理文件。
果然,他敲了一会门,书房里有人打开了门,法披着厚重的长袍站在他面前,对于眼前他的出现似乎分外诧异,他出声问:“你不是正在皇宫吗?怎么回了天际城?”
兰斯看见了挚友,浑身的筋骨才松懈下来,越过法快步走到座位上坐下休息,一脸得意地看着法,说:“我潜逃了。”
“皇帝以为皇宫里里外外都布满了守卫我就无法逃脱了。”兰斯越说越得意,似乎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他说:“他绝对想不到,我发现了他的暗道,直接顺着暗道跑出皇宫了,现在估计他们还正在那座大房子里找人呢。”
“”法沉默不语,但他对于好友的得意并没有一分一毫的相关情绪,他皱眉,出口极其扫兴:“你还记得你为什么要回去吗?”
兰斯点头,说:“记得的,我要去皇宫向公主退婚。”
“”法眉头皱得更深,他从来没听过这话,他情绪不太好,他质问:“如果是为了退婚,你为什么要特地跑到皇宫?现在又为什么要跑回来呢?”
“向女性道歉总是要当面说才能表示尊重。”
“谁知道皇帝扣着我不允许我离开了,企图强迫我和公主完婚,但是我不喜欢公主,婚姻既然无法退掉,我呆在皇宫就没有意义。”
“所以你带着一身婚约去,还是一身婚约回来?”法声音发冷,像一块尖锐的石头,他说:“因为无法退回婚约,所以企图以公主未婚夫地身份继续在这里引诱他,诱骗他继续做你的婚外情人吗?”
“我会解决好一起的,他是我的爱人,我怎么会让他如此委屈!”兰斯觉得自己的品格被挚友误解了,他解释:“我回来是为了向教皇请示退婚的。”
“你又凭什么认为他会接受你?”
“他很爱我,他向我许诺过这辈子都属于我。”
法无情地宣布:“他,知道你即将和公主结婚的消息了。”
“他向我诉说对你的恨意。”
“他说你欺骗了他的纯洁的感情,你是罪人”
兰斯脸色苍白,心里急切,他立刻站起身,恨不得立刻跑上楼闯进秦误的拥抱,狠狠地抱住他,解释自己如此荒唐不道德的行径。
但是他还没动作,法就先伸手按住了他:“他已经睡过去了,你要因为自己急于解释就去打扰他吗?”
兰斯站着身,眼光一阵混乱,直到对上法那双沉静冷漠的眼睛,他才深呼吸几口气,也跟着冷静下来,他又坐了下来,双手抓着头发弯下脊背,问:“不是让你别告诉他吗?他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仆人议论消息,他正好听见了。”
“”兰斯想到皇帝企图绑架他来履行婚约的行径,气得咬牙:“我真是犯了这世上最严重的错误。”
“我羞辱了我的爱人。”
“你和他,并不受神明祝福。”法说:“不要违抗神的指令。”
兰斯仍然垂着头,懊恼地用拳头垂自己的头颅。
兰斯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单独前往天域庭向教皇请罪,但是傍晚勇士意图退婚的消息就传遍了全城,顿时惊起惊涛骇浪,天际城中议论纷纷,全然不解先前即将结合的美满婚姻又有了什么波折。
教皇对勇士任性的请求震怒,第一次亲手降下神罚惩戒了这位背信弃义的勇士,并且下令剥夺了他的勇士身份,公示兰斯回归平民身份。
法被下属告知这个消息,他立刻起身前往天域庭,他到达时,兰斯已经承受完神罚,受刑台上还流淌着血迹,衣料已经浸满了血色,大教皇心情复杂地低头看着自己最满意的学生,他语重心长地劝导告诫:
“法,勇士可以贪婪、自私、暴戾,因此他们经常犯错,以至于性格人性,品行不端,这无可奈何,两百代勇士中,善终的不过三十人。”
“兰斯品性并没有问题,为什么也会步入这种局面呢?”
