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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白夏昼长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71章 入魔


    秦误被禁了足,那晚被抓奸情之后,他便再没有踏出宫门半步的权利宫殿门外把手着魔界数一数二的高手,倘若他敢踏出宫门半步,或者除去被抹了脸面的奴仆之外的人想要进入,都一律会被绞杀在门外。


    手段态度强硬得令人咋舌,同过往放纵态度没有丝毫相似可言。


    魔宫中人纷纷猜测,许是魔君魔后大婚在即,魔君不好驳了魔后的脸面,因此才冷路了秦误,由此可见,这所谓得宠姬妾相比魔后根本不值一提。


    十日后,魔君魔后大婚之日,便是这位姬妾的死期。


    魔宫中红绸满挂,飘红耀目,欢声笑语,竹笙吹奏、魔乐绕空,沉重玄天钟落在魔界天垂,礼乐晨鸣随着钟声一并传奏在魔宫之内,喜事降至,满魔宫雀跃欢畅,礼乐声充盈魔宫每一个角落。


    秦误在自己宫殿中都听得见门外歌舞热闹,他被吸引了注意,依靠在窗边看魔宫之外分外突兀的大红喜事,他披头散发着,身上单薄地披了一身里衣,身段修长,薄韧如剑,一张格外风流的面目乱眼目,不过旁人看不清他的样貌,只能依稀看见他朦胧模糊的一身,然而饶是如此,魔卫也很难将眼光从他身上挪开,或男或女,已经换了三波了。


    “你们魔宫即将有大喜事?”他回头看向门口手持双鞭的魔卫,他轻声问:“魔宫如此热闹。”


    “魔君魔后大婚。”魔卫看着他乱了视线,生生的挪开不敢再看,支支吾吾的回答:“魔君着意大办,当下已经三界皆知。”


    秦误回眸,眼帘垂落,漫不经心地说:“这果真是,天大的喜事。”


    秦误收回视线,回了宫殿沐浴。


    温泉水暖,氤氲生热,秦误虽然被软禁在这座宫殿中无法出去,然而他衣食住行从不曾短缺过,温泉宽大犹如湖泊,秦误闭着眼,靠在温泉壁边,热气升腾,遮掩了他半张面目,乌发散落,轻轻掩映,风流多情的面目相比平时多了许多松散惬意,水珠顺着他的肌理缓慢滑落,秦误发丝也沾染上了水雾。


    当下静谧得只有流水声。


    却忽然,水流涌动,一阵波澜,由远及近,越发清晰,终于到了眼下当前,一阵破水声起,有人破水而出。


    秦误缓慢睁开眼,眼睫撩起,一眼对上眼前笑盈盈,美艳绝伦的媚女。


    她只穿了一身雪白的里衣,肌理娇媚,沾水染雾便隐隐约约了,浓重娇媚得好似三月被雨水浇透的绿柳红桃,面容又艳绝美丽,唇角勾着轻佻的笑意,丝毫不介怀自己在一个男人面前袒露自己。


    她像蛇一般地摇曳到秦误身边,柔若无骨的依附上去,她伸手抚过秦误的侧脸,纤细指节勾勒秦误的轮廓,面上的笑意越来越浓重。


    秦误抬着眼,任由她抚弄着,只撩起眼皮同她对视,伸手将媚女拉入水中,媚女跌在他怀中,溅起水光,两个人的面上都滴落了水珠,绝顶的皮囊在水汽中好似落入了镜中,同样媚气风流的两张面孔对视着,相似的戏谑涌动,两个人之间谁都没有说话。


    媚女站在水中,揽抱住秦误的脖颈,愉悦笑出声:“奴家伺候你沐浴……”


    秦误没有拒绝。


    从温泉中出来,水雾散尽,秦误换好了衣物,还是一身绣花鎏金的华丽女子衣裙,梳妆台上摆满首饰胭脂,他坐在镜子前,媚女落座在他面前,手中捏着轻巧妆笔给给秦误描眉上妆。


    鲜红口脂落在秦误的唇上,媚女媚眼低垂,媚色自占三分,秦误同她不过一只手的距离,镜子中映出两张同样艳绝的面容,一只妆笔在他们之间忽远忽近,呼吸近在咫尺,灯火都被他们蛊惑了一般。


    妆笔勾勒秦误唇形,一张薄情的薄唇,沾染口脂后又发着媚,妆笔在秦误额头上落下最后一笔,美人面便在媚女面前同她对峙着。


    媚女勾起唇角,痴迷道:“放弃他吧,你跟我,他能给你的富贵恩宠,我都可以给你。”


    “我甚至可以给你更多。”


    秦误笑,眼角眉梢的得意中漫溢出轻慢,明媚娇红没有教他刻薄,反而却像是点了红的曼陀罗,他皮囊已然好得雌雄莫辨:“他会给我命,你会吗?”


    “博美人一笑的风流事,我自然也可以。”媚女不以为意,在梳妆台上选了一只流光簪子插入秦误乌发中,男作女装,步摇珠钗,无边风流。


    “他才不会为了我笑就去死。”秦误耳后步摇轻轻摇曳,他说:“他精明得很。”


    “他可是个佯装阴恶的圣人,贱得教人发慌。”


    秦误摇头,戏谑笃定:“这世上,最贪心的就是他。”


    秦误拿过梳妆台上的眉笔粉黛,低眉垂眼,照旧还是那副风流薄情模样,他游刃有余又蛊惑人心,说:“新娘子,我替你描眉上妆。”


    媚女俯身倚偎在他的膝头,臣服痴迷地任由秦误给她上妆。


    魔君新婚,千年大喜,魔界早已最高礼遇知晓三界,行径极为隆重,天落红花,地铺青玉,礼乐丝竹三日不绝,天魔降礼,地魔来朝,鹏鸟开道,数万妖魔跋涉千里汇聚礼坛,庆贺魔君大礼。


    媚女才从秦误房中离开,他妆面精致犹如画卷,点红勾绿,薄唇飞眉,双眼微挑而流露风情,美不胜收,身上寥寥披了一件外袍,松散随意地靠在小案上阖目休息,


    忽然,窗动门开,窸窣一声,秦误睁开眼,


    身姿挺拔的男人站在他眼前,落了一大片阴影,存在感十分强硬。


    秦误看着眼前突然闯入的魔君,眼尾睫羽一挑,黛笔勾勒的眉尾轻轻上挑,他妆面填了许多女子风情,雌雄莫辨,他轻佻问:“干什么”


    魔君慕则站在秦误面前,仔细打量秦误妆面,精致生媚,无边风月,他笃定道:“媚女她来过了。”


    “……”秦误静默一瞬,望着慕则,含情眼目温柔多情,然而说出的话却极尽刻薄:“你们夫妻一体,谁来,不都一样的吗”


    “我都会侍奉。”秦误话说得轻佻露/骨,尾音刻意压低,他说得讽刺。


    “侍奉……”魔君口中复述这几个字眼,冷笑道:“你怎么侍奉她的”


    “你能侍奉她吗”魔君踏步上前,看着秦误,抚摸着秦误下颌,轻蔑道:“你这里起得来吗”


    “被我弄熟了的东西。”魔君一只手在上,一只手在下,他了解秦误,他吃透了秦误,甚至某种方面来说,他说的刻薄话即是事实。


    秦误放任纵容他,任由自己被拿捏在手心,他眼中笑着,讥讽如刃,美人面上恶意浓重,他问:“那你来干什么”


    魔君收紧了手,连带着另一只手顺着秦误下颌下滑到脖颈,魔君咬牙切齿:“当然是,杀了你。”


    秦误在他手心里几乎差点被捏碎了,他涨红了脸,被逼着抬起头对上慕则那双阴鸷憎恶的眼,秦误妆面也被充血染红,他眼中流露出恶毒,他也无比憎恶着慕则。


    “我要成婚了,我本来想饶你一命的,可是你实在祸害,蛊惑玷污了我的魔后。”


    两个人眼中流露的厌恶又深又重。


    “你就是污点,秽乱后宫。”


    慕则宣判:“死吧。”


    慕则修长地手捏着秦误脆弱的脖颈,手下用力,手臂暴起青筋,秦误昂着头,咽喉被扼杀得无从动弹,他无法言语,直到眼前发黑,昏迷过去。


    秦误瘫软跌倒下身,男人伸手接住了他


    魔界百年来最大的喜事盛典上。


    慕则身着大红喜服,头上镶珠鎏金冠,端正华贵,面目虽然冷肃。


    周边嘈杂,声乐齐颂,歌舞盛大,鹏鸟在天边高展双翼,振翅而飞,狰狞庞大的魔兽嘶吼助兴,妖魔万众,几与天齐。


    当下正是魔君魔后大婚礼上,如此兴师动众,奢靡繁杂,不愧是魔界筹谋许久的大礼,魔君魔后高立祭坛,上万阶台阶顺天而下,妖魔大众皆在这万丈阶梯下仰视他们最敬爱的魔界君主和他的王后。


    倘若这魔后不是个男人,而且这个男人还是个身份上不得台面的男妾的话。


    果真是无尽富贵喜气的极乐事。


    男妾身着喜服,珍贵的大红鎏金袍后摆拖长,华贵庄严,秦误男作女身,珠翠胭脂,金头玉面,同挺拔英武的魔君站在祭坛之上,无比般配。


    妖魔众生实在距离魔君魔后太远,以至于他们渺如同蝼蚁,根本无从看见,在遮掩面目的盖头之下,他们的魔后紧闭着双眼,虽然身着红袍喜服,鲜活妍丽,却死板犹如布偶,僵硬地任人摆布。


    魔界婚礼极为傲慢狂放,鞭天地,踏众生,碎洪钟。


    待到最后一步,魔君魔后共碗割血时,礼官端着匕首恭敬走向魔君魔后。


    魔君拿起吹毛断发的匕首,眼看将要伸向魔后手掌之时,却徒然转动,冰凉的利刃在空中划过,挑开了魔后头上的盖头。


    盖头被划开,红绸布裂开,被遮掩的美人面暴露无遗。


    全场哗然,顿时妖魔暴起。


    这所谓魔后根本不是右护法媚女,而是一个从来都不曾有人见过的人,只能是那位受尽宠爱却又被遮掩了面目的卑贱的姬妾!


