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真假
秦误大胆的行径惊讶了所有人,刚才沸腾的场面顿时又安静下来,对秦误如此猖狂羞辱主宰的手段很诧异,又恐慌主宰发怒,这个和珍珠钻石一般耀眼的东方美人会被主宰折辱致死。
但是主宰却仍半跪着,没有动弹,香甜的酒水顺着面具下滑,起伏的下颌角和喉结沾满水光,水珠滴落进衣襟,饱满结实的胸膛缓慢起伏,一只脚就踩上了他的胸前。
定制款皮鞋流光尖锐,他脚尖轻轻碾压在主宰的胸膛上,强壮有力的呼吸隔着衣料和皮革渗进脚心里,他扬着唇轻笑:“如果我是你,应该捏着我的下巴灌酒才对。”
主宰半抬着头同他对视,眼眸深邃,情绪都被吸了进去,没有丝毫溢出,好似淡漠又无奈地放纵秦误胡作非为。
“你太仁慈善良,我也不喜欢。”
“……”主宰仍然平静,同他对视。
秦误收回腿,站起身离开,蒋兴南在一边看得眼红,极其担心秦误就接受了主宰的邀约,秦误起身后他松了一口气,也起身跟上秦误。
秦误和蒋兴南又去了一家酒吧消遣,最贵的卡座最俗气张扬的套餐点了好几轮,好几个穿着非凡,五官深邃的欧美人表示要和秦误约一晚。
秦误都拒绝了,直到最后一个包着书包的欧美男大学生,一脸桀骜不逊地冲到秦误面前求爱,像只金发狼狗,汪汪叫地强行吸引秦误注意力,一副秦误不给他一颗糖他就要咬人的架势。
秦误喝了一点高度数的调配酒,懒散随意地看自己眼前的人来来去去,姿态松懈,一身的纨绔劲,身段长相漂亮得惊人,再怎么风流不正经都透着贵气,好像能得到他的眷顾,就和被上帝宠幸没什么区别。
秦误觉得这个男大学生有点意思,轻轻点头同意了。
男大有点浪漫主义,没想和其他急不可耐的人直接约到酒吧后面,还浪漫郑重地带秦误到了单独VIP休息室里,一脸声色羞怯地陈述自己还是个干净的。
因为家里信教,不允许他对外发生点任何事情,在开放的欧美国度,他因为自己圣洁而感到骄傲。
进门后,酒意发作秦误意识迷离,男大学生将他抵在墙上,赞叹他的美丽,身上的书包被男大学生重重扔下,他小心翼翼地想要俯身献出自己纯洁的吻,却忽然房间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男大学生不爽地骂了一声,觉得自己行为不当,冒犯了上帝又开始道歉。
秦误靠在墙上,头贴着墙壁抬头,喉结上下起伏缓解干燥,男大学生窸窸窣窣的声响骤然停止,房间一瞬间在黑暗中安静得只有秦误的呼吸声,秦误再黑暗中摸索墙壁的开关,手在冰凉墙壁上触摸,一只强硬的手掌攥住他的手腕,强硬地按在墙上,不让他动弹分毫,秦误不耐,挣扎了几下,反而被更加桎梏。
男人很高,呼吸落在他的额头,在黑暗里被窗外微弱的光源照的又落了一层影子,牢牢地将秦误锁在身躯之中,秦误意识到自己危险的境地,还想挣扎,下巴直接被掐着抬起来,秦误不得不仰头,脖颈弯曲出一道弧度,酒气压了下来,太凶太狠,恨不得一口吃了秦误,秦误却连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
男人很顺利地占进领地,酒水顺着纠缠滑下去,逼得秦误不得不张嘴吞咽。
甜蜜蛊惑的酒精饮料顺着喉咙咽下去,男人酒水喂得太强硬,秦误挣脱不开,呛了几口后只能被男人代领着咽下去。
最后一滴酒化开,水蜜桃香甜的味道在两个人之间弥漫,男人满意地喟叹,声音低沉喑哑,他说:“其实不应该灌酒,应该这样喂才对。”
秦误缓冲才缓解酸麻感,他只是笑:“哈。”
“不就是想亲我?”
“给你亲就是了,玩这种花活。”
秦误仰头,他的眼很亮,情绪躁动视线清醒,他凑上去吻男人的唇,说是吻,却不过是唇珠蹭过男人饱满的下唇而已,丝丝缕缕同羽毛拂过一样,酒气萦绕,两个人呼吸相近,温度炽热。
“好了,你亲到了,可以滚了。”秦误被桎梏着,却高高在上地指示。
“那我想睡你呢?给睡吗?”男人却问。
“睡……。”秦误眼光流转,漫不经心:“你少睡了吗?”
“。……”男人沉默。
秦误挣脱他:“我哥要来了,他最近出差,会过来看我,”
“现在是凌晨一点。”
“无论是凌晨还是夜晚,他都一定会过来。”
秦误笃定。
男人停顿片刻,很深地看了秦误一眼,才放开秦误。
秦误喉咙深处还是酸麻,男人用了力气,一张嘴让他喘不过气来,秦误解开胸口衬衫的扣子,靠在墙上许久才缓解。
休息室门口一阵嘈杂脚步声,屋子里的灯被打开,明亮光线照亮空间,杂乱的沙发,昏迷在地上的欧美男人,秦误半靠在墙上衣衫不整的样子一览无余,秦错站在门口,脸色很冷,一向严肃沉稳的深邃面容在黑夜里被渡了一层冰。
他冷冷扫过眼尾烧红,酒气浓郁的秦误,开口:“走了,还要在这里胡闹完才走是吗?”
秦误撩开眼,丹凤眼眼皮褶皱堆叠,睫毛落下一层阴影:“我都还没开始呢,哥,多扫兴啊。”
秦错移开眼,转身离开:“走了。”
秦误捡起沙发上的衣服,跟上秦错。
秦错在这里有房子,直接带秦误去了那里,秦误洗完澡出来就上床睡了。
夜深人静,秦误睡觉不安分,半张脸陷在枕头里,挺直的鼻梁靠在枕巾上,半张脸露出来,流畅利落的唇线也被酒气熏得发红。
房间门悄然打开,一道身影强势踏进来,脚步走得很安静,秦错站在秦误床前,静静地看着秦误许久,鼻腔中酒气丰盈,他神色松动,露出一种很罕见的赤/裸的温柔,温柔到他冷硬的五官都莫名柔和下来。
他伸出修长的手,摸上秦误的脸,目的明确地拨开秦误的唇瓣。
无论秦误为人如何,他确实是和上天花了无数的心血才诞生的宠儿一般,柔软洁白,华丽纯美,唇瓣同花瓣一般没有区别。
秦错指腹擦过秦误的牙齿,但是却没有继续深入,他凝视着秦误,最后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喃喃自语:
“水蜜桃味的。”
第92章 真假
秦误第二天就和秦错一起回了国,秦误头顶着海外业务拓展大功臣的名号,一时间也躁动一时,但也不过是在他厚重的花花名声之上填了点鲜花,他一回归就又是腥风血雨。
回国当晚狐朋狗友铺张地摆了一场洗尘宴,好几个新晋名流也参加了,当晚就有媒体记者拍到亲二少和新晋小生出入会所的照片,大头照不用放大都知道谁是谁。
不过由于秦二少的私会照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所有人都见怪不怪,只是这以颜值出圈的小生还没有秦二少一半好看,看热闹的网友开了好几个嘲帖,还顶上了热搜。
秦二少一回国照旧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带着新情人出入声色场所,小情人是难得的清秀雅致白月光类型,温润透亮得和白玉似的,书卷气从涵养里透出来,很是温和的高岭之花款,尤其一张脸长得在圈子里确实上乘,因此很受追捧,不少名流大佬都追求过他。
但是秦误没追他,秦误不过是在狐朋狗友的洗尘宴上喝了杯酒,他还没认清在场的那张脸是哪个姓名,白月光主动就坐到了他的腿上,咬着酒杯给他喂酒喝。
秦误觉得有趣,握着他的腰问:“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陈景性格温和,往前二十几年生活显然都十分顺当,因此面对当下这种声色犬马,尤其面前人一张皮相笑一下都和狐狸似的迷惑人心智,他生疏而怯懦着,但是看向秦误的眼光却极为坚定:“我知道二少身边不缺人,但是我想试试。”
“我不喜欢你这款。”秦误掐着陈景下巴说。
陈景被迫抬着头,尖尖下巴上被掐出红印子,他看着秦误,认真说:“但是秦二少也不喜欢其他款的。”
“”秦误皱了眉,眼底趣味更浓,他松开陈景下巴,转而抚摸他的下颌,问:“你认识我?”