“”法没有说话,垂下了眼。
教皇说:“法,你是我最看重的孩子。”
“兰斯还需要你指引方向。”
“去劝导他走向正确吧。”
法点头:“是。”
今天天气很好,秦误心情终于好了一点,一个仆人送了他一套可拆卸的人偶,他正坐在窗前低头安装人偶四肢,忽然窗外的空气中伸出一朵鲜红的花朵。
秦误抬起了眼睛
法从天域庭出来就骑马快速往安置庭飞奔,他精神紧绷,情绪隐隐失控,他的理智、计算都无计可施的感知于他而言如同如同蛛网覆盖,无处可脱身,他察觉有什么东西开始脱离,又有什么东西正在踩在悬崖的边缘。
他终于到达安置庭,他立刻翻身下马,将马鞭递给仆人,快步走进高塔中,目的性强烈地走向那间禁忌安静的房间。
但他还没有走近,脚步就已经停顿了,他站在房间门口,迟迟没有再向前一步。
房间里,衣着回归简朴的青年如获至宝地抱着怀里的少年,少年也热烈地回应着他的拥抱,两个人纠缠在一起,似乎血肉都粘连着。
兰斯在笑又在流泪,眷恋温柔地在秦误耳边喊他姓名:
“阿雾。”
“阿雾。”
秦误眼眶也微红着,视线深情地看着兰斯,怀念又柔软地轻轻吻上兰斯的唇。
法就站在门口,看见房间里一对情人的依偎呢喃。
他忽然察觉厚重的衣袍下,其实从未疼痛过的伤口正在隐隐作痛。
第118章 净秽
秦误彻底恢复了,他不再需要吸食血液。
这是一日法闯入了秦误的房间,先前习以为常的妖邪没有扑上来。
那时候秦误正在摆弄兰斯送给他的新物件,全神贯注地盯着这个物件,听到响声之后回神反而被法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抱紧了自己的物件,一脸防备的看着法。
法站在原地,一瞬僵硬。
秦误和法的关系又回到了从前,兰斯一回来,这几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一切回到原点。
秦误睁着双眼,眼底一点希冀都没有,他精神紧绷,时刻等待又防备着法踏步靠近。
毕竟法厌恶他,法很反对他和兰斯在一起。
就在他以为法要走近对他出手的时候,法转身走了,脚步有点乱。
由于兰斯回归后的陪伴,法再没有对他们两个进行阻挠,他们天天在安置庭里约会游玩,秦误又恢复欢快了。
他不再发狂,他礼貌且开朗,天真且漂亮,他又恢复了先前讨人喜欢的雪妖,仿佛那天夕阳西下蜷缩在破败房屋中被自己杀死的独角兽吓到不敢抬头的妖邪是一场梦,梦醒了,就无人记得。
做梦的人醒来就忘了梦,看了一场梦的人因为种种微妙的原因反而成为了被梦困住的人,法翻出了那本小记,在最后一页上补上了这个无名学者没有探寻出来的原因。
“心情郁结会导致雪妖发狂失控。”
“只需要安抚雪妖情绪即可。”
秦误发狂不是因为是妖邪,而是因为他失去了挚爱,生命中再没有欢愉,导致他的性情大变,血腥贪婪,而只需要把他的欢愉找回来,那么什么鲜血都不需要流淌,什么生命都不用逝去。
末了,法又翻到前页,对雪妖加了几句批注。
“性情表面天真,其实残忍,最为擅长迷惑人心,常人不要贸然靠近,容易丧失本性,误入歧途……”
法补上最后一笔,把小记锁回了箱子里。
……
兰斯回归了平民,他再也不具备在天际城中任何权利,他再也无法穿着那身坚硬盔甲,连佩剑也无法触摸,他身后再没有下属和队伍,也没有任何人会再关照他的住所和食物,他的仆人都已经不属于他了,他每天也必须为了生计奔波,为自己的衣食住行烦恼。
他最近在码头应聘上了一份搬运物资的工作,第一天领了薪水,虽然只有三贝,连他之前铠甲上的一块钢铁都无法购买,但是兰斯很高兴地选择给秦误买了一份甜点,夜晚悄悄爬上塔楼送给秦误。
秦误像个等待在高塔的新娘,乖巧地守候自己的新郎归家,他接过兰斯送过来的甜点,趴在窗台和兰斯交换了一个吻。
送走兰斯,他回到房间餐桌边很快乐地享用食物。
兰斯送来的甜点是街边商贩烹饪的,相比之前厨师精心制作的甜点口味和样子自然差了许多,不过秦误吃得也很认真。
法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了房间,就站在秦误身边,低头看着秦误埋头认真进食的样子,他忽然开口说:“你很喜欢吃这种食物?”