    魔君赫然以魔后之礼娶了一个姬妾!众目睽睽之下抛弃了跟随他十年的右护法!


    狂妄自大,背信弃义。


    妖魔众徒根本不服,嘈杂不已,尤其右护法部下更是群情激昂,意图暴起反抗。


    饱含戾气的武器已经蓄势待发,妖魔激昂起嗜血的愤怒。


    眼看婚礼将要成为炼狱,站在高台之上的魔君凝眉冷对,眼中冷漠,只看了一眼,妖魔万众弑杀过无数血腥的武器瞬间废为灰烬,强大威压窜天而下,犹如巨山压在妖魔万众身上。


    魔君冷着面目,混不在乎地问:“谁还有异议”


    对于魔君,再强大的妖魔也不过就是指节一点的蝼蚁,妖魔贪生怕死,面面相觑,无人敢有异议。


    顿时又安静下来,无人敢动弹。


    忽然,有人轻笑出声,清晰突兀,刻着浓浓的讥讽。


    新娘嗤笑:“你远比我想的,还要贱。”


    慕则抬眼,看向秦误,方才那双尤如死灰的双眼已然鲜活,然而鲜活明亮的眼中却没有丝毫良善可言。


    明明知晓秦误是个狼心狗肺,恩将仇报的贱人,还要冷脸忤逆爱戴自己的无数妖魔娶他。


    这不但贱,而且极其蠢。


    慕则皱眉,伸手想要遮住秦误的眼,无意中扯到腹部,疼痛顿起,他低下头,才发现自己腹部已经被匕首贯穿,他的魔后毫不遮掩地捏着匕首的一端,一刀插到了底部。


    人人都看到了卑贱的姬妾毫不怕死地刺杀魔君。


    秦误在笑,对着慕则的视线,含情眉眼笑得多情又凉薄。


    慕则深深地看了秦误一眼,那一眼停滞许久,他回神后,捏着秦误的手骨松开那把匕首,捏着还沾染着他的血的匕首,划破了秦误的手掌。


    血色中添了血色,慕则和秦误融合在一起,喜服被鲜血浸染地溢出沉黑色,盖头碎裂在地面上。


    慕则将匕首丢入水中,血色融合,秦误和慕则好似也随之融合在一起,慕则面不改色:“继续。”


    礼官赶忙小跑过来,继续主持典礼。


    终于慕则捏着秦误下巴,强行喂给他相融合的血水后,礼官高呼:“礼成!”


    下一瞬,还在万人朝拜的高台之上,魔君和魔后遁形无踪


    秦误被慕则强行带回了寝宫,一瞬时穿行回到了那方被囚禁的宫殿里,直接被拉扯着手摔在了床上。


    珠翠脆响,衣衫窸窣。


    男人暴怒,腹部的伤口都还未愈合,就已经扑了上来。


    床铺纷乱,喜服四碎,男人恨不得当场就杀了秦误,他没有丝毫犹豫,径直报复秦误。


    秦误捏着簪子的手痛得蜷缩,他看着慕则,又恨又毒,直接刺进慕则肩背,他说:“去死吧。”


    男人却毫无动摇,手臂有力地桎梏着秦误,在他耳边说:“你这辈子都逃不开我。”


    “你是我的男妾,我就算是死了,也可以从地府里爬出来,把你拉下去。”慕则报复秦误。


    秦误被一下一下地报复着,深藏的虎牙扎入温热的皮肤,尖锐的牙印上有鲜血溢出,又狠又恨,好像要把他薄韧的身体揉碎,秦误长发散落,眼中的厌烦恶意同薄红一并汹涌而出,他看着慕则,眼中尖锐恶意几乎要将慕则扎穿,秦误手里的刀一刀一刀划在魔君的身躯上,随着报复魔君的恨意一起又肆意地宣泄在慕则身上,魔君起伏饱满的肌理被划开,鲜血流淌下来,血腥味迷漫,血流了一床,满床浸满了殷红色。


    一张血床上报复和爱恨交织,痛苦和欢愉撕咬,恶意还在宣泄,厌恶变成刀刃,远比寒光更加阴毒。


    男人身上健壮的皮肉被扎满了血窟窿,秦误手里的簪子脱了力,报复到了顶峰,秦误灼烧着眼,眼底却冷漠宣布:“去死吧,师弟。”


    床榻之上,一把飞刃直接贯穿而下,一刀插入秦误身上男人的脖颈,温热的血喷涌而出,男人顿时没了生息。


    秦误白皙的脸沾染的大半的鲜血,红白交映的脸极端魅惑。


    门口有人吹了一声口哨,十分轻慢地笑。


    媚女穿着大红袍,难得地遮掩了娇媚柔软的腰身,束起长发,娴静温柔的步摇却被她戴得热烈美艳,她站在门前,笑盈盈地看着寝宫中荒谬而血肉模糊的一幕,面不改色地勾了勾手指,刚才刺穿魔君身躯的飞刃迅疾回到她的手中,她看了一眼慕则已经死僵的身体,轻佻说:“你可真慢。”


    秦误身上被淌了了一身血,身上还有印记,青青红红,浑浊不堪,周身被他人的气息包裹着,暗香浮动中又掺杂着其他气味,暧昧浓郁,几乎一眼就知道方才卧房中何等血腥激烈。


    他冷着脸推开压在他身上的男人,方才的激烈情绪仿佛都是虚假的,他冷淡着一张脸,仿若无人地穿上衣物,他的丈夫慕则的尸体还在他脚边。


    他吩咐媚女,他丈夫的未婚妻。


    “把他的头砍下来。”


    第72章 入魔


    正午,仙门神山之上,墨山宗仍旧在万重妖魔包围之中,却忽然之间在遥远南极魔界,一道光柱冲天而上,霎时间内驱散乌云,魔界结界瞬时四碎而灭,妖魔万众哀嚎嘶吼,迅速后撤,迅疾飞向光束之处,不过片刻之间,妖魔退散,人间清明。


    无数修士诧异不止,聚集在仙门口,眺望天边处那一道窜天而上的光柱。


    几个时辰之后,光柱湮灭,气息殆尽,天边处哀嚎声传遍三界,悲痛狰狞。


    行知掌门站在众人之前,目光冷凝,看着那一道光束,眼中意味深重。


    仙门口处,薄雾缭绕,三界皆在朦胧昏沉之中。


    一抹鲜亮的正红在迷雾中走出,他半张脸上还凝结着血液,眼中得意得很,手里提着正红色的衣袍,当中裹着一颗鲜血未凝结的头颅,那颗头上还萦绕着浓重魔气。


    秦误站在无数仙众面前,得意地浅笑着,将手中的头颅丢在地面上,红袍散开,那颗已经被鲜血泡红了的头颅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对上仙门之上无数修士。


    浓眉深目,英姿勃发。


    赫然就是十年前少年修士慕则的头颅。


    难怪妖魔退散,哀恸不止。


    众人哗然,根本没有人能料到灵力修为都算不上顶尖的秦误竟然去了魔界一趟,还将能同行知掌门抗衡的魔君的头颅都割了下来。


    何其荒谬,似乎根本不可能。


    秦误扫过面前人,得意自矜,他分明一副小人得志的神态,然而八分皮相压了刻薄,他道:“魔界妖众皆是见证,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刺杀魔头慕则。”


    行知掌门对上秦误,看了一眼分毫未伤的秦误,又看了一眼地上那颗头颅,他上前几步,戴着掌门戒指的手拍了拍秦误的肩头,他开口说:“如此,你便是三界功臣,功德深厚,福泽无量。”


    “有什么要求,师尊都可以满足你。”行知掌门道,他视线却在秦误灼红眼尾凝视良久。


    行知掌门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问:“你怎么杀的他?”


    “床上?”