“是的。”陈景点了点头,眼睛一刻不离地看着秦误。
他认识秦误很久了。
秦误眼型转折弧度都温柔,他看人其实很深,一眼就能把人从里到外看个透,只是外表是太过于优越的伪装以至于猎物总会误以为自己进入了恋人的怀抱。
秦误要是再追问,陈景几乎就要脸红心跳地把自己和秦误十几年来的渊源和盘托出。
秦误却笑了,没有再追问下去,扶着陈景的腰说:“宝贝,再给我倒杯酒。”
陈景耳朵尖滚烫烧红,低下头安静地倒酒。
两个人亲密的调情举动落入许多人眼中,会所的一名服务员耳朵上带着耳麦,大半身体隐藏在角落黑暗里,可确保实时伺候服务顾客,同时也是一名掩藏极好的眼线,他嘴唇轻轻蠕动。
向上级汇报一个新的小情儿轻而易举地入了秦误的眼的消息。
以往都是他和主顾的秘书联系的,这次主顾情绪显然不稳定,第一次自己联系他,音色沉稳镇静,最起码从语气上别人是无从察觉他的情绪的。
他察觉到主顾似乎有点烦躁,还有,愤怒
秦误被陈景喂了几口酒,匆匆把车钥匙扔给他让他去开车,自己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酒意从胃部弥漫进血液,他脸色发红,眼尾更是灼烧得比精心点缀的眼影还要鲜红,他意志昏沉着,清水擦过脸颊也不过是带来片刻的清醒。
旁边有人从厕所里出来,身形很高大,一片阴影压过来,打开水龙头洗手。
秦误瞥眼过去,没看到脸。
陈景在门口叫他,秦误应声:“进来。”
陈景小跑着进来抱住秦误,秦误拢住他:“宝贝,今晚去我家。”
陈景脸色一下烧红,看了秦误一眼,又不干多看,没说话,但是却抱紧了秦误。
男人洗完手,也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秦误与新情人的新闻再次登上头条,陈景作为刚出圈的白月光小生因出入秦误的房子而被议论渲染上桃色意味,一时间毁誉参半,但无可否认,他成为秦误新的身边人,占了好大风光。
秦误格外钟爱他,最好的资源,最好的剧本,亲自保驾护航。面对镜头丝毫不掩饰与陈景的关系,为他造势,陈景短短三个月内从八线小演员跃升到二线明星。
秦误带陈景前往某个时尚主编攒局的派对,秦误带他一出面,娱乐圈的人精立马知道意思,一晚上前来敬酒的人络绎不绝,秦误笑意盈盈地代替陈景喝下酒水,带着陈景同顶尖杂志主编交涉。
秦误手里捏着酒杯,忽然察觉到一道目光,他不动声色地用指腹剐蹭杯壁,面上情绪没有丝毫涌动,眉眼垂落间丹凤眼褶皱延伸,遮盖住眼底的思绪。
这种目光已经出现很多次了,不分场合,不分地点,甚至不分时间,最热闹的时候就算商场路演,数万人人头攒动,最寂静的时候就算秦误在庄园里散心,都会突然出现一道视线,灼热得难以忽略。
秦误抬起眼看过去,视线里只有衣香鬓影,灯红酒绿,那抹视线消失得无影无踪。
秦误放下酒杯,牵着陈景去舞池跳舞,亲密优雅的华尔兹被他刻意旋转到中央,在灯光从上方打下来的手工定制钢琴旁边,坐在琴凳上的演奏者虔诚地弹着琴键,在华尔兹舞曲的结尾处,秦误将陈景揽入怀中,低头同他接吻。
瞩目的灯光落在他们头上,众人的视线也全部聚集在他们身上,在这场宴会上本身就最为瞩目的情侣高调得扎眼。
舞曲收尾,秦误和陈景分开,周边响起一片掌声。
秦误含笑,散漫着又风轻云淡地把陈景推进众人眼里。
那道在他和陈景跳舞时又出现的炙热目光终于消失了,秦误敛下视线,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酒水,低头喝了下去。
秦误一晚上沾的酒水不少,他酒量再好也经不住酒气缓慢渗透。
散场后,照旧陈景先去开车来接秦误。
秦误在洗手间低头洗了把脸,脸颊上还挂着水珠,他抬眼看向镜子。
他看着镜子中被水珠坠饰而更加秾丽,山间薄雾间一株曼陀罗花一般妖冶的皮囊,他垂下眼,酒精蒸腾,他意识开始昏沉。
洗手间门口响起一阵脚步声,他撑在大理石墙面上,吩咐:“陈景,过来。”
脚步声果然走过来了,但是下一瞬来人伸手关掉了洗手间的开关,使用全新新风系统却没有窗户的洗手间顿时大暗,只有洗手间门口微暗的落地灯透进来,因此来人在背面光线照应下好似一座山压了过来。
秦误下巴被捏住了,下颌骨被掐紧,他被迫着抬头,呼吸都慢了一瞬。
秦误皱着眉,想要挣动,男人力气很大,一只手就能按住他身骨,秦误动弹不得,按着他下颌的手缓慢移动,转而用指腹擦拭他的唇瓣。
男人下手的力气很大,秦误唇瓣被男人粗粝的指腹擦得生疼,秦误眉头皱得更深,转头想要偏离,男人却松开了他的唇,又转而抚摸他的下颌,强迫秦误抬起头和他接吻。
秦误唇部皮肤似乎被男人磨去了一层,太深重的吻又好像是直接透过他的皮肤舔舐他的血液,虎牙蹭过口腔内壁、下唇,生涩的摩擦带来轻微疼痛,男人吻得太深太凶狠,秦误唇舌疼到麻木,喉咙隐隐干呕。
直到男人终于松开秦误,疼痛不适感才得到缓解。
男人似乎很满意接完吻之后的秦误,他指腹又缓慢地抚摸上秦误的唇瓣,反复几次,顺着秦误的唇部探进去摸秦误的牙齿,
秦误靠在墙上,身体瘫软,浑身蒸腾着酒气,意识却清醒着,无声放纵男人的行径。
黑暗里,男人手臂越箍越紧,秦误唇角笑意也越来越大。
洗手间门口忽然又有来人,陈景站在门口:“阿雾,回家了。”
男人也听到了,浑身肌肉一阵僵硬,随即立刻迅速用紧了力气,恨不得将秦误勒进身体里。
秦误任由男人为所欲为,却还能冷静应道:“好,我们一起回家。”
秦误最后一个字眼咬重了音,男人力气又用了几分,但只一秒就松开了秦误。
陈景摸了进来,打开灯,看见秦误连忙过来扶他:“对不起,我来晚了。”
秦误慵懒地靠在陈景身上,任由他带自己离开,一身浪荡气。
陈景带秦误回了庄园,秦误洗完澡出来,手机巧合一般地震动一下。
【洗完澡了?】
秦误点开短信,对方是一串加密号码。
秦误直接点了删除。
对方又发:【给你看点有意思的。】
对方发了几张高清的照片,是秦误刚刚洗澡的时候被拍的,镜头十分不怀好意,对准的地方不可言说。
秦误挑了挑眉,表示无聊。
【再给你几张】
秦误对着镜子脱了浴袍。
对方愣了两三秒。
随即评价:【骚/货】
秦误受用:【谢谢夸奖】
对方拉黑了,过了几分钟,对方才发消息:【真想在床上/干/死你】
【好啊】
第93章 真假
近一年,鲜少涉足娱乐行业的秦氏宣布收购一家濒临倒闭的娱乐公司,并且在注资近十个亿,以高调姿态宣布进入A市文娱产业,原手握十几位当红小生小花的迷途娱乐短短几个月内被侵吞大半市场资源,产出的项目连连亏损,合作项目接连被秦氏截断,迷途娱乐老板蒋兴南不得不将手里股份抵押一部分给自己身后的家族企业,然而这家龙头娱乐公司被太多人虎视眈眈,他手里仅有的股份根本保不住他在迷途娱乐的绝对控制权,尤其是他旗下的陈景出现后,秦氏对于迷途娱乐的打压更加严重,蒋兴南被逼得不得不出面同秦氏交涉。
蒋兴南带了秘书前往秦氏大楼,但是进办公室却只有他一个人,办公室里也没有其他人,只有秦错正在处理文件。
秦错的办公室没有任何休闲元素,只有简洁严肃到极致的办公桌和书柜,却又空出许多奢侈的空间,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奢侈至极,办公室和主人一样,看起来无欲无求,冷静沉稳,但其实根本就是欲壑难填,贪婪至极。
蒋兴南穿了一身商务西装,他的皮囊比不上秦误,身骨没有秦错那样优越高大,但是相比其他任何人,都足够俊朗优秀,他是个很体面睿智的世家孩子,面对秦错他也不露怯,打量了一圈办公室后,坐到沙发上说:“秦总办公室还真是宽敞明亮,我那个小破公司比不上这里一半好。”
“蒋总谦虚了。”秦错处理完最后一个项目文件,才抬头回应。
“谦虚和自知之明我还是分得清楚的。”蒋兴南笑着回应。
“蒋总很幽默。”秦错走出办公区,坐到蒋兴南面前,同他对视,秦错五官深刻,但是攻击性却并不明显,气势内敛,气质矜贵,他更像是城府深重的政客。
“蒋总来秦氏,是有什么合作案要邀请?”
“没什么,就是想让秦总高抬贵手,有几个项目别和迷途娱乐计较,我手头上还有几个不错的影视项目,可以和秦氏一起合作,不知道这个诚意可不可以让秦总高抬贵手?”
“这个很简单。”秦错点头,但是他又顿了顿说:“只是这个条件,我不是很喜欢。”
“那秦总的意思是。”
“你们旗下,有个叫陈景的艺人,我很欣赏,不知道能不能签入秦氏?”
“……”蒋兴南沉默一瞬,,他仍然笑:“那就没得谈了。”
“陈景并不值钱,未来还会有张景方景会出现,只是我目前很欣赏而已。”秦错风轻云淡说。
“可偏偏就是这段秦总分外欣赏的时间里,陈景不能离开迷途娱乐。”蒋兴南面上和善,视线却和秦错对峙着,两个人相对无言。
陈景入了秦误的眼,秦错一如既往地想要排除他,但是陈景是蒋兴南故意安排出现在秦误面前的。
近些年,秦误身边出现的能被他挑入眼的男男女女,无非出自两个人,要么蒋兴南,要么秦错。
蒋兴南很早就察觉了有人显然和他一样在有意控制秦误的社交圈,尤其刻意培养的人长相性格能力出现多次冲突与重复后,蒋兴南很容易就猜到了和他作对的人是谁。
就是秦误那位看起来禁欲沉稳,和他兄弟感情不睦的大哥,秦错。
无论外界如何猜测这两个兄弟,但是蒋兴南可以肯定,秦错冷漠的外表下,对于秦误绝对藏着晦暗又强势霸道的占有欲和控制欲,而且经年累月,像是一处暗疮,没有得到消毒治疗,因此病菌滋生,斑块越积越深越积越厚,
秦错对于秦误晦暗的控制欲,蒋兴南许久之前就发现了,大约还在高中,在他的心智处于绝对单纯,性格也很混蛋的时候。
那时候他还做着成年之后继续和秦误做好兄弟的美梦,十五六岁的荷尔蒙因为青春期发育而膨胀到占据了脑容量,以至于他行为和想法极为天真,他认为自己和秦误未来必然会上同一所大学,也必然会从事家族事业,他们会在同一年结婚生子,会一起衰老,这样平平无奇的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因此他那时候对于秦误的相处纵使再没有分寸,也没有任何旖旎意味,也因此他是唯一被筛选后留在秦误身边得以一起陪同他长大的人。
大约是高一和高二的暑假,秦父秦母带秦误从南非旅行回来,秦错正在逐步接触公司业务,忙到几乎没有出现在秦家老宅,蒋兴南拎着功课去秦家老宅找秦误预习,并且仗着蒋家和秦家关系不错,借住了好几晚。
第一天晚上,他在电影房里补作业,秦误百无聊赖地看电影,电影房里光线不好,蒋兴南那时候又有一股子文艺劲,写字非得用钢笔写行楷,电影上镜头扫过一处隧道,顿时整个空间都暗下来,他手里的钢笔一时用大了力气,墨水直接聚集在了纸上,蒋兴南没有察觉,写了一段,电影里光影大亮,他才看到自己袖口印了几点黑点。
那件衣服是秦母刚刚从国外给秦误定制的新季衣服,他随手套在了身上,衣服弄脏之后他向秦误要了这件衣服,塞在了自己的房间里,当天晚上他们看电影打台球打了一晚上,本来以为可以玩到通宵,然而当天晚上从来都不出现在老宅的秦错却突然回来了,他打开电影房的门,没有说话,冷眼呵斥他们离开,似乎他们电影房里通宵和在外面胡作非为杀人放火没有任何区别。
蒋兴南兴致一下被打散了,回去路上,他分外不爽:“你哥这人真扫兴,对你态度连装都不装一下。”
秦父秦母偏心溺爱小儿子,秦错身为大哥不待见废物弟弟秦误已经不是秦家内部的事情,和秦家熟识的世家都早有耳闻,蒋兴南身为秦误的死党,对秦错行径有许多愤愤不平。
秦误未置可否,已经习惯于自己大哥冷漠厌恶的态度,蒋兴南怒其不争,甚至已经做好未来秦错强夺家产,秦误一无所有之后,他接秦误回自己家的打算。
然而,第二天晚上,他在秦误的衣帽间,无意间瞥见了那件应该他弄脏并且挂在另一间房间里的外套。这种事他一般来说并不会在意的,但是就偏偏好似命运击中一般,他鬼使神差地察觉了。
之后就像是一只蚂蚁偶然掀开了白纸的一个角落,看见了一点微小的缝隙,因此而发现了被全部遮掩的背面。