“?”秦误抬头,才看见法,他被吓了一跳,双手环住甜点,防备且怯懦地蜷缩起来。
法视线却还是注视在他身上,没有一点离开,视线仿佛带有温度,炙热得都变出了实体,叫秦误无法忽略又无法理解。
“你很喜欢吃的话,这里也可以有。”法突然出口一句。
“?”秦误听不懂他说的话,只眨眼睛看着法,但是视线又不敢和他对视,总觉得会被法灼伤。
法没有再说其他的,但是又好像有很多话要说,但是他没有再停留多少时间,他就出了房间。
第二天安置庭里允许烹饪甜品小吃,吃食向来简单节俭的神使下令厨师要精心制作美妙的甜品,样式口味不可重复,完成这个要求厨师的薪水将会翻倍,每一天最美味最漂亮的甜品会被送进关押妖邪的囚笼里,之后天天都是这样,从不间断。
喜欢享受的妖邪果不其然喜欢吃这种花里胡哨的食物,但是他偶尔也不吃,因为有时候兰斯会在工作下班后给他带食物,他会专心解决兰斯的那份,而厨师送上来的,他碰都不会碰。
安置庭的仆人甚至能通过秦误在房间里动向猜出来兰斯和秦误的约会内容,如果秦误房间里多了一束花,那么兰斯必然是精心购买了最漂亮的花束赠给了秦误,如果秦误房间里多了一个玩具,就必然是兰斯又约平民区的好友定制最新的手工艺品了,
但是不过一个月,安置庭内突然开始种植花草,高塔之下,环绕高塔的河流之内,绿植花木遍地,推开窗户就能看见蝴蝶蜜蜂嬉戏在花丛间,偶尔还会有祥瑞灵兽顺着花园啃食青草,安置庭的花园里生机盎然,终于不再像从前一样严肃端正,亲和美丽地像是人间仙境。
关押妖邪的塔楼最适合观赏风景,尤其秦误的房间正对着一块玫瑰园,那里开遍了培育嫁接的漂亮玫瑰,各种颜色交杂纷繁,娇艳欲滴,当阳光倾落在玫瑰上,微风吹拂,像爱神在无声求爱。
秦误每天早上都喜欢推开窗户,观看日出时最漂亮的玫瑰,观赏完蝴蝶追逐打闹后,回到房间,他的门口会出现一个小东西,可能是书籍,可能是羽毛笔,也可能是其他手工艺品,精美且华丽的各种制品和上天降落奖赏给他的一样。
秦误现在每天都充满了期待,愉快又欢乐地度过一天的漫长时光。
天际城里一家小酒馆里,辛辣的酒味混合着牛羊肉烹饪过后的焦香,在木制的空间里蔓延,鱼龙混杂的人群落在各个餐桌上,酒馆的点餐桌前,编着麻花辫的干练少女正在登记客人的食物和美酒,工作刚刚结束,酒馆正是生意好的时候,少女面前络绎不绝的客人扔下心仪的食物和美酒,就自行落座了。
突然,一位外貌非常优越的男人站立桌前,他神情淡漠,没有别人工作之后急需发泄的戾气和疲惫,他体面又整洁,气宇不凡,和这个酒馆格格不入。
少女视线都怔了好几秒,她才反应过来拿着铅笔和一块木头问:“客人,请问您想吃什么,喝什么?”
“兰斯是这里的常客是吗?”男人没有回答,反而主动问一个奇怪的问题。
“啊……啊,是的。”少女好半天想起来兰斯是谁,她回答:“他经常来这里,听说他最近升了码头劳工队的队长。”
“给我来一份他经常点的食物和酒吧,请问他最常坐在哪里?”
少女伸手指了指角落的座位,男人走了过去,落座后就再没有动作,像是专心在等待着谁的到来。
不久后,兰斯结束工作,大步流星地走进酒馆,对少女点了自己最常食用的牛排和酒,转过身看见法的身影,他立马洋溢着笑容上前打招呼。
“来了?”