    “师尊知晓便不必再问。”秦误撩起眼尾扫了一眼行知掌门,他看向仙门万众说:“我要同白师妹履行婚约。”


    众人一愣,今日兵荒马乱,他们早就忘了若是无事发生,秦误同白柔玉早已经结成了道侣。


    白柔玉匆匆从山上跑下来,当即便扑到了秦误怀里,喊了一声:“师兄。”


    秦误伸手安抚她:“无事。”


    行知掌门拇指扣动戒指,他点头称赞道:“难得你对宗中师妹如此情深,甚好。”


    “此行你多有受苦,你同小玉婚期将近,不如你们先举办大礼,今日功绩再论功行赏也不迟。”


    秦误应下,扬起唇角:“多谢师尊。”


    魔头殒命,大快人心,正是百废待兴时候,而惩奸除恶的英雄却正好大喜临门,双喜临门,喜上加喜,仙门宗室都留守在墨山宗中,等待秦误婚宴,为他庆贺。


    沉寂三月有余的墨山宗终于恢复最初的红装喧闹,喜庆欢愉。


    秦误深入虎穴,一举斩杀魔君慕则,自此无论修为如何,他都已经一步登天,前途无量,短短几日,清悟峰的门槛都被往来者踏得粉碎,门口络绎不绝的访客都守在门口,眼巴巴地等待秦误松口接见,然而秦误却从回归后,再也没有出现过人前。


    清悟峰侧峰小院卧房中,窗前照影,白镜也落了大片暖光,镜中又落了一张美人面,在光影中被照得光影错落,一直妆笔点了胭脂在眼尾勾勒上挑眼尾,飞红走笔,丹凤眼中暗藏的凌厉就被勾勒成了横生的媚色,镜中人长发披落,在发尾用用一根金丝步摇盘住,流苏摇曳,秦误穿着大红鎏金袍望着镜中的面容,长久没有回神,


    玉面长身,雌雄莫辨。


    他点胭脂的手法居然还没有慕则流利。


    他停滞间,身后脚步声踏进来,他手中妆笔还未来得及放下来,笔尖胭脂点在了手心,秦误皱眉回头,眼尾的褶皱中胭脂落下红,非男非女,却魅惑到了极端。


    行知站在他身后,看着他许久,眼中凝视许久,皱眉说:


    “你在干什么?”


    “不男不女,不三不四。”


    “你在魔宫就是这样讨好那个废物的?”行知厌恶秦误下作的行径,卑贱的品行,尤其是男扮女身,不伦不类,罔顾伦常,叫他嫌恶非常,一想到秦误和慕则,他的一双好徒儿背地里如此肮脏不堪,他更是厌恶到了极点。


    然而却不得不承认,秦误的皮囊,三界绝顶,就算是当年路择也没有他半分风光。


    秦误放下了妆笔,擦拭手心,扬起唇角笑,话却说得刻薄露/骨:“师尊是嫌我肮脏”


    行知没有开口,不置可否。


    秦误侧过身,脊背身骨略微扭转,他身后红袍的长尾也随之扭转,他望着那件大红袍上金线绣得金翅羽凤,伸手抚过那只凤凰灼红的瑞眼,他眼尾垂落,露出来的胭脂也一样烧灼,他想起来那日血腥气在鼻尖缠绕,他恶意又得意地说:“那师尊不是最想知道我在魔界,是如何杀了他吗?”


    “那天我就穿着这身裙袍,同他大婚,当着妖魔万众的眼前,亲手杀了他。”


    秦误指节拂过凤目,他说:“他的鲜血和喜袍混在一起,我都分不清是那块地方是他流出的血了。”


    秦误抬头,对上行知嫌恶又痴迷的眼光,他站起身,长发垂在脖颈后,步摇晃动,衣裙摇曳,面容美艳如山魅,他看着行知,他说:“师尊你也会死在我的手上,你相不相信?”


    “让我死?”行知不屑:“你也配?”


    他不是慕则,外强中干,贪图美色,轻易就死在了一张浅薄的面皮上。


    秦误是有一身好皮囊,但是遍寻内里,秦误也就只有这一身好皮囊。


    “不配吗?”秦误恶意道:“但你的爱徒就死在我的手里。”


    “天生剑骨,数千年来,修仙天资第一人。”


    “被你暗中算计打下融骨崖都能坐上魔界之主的位置,尘封三界,教你再无从下手,同时还能毫发无伤地震伤你,究竟是你无能还是他天资太高?。”


    行知脸色微变,掐住秦误下颌,强迫秦误眼光对着他,他冷眼看着秦误,低声问:“你在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强大的威压以万钧之力倾泻而下,面上镇静的青年已然暴怒。


    秦误眼光毫无顾忌地对上眼前仍旧是英俊青年模样的修士,眼中恶意外溢:“师父不如徒弟。”


    秦误说得话极尽刻薄,发丝后垂露出的面目更加风流锐利,他道:“你不过是个,同我一样的庸才。”


    “你嫉恨你第一任弟子路择的天资,更加憎恶你关门弟子慕则的出类拔萃。”


    “你怨恨衰败,痛恨世事无常,厌恶生死。”


    “你一生都超脱不了化神境,就算你偷了无数人的修为灵力,他人唾手可得的位置,与你就是难如登天,穷极一生都不可能触摸到边沿。”


    “你不过一个吸食三界苟且偷生的废物。”


    行知面色冷凝,手掌收紧,恨不得掐死秦误,手中用力时,他又突然间看见了秦误被胭脂烧灼的眼尾,他忽然冷静下来,松开了秦误的下颌,转而指腹抚上秦误的眼角,他语气浅淡道:“你说的很对。”


    “那又如何?”


    “我就会死在你手里?”


    “还是你准备用肮脏的讨好那个蠢货的手段讨好我?”


    “讨好你?”秦误嗤笑:“你也配。”


    “不是你自己欲壑难填,对自己徒弟都动心思”


    “路择不就是被你,诱入歧途,现在又被你弃若敝屣。”


    “你怎么待他,就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死在他的手上吗”


    行知松开了秦误,道:“那又如何,当下就算是你和一起对付我,你们也动不了我毫分。”


    “就算是要死,那就一起死。”


    行知面容冷冽下来,看着秦误,交代道:“好好准备婚宴,日后就是成家立业的人了。”


    “师尊你会给我机会同他人成家吗”秦误讥讽反问。


    行知没开口,甩了一方衣袍走了。


    秦误站在原地,视线淡漠,方才情绪起伏仿佛烟消云散,他站在原地,身后一团雾影凝结成人形,也是同秦误一样取了脂粉,在面上点了胭脂,长发披落,半妖不人,他贴着秦误,说:“你师尊明明就是个废物,居然磕绊了这么久。”


    在这个世界耗了太长时间,慕则没有对三界万众挥起屠刀,更没有欺师灭祖,违背世界最终走向,以至于他到现在都脱不了身。


    世界无法在慕则手中停止,那么就必须在他手中停止。


    雾影下巴蹭过秦误的肩头,问:“现在准备怎么办?”


    “杀了他?”


    秦误回神,眼尾勾勒艳红,他面不改色:“嗯。”


    “那你打算怎么离开呢”


    “一起死。”秦误撩开眼皮睫羽垂落一片影。


    ……


    深夜,秦误又入了梦。


    又是一方照阳的窗户,他坐在案桌前,衣裙堆叠,珠翠步摇满头,轻轻动弹就窸窣作响,风流面目被妆笔勾勒得柔和,眼前一大片阴影落下来,遮掩了他半张面目,丹凤眼就落下半明半暗之间,被人用妆笔点缀。


    少年背靠在案桌上,弯腰低头给秦误描眉,神情专注,慎重小心,浓眉深目间没有十年后的阴鸷,却有少年时的意气风发。


    赫然是,名扬天下的少侠慕则。


    秦误看着他,视线好几次垂落又撩起,慕则拿着妆笔,敏锐觉察,他看着秦误问:“师兄很诧异我的头还在我的身上”


    ……


    “……”秦误无言片刻,问:“是。”


    “你果然,无论有没有头。”秦误流露出恶意,他说:“都叫我厌恶非常。”


    眼前慕则手中拿着妆笔,眼光对上秦误,意味难言,只看了秦误许久后,又继续秦误描眉上妆。


    秦误身后伸过来一双手,将秦误扣抱在怀中,秦误诧异,回过头却看见面容英武又充盈阴鸷气息的面目,身上还穿着一身正红喜袍,英姿勃发。


    同那颗死气沉沉的头颅相似又不相似。


    慕则说:“那可怜师兄了,无从逃脱。”


    慕则说着,抱紧了秦误身骨,呼吸中冒着热意,好似要将秦误烫化了,少年慕则继续蘸了胭脂给秦误上唇妆。


    秦误回神,他现下一前一后皆是慕则,何其荒谬的画面,他冷笑了一声:“做梦也如此荒唐,你也未必正直。”


    “呵。”身后慕则笑了一声,他说:“师兄杀我,毁我尸身,我总得收回点东西,算作惩罚,要不然人生如此,我也太惨了。”


    少年慕则抚上秦误侧脸,说:“这世上总得有个人要和我同苦同难。”


    “师兄,一起死吧。”