蒋兴南在自己房间里,对两件一模一样的衣服一一比对,惊讶地发现这件限量款发行的外套完全一模一样,印花版型没有任何区别,唯一不同就是袖口上那点沉黑色墨迹。
同一件衣服,秦母绝对不会买两件,她对待秦误,恨不得直接进行换装游戏。
一开始,蒋兴南只以为是秦家有人进行奢侈品盗窃,于是他一连拿走了好几样秦母当天空运给秦误的物件,衣服珠宝模型都有,但是诡异的是第二天早上,一模一样的衣服珠宝模型一定会出现在秦误房间里,而这些他以为的复制品被本品牌确认真品无异。
毫无收藏价值的衣物玩具却出现一模一样地第二份,蒋兴南本能觉得不对劲,顺着所有被重复购买的品牌反查回去,又费尽心思拿到客户名单,最后所有重复品牌进行集合排除后,唯一被留下的名字是秦错秘书的名字。
这位秘书向来以严谨自持,忠于雇主而被高价聘请与各个投行之间。
蒋兴南看着那行名字,陷入深深的疑惑,他无法理解一个并不疼爱自己弟弟的兄长为什么要这样进行无意义的重复购买,这种神经质的行为和白痴没有区别,和秦错的为人性格根本毫无关系,他认为眼下这份证据大概率是巧合。
可他又隐隐觉得他查到的可能就是事实,只是这个事实诡异且深重。
像是一个人用母亲为儿子的爱拓印出的笼子,无声地将人关在牢笼里,打满印记,满足他人肮脏的神经质的占有欲。
他又一次留宿在秦家,和平时打打闹闹到通宵不同,他早早就洗漱睡觉了,秦误一个人在电影房里看最新上线的电影,大概到了凌晨,蒋兴南听到庄园里车声响起,就出了房间下楼去电影房找秦误。
他到电影房门口时,已经有人先进去了,他站在门口,看见已经发育成成熟男人,高大**的秦错站在秦误面前,他喝了酒,表情没有平时冷硬,但是也平淡又冷静的,他的阴影笼罩着秦误,完全罩住秦误的面部,他低头看着秦误许久,最后伸出了手,宽大的手掌笼罩住了秦误小而流畅的下半张脸,除此之外,秦错再没有其他动作。
蒋兴南站在门口,却很清晰地看见秦错对着秦误时,深意复杂的视线。
厌恶的,憎恨的,恶意的,却绝对痴迷的。
他甚至听到了,秦错手掌心和秦误呼吸交融的刹那,秦错喉咙里细微的喟叹声。
蒋兴南当晚落荒而逃,回到自己房间后立刻就吐了,吐得昏天黑地,察觉到秦家诡异的不/伦的隐秘感情的当晚,他做了一晚上噩梦。
第二天,他离开秦家的时候神情恍惚,坐上秦误的车的时候,忽然他下意识问了一声司机的工作资历才知道他一开始是秦错的司机,现在职务也挂在秦错的公司下面。
蒋兴南想,当下秦家还没完全被秦错掌握,如果几年之后,秦错继承秦父的职位,那么几乎可以说秦误的衣食住行基本都是秦错一手置办的。
第94章 真假
赵兴南一连一个月再没有去过秦家,他和秦误也没有任何接触,秦误也没有联系过他,蒋兴南说不失望那是假的,他也清晰认识到,就秦误而言,任何人都无足轻重,秦家才是利益一体的。
他再次回到学校时,高中部校花和秦误打得火热已经成了当时学校里最热门的内部娱乐新闻,在繁重课业里,一对少年少女的八卦远比炎炎烈日里的饮料还要甘甜美味,蒋兴南才放下书包,耳朵里就塞了四五遍不同的内容,男女主角却都是校花和秦误的八卦消息。
有人说是校花追的秦误,也有人说是秦误追的校花,还有人说他们两个是娃娃亲,而最脏的是两个人早就去了酒店乱搞,秦误还一夜御数女……,蒋兴南忍无可忍,甩下书包直接拎起那张臭嘴的主人揍了好几拳,直到被老师拉开,他才喘着气松手。
当晚老师就叫了他的家长,不过他们家忙碌严肃的爸正在国外开会,他精神失常到恨他和他爸的妈连接电话的能力都没有,最后是叔父出面解决了这件事。
蒋兴南回到教室,先前嘈杂的环境已经安静得只有呼吸和翻页声,秦误已经回来了,他照旧坐在前三排中心位置,周边意味不明的眼光乱七八糟地瞥向秦误,秦误浑然不觉地低头看漫画,手里的名牌定制笔捏在修长指骨中,他心情似乎很愉悦,眉眼低垂中含着轻微笑意,额头前碎发松散垂落,时不时擦过眉毛,青春期发育膨胀的美貌扎眼得很,许多人眼光看他,最后看着看着都变了味。
周围人保持安静,呼吸声却逐渐加重,距离秦误最近的一个男同学视线失神,发育起来的喉结上下滚动。
本来应该是八卦中心被议论的少年却因为绝妙的外貌而无声地压下了嘈杂恶意的议论揣测,教室里的人呼吸心跳都被他牵动。
迟钝如蒋兴南,他也诧异发现一件事,这个班上无论男女,纵使表面再嫉妒再满不在乎,其实十个有八个对秦误都有一种浅淡却藏在深处的觊觎。
换句话说,人人都爱秦误。
蒋兴南冷了脸,这种认知让他很是恼怒,他甩了书包直接坐到了秦误身边,随手拿秦误桌面上的漫画书翻着看,不过漫画书上画和字都进不了脑子,越翻越烦躁,最后实在是受不了,索性直接翻着玩,眼光恶狠狠地瞪着那些飘向秦误的视线。
终于放学,直入国际大学的贵族学校没有晚自习,蒋兴南和往常一样同秦误一起回去,秦误家司机临时有事,他们不得不打车回去。
穿过学校网约车专属通道路口,几个抽着烟的外校学生抖着腿堵在路边,为首的人手里捏着烟,一脸痞气,头顶飘着黄毛,小麦色皮肤,手口上裂着一道疤,看见秦误,他直接吐了烟嘴走过来:“你就是秦误吧。”
“……”秦误抬眼,丹凤眼勾起,他面对不怀好意的架势他很体面从容:“是。”
“就是你这个小白脸泡了我的妞?”黄毛不爽,被烟熏黄的手指指着秦误的肩膀,一下比一下用力,推得秦误后退:“你知道我跟苏蔷青梅竹马,早就订了娃娃亲了吗?”
“泡吗?”秦误退无可退,却没有丝毫狼狈,他站在墙边,依靠着墙,浑身懒散意味倾泻出来:“她说是有一家乞丐,骚扰她。”
“她没告诉我,居然还是个丑逼。”秦误散淡地说。
黄毛立刻被激怒,脸色涨红,挥起拳头直接往秦误脸上砸。“我艹你妈!”
然而下一秒黄毛直接被人踹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被小弟连忙拦住才停下。
“给你脸了?”蒋兴南脸色发冷,极不耐烦又厌恶这些臭虫,尤其刚刚这些臭虫对秦误动手动脚。
“你他妈又是谁?”那群混混挑衅问:“小白脸害怕被人揍还带个保镖?”
“有胆子泡我们嫂子,没胆子单挑?”
“孬种。”
黄毛是玩体育的,一身腱子肉,第一次被人踹得站都没站稳,他恼羞成怒:“给我弄死他们两个。”
“傻逼。”蒋兴南甩下书包,咬牙骂了一句,直接迎面对上这群四肢粗壮头脑还不如核桃仁的体育生,厌烦嫌恶到了极点。
蒋兴南从小练散打,初中高中都是省赛冠军,这几个所谓体育生在他手里被揍得抱着肚子哀嚎,秦误从容地站在战场外,低头喝汽水。
面对绝对暴力的斗殴场面,秦误状态极其冷淡,他对于本不该出现在这个年龄的暴力熟若无睹,蒋兴南揍完一圈人,袖口上染上一层血迹之后,他还能自然地给蒋兴南递上汽水:“累吗?”
蒋兴南刚刚从黄毛怀里摸到了一把小刀,脾气暴戾震怒,差点没把黄毛打残,才停下手,火气还在喉咙里聚集成岩浆,秦误递给他汽水,他一对上秦误,刚才的火气顿时消融,岩浆瞬间被灌入的海水瓦解了炙热的温度。
蒋兴南冷静下来,又想起自己发现的秦家的秘密,顿时又垂头丧脑,接过汽水后仰头灌了好大一口,才跟着秦误离开。
第二天,黄毛所在体校的校长前往贵族高中道歉,当天下午就出了通告开除黄毛等五人,连家长进办公室协商的机会都没给,直接一直通知就赶走了五个学生,黄毛上个月才取得田径省赛前三的成绩,正是被家里父母寄予厚望,自我也认为前途无量的时候,这件事无异于直接斩首,他未来的前途毁于一旦。
一朝从天堂摔进地狱的黄毛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干了一件多蠢的事情,自己不过拿了一场牛毛一样比赛的奖项,就被冲昏了头脑,为了可笑的自尊上头到跑去贵族高中揍里面金尊玉贵的少爷。
少爷一根头发都比他身上所有骨头都贵重,只需要动一下手指头就可以卸了他一家的命,他后悔了,他很后悔,但是这种后悔随着父母每天的争吵,埋怨,嫌弃逐渐冲淡,并且迅速发酵为一种嫉妒不甘。
他嫉妒少爷一生来就有这么好的家世,而他就连自己的未来都得自己用汗水去拼,他的父母除了只会催促他用努力换结果之外根本没有任何其他作用,他眼红疯了秦误这种少爷。
他每天蹲守在贵族高中大门外,看着名流豪车来往不息,嫉妒燃烧了他的大脑,他发誓一定要让秦误在他身上吃最大的苦头,他日夜盯梢住秦误进出,终于一个周末晚上,他逮到了机会。
那天秦误和蒋兴南刚打完球,蒋兴南被蒋父叫走,秦误在原地等司机,但是蒋兴南上车远去,秦误却转身出了校门。
贵族高中附近多四合院,有十几条纵横交错的小巷,路灯照耀斑驳苍老的墙面,秦误在一条巷子里停住脚步,他抬起眼光直看过去,不远处,黄毛抄着一根铁棍等候多时,在昏黄路灯下不怀好意地笑出一口黄牙:“你好啊,小少爷。”
秦误却扬唇轻笑,美貌惊心动魄。
蒋兴南刚回家就一直给秦误打电话,秦误电话一直待接听,他立刻反应到可能秦误遇到了事情,马上回身去找秦误,一路顺着监控录像找到一所废弃仓库,他匆匆赶到时,正好撞见一场非暴力霸/凌。
准确的说,是暴力后霸/凌。
从仓库门口第一眼,就看见几个高大保镖围成的圈,圈中心赫然是秦误,他一如既往地养尊处优,皮囊优越、气质矜贵,和陈旧昏暗的仓库格格不入。
黄毛手脚显然被打断了,四肢不同常理地扭曲着,黄毛痛得脸上挂满了眼泪口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呼吸浑浊得好像喉咙里都是碎沙,视线憎恨又恐惧地看着秦误,浑身怕得发抖。
秦误坐在仓库的一张旧沙发上,轻轻抬了抬手,站在他身后的保镖熟稔地指挥按住黄毛的下属松手,黄毛顿时一下趴到地上,半张脸紧贴着地面。
秦误眼里愉悦更为浓重,小孩看见一件玩具摔坏一般的喜悦似的,这是一种纯粹的恶意,没有丝毫善良可言。
而秦误一张本来应该温柔深情的脸,却因为这种高高在上的恶毒而渲染上一层浓重的色彩,美艳至极。
蒋兴南眼睛盯着这样的秦误,呼吸紊乱。
第95章 真假
蒋兴南呼吸急促,他死死地盯着秦误,视线凝成实体,紧贴在秦误身上,他眼光呈现出炽热的痴迷,藏在深处的想法被眼前恶毒又美艳的少年一瞬发掘,他早就深藏多年的欲望蓬勃横生。
秦误皮囊绝顶,而他本该刻薄傲慢的恶毒就是一层五彩斑斓的毒蜥蜴皮肤一样,反而覆盖上霓丽色彩,没有人能抗拒秦误身上的艳色。
秦误高高在上地俯视蝼蚁,极度傲慢极度冷漠地微笑:“你,很丑,很穷,很蠢。”
黄毛恨得眼睛烧红,呼哧呼哧地喘息,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音节,浑身颤抖,每一寸肌肉都在晃动。
秦误饶有趣味,绝对不怀好意,看见一只蝼蚁毫无作用的挣扎而感到兴奋,又似乎是有了更恶毒的计划而对蠢货表示赞赏:“不过你很有趣。”
秦误扔下一张名片,落在黄毛面前的地上:“这所学校会很乐意接收你这种蠢货。”
“好好念,别犯蠢。”
秦误扔下一句匪夷所思的话,从沙发中起身,保镖跟着他一起离开了。
蒋兴南等秦误他们已经离开后,他才从角落翻出身走进仓库里。
黄毛已经晕厥过去了,地上的名片是中考后的学校招生名片。
A市十三中,一所有秦家慈善基金合作的公立中学,显然并不适合黄毛这种小脑控制大脑的运动选手,但是黄毛手脚断后,哪所体育高中也都不会再给他一点资格。
蒋兴南看不懂秦误,但是显然黄毛只是秦误的一个时不时犯蠢的玩具,蒋兴南对于玩具毫无兴趣,他扔回了名片,转身也走了。
黄毛在仓库里晕了一晚,第二天仓库主人开门才发现他,送到医院后手脚再接回来也已经半残了,他的体育生涯宣告终结,他恨天恨地,怨天怨地,最恨秦误,但是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就读那张饱含耻辱的名片上的学校。
蒋兴南那晚尝到秦误身上诡谲的样子后,他同秦误之间相处就从最深处发酵而割裂,他是想要占有秦误的,谁不想占有秦误?