兰斯在法身边坐下,法转过身看他。
相比先前体面尊贵的勇士大人,兰斯现在落寞狼狈得多,华丽的衣着更换成了麻衣粗布,长袍也被裁剪成了上衣和裤子,皮肤因为终日在阳光下暴晒,已经黑了很多,不过他仍然乐观积极,面容俊美,双眼明亮又自信:“咱们真是好久没有这样单独坐着喝酒。”
兰斯一脸怀念:“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把你约出来,以后我可能就不在天际城了。”
“什么?”法皱眉不解:“什么意思?”
兰斯幸福地描述:“我和阿雾结婚以后,我准备带他回去西南雪山,那里是他的家乡。”
法撇开了眼,没有说话。
“哎,西南雪山那边可能就没天际城这么好赚钱了,我作为丈夫,这两年得赶紧攒一笔钱出来啊。”兰斯口中这么说着,面容却极其甜蜜,他简直恨不得立刻就和秦误一起回到西南雪山。
法伸手招呼少女过来送餐,并且又加了一杯葡萄酒。
兰斯忙碌了一天,已经饥肠辘辘,他埋头大口进食食物,忽然想到一件事,他兴奋地凑近法,兴致盎然地问:“你最近,是不是比也有心上人了?”
“?”法皱了眉,不解他哪里来的传言。
“我都安置庭里的仆人听说了。兰斯用手肘撞了撞法,了然得很:“我看你最近和我追求阿雾一模一样。”
“又买花又买工艺品的。”
“听说你最近还喜欢上了甜食。”
“没有。”法低着头,出声说,带着一丝不易叫人察觉的沉闷感。
兰斯经历了一场爱情的洗礼,对这种奇妙甜蜜的情感深刻了解,他有充分理由去推断自己的兄弟陷入了爱河的漩涡:“除去爱情,我实在找不到你开始喜欢这些浪漫美好事物的理由。”
兰斯很理解法:“你对爱情并不期待并不信任,我知道。”
“之前你还说阿雾恨我,讨厌我,就因为你认为我背叛了他,他一定不想再见到我了。”
兰斯回味那天,失而复得的惊喜还震慑他的心跳,他对待秦误实在很难不怀有爱心:“实际上他爱我爱得要死,我亲了他一下,他就哭得特别委屈。”
“漂亮得我想立刻和他结婚。”
“然后去西南雪山?”一直没出声的法突然问。
“是啊。”兰斯点头,他眼前就上演着他和秦误未来的甜蜜时光。
法沉思了片刻:“可能不会那么容易。”
“一定会有什么意外会发生的……”
“我知道我和他在一起没那么容易,到时候得麻烦你帮我俩出点力气了。”兰斯信任自己好兄弟,认为好兄弟对于他的幸福也一样是充满期待,且乐于助人的。
“对了,你心上人是谁?我认识吗?”兰斯对于神使动心的人充满了好奇。
一定是一位温柔婉约,宁静秀美的少女,无意中和法有了奇妙的邂逅,并且现在这个人就在安置庭里。
“我没有心上人。”
“你对神明发誓。”兰斯逼问。
法说谎的后路被兰斯拦住,他沉着眼光扫过兰斯,良久之后,他说:“暂时不能告诉你。”
“但是,她很漂亮。”
第119章 净秽
夜深,天际城夜市仍旧繁华,但是几处处于核心的高大建筑已经熄灯沉睡,安置庭的佣人已经休息了,住在安置庭里的妖邪也闭眼睡着,最深处层层禁锢的房间里,一道身穿长袍的身影踏入其中,他站立在床前,停顿了几秒,目光一直注视在沉睡、绝美的妖邪的脸上。