    少年慕则低头吻住秦误,手掌用力桎梏着秦误,吻得又深又狠,青年慕则低声笑着,伸手探入了秦误的红袍里。


    秦误挣动,想要逃脱,又被慕则死死桎梏着。


    珠翠摇晃,秦误长发散了下来。


    第73章 入魔


    秦误新婚定在七日后,是近日来最为适宜的良辰吉时,秦误身为新郎官,却无人知晓,他独自在卧房中穿了七日的女子衣裙。


    第八日他终于换了一身新郎官的大红喜袍,头戴红玉冠,如玉面容,风流倜傥,他同同样身着红袍的白柔玉并肩而立,一同踏入祭坛天阶。


    天晴日明,百鸟鸣瑞,奏乐声动,乌玉打造雕刻出来的天阶被一双新人踩在脚下,红袍曳地,正是风华年貌的男女并肩而行,形貌相配,天造地设。


    祭坛天阶耸天而上,穿云过雾,新人需拾阶而上,直到祭坛中,拜首在仙门魁首的眼前,再以祭天礼祈求天神上仙庇佑,若是天神下世,便是天赐良缘,珠联璧合。


    秦误同白柔玉走完几千阶天阶,走到云雾之间的祭坛中,仙门长老等待他们许久,依照礼节给他们点圣水,沐恩德,依照身份自下而上,逐阶而上,终于到了行知面前。


    行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眼光在秦误和白柔玉之间穿梭来回,良久后开口说:“今日你们二人缔结新婚,我很是欣慰。”


    “日后你们定要和睦相处,恩爱度日。”行知低头为他们祝礼,身为掌门为小辈祝礼,他沉稳威严,将两杯酒盏落在他们眼前:“接收天神祝福,你们二人姻缘如何,皆有天定,但你们如此情深,若是上天知意,定会赐福给你们。”


    “谨遵掌门教诲。”秦误和白柔玉应下,白柔玉恭敬捧起酒盏,低头同秦误行交杯礼。


    行知看着那杯被新人喝下去的酒盏,说:“行祭天礼。”


    “是。”


    祭天礼即是新人在祭坛上三跪九叩,引天意祝愿,若是日后顺遂安康,自然祥瑞降世,若是情缘坎坷,天意也会庇佑有情人终成眷属。


    秦误同白柔玉一同跪在神鼎之前,低眉俯首,三跪九叩,一起一伏无比默契虔诚,行完祭天礼后,二人跪在神鼎面前,静待天意结果。


    万重阶梯之上,万籁俱静,云雾流动,众人皆在等待天意降世。


    忽然,万丈高空之上,一声粗粝鸟鸣横空而响,如鹰鹫嘶鸣,穿云透雾,一双数十丈长的双翅遮天蔽日,突兀凶猛地在上空盘旋。


    魔界的魔翼鹏鸟。


    众人无比惊愕,万万没料到魔界群龙无首的时节却还有魔兽破了结界,正当隐隐骚乱时,刺破长空的突兀叫声汇集成众,无数双藏匿在云层间的魔翼鹏鸟展开双翅,招摇狰狞地掠夺天光,不过瞬时之间,大好天光被遮掩得昏沉阴暗,蔽日无光。


    众人诧异,顿时议论纷纷,天边处,魔息翻涌躁动,从下方吞噬而来,顿时祭坛大乱,杂乱无章,嘈杂如同蝼蚁行军。


    “妖魔,妖魔杀过来了!”


    “救命,救命!”


    妖魔在魔息之中窜出,迅猛攻占祭坛,祭坛惨叫声不止,人魔相杀,人间炼狱。


    高空之上,大妖魔身骑魔翼鹏鸟,环绕祭坛之上,嘶吼哀鸣声粗粝悲痛,数十只魔翼鹏鸟分散而来,体型最为硕大的鹏鸟王之上,一只巨魔蛰伏其上,直指秦误。


    有人沉痛出声:“你杀吾主,你要为吾主陪葬。”


    心魔俯视祭坛,他声线粗粝如琴弦割裂,对着秦误不住憎恨。


    秦误似乎没料到心魔竟能杀破结界,杀入仙门,妖魔一众,显然都是为了杀他而来,他当即抛下白柔玉,四处逃窜,然而妖魔万众,四处厮杀,他躲无可躲,站在火光中心无措回头,鹏鸟之王飞冲而下,快如闪电,秦误根本来不及逃跑,他眼中倒影出魔翼鹏鸟爪间利刃一般的寒光。


    长空悲鸣,鹏鸟展翅飞过,翱翔天际,穿着大红喜袍的新郎官却口吐鲜血,垂死在血泊中。那张惑人无数,美艳风流的脸上沾染着妖冶的鲜血,美得惊心动魄,他的眼中倒影着这破败战乱的人世……


    秦误死了。


    ……


    斩杀妖魔的英雄死在妖魔手中,举世大惊,不久前还在庆幸天下太平的修仙界完完没料到魔界猖狂至此,以行知为首的一众前辈大能皆歃血立誓,定要踏破魔界,为秦误报仇雪恨。


    秦误新婚第三日,行知主持秦误祭礼,修仙界莫不悲痛不已,尤其秦误新婚妻子白柔玉扶棺而哭,哀恸地昏过去了好几次,直到被人扶着才下了灵堂。


    行知以师尊长辈的名义将秦误尸骨送入神火中,秦误是他从小养大的弟子,更是当下他最后一个弟子,最后也落得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结局,神火吞噬尸身化为灰烬,行知站在火光前,神情悲怆,令人唏嘘。


    神火尽,尸骨无存,祭礼完毕后,行知才强行打起精神将各大仙门妥帖送下墨山宗。


    ……


    入夜,正是夜深人静时分,仙山上红绸还未卸下,仙山飘红,然而灵堂寂静,白绫满挂,枯灯流白,如此红白相间,极为荒谬。


    行知遣退众人,踏入清悟峰。


    清悟峰中,因长久无人踏足,红绸还未卸下来,窗纸上大红喜字仍旧鲜艳,红烛摇曳,无人照料的一方院落却好似新婚礼堂,院落房屋中,头戴盖头的新嫁娘坐在床榻上静坐。


    行知推门而入,一眼就看见盖头之下的女子裙装,新娘身骨薄韧修长薄韧,金线凤凰走笔流动,大团祥云涌溢如簇拥,一派喜庆。


    行知心情愉悦,缓步上前,床榻边的人似乎有所察觉,略微动弹,一片珠翠声动。


    任是谁也料不到,不日前死于新婚日上的新郎官秦误竟然被人暗中偷梁换柱,被扣在了清悟峰中深受桎梏,还换了嫁娘装扮,在这里等候他人临幸。


    行知缓步向前,走到秦误面前,慢条斯理地掀开秦误面前的盖头。


    他日日窥探秦误,极为厌恶他不男不女的行径,却忽然间发觉,秦误要是以女身偷天换日回到他身边,对外掩人耳目也顺理成章。


    盖头落下,他愉悦至极,却突然,他面色一变,皱眉看向腹部,一把流转魔气的刀刃嵌入他身躯,鲜血喷涌。


    盖头掉落在地面上,同秦误三分相似的俊美男人扬起唇角,似乎已经等待许久,他笑:“师尊,许久不见。”


    路择面不改色地转着刀刃,行知腹部血肉模糊。


    “师尊,怎么,不记得我了”


    行知推开路择,捂着伤口,质问:“怎么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我们才是道侣。”路择往后退了几步,站定说:“自从你的二徒弟出现,你已经多久没来看我了”


    “师尊你不是说,他是用来复生我的吗?”


    路择从床头拔出一把神兵,缓步走向行知:“哦,你觊觎他。”


    行知灵力被封住,腹部伤口发作,他皱着眉缓步后退。


    路择步步紧逼:“可是,我怎么办?”


    他提着神兵向前走,脸上皮肉就掉下一块,露出腐朽的血腥的骨肉,由内而外地散发着死气,片刻之前还清俊的眼转眼间只剩下骷髅眼眶,极致的浓烈的恨意流露出恶毒,他已经形如伥鬼:“哄骗我同你结为道侣,又诓我用命渡你飞升,现在你高高在上,三界至尊,我黄土白骨,枯槁腐朽,多不公平,你总得知晓,这世上没这么好的事情。”


    路择手中神兵劈空而落,却屡次被行知躲避,路择下手一次比一次狠,杀意尽显:“还用灵脉温养我,行知,你别装圣人把自己也骗了。”


    行知骨子里还是自卑又虚伪,一副为他人好,为他人善的嘴脸拿了好处还要揽获所有美名,墨山宗千年灵脉,乃至三界灵气,无一不是行知打着路择的旗号,自己窃取,否则他怎么可能在当年强行逆天改命后仍能屹立几百年而不受天罚。


    路择揭穿行知真面目:“道貌岸然,虚伪至极。”


    他将行知逼到绝绝路,手中神兵顺着他经脉一并燃烧,他杀意尽露:“师尊,和我一起死吧。”


    路择神兵破空挥下,直冲行知门面劈下,路择已经腐朽成枯骨的面容扬起笑容,最深刻的恶意恨不得当场就将行知扒皮抽筋。


    三重天之上,宽大矫健的鹏鸟羽翼之上,大红喜袍翻飞涌动,冷淡地俯瞰下世。


    清悟峰中忽然一阵巨响,山崩地裂,红绸撕裂,烟尘同山石浑浊在一起,在暗光中,一道身形缓缓走出,他衣衫狼狈,面目模糊,却似乎笑得极为得意,走出混沌后,他顿时大笑,尖利得意。


    “普天之下,还没有人能杀了我。”


    行知腹部的伤口全然愈合,他浑身上下灵力游走,已然突破了化神境界,直逼天人飞升境界。


    这些年他背地里一直偷窃墨山宗灵脉,又有三界供养,万民信奉,积攒的灵力功德早已经直逼天神境界。


    这凡世,谁能杀神呢?活人不行,何况死人。


    行知从烟尘中走出,踏出主殿一步,顿时脚下泥泞中生出无数血线缠绕住他的腿脚,并且嵌入他的骨血,吸食他的灵力血肉他顿时大惊。


    高空之上,万里腾云之间,轻飘飘的声响由上而下:“杀。”