但是却又因为秦家暗涌的内部因素不得不桎梏住手脚,在秦误身边在充当毫无知觉的好兄弟。
先前蒋兴南只觉得秦误养尊处优,对大小事兴趣寡淡,但是他见过秦误兴味盎然时瑰丽的摸样后才发觉因家族富裕而优渥的生活秦误丝毫不感兴趣,因此他对外情绪冷漠,但是因为得天独厚的皮囊而被人误认为温柔。
他敏感察觉到秦误无论是对谁都是冷淡且敷衍的,就算是在秦家面对秦父秦母他也兴致不高。
一天相约打完球之后,蒋兴南陪秦误一起回秦家,那天刚好秦父秦母一起休假,他被留下来吃晚餐。
但凡秦母在家,秦误的餐点必然是秦母亲力亲为,在厨房里穿着围裙打转,秦父在厅堂检查秦误功课,不过秦误成绩向来垫底,秦父自然不会高兴到那里去,冷脸半小时后怒火自然消散后,对于秦误还是纵容居多。
大概秦母晚餐准备完成,秦错也开车回到庄园,沾染一身寒气进了屋子,佣人上前帮忙取下他的大衣,秦错拿着一沓资料走进来,成年男人的身形就是比尚在发育中的少年要高大魁梧,尤其秦错遗传秦家宽阔的骨骼,健朗有力的肌肉,因此身形更加优越。
蒋兴南身高体型也很优秀,但是相比秦错,就没有优胜了,蒋兴南看着秦错,微妙地情绪翻涌,他移开了目光。
秦母正好端着蘑菇汤出来,秦错放下资料上前接过,秦母微笑:“回来了?”
“嗯,刚刚从基金会回来。”秦家公司门下一支新建基金不久前和公立中学合办一场机械设计竞赛,奖金由基金提供,并且还可以提供资助机会。
这种过家家的小比赛其实还不用秦错上心,不过由于是这只基金,后续宣传力度与成本会比常规项目要大,秦氏的总裁亲自筛选的噱头会以最少的成本达成最好的宣传效果,他才对这个小比赛进行评选。
秦父整理衣服起身上餐桌,秦误却随手拿了秦错的资料,漫不经心地翻看。
蒋兴南转头看向秦误,秦误翻找的是参赛选手的资料和成绩,第一页赫然是一个皮肤黝黑,面部深邃但是却显然瘦得营养不良的脸。
秦误目光瞥了一眼,没太大兴趣就翻了过去,直到停在某一页上,他才停顿动作,凝视良久。
四荤四素汤水甜点已经上了桌,秦母解下围裙,上前催促秦误吃饭,看见秦误翻看慈善基金比赛项目资料,随口问:“阿雾喜欢哪个参赛组?”
资料已经基本按照奖项贴好了标签,秘书整理得细致而体面,第一页就是一等奖的获奖者,可以拿到十万的奖金,秦误点评说:“这个奖的一等奖,不合我眼缘。”
秦母笑着问:“这第一是长得丑了点,那你喜欢哪一个?”
秦误翻开那一页,挑选商品一样随意:“这个。”
蒋兴南也看得清清楚楚,他却皱了眉,那一张资料上,赫然是在十二中就读的黄毛。
黄毛已经不是黄毛了,他染回了黑色,剪短到了耳朵上,先前暴发户审美的耳钉纹身也被去除,露出一张勉强还算得上干净的脸,算不上多英俊,外貌样子变成了正在读书的好学生。
蒋兴南不解秦误是什么意思,但看秦母的态度似乎是不知道黄毛的事的。
“这一个选手看着也不错,虽然是第五名,不过也不是不可以给他一笔奖金。”
秦误笑,不正经地开玩笑:“我想让他拿一等奖。”
“第一名或许应该让长得好一点的人领奖,这样拍出来才好看。”秦误轻飘飘说:“第一很黑,很丑。”
秦母失笑,宠溺地摸小儿子的头发:“你以为他们是你啊,长得好看就什么都可以拿最好的?”
“怎么这么外貌主义。”
秦误扔下资料,起身上桌吃饭,蒋兴南又扫了一眼那份评奖资料,一等奖获得者面目还很稚气,跟营养不良似的,目光却老成坚毅,浑身透着一股子倔强劲,他觉得眼熟,但是又不知道哪里眼熟,不过这世上脸面相似的人十个里面就有两个,他也没太在意。
他就是不解,秦误为什么把一个企图对他进行霸凌的人转到公立学校,而一个显然除了会识字之外再没有其他任何接受教育迹象的傻子为什么会成为竞赛的选手?而秦误显然一清二楚,而且展现出异于平时的态度。
他很好奇,这个黄毛和秦误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连几个月,他反复调查秦误和黄毛之间的关系,却始终找不到任何踪迹,没有任何交涉,没有任何重叠的部分,至少从侦察角度,任何人都不会把秦误和黄毛联想到一起。
蒋兴南是个敏感且尖锐的人,他抓着问题不断深究,找不到答案就索性弄到了一张观礼邀请函,前往颁奖会所观看颁奖。
秦氏新上任总裁秦错相貌堂堂,气度不凡,这次由他亲自颁奖,主持人念到一等奖的获得者上台时,蒋兴南才意识到问题不对。
不学无术的黄毛拿了第一。
和秦误随手一指的一模一样。
黄毛虽然剃了头,洗了纹身,之前流氓气也收敛不少,但是和体面舒展之类的词毫无关系,即使穿着西装也流里流气,从秦错手里接过奖杯,画面荒谬地往秦错身上偏移,像是一个企业家在给乞丐做慈善,蒋兴南也分明看见,秦错眼里的嫌恶。
蒋兴南私下去问秦错的助理,确认最终名单是由秦错亲自定下来的之后,他才毫无实感地回到了座位。
先前早已经消散的恶心感又浮现出来,他看秦错,基本和看怪物没有区别。
尽管秦错认为秦误任性,没有丝毫公平正义的责任感可言,自私且无知,但是他还是纵容且顺从了秦误的无知的提议。
哪怕仅仅只是秦误随口一说,随口一指。
秦错对于秦误的纵容程度,和他表现出的憎恶嫌弃完全相反,几乎已经违背了他的所有原则和标准,秦误明明是无知而错误的,秦错则会明知荒谬无理的情况下还会如秦误的意。
蒋兴南咬着后槽牙,手臂青筋都隐隐暴了出来,才勉强忍下内心翻涌的情绪。
颁奖礼结束后,秦错照顾小辈,邀请蒋兴南一并回去:“一起回去吧。”
蒋兴南勉强笑着,和秦错一起回去。
路上车辆向前行驶,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车厢里很安静,蒋兴南目光看了眼司机,这辆车之前是秦误的,但是已经被替换了,不知道为什么又被秦错使用了,司机已经换成了新人,而黄毛第一次堵秦误那天,因为病痛而不得已请假的司机当天晚上就已经被辞退。
蒋兴南看向窗外,忽然看见窗外一个背着书包的瘦弱学生一瘸一拐地走过,肤色黝黑,五官深邃,却瘦得一阵风都能吹倒,书包比脊背还要厚重,上重下轻地似乎都喘不过气,一双眼睛却透出清明冷静的坚韧,外貌谈不上好看,但是却很扎眼,蒋兴南回头看了一眼秦错,才发现这个男学生为什么眼熟。
他和秦错长得有一点像,不过不多,只有眉骨那一块弧度和秦错一样。
他忽然觉得,秦误其实也厌恶秦错,所以才连带着厌恶这个和秦错长得有几分像的男学生,随口说的其实都是藏起来的真实面,秦错说的都是假的,做的才是藏起来的欲望。
一个假嫌恶,一个真厌恶。
秦误对于秦错并没有好感,甚至厌恶这件事让蒋兴南松了一口气,他收回眼光,余光却瞥过车窗外,好像看到了秦误的新车驶过去。
第96章 真假
“那就没办法合作了。”秦错落下结论。
蒋兴南沉默不语,他视线冷静,瞥过眼前这个沉稳禁欲却对自己厌恶的弟弟展现出惊人控制欲的男人。
就是如此冷漠决绝,强硬又隐晦地将秦误的所有收纳进指缝中。
“秦总,您得想想,如果迷途娱乐陷入泥沼,那么可就不是我来秦氏送合作案了。”蒋兴南陈述:“到时候,会有大把的资源被秦二少喂给陈景。”
“……”秦错眼光锐利,刚才还掌控局面的淡漠情绪瞬间被绷紧,随即失控的厌烦又涌上心头,他皱了眉头。
蒋兴南说的是实话,秦误为某个情人犯蠢不是一次两次了,秦误为第一个情人干的蠢事就足够秦错认识到秦误愚蠢得无可救药的内里,他深感厌恶,然而秦误却肆无忌惮。
秦误第一个情人是个拳击手,那年他刚高考完,不过说是高考,其实他就是去考场睡了几次觉,空白的答卷只有随手涂鸦的选择题有几十分,最后高考成绩堪堪过了二百,秦父气得胸口疼,秦母既心疼丈夫又宠溺小儿子,连忙叫秦误先出去转几天,等他爸消气再回来。
其实秦家不缺路给小儿子走,就算小儿子残废了在家吃股,也是个地级市富豪,但是严格如秦父,面对小儿子这张肆无忌惮地成绩单,不可能不生气,不过对比一时的生气,秦父同秦母一样还是溺爱更多,当天晚上夫妻两个就连夜整理资料,联系国外学校,准备把小儿子塞进去。
而就是秦父秦母忙着秦误未来的那几天,他被人带入了地下拳场,认识了一个叫凯文的拳击手。
凯文是个混血,金发蓝眼,一头小卷毛,身高一米八,地下赛场签约拳击手,矫健精瘦,出手又狠又重,是地下赛场庄家的一张长胜牌,还在打比赛的时候就一眼看上了秦误,直接跳下擂台向秦误求爱。
求爱了几天,怎么求爱的,谁都不知道,秦父秦母终于为小儿子安排了一条纵使秦误是个白痴残废也能顺利的康庄大道时,秦误不知道哪里来得钱,换了辆布加迪,秦错察觉异常,让人去查,直到查到自己的蠢弟弟每日都出入暴力场所,他才得知自己弟弟已经和男人搞起来了这件事,那时候,秦误和凯文已经打得火热。
秦误和凯文是地下拳庄最知名的一对情侣,秦误下注专押凯文,凯文为了秦误完成二十连胜,秦误创造过一晚上三百万本金翻十倍的收益记录。
那一天比赛比往常更加热门,凯文是庄家手里最有名的一张牌,而他的对手是三个月内完成六十连胜的黑马选手,他们是地下黑拳最顶尖的一组选手,无论是双方的支持者还是对于刺激暴力狂热的人都预见这场比赛必然会无与伦比的精彩。