窗外夜鸟飞过,他缓缓蹲下,视线越来越凝重最后几乎成为实体,他喝了酒,酒精刺激身体,他意志并不克制,甚至相反,他此刻是有史以来最任性最放纵的时刻,他清晰地凝视着近在咫尺的睡颜,酒精似乎又爬了上来,他呼吸急促着,忍不住伸手触碰妖邪的脸。
妖邪睡觉不踏实,身上动弹了一下,他回神醒来,手还悬在半空,他收回手,闭上了眼垂眸冷静下来。
今天他听了一天兰斯对未来的规划。
结婚、去西南、做生意、再也不回来、终老。
或许兰斯是个很好的情人,他忠诚热烈且负责任地照顾着自己的恋人,或许秦误和兰斯在一起未来的人生会很幸福美满。
但是,秦误是妖邪,兰斯是勇士。
妖邪和勇士,不能、无法、不被允许在一起。
尤其,妖邪和勇士,更不能幸福,他们的幸福既是对于天域庭的背叛。
勇士最好的结局,就是按照所有人预设的方向,在华丽的皇宫之中迎娶公主,成为下一任皇帝,并且滥情的拥有数位情人,安稳且没有道德的享受这一生。
妖邪不能出现在这里的任何一段情节里。
法睁开眼,目光坚定,他起身离开了。
三天后,天际城外最大的进城道路上,柏油路被日光照的散发气味,丛林中树木吹拂,阳光垂落的光斑也随之摇曳变化,一队车队整齐地行驶穿梭在其中,车队为首地侍卫腰间别着宝剑,身穿宫廷制服,昂首挺胸地骑着马匹,身后数十位保卫公主的侍卫身姿笔挺地跟在他身后,车队的末尾是几十位此后的仆人一齐坐在几辆大马车上,兴奋地讨论此次出城之行,被前后保卫的正中心的马车轻便华丽,车窗边框镶满了宝石,车顶用最鲜嫩的花朵装饰,娉婷美丽的少女坐在马车上,优雅的目光扫视周围风景,坐在她身边的女管家琴向她描述风景,竭力想要舒缓少女紧绷的心情,但是少女望着周边,还是皱着眉头,眼里有股抹不开的失落。
琴叹了口气安慰公主珍妮:“公主,不要难过,勇士只是一时糊涂,您过来了,他就清醒了。”
珍妮纤长的睫毛垂下又抬起,她的金发在光芒下呈现同太阳一样的色泽,她如此美丽,但是她却在为自己的爱情而感到烦恼:“爸爸说,是神明托梦给他,让我前来挽回我的婚姻。”
“你说,兰斯真的会回心转意吗?”
“勇士大人他仰慕您,当然也是爱您的,他只是被这个妖怪迷惑了心智而已。”琴对勇士大人前些年对于珍妮的付出还历历在目:“当时你们订婚后,勇士大人带队出来,总是会记得给公主你带礼物。”
“你们那时候绝对是甜蜜的。”琴笃定。
“可是,他也会为了看望自己的朋友,跋涉几百公里,只为了送他新鲜的糕点。”公主心情低落地摇了摇头:“其实我早就有所察觉,他对我好,并不是独特的,只是他为人热情又真诚而已。”
“这些天他在皇宫,我和克劳德几个天天呆在一起,他也全然没有生气过,他只问我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还没有多久,他就失踪了。”
“直到天域庭送了道歉信,我才知道他是潜逃了。”
兰斯潜逃这件事对于任何一个淑女无异于大庭广众之下扇她的脸,珍妮失落难过了好一阵,连出门见人的勇气都没有,她觉得自己只要一踏出房间的门,外面就有无数人在嘲笑她,未婚夫厌恶她都厌恶到潜逃了。
她是很不堪的人吗?她是不是很惹人讨厌?她是不是个坏人?