    行知抬头,赫然看见站在魔翼鹏鸟之上,身着大红喜袍,风流恣意又戏谑轻佻的秦误,他与天相齐,俯视人间,眼中冷漠得极为轻蔑。


    “诛天阵,起。”


    白柔玉和媚女坐阵诛天阵两端,率领仙界魔界以鲜血为祭礼,列出杀天大阵,数万人与魔一齐发力,将行知围困在阵法之中。


    行知寸步难行,甚至他浑身积攒千年的灵力以极快速度被血线蚕食,不消一个时辰,他便会被诛天阵吸食成枯骨。


    身后混沌中,被行知碾成粉末的肉身借用泥石回溯人身,狞笑地凝出神兵向行知走来,阴暗鬼气远比先前强壮百倍。


    行知这才知晓了绝望的滋味。


    秦误大红衣袍翻飞如帘,他的面容在流云走雾中透出越发妖冶的冷漠,风流薄情,冷淡无情,垂落的丹凤眼在倒数这个世界的死期。


    身后高大的男人压过身,将他笼罩在阴影中,嘲讽道:“你终于如愿以偿了。”


    男人的头颅身躯大半都被用作了诛天大阵的阵眼,他当下气息功力都削弱大半,当下同秦误居然算得上安静和睦。


    秦误撩开眼尾,看了一眼男人,没有开口,他并没有耐心和兴致同一个已经失去利用价值的人周旋。


    他收回视线,继续俯视下世。


    行知灵力消散大半,身形不稳,提着佩剑踉跄着跪在地上稳住身形,肩头被鬼剑戳穿,血肉模糊,无数交错血线加倍疯狂地吸食他的灵力,很快他便连飞行的灵力都不足够了。


    他咽下一口猩血,抬头看向高高在上的秦误。


    秦误还穿着新婚时的红袍玉冠,面容如玉,极尽英俊,眼角眉梢却又透着风情,丹凤眼垂落便教人以为情深,然而他实则无情至极。


    秦误噙着讥讽的从容的笑意,冷淡俯视下世行知被绞杀,如此恶毒模样,却极为美艳,恶毒也不过是他身上一层淬毒的糖霜,他美极了。


    行知忽然就明白了,自己纵横千年,却在一个不到百年的男人手上受尽了算计。


    秦误既是欲望本身。


    无人能战胜欲望。


    他忽然心头涌起极大的不甘,恨意,嫉妒,愤怒,他不甘心自己就这么身败名裂,前后夹击而死,这世上能算计他的人,还没出世!


    他举起佩剑,自燃元丹,以魂飞魄散为代价积攒出最后一股灵力,飞天而上,无数魔翼鹏鸟腾飞而过,他无从腾云驾雾,只一瞬时落在秦误面前,挥剑直指他的心口。


    秦误却浑然没有动作,唇角勾着浅淡笑意,眼中淡漠得浑然没有将他放在眼中。


    行知错愕地看着自己丹田处的利刃,视线终于缓缓移向了秦误身后的男人。


    慕则。


    慕则为了秦误,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慕则也冷淡着神情,说道:“师尊,你不能杀他。”


    秦误眼中笑意渐深,恶意浓郁,他对着行知说:“师尊,你去死吧。”


    行知躯体从丹田处溃败,三魂七魄灼烧殆尽,他无力地向后仰倒,从天空之上重重落下,四肢百骸烧灼成焰,最后摔在地上化为灰烬,又被诛天血线蚕食成尘埃,分毫不剩。


    一代天骄,修仙尊师,在秦误手中落败,不过一个时辰。


    秦误缓慢回身,终于看向他身后的男人。


    男人掐住他的下颌,嘲讽说:“这次你终于满意了?借我的手杀了自己师尊,你很得意?”


    “得意?”秦误被迫抬着头,眼角垂落,眼睫浓密得仿佛一笔勾勒,他看着慕则,反问说:“这世上永远不可能有教我得意的人。”


    他扬起唇角,眼中恶意浓郁,一瞬时刀刃刺破血肉,男人皱了眉当即松开秦误,捂住自己腹部的刀刃,秦误还没松手,他连带着刀柄和秦误一并握住,鲜血将两个人手掌粘连在了一起。


    秦误笑容越发盛大,眼中恶意越翻涌。


    他趁着慕则错愕,捏着刀刃,反客为主,直接从慕则腹部抽出,插入自己心口,刀刃入心口,秦误半张脸溅上自己鲜血,如玉沾红,眉眼起伏中处处薄情,看着慕则却又似乎无尽深意。


    他恶意嗤笑:“杀师又杀妻。”


    “殿下好手段。”


    他松开慕则的手,眼光视线看着慕则,终于流露出彻底的得意。


    这个世界,慕则根骨尽毁,身躯残败,杀师杀妻,身败名裂,这一世也是他赢了。


    秦误从魔翼鹏鸟中跌下,无数云动风涌,他心口的血液流散在风中,顶好的皮囊似乎如烟尘般消散。


    下一瞬,忽然有人半空中浮现,接住秦误。


    慕则英武的面容却冷着脸面,他咬牙切齿:“我是真想杀了你。”


    秦误闭上了眼睛。


    第74章 入魔


    慕则独白:


    他是很恨秦误的,甚至说,他应该恨着秦误的。


    他知道秦误的恶意,嫉恨,残忍,自私,艳俗,滥情,平庸的男人。


    他初上墨山宗,吃了几轮苦头,就已经知晓得一清二楚。


    秦误嫉恨他,嫉恨他天资过人,嫉恨他出现在自己面前,深刻的恶意恨不得把他的筋骨皮肉都一寸寸剥下来喂狗,明刀暗枪得陷害他,抢他功德,害他名誉。


    少年期间,饶是他并不记仇只记恩德,却对于秦误,他也说不清究竟有没有怨恨憎恶。


    后来,下山前往沛村,秦误贪生怕死,己的功劳被秦误强行霸占,再是秘境中他被秦误戏耍引诱,刻意坏他清白,再后来暗害算计,打入融骨崖,桩桩件件,秦误都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如此下作的恶意的手段,若是放到凡间断案,秦误生死百回都无从赎罪。


    可是,为什么,看得这么明白,到头来还是意识昏沉,头脑不清呢。


    那天水洞中,秦误贴上来那一刻,他震惊了一瞬后,下一刻想的是什么?


    为什么没推开。


    为什么抱住了。


    为什么尝透了。


    明明可以及时终止,最后又为什么在师门中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


    秦误来,他拒绝不了。


    秦误不来,他也无从忍受。


    他闯入秦误房中,俯下身的时候,他终于承认,自己又一轮在秦误手中落败。


    他这一世是无法同秦误划清界限了,他同秦误,或许真的是天生夫妻,他也如此可笑的荒谬的想过。


    秦误轻蔑地说想要世间珍宝作聘礼,他也都应下,百年后,他要携珍宝奉到秦误面前。


    慕则自己给自己的悸动取名为责任。


    然而这个冷血无情的男人,不过是在暗自迫害他,他眼里没有任何人,包括他主动引诱的师弟。


    在正殿中被诬陷,被谋害,被追杀,最后被秦误一剑刺下融骨崖。


    他真的,特别恨秦误,恨不得当场杀了他,恨不得将他扒皮抽筋,再破开他的胸口,看那颗心是不是乌黑的。


    融骨崖三年,蚀骨断筋,神魂俱灭,无尽苦楚他都算在秦误头上。


    每一天,他都比昨天更恨秦误,他发誓若是自己出世,一定会将秦误碎尸万段。


    他当上魔君,秦误终于落入了他手中。


    他羞辱地将秦误玩弄在掌心,对那张向来高高在上地面目恨之入骨,他要将秦误折辱殆尽,将他的自尊踩在脚下,教他身败名裂,挫骨扬灰。


    那夜潜入梦中,看见那双丹凤眼,上挑微勾,垂落又扬起,秦误眨了眨眼,珠翠拨动,如玉生花。


    真漂亮。


    他忽然间就不生气了,或者说他无法愤怒怨恨。


    无论是少年慕则,还是魔君慕则,都又一次在秦误手中一败涂地。


    他好不甘心,他真的恨极了秦误。


    他惩罚秦误,厌恶秦误,他要秦误生不如死,他要秦误受尽屈辱。


    他真的爱死了秦误。


    怎么爱比恨还要多呢。


    他问自己。


    他没有任何理由爱上秦误的,甚至秦误眼里都没有他。


    在每一次混沌疲惫地结束后,秦误疲惫到濡湿地昏睡过去,他伸手拂过秦误上挑的眼尾,水汽粘稠在一起,他忘记了一切仇恨,初心不改地求爱。


    师兄,爱他吧,哪怕不过是哄骗他。


    他想


    秦误醒过来看见白柔玉苏泣雨等人的时候,他皱眉怔了片刻,发现自己胸口完好无损,没有任何血口,他回忆起自己昏迷前看见的最后一张脸。


    秦误冷笑了一声,顿时明白了是慕则干的好事,他被指引到隔壁慕则休息的房中,果然看见慕则胸口上纱布上缠绕着一团血迹,慕则还在昏迷不醒,然而一身锻造过后的神骨自愈极快,饶是在被秦误割下头颅,大半供养诛天阵之后,也能保住慕则一条性命。