天色将晚,夜幕待开,夜场就已经开始铺设灯光,夜色将与暴力共行,热情狂热将在沉夜激荡。
赛场裁判先出来热场,在热切的观众包围起哄中请出两位选手,凯文是个高调张扬的暴戾个性,追到秦误之后恨不得全世界炫耀整个赛场最漂亮的男人是他的男朋友,他直接牵着秦误的手出场,在赛场上转了一圈宣誓主权。
秦误堪比最耀眼的金牌与奖金,他配合着浅笑打招呼,就已经足够全场欢呼。
凯文高调出场后,主持人宣布另一组入场,凯文的对手相比凯文就低调沉稳许多,甚至惯例挑衅对方的炫耀姿势都没有叫嚣,只是在原地对着观众席转了一圈,就没了其他动作,先前高涨的情绪瞬间湮灭在这个男人身上。
不过这是这个拳手一贯的作风,克制内敛,一身气力都收敛在肌肉骨骼之间,没有丝毫情绪外放,任何人都无法在他身上感觉到激情,因此他刚出道时一度不被看好,直到他完成二十连胜后,才被重视,他就连花名都极其低调,只有两个字母Fa。
裁判站在比赛中间,宣告竞赛开始,凯文主动出击,立刻占领优势,打得Fa连连后退,退到角落只能防守,观众席情绪跟着战况一起跌宕起伏,到了Fa差点被打趴下时,人人都以为凯文将会一招制敌,然而凯文习惯性扣杀时,Fa却爆发出极大的后劲,直接翻盘,拿下第一局。
中场休息时,凯文被一圈人围着,捏腿揉肩,还有教练在他耳边进行战术指导,Fa对面只有一个人,坐在角落整理自己的伤口。
凯文对第一局落败很不甘,尤其在自己的男朋友面前落败,愤怒感顿时是成倍的,他在众人包围中执着地要牵秦误的手,郑重承诺说自己不会让他在这场比赛上输的,快上场时,凯文双手握着秦误的手,吻了还吻。
第二局开始,凯文迅速调整战略,逐步试探Fa的弱处,挨了Fa好几次出手冷硬的拳头之后,才用暗招数,闷头用身体锁住了Fa,Fa无法动弹,不得不示意投降。
凯文得意地跑到秦误身边,热切地亲吻他的脸颊,庆祝即将到来的胜利。
第三局两个人对打许久,长达十几分钟难分高下,凯文拳脚类巴西战舞,出招手臂上恨不得生绞一层肉下来,Fa起初应对得很吃力,挨了好几拳之后却逐渐占据上风,甚至能直接挡住凯文的拳头,反绞扣锁,凯文迅速挣脱后,两个人又重新开始对峙,如此反复,观众们一颗心被赛场搅动得跌宕起伏。
但是第三局比赛时间结束,也没分出胜负,裁判当众宣布两个人平局,观众席意犹未尽,庄家立刻见到了商机,当场宣布进行加时赛,并且重新开放投注渠道,进行第二轮投注,以加时赛一局定输赢,并且基础本金百万起步。
这一条临时添加的新玩法直接点燃了观众里热油一般的激昂情绪,纷纷红着眼进行二次投注。
这一夜的加时赛,将会是许多人人生一局定输赢的时候,如果赌赢了,收益至少能翻五倍,这辈子衣食无忧,而如果赌输了,自然是有钱人损失零花钱,普通人倾家荡产,不过在暴力与血/腥并存的拳场擂台上,有钱人也只会以全部身价为代价进行一场豪赌。
秦误揽着凯文,外放神态没有观众席一样激动,但是他照旧在观众席无数的目光中投了凯文,一点由犹豫也没有,他毫无忌惮地把自己全部身家都投了进去。
凯文感动得几乎要落泪,连连保证自己不会输,即使输了,这些钱他也会十倍百倍的还给秦误。
然而秦误却浅笑着,在众人眼光中走向庄家老板面前,语出惊人:“老板你看我价值多少?”
老板愣了一瞬,明白秦误意思后,顿时冷汗大起,讪笑一声说:“秦二少说笑了。”
地下拳场有一种玩法,叫身份牌,如果参与投注的观众没有本金,那么就可以以自己作为抵押,领取一张主办方提供的相应面额的身份牌,如果主办方提供十万面额的身份牌,而赌注输了,那么只要有人出价超过十万,那么该观众的身份牌就被买断,该观众从此丧失人权,成为付款人的奴隶,而如果赌注翻盘,甚至可以做到一夜暴富。
不过这种玩法并没有多少人敢冒险,因此已经是半废除的状态,老板都没有料到秦家二少爷有朝一日主动用自己换取身份牌,他不能回答,也不敢回答,满脑子还想着说好话打圆场,别让这个祖宗胡闹。
秦误却从工作人员手里拿过纸笔,在白纸上随手写了一个1字,说:“那我说,我就价值一块好了。”
“我投我自己。”他故意挑衅一般地投进了凯文的箱子里。
顿时,全场沸腾。
毫无疑问,秦误这种行为无异于舌头舔舐烧红的铁块,危险又刺激人的感官,并且深深地激发人性里的恶趣味。
秦误漂亮得过于嚣张,无数人眼光盯着秦误,灼热得恨不得把秦误用目光刺穿。
一块钱,比馒头都便宜,却可以得到秦误,这种诱惑太大了,吼叫和口哨随着人们喷涌的情绪热潮一并喷发,秦误毫无顾忌地站在无数炙热眼光里轻笑。
凯文立刻走到秦误面前,冷着一张脸,恶狠狠地扫过那些不知死活的观众,想将秦误护在身后。
关闭的地下拳场入口处,却被人轰然推开,一群保镖涌入,比保镖们高一个头的男人走进来,隔开了凯文,他皱着眉地扫视周围一圈,好似才第一次认识这种鱼龙混杂灰色场所,却对于秦误换身份牌的事情了如指掌。
秦错瞪了一眼秦误,怒火浓重却也冷冽克制:“愚蠢。”
第97章 真假
秦误面不改色,他还在笑。
身份牌已经投注,现在再收回来不符合赌注规则,丝毫没有诚信概念的观众是被唾弃的,现在秦误已经同投注箱里的筹码无异,区别就是筹码没有秦误诱惑一半大。
秦错难得呗气得呼吸都紊乱了,西装下胸膛起伏,嫌恶满溢出来。
老板立刻出来打圆场:“秦总,我准备了包间,我们先上去坐着喝杯茶。”
拳场老板是个圆滑的人,最重要的是他来历也不简单,秦错转头看了一眼老板,胸膛归于平静,点了点头:“赵老板生意兴隆。”
老板指引秦错往楼上VIP室走,一边走一边热切说:“我这刚到了一斛好茶,今天正好给秦总你头一个尝鲜。”
“……”秦错视线落回到老板身上,胸膛起伏缓慢冷静,点了点头,同老板一起上楼。
浩浩荡荡的保镖跟着上楼后,秦误推开凯文,说:“我去吧台喝酒,你好好休息。”
凯文恋恋不舍,但是他怕酒精影响他的速度,最终没有跟上秦误。
包厢里,拳场老板对秦错发出邀请,他想要在城南再建立一所地下拳场,邀请秦氏也投资入场。
秦错未置可否,沉色西装在暗夜中没有流淌任何情绪,优雅且体面,他说:“我弟弟是个不成器的,遇见事情很难想到后果,赌圈这种事,他到底年龄太小,没有能力驾驭。”
老板陪笑:“秦二少只是年轻气盛,而且他在这确实还没有输过。”
秦错问:“那这次,他也不会输吧。”
“当然。”老板笃定说:“Fa一个毛头小子,能赢什么?”
秦错才终于满意。
Fa没有独立的休息室,他并没有和庄家签约,因此他在拳场只享受普通选手待遇,中场休息时间,他呆在共用休息室里独自整理状态。
休息室的门忽然被敲响,Fa以为是其他公共选手,然而外面却站了一个手提密码箱的西装男,西装男径直走进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直接向Fa打开了密码箱,里面堆满了现金,说里面有五十万现金,只要Fa在这场比赛中输掉比赛,他收到的钱还能翻十倍,远比他在拳场打三十场拳赚得还要多得多。
这场比赛,秦家小少爷成了身份牌,一块钱的价格谁都买得起,身为秦误的兄长,秦错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那么Fa就不能赢,秦错不会让他赢。
五十万不够,那就五百万,五百万不够那就五千万,穷人是没有自尊可言的,如果有,那必然是钱还不够多。
但Fa还是拒绝了,西装助理问Fa为什么,Fa想了想说:“大概是因为,我也很想要秦二少的身份牌。”
秦错听到助理复述Fa的回复的时候,差点把酒杯捏爆,助理很了解他,立刻安排了人再找一次Fa。
不过这一次不是送钱,而是派出了人。
秦家保镖都是武行或者特种兵出身,跟在秦错身边当保镖,偶尔也是打手,出手难缠且知道分寸,不会废掉Fa但是Fa不休息个一两周是休想再上擂台了。
保镖堵在走廊门口,却被Fa避开了踪迹,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休息室里已经没有人了,偌大拳场,他们无论怎么找都没找到Fa。
Fa一早知道秦错不会放过他,在助理离开后迅速翻墙出了内场,跑到外场的一间仓库里准备度过休息期剩下的半小时。
这件仓库之前是拳场老板用来放酒水饮料的,阴凉干燥,仓库最里有一扇木制边框玻璃窗户,像是十几年前的出租屋里的款式,窗户外就是一间废弃的房子,房顶已经破了一个大洞,城市明亮到不合时宜的光线照射进来,好似白昼,房子里爬满了绿植,就连木制玻璃窗户上都被矮小灌木和藤曼爬满了绿色。
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少年站在窗前,散漫地欣赏因为灯红酒绿和荒废共同造就的泛着腐朽又生机的画景,少年背影薄而韧,修长且利落,好像是画景里的过客,又比画景更加惹眼。
Fa在门口站住了脚,酒水饮料因为数量众多而溢出清爽甜腻的气味。
秦误回头,眼尾走笔如浓墨,眼睫毛和钩子没有分别,大半张脸照在昏黄色的灯光里,视线并不迷离,却添了太多忧郁。
秦误对于Fa的出现似乎并不意外,他开口问Fa:“有烟吗?”