她常常这样问自己,直到被皇帝勒令前来挽回婚姻,她也觉得自己主动前往天域庭的行为也不过就是自取其辱,兰斯会一次次地推开她,羞辱她。
为此她感到很难过。
她是如此真挚单纯的爱着兰斯,亲眼看自己的心上人厌恶地推开自己的样子无异于尖刀扎入心脏。
珍妮还没有见到兰斯,就已经感到疼痛了。
天晴,码头,兰斯带着小队刚刚帮一个香料商人搬完了一车的上等香料,拿了比平时多一倍的小费,他开心地招呼同伴们一起去喝酒,路过甜品商铺的时候正思索着给兰斯带什么水果味道的甜品,他一侧忽然有阴影落下。
兰斯皱了眉,转头看过去,他先前的老伙计们穿着盔甲,列了一个方阵站在他旁边,没有攻击的意思,甚至低着头在等待,仿佛他还是勇士的身份。
“干什么?”兰斯问。
“勇士大人,教皇冕下请您回天域庭。”
“我已经是平民了。”兰斯不解:“勇士人选正在挑选,我已经没有回去的资格了。”
“目前勇士人选仍未定论,大人您还是勇士。”
“我不回去。”兰斯拒绝,他即将要前往西南,再回到勇士身份会粘连许多其他事情,到时候想走,就没那么容易了。
“珍妮公主带着皇帝陛下的指令来了,他们驳回了您的退婚请求,并且提出近日完婚的建议”
“什么?”兰斯皱眉,把甜点选好付钱后,他说:“好,我回天域庭。”
教皇冕下安置珍妮住在天域庭中,她在天域庭住了好几天,始终没有见到兰斯,但是她的仆人四处奔走,却将兰斯的风流韵事打探得极其清楚。
兰斯身为勇士,居然爱上了一个妖邪,并且还为了妖邪,提出和珍妮退婚、放弃身份的请求。
荒唐,简直荒唐,肮脏,无比肮脏。
琴唾骂这个辜负了她的公主的男人,气得脸红脖子粗,对于这个男人,她是再也看不上了,只觉得还占着公主未婚夫的身份简直在折辱珍妮。
珍妮也为此感到难过,只不过不是疼痛,而是气愤的哀伤,她的未婚夫居然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如此热烈的爱上了一个妖怪,她从来没得到过的爱情,她的未婚夫毫无保留地给了另一个人。
怎么可以,怎么可能?
珍妮抹掉眼泪,恨恨咬牙:“和教皇冕下说,父皇命我立刻将勇士带回去。”
“并且下个月和我结婚。”
“是。”
珍妮公主到达天域庭,兰斯回归勇士身份,教皇冕下有意让两人完婚的消息在民间大肆流传,天际城内传得极为热闹,安置庭内仆人都略有耳闻,常常在庭殿中议论这件事,有好几个对秦误有别样心思的仆人偷偷告诉他珍妮公主前来挽回兰斯的事情,指示他对兰斯不要太抱希望。
珍妮公主温婉大方,美丽善良,又同兰斯青梅竹马,不可能没有感情,淑女已经抹开尊严前来求和了,没有一个男人能如此强硬地拒绝自己曾经的爱人的。
秦误起初不信这样的传闻,但是他已经一连好几天都没有见过兰斯,他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得不到任何其他消息,焦虑难过的情绪又蔓延开来。
他终日站在窗户前等待兰斯,神情低落,无法开朗。
他希望兰斯到来,趴在窗户上亲他一下,他就什么都不会多想了,但是他等了很久很久,都没看到兰斯的踪影,耳边的消息每天都有人讲述,什么兰斯和公主去骑马了,兰斯和公主一起游湖,兰斯和公主一起去打猎,兰斯和公主
秦误还站在窗户前等着兰斯到来,但是他又等待了一整天,兰斯都没有到来,夕阳渐渐沉下去,阳光逐渐泯灭,他身后响起脚步声,秦误回头,看见神使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兰斯没有防备惊吓,他又回了头,眼光继续放远,看着夕阳。
法也站在他身后,没有离开,房间里没有其他声音,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许久之后,秦误转过身,视线郑重地看向法,他没有说话,但是可怜又悲哀的眼光无声在问。
公主来了是吗?
兰斯是不是要和她结婚了?
兰斯要抛弃他了是吗?