    慕则功力不再,还未清醒,媚女便代替他的位置,登临魔君之位,对自己未婚夫慕则,秦误之流一概没有再理睬,带领妖魔回归魔界。


    白柔玉向三界公布行知偷窃灵脉,灭杀掌门行云路择等人的罪行,为师尊行云仙子报仇后,便继任行云仙子名号,扶持门派内师叔登上掌门之位。


    秦误和慕则从修仙界和魔界除名,从那日绞杀行知开始,再没有人在正面场合见过他们的踪影


    秦误向来不待见慕则,被慕则强行留下,无从脱出世界之后,更加不待见他了。


    他千算万算,却没料到慕则居然会在背地里对他用术法,捆住他的性命,两人一体,秦误伤一寸,每一寸都会落在慕则身上。


    早在魔界,慕则在心魔、白柔玉口中得知行知真面目时,他早就隐隐猜到,秦误最终意图可能是死亡,他从来不会为了秦误一笑就轻易地去死。


    他只会为了秦误的性命而一命换一命,又或者,将以性命为代价换秦误同他一生一世,再剩余一点微薄的性命,死活要将秦误绑在自己身边。


    慕则几乎断了所有他自我了结的可能,任谁也想不到,束缚住一个恶毒小人却居然只用如此简单的方法,便可以教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秦误报复地吞吃毒药,在自己身上划刀子,伤的慕则遍体鳞伤,七窍流血,慕则冷着脸待伤口自愈之后,又加倍在秦误身上拿回来,每一次都教秦误后悔,当初没有拔下他的牙齿。


    如此相互报复反复折腾着过了些年,秦误觉得日子无趣极了,对着慕则,更是冷漠薄情。


    慕则对他态度无动于衷,两个人相互冷言冷语,讥言讽语地继续纠缠。


    忽有一日,秦误濡湿着汗水,在被褥里翻出身来,胸口流纹印暗生幽光,照见夜晚,极为鲜艳。


    慕则皱着眉,看着那片流纹印,开口问:“你胸口的流纹印记,究竟有什么来历?”


    他见过秦误**的模样,匀称薄韧,毫无痕迹,怎么算这片流纹印都不该出现,尤其次次平日安静折服,他一沾染秦误,流纹印便会忽生幽光,纵使他想强行忽略,却也难以止住。


    秦误看着这片流纹印,想起上一世那个冷脸闷骚的和尚,冷笑一声,又看见眼前这和尚的转世,他当即勾起唇角,眼中恶意浮现,他言语轻佻,说道:


    “我前一个男人留下的。”秦误声音轻哑,方才力竭,现在才和缓一些,却低沉得深情温柔,他道:“这片流纹印刻入神魂,意为矢志不渝。”


    慕则视线凝在他脸上,也轻佻不屑地挑起他的下巴,指腹磋磨他的唇瓣,他嗤笑:“就凭你如此水性杨花,还妄图有人同你矢志不渝?


    “痴心妄想。”


    “这世上,还没几个人会垂爱一个薄情的男人。”


    “哈。”秦误笑,他下颌微震,慕则手心发麻,慕则索性翻了身,直接堵住了秦误所有精力。


    三日后,慕则一边钻研精进一边质问:


    “我查阅了墨山宗近百年记载典籍,清悟峰除你之外,分明没有再没有任何弟子。”


    秦误浑身打颤,忽然听见这话,他抬起眼,恶意兴起,觉得有趣极了,他坐在慕则身上,高高在上地俯视慕则,说:“这世上可没有几个人会垂爱一个薄情的男人。”


    慕则脸色不好看,用力磋磨,秦误脊背一下弯了,不得不靠在慕则身上缓和,慕则动作不放过他,自顾自说:“周免方悟之流,你不会如此亲密。”


    “那又如何?”秦误讥讽,眼中意识逐渐模糊。


    慕则笃定:“你在凡间还有奸夫。”


    “那又如何?”


    “是谁?”


    “我死都不会告诉你。”秦误哽咽一声,扶着慕则肩头不得不仰起下颌。


    一晃千年,人间太平,魔界繁荣,万丈天空之上,修仙者御剑飞过。


    千年前声名狼藉的仙门首席大弟子和魔界惊鸿一现的魔君都已经消散,人间仍在继续。


    第75章 真假


    A市某家小门小户的娱乐报道社挖到第一手爆料,中午一份文件紧急递到了娱乐号的运营手上,当天中午,娱乐软件高峰期,最劲爆的消息一经发出,不过一个小时,就在热搜上登顶第一,同时各大媒体营销号转发,下午一点,这则消息正式霸榜娱乐热搜榜。


    【影帝段秋声疑似情伤导致抑郁发作,本日凌晨一点被发现于家中自sha】


    下午三点,舆论彻底发酵。


    1L:[啊啊啊啊啊!发生了什么!]


    2L:[这么突然!]


    8L:[啊啊啊啊啊,别出事,别出事,希望人平安。]


    34L:[没出讣告,就说明人还有希望,不要慌张。]


    76L:[什么破媒体,段秋声事业脑,居然给他造这种谣言,你是一点也不害臊。]


    98L:[有没有官方消息啊,别这样,好吓人。]


    1109L:[段秋声不久前还直播营业了,死狗仔你等着被告吧你。]


    3467L:[感觉是真的,发酵到现在,工作室都还没有出来辟谣,前几天度蜜月的经纪人IP也显示回到A市了,别吓我。]


    []


    某款小众娱乐社交软件娱乐分组


    【讨论贴,影帝段秋声疑似情伤导致抑郁发作,本日凌晨一点被发现于家中自sha,请问真假可信度,以及段秋声为什么会受情伤?】


    <投票,请问段秋声情伤时间是真是假:真83%假17%>


    1L:[十有八九是真的,工作室和公司这么久不辟谣,就属于是默认了,估计现在人在医院,都没空公关。]


    2L:[是真的,我闺蜜在医院门口看见段秋声经纪人了,脸色通红,看起来状态不太好。]


    3L:[我也觉得是真的,段秋声没有虐粉的必要,他也不怎么炒流量。]


    4L:[平时段秋声敬业又努力的,上次二封银狐奖影帝落败都没什么异样,平时对粉丝也耐心温柔的,前几天营业也积极,今天怎么突然就爆出这种新闻了?]


    5L:[什么东西?段秋声向来不是以高岭之花行走娱乐圈吗?不是号称娱乐圈最难摘的一朵冰山雪莲吗?结果你告诉我他居然闹情伤自sha?]


    6L:[我和我妹都不相信,那么内敛认真又积极的人,居然也会想不开?]


    7L:[娱乐圈都是人设,真情实感你就输了。]


    8L:[谁知道]


    9L:[我扒了一下前几天段秋声营业的直播内容,忽然发现那时候他情绪就已经不太好了,下面几个动图,他好几次看向房车窗外,明显走神,注意力不集中,黑眼圈也有,面相也瘦了不少,而且,你们主要注意看他手腕,好像是有划痕,被手表遮住了。]


    10L:[我靠,我靠,还真是。]


    11L:[不是吧,影帝这么恋爱脑吗?下个月颁奖典礼,他可是毋庸置疑的人选,事业可以更上一层楼,这种时候居然闹自sha?]


    12L:[我反复看了几遍营业直播视频,忽然间发现影帝好几次望向窗外,都是因为有辆车在车窗外。]


    13L:[这里好像是,德拉会所?我发个对比图。]


    14L:[没错,就是德拉。]


    15L:[这辆车车牌号8****8,是不是和这辆车有关?]


    16L:[楼上涉及素人隐私了,请删除。]


    []


    778L:[影帝恋爱,组里面似乎涛过:


    【去年十月,段影帝疑似和同性伴侣同居】


    【去年十一月,段影帝豪掷三千万买下限量款豪车赠送伴侣】


    【今年三月,段影帝特地在风成酒店预定千万烟花示爱】


    【四月:某影帝,你别再迷恋那个渣男好吗?给我进组!别和一群蛀虫纸醉金迷了!】


    时间线也对的上,似乎是影帝圈内大粉发贴透出来的。]


    899L:[大粉肯定知道这个人的身份,这不就是生粉遇到了生嫂吗,难怪他会破防。]


    1089L:[小道消息,大粉已经透底了,这个渣男是谁今天晚上就可以见分晓。]


    ……


    娱乐记者顺着线索,早已经蹲守在德拉会所门口,长枪短炮地等待着圈子里谣传的影帝男友,企图从他身上抓下只字片语,好作为今晚自己报道社的头版头条。


    一般来说,这种守株待兔行径并不管用,但是如果真的能抓住蛛丝马迹,就是极大事件。


    记者们在门口等待五六个小时,本以为新闻中另一位主人公已经躲开了德拉会所,然而傍晚五点,夕阳残照,一辆张扬的敞篷车在会所门口停下,娱乐记者立刻一拥而上,闪光灯对上敞篷车里的人物:“请问您知道影帝段秋声自杀事情内因吗?传闻中您们是情侣关系,请问是否和你有关呢?”