随意浅淡,偏偏声线清朗微凉。
Fa愣了一瞬,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红双喜,他答复:“有。”
Fa上前递给秦误烟,秦误接过,低头咬在嘴里,又抬起眼,长睫毛翻起,在眼尾落下一道弧度的阴影,他示意要火。
Fa低头给秦误点烟,五毛一把的打火机亮起火光,滚烫温暖的温度好像要把阴凉都驱散了,两个人中间光芒明亮,烟尾被烧灼出红光,火光随即熄灭了,Fa这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在了窗前的灯光里,被窗外晃动的树影乱了视线。
秦误低头,缓慢地吸烟过肺,低眉垂目得面容上都被遮盖着一层忧郁,烟味散在四处,秦误抬头,看着Fa,烟雾吐出,灰白色颗粒四散,光线中能清晰看见它们到处晃动,秦误隔着朦胧的雾气同他对视,笑:“你一直在看我。”
“少爷,这里只有你”Fa说。
“我说比赛的时候。”秦误刻意为难一般地说:“每次中场休息,我都看见你在看我。”
“”Fa沉默,因为这是事实。
大概是因为,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很难在秦误身上移开,在场的观众就算再为激烈的比赛情绪昂扬,下一刻也会落回到秦误身上,Fa不能免俗也很正常。
好在秦误对于目光早已经习以为常,在仓库里随意撩拨自己男朋友的对手也不过是顺手的事情,他不认真,却有的是人动心。
“看别人男朋友应该并不礼貌。”秦误掐着烟,直接将烟头按在Fa的手臂上,烟头一瞬间被压力湮灭,滚烫的温度烧灼在皮肤上的痛感让Fa一瞬间僵硬,秦误微笑,说:“你的烟很难抽。”
Fa捂住手臂,指节却触摸到了一截烟灰,他看着秦误欲言又止,对于或许只抽过雪茄的少爷,他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的贫穷。
秦误挥了挥手,轻轻笑道:“算了,祝你好运。”
秦误转身离开,回到观众席上,擂台已经休整以待,所有目光都投射在擂台之上。
加时赛开始,双方选手入场,庄家老板亲自主持当裁判,极度吸引眼球。
双方选手休整过后,体力不分上下,格斗技巧一个狠一个稳,双方有来有回,都挂了彩,但是迟迟没有分出胜负,就算按照攻击点位换算累积分数,双方也不相上下。
擂台上方,VIP室里秦错冷眼看着比赛,面色不虞。
秦误冷静看着擂台,微笑着,丹凤眼轻微弯,投射的视线看得人恍惚。
比赛时长过半,Fa却突然卸了力一样,拳头无法出劲,速度也变慢近一倍,好几次伸手扭动臂膀缓解酸痛,身体机能出现体力衰竭的情况。
凯文敏锐察觉,立刻切换战斗方式,最大力气出拳,专门攻击腹部点位,Fa被打到节节败退,不得不退到角落护住腹部脏器,凯文趁机弯折手臂,使用手肘猛击Fa的后脑勺位置,他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如果攻击到位,甚至刻意导致脑内出血。
然而力道被Fa抵挡住,Fa却无法卸掉劲头,被压得膝弯坠地,顿时局势出现倾斜,凯文立刻出手猛击Fa的胸膛下颌,手劲又毒又狠,手背迅速沾满了鲜血,离得近的观众甚至能听见骨头撞击骨头而导致骨骼碎裂的声音。
全场都在沸腾,临近赛尾的胜利欢呼,用失败者的鲜血庆祝这场暴力的碾压结局。
Fa被殴打得鲜血顺着下颌流淌成一条线,又在地面汇集,滴落成好几处血点,胸腔腹部的骨骼断裂好几根,肉眼可见的疼痛感好像要刺破皮肤透出来,他没有了力气去支撑自己的身体,根本都是凯文一边殴打他一边支撑着他,临到凯文终于出了气,裁判才喊停,Fa顿时就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重重地摔在擂台上,一丝动静都发不出。
世界在欢呼,无数观众站立起来为冠军喝彩,满世界嘈杂。
Fa趴在擂台上,耳边地欢呼逐渐远去,疼痛弥漫上心窍,双眼充血后遮盖视线,他看整个世界都灌满鲜红。
裁判给胜利者送上了奖杯和奖金,混血小卷毛站在擂台上吼叫,引得观众席一阵激动,小卷毛庆祝完毕之后又跳下擂台,迅速捧着奖杯跑到秦误面前。
秦误笑着拥住情人。
“亲爱的,我知道你一定会赢。”秦误轻笑着,吻了凯文的脸颊,捧着奖杯,示意凯文看镜头,享受成为胜利者的时刻。
英雄与美人,天生一对似的。
Fa被担架抬走,浑身只有眼球可以动弹,随着担架被抬到台下,他眼球,跟着那对情侣缓缓转动。
他忽然间想起来在仓库里看见的绝美少年,和鼻尖粗粝的香烟味。
气体款的肌无力迷药早就藏在了那阵烟味里。
第98章 真假
周家主家是近十年冒出头的旧世家,相比之前姓周的旁支分脉偶然暴富,周家主家是A市本地最古老的一支家族的嫡系后代,福泽深厚,树大根深,尤其上一代在海外开疆拓土,家族公司业务涉及多个领域,近十年更是发展迅速,家族资产连翻数倍,放眼整个A市,只有秦家能相比较,但一直因为商业领域没有重合区域,两家没有过矛盾。
当前虽然和秦家互不打扰,但谁也不知道哪一日就会越过雷池,两只庞然大物相互绞杀,必然是两败俱伤的结局,当前如果秦家和周家能结为姻亲,有利而无害,三年前秦母并不愿意自己的小儿子成为筹码,但是周家却指名要秦误出面,秦误对于婚姻没有丝毫敬畏心,他答应得反而比秦家长辈爽快。
秦家和周家才有了婚约,但是双方都没有尽快推进婚事的意愿,因此当初的姻亲婚约整整三年也没有任何进展。
今年借着老主母八十大寿,罕见地邀请了秦家,并且专门特制了请帖给秦误,意思挑明秦误是周家的女婿,还是和周家多来往,挑选适婚人选里合心意的订婚人选才好。
秦错比秦误更先拿到那张镶满钻石的请帖,当即销毁了,并且连带着这场婚约一并销毁。
他并不认为秦家需要和周家合作,他还活着,他还年轻,纵使愚蠢的弟弟不堪大用,他会继承秦家的一切,二十年内将周家吞食殆尽。
至于他的蠢弟弟,玩得花干蠢事,还是待在秦家最好。
秦错让人通知秦误和自己一起参加宴会,今晚借着宴会解除婚约,秦误也不负众望地带着自己新情人一起参加他未婚妻的家族宴会。
陈景相比之前秦误身边张扬痴迷的情人不同,陈景是内敛懂事的,五官精致清秀,白皙瘦削,气质温和,视线清亮透彻,安静地站在秦误身边,被秦误带进庄园别墅,和秦误并肩,两个人真有几分般配意味。
秦错在车上看见秦误带着自己情人准备出席寿宴,他毫不意外,秦误坐在后座微笑着打招呼,不正经的散漫着:“哥。”
陈景性格内敛,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出席这个宴会,尤其自己身份并不光彩,也不该出现在这个宴会上,心虚且愧疚,同秦错点了点头,缠着秦误的胳膊,绿宝石定制袖扣被擦折得翻出背面,他靠在秦误身边,依偎着他,全然一幅温顺的小情人模样,秦误垂眼,眼光温柔宠溺,伸手抚摸陈景柔软的头发。
秦错撇开眼,冷眼看向前方。
宴会七点开宴,六点五十五分到达,秦误挽着陈景下车入场。
秦误在未婚妻主家老主母宴会上公然带着自己的情人出入,无异于打周家的脸,尤其秦误名声不好,这桩婚事周家长辈本身是捏着鼻子才认同的,却没人会料到他会这么肆无忌惮,就连一点面子都没有维护,堂而皇之地戳破这层窗户纸。
周家长辈对秦误态度更加冷漠,倒是周家小辈喜欢追逐漂亮的宝石,好几个才高中的周家小辈追着问秦误的联营对象是谁,还有一个胆子大性格冲的,顶着一身夹克,才从娱乐摩托赛场上下来,直接摘了一朵玫瑰给秦误求爱。
秦误看着眼前的玫瑰,丹凤眼垂下看着玫瑰,伸手摘下玫瑰,说:“你这一款,我玩腻了。”
他招手让陈景过来,陈景立刻回到秦误身边,秦误捏着玫瑰,插入陈景的耳边,饱满鲜艳的玫瑰花深入乌黑的发丝,被耳根夹住,浓艳的玫瑰和清秀白皙的五官互相衬托,陈景像被抹上口红的乖学生。
秦误将陈景揽入怀中,搂着他的腰,丝毫不避讳地展现自己对于陈景的态度。
几个小辈看陈景眼红多过羡慕,不过秦误性格爱好他们也听说过一二。
机车夹克少年五官已经发育成熟,身形还在旺盛生长,他对于自己家世外貌年龄很自信,并不认为一个以皮囊吃饭的戏子小情人会和秦误长久。
“我愿意等。”
秦误说:“你抢不过他的。”
少年上下打量陈景,不屑说:“他一看就不会抢。”
秦误抬眼,却反问:“谁说是他了?”
少年皱眉不解,还想说话,忽然庄园门口一阵嘈杂,几个小辈交头接耳,一个少女小跑到夹克少年面前,说:“他回来了。”
夹克少年立刻回神,看了眼少女,说:“走,去看看。”
“我稍后再回来。”夹克少年绕过少女,想对秦误解释自己的离开,让秦误稍等自己片刻,不过他又想到秦误不会等他,他又换了话头说:“我会再来找你的。”
秦误看着远去的少年背影:“现在小孩还真是体力旺盛。”
“阿雾,我好看吗?”陈景摸着耳边的玫瑰,微笑问秦误。
“好看,当然好看。”秦误伸手抚摸玫瑰,手掌包裹住陈景的脸,指腹抚摸他眼睑之下的皮肤,他花言巧语:“我家小景是最好看的明星。”
陈景被秦误撩得唇角忍不住勾起,按住秦误抚摸他脸的手忍不住蹭他的肩颈,陈景轻轻说:“阿雾,我觉得自己好开心。”
秦误被陈景感染得也有几分愉悦:“不就是戴朵花而已。”
“你不懂,这不一样。”陈景满脸都浸润在幸福里,和耳朵边的玫瑰一样绽成一朵小花。
秦错捏着酒杯过来,扫了眼依偎在一起的他们,冷声说:“老太太出来了,去敬酒。”
秦误从座位上起身,身形瘦削薄韧,定制款西装版型完美,绝对出色完美的五官和油画一样,松散劲淡了大半,他应和秦错:“好的,哥。”
周家主母从自己的丈夫手里接手周家,掌管周家四十多年,能力非凡,气魄不凡,八十岁也眼光清朗,神采奕奕,看见秦误伸手招呼:“孙女婿,今天总算来看看了?”
秦误上前:“抱歉,奶奶,最近忙着帮哥谈国外的业务,就没来这里多走动。”
如果只是耳朵听的人,大概会被如此虚假的话作弄得发笑,但是带上视觉的人,一定不会觉得这话虚假恶意到哪里去,秦误一张脸露出来,假话都真了一大半。
周家年轻一辈的话事人脸色不好看,他本身就不喜欢小白脸迷惑人心,尤其自己最在意的面子还被秦误恨踩,刚刚还在和小情人卿卿我我,现在居然说自己工作忙?