法同他对视,眼光冷冽而正直,他是个十分合格的执法官,他回答:“是的。”
“兰斯要回到他原来的位置了。”
“他门不日即将举行仪式”
第120章 净秽
没有兰斯,秦误开始失控,每三天必须要哺喂血液,他才能基本维持平静健康。
神使身上又穿回了长袍,光洁的皮肤被遮掩的严严实实,魁梧高大的身躯被严肃的衣袍包裹,但是神使情绪逐渐愉悦,人人都能察觉到,不是由于神使性格中的乐观而导致的愉悦,而是一种被满足之后由内而外地散漫的愉悦,很浅很淡,如果是寻常情绪的普通人根本无从察觉,但是在神使身上却尤为明显。
像是一只长期处于饥饿的猫终于吃到了八分饱的食物,没有爆发性的快乐,只有舒服的魇足。
某一个傍晚或者清晨,在妖邪的房间中,高大的男人壮实有力的手臂会紧箍着妖邪薄韧的身骨,妖邪的口齿紧贴着神使的脖颈舔舐血液,如同骨血交融,灵魂融为了一体
珍妮住在天域庭,要求兰斯陪自己游玩。
兰斯是个绅士,对于自己包含愧疚的少女无法拒绝,每日相处中保持距离,珍妮就不满地拉近距离,要求兰斯带自己骑马,划船,赏花,兰斯并不扫兴,尽职尽责地陪伴公主尽兴游玩。
旁人看来,他们是亲密无间的爱侣,在美丽趣味的风景间嬉戏打闹,他们的感情似乎正灼热燃烧着。
教皇对于勇士的表现终于满意,下令撤回对兰斯的处罚,并且书信同皇帝陛下往来协商兰斯和珍妮的婚事日期,双方都无法再忍受夜长梦多,婚期就定在下个月中。
一日,兰斯陪珍妮逛完西区夜市,顺手买了很多珠饰手串,回去地时候托法给秦误带过去,夜里回到房间才发现自己身上还掉落了一串,他到门口招呼自己的下属骑马送到安置庭,路过长廊的时候看见仆人正在运输玫瑰花。
玫瑰花大批大批地被水露滋养,夕阳中呈现出别样光泽,兰斯偷偷摘了好几朵最漂亮的花朵一起塞给了下属让他带给秦误。
兰斯回去时,看见好几个仆人端着衣料走过,兰斯眼光看见上面有一件衣料上镶嵌满了珍珠,王冠上镶嵌着最闪耀的红宝石,他皱了眉,叫住仆人:
“等等,你们在干什么?”
仆人回答:“送订做的服饰。”
“订做的婚服?”兰斯笑了笑,变了脸色:“我怎么不知道有谁新婚?”
夕阳薄雾,夜幕即将降临,神使的马车步履匆匆,返回安置庭的速度比往常要更快。
今天是第三天,家里有人需要进食。
马车路程过半,落日即将彻底落下的时候,侍卫高骑快马拦住法:“神使大人,二教皇冕下传唤您。”
法皱了眉:“什么事?”
“勇士大人大闹天域庭,三教皇冕下提议处死勇士大人”
“我们回去。”法对马夫下指令
兰斯提着佩剑就闯入了天域庭,一路上打伤了不少侍卫,直到闯到审判庭,自己点燃了惩戒烛火,逼得已经休息的教众与教皇不得不回归审判庭。
三位教皇被他如此逾矩行径气得当庭使用了刑罚,珍妮匆匆忙忙感到,被正庭中流淌的鲜血吓了一跳,她看见满背流满伤口的兰斯,眼眶发红,小跑上前维护兰斯:“教皇冕下,不知道我的丈夫犯了什么罪恶,使得你们竟然如此严刑。”
三教皇气得脸色铁青,他说:“如此勇敢美丽的公主,兰斯,你怎么会如此没有良心地选择辜负她?”
兰斯背上淌着鲜血,吃力地抬头,他说:“我知罪。”
“但我无法改正了。”
珍妮这才明白兰斯受罚原来是为了和自己退婚,她惊愕地回身,满脸不可置信,踉跄地往后退了好几步,等到停下脚步回神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哭得满脸都是泪水,她的衣裙上沾满了自己的泪水。
她的未婚夫如此强烈无情的拒绝她。
她的尊严,她的自信被击碎了。
为什么,凭什么要如此对她?
她是哪里不够好吗?竟然让他这么讨厌。
法匆匆赶到,路过庭中,向高台走去,兰斯竭力扯住他的衣袖,声嘶力竭:“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兰斯委托了法,如果有教皇对于他婚事看法的消息一定要通风报信,但是婚期就在眼前了,兰斯却一无所知。
法脚步停顿片刻,低头看向兰斯,他神情平静淡漠,回答:“我无法违背神的指令,你与公主的结合是神赐福的方向。”
“”兰斯脸色极为难看,但他松开了法。
法回归教皇座下,大教皇脸色也不好看,他侧身问神使:“神使怎么看?”
法低头同兰斯对视,兰斯眼光充满质疑,气愤,不可置信,法平静陈述:“以下属的看法,为维护教廷和帝国的和平。”
神使的家里还有人需要进食,神使面上没有太多表情,但是他已经不耐烦于这场闹腾的退婚。
勇士历代以来只与公主结合,勇士生出的异心不过是无用的是非,都是无益的坎坷曲折而已。
勇士接受命运,不好吗?