    敞篷车主驾驶位上的人显然似乎没料到娱乐记者直接堵到了他面前,面上还带着太阳眼镜,他看见眼前闪烁的镁光灯后,伸手将墨镜推到了头发上,转过腰身,撑着手,正脸对上娱乐记者。


    牛仔夹克硬挺年轻,男人身形条件极其优越,牛仔夹克都沾染一股游刃有余劲,戴上墨镜便懒散自在的拽,摘掉墨镜后那张脸居然变得很深情,男人扫了一眼面前保卫的娱乐记者。


    开口说:“我爱慕者很多,至于这个段秋声段影帝是谁,我不知道他。”靠在敞篷车车窗上的男人勾着唇角,墨镜推到了头发上,碎盖拨动成了背头,深邃立体的五官在光影中好似雕塑,他一双眼略微弯着,眼睛中无数深情就浓郁得化不开,然而偏偏这个男人身上一身风流气,不正经得很张扬,举着话筒杀到他面前的娱乐记者,愣着神都忘了问题。


    “什么情伤不情伤的,可能是误会吧。”


    这个男人略微一瞥眼,轻轻笑,绅士地提示娱乐记者:“请问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的视线转了一圈,最后有回到正中心,丹凤眼翻起褶皱,走笔上挑的眼型流畅,深邃五官似乎多情,然而偏偏周身气质又风流得不行。


    他只是靠着车窗微笑着,却好像玩世不恭地在撩拨他人。


    “……”好几个记者举着话筒在当场愣住,满脑子夹枪带棒挖料的话忽然难以说出口。


    敞篷车上副驾驶的人撒娇开口:“好了没有啊,这里有点冷。”


    男人回头,体贴安抚:“还真是抱歉。”


    “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各位辛苦了,你们今天消费可以记在我的头上”男人挥了挥手,仍旧微笑着,开车离开现场。


    男人走后,记者们才反应过来,他们似乎一点料都没挖到,男人轻飘飘就把问题回绝了。


    他们面面相觑许久,最后索性决定一咬牙把刚才采访的几分钟素材交了上去。


    十几家娱乐报道社当天晚上,一起发布:


    【疑似段秋声伴侣回应:不认识段秋声,情伤可能是误会。】


    当天晚上舆论又再次爆发:


    1L:[这也太敷衍了。]


    5L:[这种渣男明显就是害了人还轻飘飘不负责任。]


    66L:[长得好看,人品败坏,蛇蝎心肠。]


    83L:[我靠,我还以为又是一个PUA爱人的猪头渣男,结果是个貌美苏渣男。]


    94L:[这脸也太犯规了吧,当时镜头抓拍到他的时候,我真忘了他是个渣男的事情。]


    109L:[这个渣男长得确实……比圈里知名的大美人都要好看,不过这无法否认这个男的是个渣男的事实。]


    [……]


    【你们都有良知,我没有!大胆建设渣男美颜楼,欢迎友友们前来补充。】


    1L:[动图×6]


    2L:[你这种行为也太冷血了吧就因为渣男长得好]


    100L:[艹,这长得也太好了。]


    ……


    【扒贴,我好像发现了一个华点,这个貌美苏渣男,好像不久前宋顶流的白月光】


    1L:[这是隔壁楼里友友提供的生活照,之前宋顶流营业还被人扒出来房间里有个男人,宋顶流小号悄悄回复过大粉,说是他的白月光,你们看胸口的胎记都一模一样,流光蓝色的,像特地纹上去的一样。]


    5L:[还真是……]


    99L:[艹,我想起来三年前,貌似某歌王也当中表白过胸口有胎记的爱人]


    100L:[不会吧]


    555L:[我家哥哥就是为了这个渣男退圈的啊啊啊啊啊啊!真的是,好东西居然藏着掖着!]


    1000L:[白影后也有传闻十几年不传绯闻,不炒作,据说也是为了等候某个胸口有胎记的坏男人,当时她还被嘲了好久,对家狠踩来着。]


    1001L:[我靠,这个男人到底什么来头这也太夸张了。]


    网友扒遍全网,却只拼凑出一个模糊的标签:貌美少爷。


    5568L:[该貌美渣男疑似出现在华区顶尖酒会上,那么就不可能只是娱乐圈的小糊糊,何况各个圈子里貌似都巴不得给他送资源,他要是娱乐圈的人,不可能到现在还名不见经传?]


    5596L[看各个圈子态度,貌似这个貌美苏渣男,似乎是个真少爷,而且看样子,来头不小。]


    6001L:[我居然有点理解了,一个有颜有钱又会撩的苏渣男,哪个人不沦陷?]


    6005L:[我甚至觉得,段影帝配他,貌似,还要加把劲?]


    6006L:[我也……]


    6007L:[我也……]


    6008L:[啊啊啊啊啊,这个男人有毒吧!]


    几秒钟后,娱乐小组内所有相关词条全部被封禁。


    【此话题已经封禁,“段秋声”已经设为违禁词。】


    半个小时后,热搜榜上已经再没有段秋声相关词条。


    几个小时前出现在媒体面前的敞篷车在荣创门口停下,牛仔外套,身形挺拔修长的男人径直进入公司,路过的员工纷纷点头向他示意,即是他走了,眼光也落在他身上。


    男人来到总裁室,总裁室之外的秘书提示说总裁已经等在了里面。


    “谢谢佳晴姐。”男人微笑,仗着自己一张漂亮脸就乱撩。


    “不客气。”秘书脸烧得发红,眼光不敢看他。


    男人推门进去,偌大办公室中沉木案桌后,秦错西装革履,领带紧束喉结,面容沉稳,一身禁欲意味,气质沉稳,低头看文件时敏锐察觉门口异响,他抬起头,皱眉:“你来公司干什么?”


    “哥。”秦误喊了一声,他心情愉悦地勾唇笑着,慵散的不正经。


    男人眉头皱得更深,眼光缓慢地扫视秦误,问:“怎么又招惹了一个戏子?”


    秦错显然没想到秦误会跑到公司,还轻佻散漫地在他面前晃。


    “酒会认识的,我也不知道他精神状态不太好。”秦误漫不经心回答。


    “那时候他又拿了一个奖,看着人模人样的,谁知道是个经不起事情的疯子。”秦误解释。


    “已经解决了。”秦错打断秦误讲述自己几百段情史中最微不足道的一段故事,手里拿着刚刚秘书递过来的报告,他冷淡着脸色,袖口上墨蓝色袖扣微微闪光。


    “谢谢哥。”秦误识相道谢。


    “以后别这么不小心,被一个演戏的纠缠上,要是可以,就收收心,进公司好好工作。”秦错冷着脸,看了一眼秦误,又移开目光,对于自己这个道德败坏的花心弟弟隐隐透露出不耐的情绪。


    “不。”秦误微笑着拒绝。


    秦错早就料到秦误会拒绝,他依然镇定冷静,没多少体贴耐心,随手打发秦误:“给你卡上又打了五百万,这段时间烦,你出去散散心,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谢谢哥,还是哥你对我最好。”秦误挑了挑眉,得了便宜再卖乖。


    秦错继续查看文件,再没理会秦误,将秦误冷落在原地。


    秦误识相,出了总裁室。


    秦误走出总裁室,狐朋狗友周末的电话就打了进来,今晚九点约他喝酒,秦误手里把玩着墨镜,向迎面来的员工微笑后,随即就冷淡下来。


    刚才深情温柔的眼中已经淡漠冷静,秦误算了算世界主人公真少爷现身时间,就这两天,秦误本来不打算这个时期自己去找真少爷的,可是他还记得上一辈子被法则捆绑百年都脱离不了世界的仇。


    他对于这个男人实在咬牙切齿,这一世他不会放过男人。


    秦误单手打字,修长指骨把手机完全拢住,回复了一句“好”。


    ……


    A城南区某处建筑工地内,临时搭建的员工食堂开了饭,并不算美味的大锅炖冒着热气,从工地上下来的工人举着一次性塑料饭碗一次打饭,热气升腾中埋头吃饭,铝板墙上草率地挂了一台液晶电视,几个台来回乏味地播放着食堂老板娘的女儿喜欢看八卦新闻,每到这个点就拿了遥控器看地方台娱乐采访。


    几个明星的婚讯播过去后,段秋声为爱自sha的消息立刻标大了大标题,主持人重点播放那一段著名的渣男采访。


    长相张扬的男人头上挂着墨镜,在光影中一半散漫一般轻佻地回复:“可能是误会吧。”


    食堂中,自己妹妹做了中介的包工头语重心长地劝说角落里一个身高背阔的男人:“干一晚上,两千块薪水,还是日结,要是能拿小费,一万两万都是底薪。”


    男人一开始似乎无动于衷,在自己准备的食盒中专心吃饭,忽然听到几个字眼,他抬起头,一眼看见液晶屏幕上略微弯起的丹凤眼,八分风流,两份假意,一张吃人美人皮。


    “阿发,你看你长这么俊,要是真遇上个有钱的小姐,直接把你包下来,你就不缺钱了!”