忙什么?忙着在酒吧会所点戏子?
话事人铁青着脸,沉声质问说:“那你刚刚怀里抱的人是谁?”
秦误面不改色:“朋友。”
“和朋友搂搂抱抱?”
“安慰朋友。”
话事人冷笑:“秦二少看起来忙的不是正经事情啊。”
秦错同秦误并肩,冷声说:“那周董是什么意见?”
“我看近年周家似乎好事不断,这桩婚事,应该也没有太大意愿。”
话事人脸直接黑了一个度,自己主动退婚和被退婚不是一回事,任何人任何世家都不会忍受被退婚这种事,尤其秦误在他们看来根本不是好人。
话事人立刻想要开口,却被周家主母按住,周家主母笑得和蔼:“这周家小辈这三年年龄成年的能结婚的都结婚了,年轻人只要看对眼了,恋爱结婚什么的就是很快,我们做长辈的也不好意思拦着。”
主母话锋一转:“目前只剩下一个在国外旅居的小孙子。”
“最近刚回国,现在才赶回来,现在正在那边和人说话呢。”
“周法,过来。”主母出声唤人。
层层人群之外,被包围住的高大挺拔的男人转身回头,听见主母叫他姓名,他越过层层人群向中心走近。
男人身骨强壮,身形比寻常男人高大不少,西装挺立修身,长腿踏步越过人群,身形被遮掩又露了出来,露了出来又被遮掩,直到那身西装穿过最后一层华丽的衣香鬓影,深邃冷冽的五官彻底暴露在灯光下,暴露在众人视线眼前。
周法低头躬身,恭敬称呼主母:“奶奶。”
“来了?”
主母露出满意的神色,话事人脸色好了一些,而秦错面色一瞬冷了下来。
周法点头:“嗯,刚下飞机。”
“辛苦你了。”主母转过身介绍秦家兄弟说:“这就是秦家的。”
周法也转过身伸出手示意握手:“秦总。”
秦错同他握手,身形相似的男人相对站着,五官都似乎融合了相似的形状,秦错冷眼盯着周法,眼光审视,充斥着敌意,周法却谦和礼貌,对秦错复杂的眼神无动于衷。
手掌一触即离,周法伸手到秦误面前:“小秦总。”
“你好。”秦误伸手握住,也微笑应对:“周总。”
秦误的手骨不必秦错周法一样粗大修长,手骨匀称分明,能被周法完全包裹在手心里,秦误看着周法,笑意越来越深,抽回手的时候,指甲盖擦过周法的手心,他撩开眼,褶皱撑开,视线光影落下,他问道:“不知道周总是不是小名叫做,阿发?”
周法捏了捏秦误的小指,松开,回答道:“不是,没有小名。”
陈景耳朵上还别着玫瑰,手中捏着酒杯独自坐在角落,忽然看见一群人向秦误处靠近,他连忙放下酒杯,拨开人群去找秦误,却看见站在秦误神前的男人,他顿时脸色苍白。
他知道面前的男人是谁。
阿发。
第99章 真假
陈景在初中时候就见过阿发了,距离现在已经很多年了,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还会见到他。
他初中的时候也是在贵族学校读的,只不过是在最平平无奇的班级,相比一开始就是为国际贸易培养的国际商务班,和财力绝对雄厚,权力绝对权威的皇族班,这个班级是为了满足中产想要获取资源或者突破阶级的欲望而汇聚在一起的,纵使在其他学校,他们班级算得上优渥,但是在贵族学校就根本不足为奇,似乎唯一有点似乎只有学生安分务实,学习能力不错这几个优点了。
尤其陈景乏善可陈的高中生活,同一出现既是焦点,张扬矜贵的秦误更是没有可比性的。在秦误还没成年,司机就能换着开迈巴赫、布加迪,陈景却在背着背包被自己家仅有的一辆迪奥接送,某一天早晨,陈景手里还拿着试卷,看见从劳斯莱斯下来背着单肩包低头看平板的秦误,他第一次打开手机搜索少爷全身上下的衣服鞋子价格,比他坐的车还多两万。
当时才不过十五岁,就读初二的陈景感受到了这世界上的极大荒谬。
不过他不是为这世界上人和人贫富差距比人和猪的贫富差距都大而感到悲哀,而是为自己和秦误的差距而感到荒谬和悲哀。
他喜欢秦误,第一眼看见秦误就喜欢,喜欢了整整两年。
那天是个雨天,他父亲公司刚结束一个大项目,身价暴涨一倍,迅速购置了新房产和车辆,并且在陈景暑假的时候搬家,陈景遇到秦误那天,已经是最后一天搬家了。
那天碰巧是个昏暗的雨天,白天和夜色降至的时候没什么区别,雨点好像都是灰色的,陈景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巷子里的朋友们道别,举着雨伞狼狈地踏着水洼,才转过一个转角,却看见一辆格格不入的豪车停在雨幕里。
雨幕和天色都昏暗连绵,雨水点滴落下,声响潮湿阴沉,一场一场好像敲在皮肤上,那辆豪车车型流畅华美,雨点滑落和车身一起融合,也是黑的暗的,所有光线都仿佛被吞咽的空间里,坐在后座的少年饶有趣味地转过了头,丹凤眼垂落看向窗外的雨幕,他在笑,笑得很愉悦却没有丝毫温情善良可言,几乎和昏暗阴沉粘腻的颜色融为了一体。
不,确切的说,潮湿灰色的天色是少年的陪衬。诡谲的,艳丽的,几乎可以说的上是沉黑色的画面就如此在陈景视线里勾画出这辈子最惊艳的一笔。
会有女孩子喜欢上街角抽烟的自由叛逆少年,那么他喜欢上坐在宾利里的漂亮恶毒少爷也不足为奇,不都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下午,忽然看了一眼,然后就走不出来了。
雨点一直从天上打落下来,陈景好久都没回神,他看得太认真,以至于没有发觉在隔壁巷子里令人耳震的殴打声,而少爷愉悦的目光就看向他侧边那条深不见底的巷子。
陈景还魔怔了似的,逃了补习班跑到巷子前想碰运气,再遇到那辆豪车,然而却一无所获,最后只等到了一个一瘸一拐的小学生艰难地背着书包捡塑料瓶,陈景失望至极。
直到他转入贵族学校,才发现这个学校的风云人物就是自己一直想见的人,他激动不已,却没有三天,就被现实的差距劈头盖脸地打击得自卑又难过。
他只能笨拙地跟在追求者的后面,默默无闻地喜欢秦误。
如果说特别一点,不过是其他人终究会忍不住跑到秦误面前表白,而陈景却只会默默地关注秦误,沉默无声得让人根本不知道他也在极其庸俗地暗恋着秦误。
陈景知道秦误上下课的习惯,尤其那一次偶然在老城区巷子口遇到秦误后,他始终坚持每天会绕一小段路去老城区等待奇迹,一个月过去,半年过去,他以为秦误不会再出现在这块破旧的地方时,却真的等到了奇迹的降临。
一周之前,他资助的小学生已经长高了不少,窜得只比他低半个头了,以优异的成绩拿到了市区数学竞赛的第一名,A市私立中学特地来挖走这名在老城区的种子选手,并且承诺会出教育资金来保证小学生的生活。
小学生开心得请他吃了一顿炒面,黝黑粗糙的脸上罕见地挂着笑容露出两颗虎牙,陈景也为他感到高兴。
小学生的日子过的太苦了,从小就在孤儿院长大,自己孤单坚强地长大,自从老院长去世之后,更是缩衣少食,如果不是国家强制九年义务教育并且给予教育补贴,现在他连教育都无法接触,明明年龄和陈景同岁,却长得像没发育的小学生,现在他能用学习改变自己的命运,这对于一个困苦的孤儿而言就是天大的喜事。
陈景为了表示庆祝,送给了小学生一支钢笔,这只钢笔是他特意挑选的,价格并不昂贵,用的墨水就是普通碳素墨水,但是钢笔质量好,手感顺滑,爱惜一点,用到大学也没有问题。
小学生万般珍重地接过钢笔,小心翼翼地装进自己陈旧的书包里,承诺说:“我会好好爱护它的,保证上了大学它都完好无损。”
“等你上了大学,这支笔早就该用坏了,不过没事,到时候我会送你另外一支。”陈景笑着保证。
那一天就是最高兴的时候了,第二天坏消息就接踵而至,由于小学生的学校教育资源并不具备培养出竞赛选手的资格,竞赛评委质疑小学生的成绩造假,成立了专门调查组对小学生的考试过程进行回访调查,并且属于他的第一名进行封存处理,竞赛排名公示期间,第二名成了第一名,而小学生的名字被隐藏了。
小学生一夜之间从母校的骄傲沦落为导致母校背负纵容作弊,风气不端的罪名的罪魁祸首,而他享有的名声待遇也被一键清除,甚至被人所不齿,尤其平民区的青少年极具团体意识,正义感旺盛,对于自己手脚不干净害得他们学校也受牵连的人他们统一孤立,不少人还有为民除害的侠肝义胆,堵着小学生为学校,为学校的学生报仇。
陈景到巷子口找小学生的时候,他被人围着揍,抱着头躲在角落里,陈景连忙上前叫喊着驱散那群学生,被殴打得只能蹲身环抱住头部的小学生好久都没能站起来,陈景站在原地许久都不敢上前,直到小学生的身上掉下一支钢笔,清脆突兀的一阵声响,小学生才喘了口气,抬起已经鼻青脸肿的头部,笑得比哭还难看:“抱歉,钢笔被人踩坏了,以后我会还给你一支更好的。”
小学生摇摇欲坠,陈景吓得小跑上前接住他,打了救护车电话送医院。
小学生看起来被揍得很狼狈,似乎都要晕过去了,去医院检查却只有软组织挫伤的结果,那群学生看起来下了狠手,却连肋骨都没断,就连轻伤鉴定报告都开不出来,陈景觉得奇怪。
一个小时后,小学生醒了过来,对于自己又麻烦了陈景这件事表示抱歉,陈景连忙说不用担心,还想让小学生在医院观察一晚,但是小学生却极其倔强,自己挣扎着要起身离开,陈景拦不住他,只能送他回养育院。
他从养育院出来,路过转角,却正好碰见秦误的车停在夜色里。
秦误还是坐在车后座,低头操作笔电,笔电的光盈满他半张脸,侧脸起伏,比摄影师特地打的光影还要精美。
陈景那瞬间是无比欢喜的,魂牵梦绕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好像寻觅之后的乍然遇见,是突兀而幸运意外之喜。
他安静地站立良久,直到秦误离开,陈景的心跳都是雀跃的,直到看见路灯明亮,他才反应过来,他自己的朋友正在遭到厄难,他并不应该有如此高兴的情绪。
陈景心跳平复下来,默默骂了自己一下。
之后两年,小学生命运多舛,当初竞赛的第一名终于花费半年时间查证清白,只是为时已晚,本该提供给他的资助一律撤回,微薄的奖励还不足够他一年的生活,养育院被取缔,他被一家人领养又弃养,无房产而无法拥有继续念书的名额……一关一关坎坷得陈景都数不过来,好在最后跌跌撞撞地凭借优异的成绩被一所学资丰厚,教学严谨的公立中学接收了,并且能提供食宿,这才有了喘息的一段时间。
陈景因为朋友的不幸而难过,却每次都能幸运地遇见秦误,而一年时间,陈景心跳情绪反复,迟钝地发觉,每一次小学生倒霉,秦误就必然出现。
时间时机都微妙且偶然到了必然,只要细心一点的就会觉得诡异,好像是,特地过来幸灾乐祸一样……
陈景猜中了一个诡异的事情。
贫穷狼狈的小学生和金贵富裕的少爷之间看似毫无关系,但实际上少爷可能知道这个小学生的存在。
那么是什么原因,导致一个高高在上的少爷在暗中关注一个可能随时随地就会沦为流浪孤儿的贫穷学生?