“勇士与公主的结合,是必要且必然的。”
“”
天际城夜市即将开放,侍卫队的人举着火把正在巡逻,为夜市安宁开道,西南这个地段和天际城最大的森林交壤,侍卫队一队队长带领小队人员巡视这段地带时,格外注意低矮灌木和远处丛林中的凶猛野兽和蛇鼠虫类,防止发生冲撞伤人事件。
侍卫队即将巡视完最后一处丛林地带时,忽然听见野兽穿梭林木的脚步声,队长立刻叫人停下脚步,他握着佩剑独自上前。
野兽对于脚步声格外敏感,人头数量越多就越容易刺激野兽情绪,如果野兽发狂会造成人员伤亡,因此勇敢的侍卫队队长从来都是自己驱赶野兽。
队长处理野兽的经验很丰富,闻见了血腥味,断定这只野兽正在进食,很可能会冲向夜市地段,他压低脚步声,缓缓靠近发出声响的灌木丛,步履轻巧,佩剑蓄积寒光,他等待着拨开灌木丛后一击击杀灌木丛后的野兽。
然而灌木丛被缓慢拨开,视线遮挡缓缓离开,出现在眼前的却不是茹毛饮血的野兽。
一只绝美的妖邪掐着神兽灵鹿的脖颈,赤红着双眼吸食鲜血,鲜血染红了皮肤,地上流淌着血液,而那只灵鹿已经闭上了双眼,没有了生息
审判庭上,兰斯身上的伤口没有处理,血痂和衣料凝固在了一起,轻微动弹就有强烈刺激的疼痛,他却固执地同人对峙:“我要退婚。”
珍妮站在一边红着眼眶痛哭,神使淡漠地等待教皇的指令。
大教皇高坐正位上,即将落下这桩婚事的指示。
“教皇冕下!”侍卫队队长带队闯入审判庭中,急匆匆前来汇报:“刚才在西南郊区捕捉到一只妖邪,正在猎杀神兽灵鹿”
队长挥舞手臂,身后下属推着牢笼踏入殿庭中,高大威压的牢笼中,沾染着鲜血的东方面容仿佛一幅沾染血腥的油画,进入众人视线。
秦误被关在牢笼里,无助地缩在一角,眼光单纯澄净如同琥珀,如果不是他唇角和衣料上浸着鲜红的血液,一般人无从想到他刚刚才猎杀了灵兽,是一只罪恶滔天的妖邪。
法皱了眉,握着权杖的手臂隐隐发抖。
兰斯看清牢笼里的人,立刻站了起来:“什么意思?你们凭什么这么对他?”
“这只,这只妖邪正在猎杀灵鹿,是天际城居民以及侍卫队当场抓获的,根本无从抵赖。”
秦误也看到了兰斯,从牢笼最深处爬出来,缩在距离兰斯最近的地方,双眼睁着,明明很害怕,却心疼又依赖地望着兰斯。
兰斯心都揉碎了,吃力地撑着身体靠近秦误,靠在牢笼上,伸手安抚秦误。
秦误手背泛红,显然受了伤。
“你们是不是伤害他了?”兰斯质问,指节擦过秦误的伤口,秦误手臂轻微发抖,疼得呼吸都重了。
兰斯心脏都快痛死了。
“那你们就这么对待他?居然将他打伤”
“大人,我们捕捉他时,他正在猎杀灵鹿,而且灵鹿已经消亡在他手上了。”队长弄不清楚现状怎么回事,硬着头皮解释:“我们只是用了织网将他捕捉而已,没有使用刀剑。”
织网只是一张充满神力的网,对妖邪虽然具有克制他们污秽妖力的作用,也会对妖邪造成损伤,但是并不会危害生命,只需要将网收回一两日,妖邪就可以恢复如初。
勇士大人最了解,但是落在秦误身上,他还是心疼得不行,织网上的神力损伤秦误,都比刀剑落在他自己身上更叫他疼痛难忍。
大教皇被兰斯痴狂的样子气得面目扭曲,他低头看着兰斯和秦误,咬牙说:“是非不分,心智混乱。”
“这只妖邪,即刻降下天罚。”
“绞杀。”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