陈景纠结于这个问题,苦思很多天,忽然有一天,他请小学生吃炒饭,苍蝇馆子里的老旧电视机正在播放秦氏股权变更的消息,老总裁宣布名下百分之二的股份转移给大儿子,那时候还是初出茅庐的秦错站在秦氏的领导层里,镜头扫过,秦氏父子的脸就被框在了屏幕里。
陈景看着屏幕停顿了几秒,坐在对面的小学生抬起了头,陈景偶然看见三张脸并排平行。
小学生的脸很稚嫩还没有经过青春期发育的打磨,但是眉眼天然深邃挺拔,下颌拐角明显,黝黑的皮肤和发燥的头发遮盖住了大半,然而这一刻却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拨开了小学生遮挡住眉眼的头发和并不美观的皮肤。
任谁都说不出这三张脸不像的话。
陈景嘴里的东西差点咽不下去。
第100章 真假
陈景回去后,静不下心,找出了历年来秦家所有的新闻,对着小学生的学历资料拍摄的证件照对比。
秦家是老牌世家,秦错小时后也被偶然抓拍过几张正脸照,虽然被打了码,陈景联系到所属媒体,要到了高清照片,对比秦错和小学生的脸,他惊愕发现幼年秦错和小学生在他眼中,几乎长着同一张脸。
而秦误……相比秦错和小学生,就太漂亮精致,漂亮得格格不入。
陈景呼吸急促地关上了电脑,连滚带爬地回到了床上,再不敢看关于秦家的任何一点消息。
陈景逃避了问题,认为只要无视就能佯装无事发生,但是他忽略了,无论是秦误还是小学生,都是他生活的一部分,无法无视,尤其秦误知道小学生的存在,而且他背地里对于小学生下手……并不善良。
小学生再一次冠军奖杯被举报,到手的奖金被退回后,陈景终于再无法忍耐。
他请小学生吃了一顿大餐,用光了他的零花钱,大鱼大肉点了满桌,他看着小学生狼吞虎咽的样子,和他因为营养不良而仍旧瘦弱的手臂,一张朴实狼狈的脸,眼神明亮睿智,却过得好可怜。
陈景视线聚焦许久,心脏跳动起伏好像被一条绳子缠绕捆束着,他鼻腔中都是酸涩气味,情绪紧张难受,张嘴的动作艰难得被封住了一样。
小学生终于解决了长久的饥饿,他进食速度缓慢下来,看着陈景还没有动筷子,他问:“你怎么还不吃?”
陈景深呼吸了一口气,才让自己情绪缓和下来,他列开一个并不自然的笑,说:“我在等你吃完自己想吃的东西。”
“你难得吃到,得吃饱再说。”陈景端起一盘牛肉,往小学生的碗里倒。
小学生连忙接住,他点头道谢:“够了的。”
“谢谢。”
陈景放下空盘子,情绪平复了一些,他小心翼翼开口问:“你有没有想过,去外市?”
“?”小学生抬头,对于陈景这个提议表示不解:“你在说什么?”
“我是说,你的成绩在外市可以保送进大学,与其在这里一直被人欺负,不如去外市试试。”
“我为什么要离开A市?”
“你为什么要留在A市?”陈景皱眉。
“我从小就在A市长大,我的亲生父母在A市的概率会比其他城市更大。”小学生清醒分析。
陈景被吓得差点咬掉舌头,心跳漏了一拍,心虚地移开了眼睛。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在A市……会越来越艰难呢?”
“为什么会越来越艰难?”小学生不解地问。
陈景思绪烦躁,脱口而出:“你不要……不要再呆在这里了。”
“离开A市,你的成绩很好,很聪明,你会有更好的未来的……”
逃离吧,逃离吧,离开秦家,离开自己的亲生父母,亲生兄长,一个人孤独地在外市流浪,却会获得顺遂的未来。
多讽刺。
陈景的良心和正义被自己的私心羞辱了,他愧疚得不敢看小学生。
小学生认真思考,回应说:“不,我还是不想离开。”
“……”陈景闭了闭眼,无可奈何。
最后只说:“好的,我知道了。”
陈景转学了,静悄悄地谁都不知道,独自怀揣着秘密离开了A市。
他偷偷塞给了小学生一张卡,里面有他攒下来的所有压岁钱,二十万的数额已经足够小学生完成学业,甚至毕业后还能满足一年的生活费。
他没让小学生送,也没告知任何人,自己一个人离开了A市,直到近年回来,遇见蒋兴南,他告诉他可以帮助他接近秦误,他才回到了当初自己逃离的地方。
一别十余年,他以为秦误的身份没被揭发,小学生可能已经销声匿迹,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却未料到一转眼就在一场宴会上看见了小学生,这个小学生就是阿发。
而现在,他摇身一变成了周法,是周家唯一适婚年龄的周家子弟。
陈景站在原地,心跳如雷,唾沫疯狂分泌,好像被吊在悬崖之上,被风刃刮得无法稳定,维持他不下坠的绳子仅剩下一线就会断裂。
阿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知道了什么吗?
他为什么进了周家?
陈景的思绪纷乱,挤得爆炸,他胸腔起伏,大脑神经绞缠紧绷,他呼吸急促地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周法在长辈的介绍下同秦误友好地认识了第一面,主母邀请秦错商议后续周家和秦家合作的项目,示意其他人给秦误和周法腾出位置让他们独处,这撮合的意思挑明了,八十岁的老主母对外意思很明显,无论是从两家相处还是对于前辈的尊重体面,秦错反而无法回绝周家的联姻,冷着脸只能放任周法揽着秦误离开。
周法手臂强壮,手指看似轻轻放在秦误侧腰,实际力道和桎梏紧掐也没有差别,秦误无法逃离,扬唇轻笑着应对众人,周法紧贴着他,一步也不让他离开。
似乎有意无意地,两个人应酬完一圈,走到了陈景面前,陈景还僵在原地,良久无法回神,视线扫过周法,发现周法的影子已经比他和秦误都要长一大截,高大强壮,和之前缺衣少食而矮小瘦弱的小学生已经判若两人。
陈景真的没想到,周法会走到自己面前,秦误身边。
周法站在陈景面前,却低头问秦误“他是谁?”
他的唇瓣距离秦误耳尖不过几公分,亲密的姿势似乎他们是情人爱侣,秦误也侧耳听着,对于过近的距离没有丝毫异常。
秦误挑开眼,看着陈景,说:“他啊……是我的爱人。”宣布身份的几个字眼,他故意拉长声音说得曲折,半开玩笑半认真。
周法却笑了一声,带点冷笑话意味:“那算是,我的正房大哥?”
秦误点头,毫不廉耻:“当然。”
“那我们现在一起伺候你?老爷?”周法掐紧了秦误的腰。
“呵。”秦误被逗笑了,腹腔都在发抖,周法手心掐紧的一段腰震得他手心也跟着抖。
周法严肃下表情,伸手递给陈景,自我介绍说:“你好,秦误的未婚夫。”
陈景艰难伸手,和周法握手,回应道:“你好,周先生。”
“宝贝,你碰另一个男人的手,我会生气的。”挣开周法揽住陈景的肩:“走了,周总和我们不是一路人,他要谈生意,我们去……约会。”
陈景绷成一根线的精神瞬间断裂了,他很想问秦误知不知道现在的周法就是之前的阿发,如果知道,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千言万语却堵在了口中,最后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只低喃了一句:“阿雾……”
之后陈景心事重重,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
秦误转了一圈,由于周家摆明了不会放弃他的态度,他搂着小情人的行为虽然叫人不齿,但是在场都是会审时度势的人精,前赴后继地上来敬酒。
宴会散去,秦误已经不清醒了,陈景陪在他身边,给他按摩太阳穴。
秦错终于结束商议,回到宴会,看到秦误喝醉了,他上前俯视陈景,不容拒绝地说:“把他给我。”
陈景手停住,愣着神看向秦错。
秦错伸手掐住秦误的手臂,不容拒绝地拽秦误起身,陈景连忙站起身想要阻止。
突然一只手按住秦错的手臂,蒋兴南手上还拿着吊牌,显然刚从公司出来,直接赶到了宴会:“放手。”
秦错冷哼:“蒋总这是在干什么?”
蒋兴南拽开秦错,秦误落在了陈景剪肩头,蒋兴南吩咐陈景说:“带他离开”
“这里还轮不到你们这些外人指点掺和。”秦错甩开蒋兴南,肉眼可见地烦躁,他很少如此直接的暴露情绪。
“他是你弟弟!”蒋兴南吼道。
秦误还清醒的时候,蒋兴南对秦错的人品还有几分信任,但是现在秦误喝醉了,秦错也喝了酒。
那么会发生什么,蒋兴南不敢抱有侥幸心理。
这种事,一旦行差踏错就不可挽回了。
秦错眼眸冷酷:“我带我弟弟回家,怎么了?”
蒋兴南厌恶地同秦错对视:“是弟弟还是其他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带他走。”
“好。”陈景让秦误靠在自己身上,搀扶他离开。
秦错没有阻止,目光看着秦误离开。
秦误无论是被秦错带走还是被蒋兴南带走,情况都是危险且未知的,但是被陈景带走,两个人却都能放心。
陈景搀扶着秦误终于到了楼上,他艰难地绕过长廊往房间走,秦误靠在他身上,缭绕着淡淡的红酒味道。
忽然一只手穿插过陈景和秦误之间,强势地揽住秦误的腰身,把秦误拽进了自己怀里。
陈景身上一轻,他诧异回头,对上突然出现的男人的冷峻眉眼,男人扫了他一眼,熟稔地将秦误控制在胸膛前。
周法扫了他一眼说:“你好,他就交给我吧。”
陈景喉咙差点绷成了一条线,心脏短暂停滞,转身就想逃跑,但几秒后他反应过来现状,鼓起勇气拦住周法:“放手。”
“什么意思?”比青春期前还要深邃的眉眼转向陈景,扎入他的眼里。
陈景移开目光:“把他……给我。”
周法冷笑:“你是觉得你有资格和我争吗?”
他沉声喊他:“陈景。”
陈景如同遭遇晴天霹雳,他是没告诉过周法名字的,但是周法却知道,眼前体面矜贵的周法一定就是以前的阿发。
他来了,他回来了,他就是来报复的。
陈景被极大的重量压抑住心头,好像呼吸都困难着,他不敢想秦误落在周法手里会遭遇什么,他还是拦住他:“不,你不可以带走他。”
周法正面他,神色陌生冷淡,相比十年前的朴实和善已经毫无关系,他目光都是冷漠的:“所以你是怕我害他?”
周法无情地暴露自己的怨恨:“为什么十年前你不怕他害死我,现在却对于我的报复而为他担忧?”
陈景脸色苍白。
“放心,我现在还不会对他做什么。”
周法抱着秦误上了总统套房楼层。
进了房间,周法把秦误放到床上,松了松领带,语气嘲讽地说:“你装醉,让外面所有男人为你争风吃醋的做作样子……”
他压住声线,重点强调:“真像个婊/子。”
秦误睁开眼,目光清醒,他笑得很愉悦:“你对我了解很清晰。”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