    男人回眼,深刻的五官被窗外光影照出光斑,英武的长相显然很契合某处场所中的富婆富翁喜好,包工头语重心长:“你得想,你现在干苦力拿的钱都算不上你第一桶金,以后你娶媳妇哪里会有底气呢”


    “用别人包我的钱娶媳妇”叫阿发的男人反问。


    “额……这赚钱嘛,女人嘛,反正不就那么回事,你就不想享齐人之福”包工头暗示:“年轻人别钻牛角尖啊。”


    阿发回头,继续看液晶电视。


    娱乐号被几个女员工繁复拉进度条,一边拉一边感叹:“这个男的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旁边嘴欠的员工冒着汗气插话:“人是因为有钱,等我有钱了,也差不到哪里去。”


    女员工撇嘴:“你就吹吧你。”


    “不信等我有钱了,我让这男的和我合张影,你就知道谁帅了。”


    “切,你知道那辆敞篷车多少钱吗九百万!你这辈子都够不到他脚尖。”


    阿发收回视线,只想到几个字眼。


    好漂亮。


    而且不缺钱。


    阿发抬起眼,说:“好,我去。”


    第76章 真假


    A城繁盛,高楼林立的城市一到夜晚,霓灯初上,露水深重,夜晚远比白天更加喧闹,欲壑交融,放纵同克制交缠,音乐声中,欢愉和欲望一并刺激人的荷尔蒙。


    阿发第一次进入这种场所,中介直接带领他们到了会所里,经理站在他面前,微笑着打量了这十几个皮相不错的男男女女,一眼注意到了长得最高,长得也最好的阿发,端详了他几遍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挑选了几个仅次于阿发的男男女女,开口说:“你们跟着A组去换衣服,组长会教你们该怎么做的。”


    阿发皱了眉,刚才经理眼光并不干净,但是他沉默着,仍旧跟着组长继续前往。


    组长带他们到休息室,对着一张白板跟他们讲清楚了服务重点,着装要求,到了开门时间点,才放他们前往更衣室换衣服。


    会所制服一派的黑马甲白衬衣,但是下了血本,布料质感比阿发平时穿的背心工服一类的都要好,他换上制服之后同其他人混在一起,但是其他人撑不起来衣料,看起来只是个服务员,独独只有他,制服仿佛量身定制一样贴身。


    组长待他们走到一扇门前,里面闹得似乎很厉害,厚重的隔音们都挡不住里面音乐声,男女欢呼声,嘈杂得耳朵跟着震。


    组长指着这扇门说:“快点进去给富老爷们倒酒。”


    “你们要是被看上了,你们这辈子就发了。”


    “记得嘴甜一点,这些富老爷你哄得越高兴,他花钱花得越欢。”


    周围人应和一声,阿发沉默着。


    组长满意后,扬起笑脸,推门进入包间:“周少,今儿新进的尖儿都给您送来了。”


    组长谄媚讨好的周少兴味正上头,扫了一圈,笑起来:“行吧,叫进来伺候吧。”


    组长松了一口气,挥手示意阿发等人进包间。


    包间里,灯光闪烁摇晃,从门口走到内里,坐在周末侧位的男人一句话都没说,却比周末更惹人注意。


    男人身高体长,薄韧舒展,坐在纸醉金迷里,游刃有余地同他人调笑,气势矜贵,行为风流,上挑的眼尾扫了一眼阿发等人,他们立刻就乱得找不着北了,阿发笃定,他听到了其他人震荡的心跳声。


    阿发看着男人,白天屏幕上随意说自己和段秋声不认识的样子丝毫没有愧疚,貌似他也的确没有任何愧疚。


    阿发等人按照培训指南,四散开,等待在周边听候指示,不少服务员被叫到了沙发上哄客人高兴。


    洋酒浓烈,空气中酒气渐浓,周末放开美女,弯身倒酒:“秦二少,来一杯?”


    辛辣的洋酒味泛开,澄澈的液体在玻璃杯中晃动,酒味夹杂着男男女女的娇笑,融合成纸醉金迷的销金窟。


    秦误的脸被迷离的灯光照亮又被黑暗笼罩,明明暗暗,秦误被若即若离的光线映衬的梦幻,神性,又自带三分浪荡风流,他太好看了,在座的男男女女没有一个不在看他,周末看着秦误,在黑暗中流露出一种阴暗的,并不符合常理的视线。


    秦误勾着唇角,对上周末视线,面上似乎平静,然而眼底却似乎有深意,周末眼神一瞬间就收敛下来,他笑了笑,说:“我知道你为这那戏子的事情烦,人这不是没死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送几部戏给他当资源,安抚安抚,人就乖了。”


    段秋声被救回来的消息在A城上流圈已经传遍了,人没死,总归不算是坏事,只是秦家小少爷身上风流债又多加了一笔。


    秦误看了一眼酒杯,勾唇笑,丹凤眼微挑着,他说:“谁说我烦这个戏子?”


    “我说我烦你们呢?”


    “……”周末沉默一瞬,又玩笑一般笑开:“秦二少你真会开玩笑。”


    秦误拿起酒杯,修长指节弯出折角,拢着杯身,也笑:“嗯,当然开玩笑的。”


    喧闹继续,酒过了好几轮,阿发沉默着在一边倒酒伺候别人,快到凌晨时分,酒局终于散了,周末被人扶着走出包间,其余人各自搂着今日猎的艳回了各自的地盘,阿发也正准备下班,秦误也正要离开,阿发站在门口给他让路,秦误抬腿走出门时却一脚踩了空。


    阿发伸手扶住他的腰,说:“少爷,小心。”


    很细的一节腰,阿发两只手就能掐个闭环。


    阿发直到闻见了秦误身上的酒味,才发现秦误喝醉了,秦误回身看了他一眼,质问:“掐够了吗”


    “……”阿发放开手。


    秦误走出门,低头拿手机正要联系司机,忽然前一段走廊吵闹起来,男人大吼着:“这他妈什么东西,也敢往我怀里塞,秦二呢”


    “给我找秦二!”


    周末走到走廊半段,看着自己女伴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酒气上头就大发雷霆,经理连忙招了人来应和这位爷。


    秦误收回视线,转回身又进了包间,靠在门边,开口说:“帮我挡一下。”


    “我给你钱。”


    阿发手里还拿着空酒瓶,秦误靠在门口,神情懒倦,眉眼垂着,光影闪烁流转,他不再游刃有余,而是多了几分狼狈。


    漂亮的男人一狼狈,总会比别人多几分可怜味。


    秦误等待久了,撩开眼扫了过来,阿发喉结滚了滚。


    走廊上,周末带着人找了过来:“找找他在哪,总不可能人突然就不见了。”


    阿发垂了眼,走到了包间口,挂上了打扫的牌子,合上了门。


    包间里灯光继续摇曳,秦误靠在墙上,终于有了几分愉悦,视线迷离着,又带着一点玩弄撩拨的笑意,玩笑一般看着阿发。


    阿发继续低头收拾酒瓶,门外男人脚步匆匆走过,阿发等待着脚步声远去,才回过头,秦误靠在墙上已经睡着了。


    阿发拿完三千日薪后,又转到了前台,他拿出身份证,说:“开一间房。”


    ……


    第二天阿发听见水声醒过来,他坐起身,一阵腰酸背痛密密麻麻袭击神经,他昨天晚上就凑合在沙发上睡了一晚,但他身高体阔,沙发容纳他十分艰难,阿发一晚上睡得也不怎么好,到了天亮时还做了一场梦。


    他坐起身没半分钟,浴室里水声就停了,秦误只为了一件浴巾,堪堪罩住胯骨,薄韧的肌理上还挂着水珠,人鱼线勾勒两道弧度,两点鲜妍之上,一片流光蓝色胎记像生长在皮肤的花纹,圣洁又邪恶的,随着秦误动作起伏,仿佛花朵开败。


    秦误懒散地擦着头发,看了一眼阿发,说:“醒了”


    “昨天谢谢你,劳烦你还开了一间顶级包间。”秦误擦拭湿漉漉的头发,丹凤眼垂落,眼睫毛弧度浓黑的一条线,他漫不经心说:“昨天那个男人。”


    “他想被我睡。”


    露/骨的字眼从秦误口中说出来,总归并不礼貌,秦误却坦然,他平淡地说:“我嫌脏。”


    刻薄又明确,秦误游戏人间都高高在上,矜贵傲慢又恶意。


    “……”阿发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秦误。


    秦误看向阿发,说:“用光了你所有钱吧”


    这间会所的顶级套房,一晚上至少三万,阿发昨天确实是连带着日薪和用来读书的钱都用了进去。


    阿发摇头:“不用的,少爷。”


    秦误拿出床头手机,说:“我十倍还给你。”


    “手机号码报一遍,回头我让我助理转钱给你。”


    阿发还是摇头:“并不需要,少爷。”


    这种冤枉钱,阿发花得心甘情愿。


    秦误放下手机,视线回到阿发身上,像是被一个穷人的固执挑起兴致似的:“你不要钱,你想要什么”


    他俯下身,靠近阿发,湿润的发丝挠过阿发的侧脸,压低声音说:“还是说,你想你想要我啊”


    “……”阿发躲开了。


    秦误说:“算了,你不给我也可以问经理要。”


    末了,他又补充说:“还有,不要再听中介的,这里行当不干净。”


    秦误玩笑一般的说:“你猜,和你来的一波人,有几个被送到了别人的床上”


    “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来培训的时候,中介经理组长一层层的暗示,想要离开的人都离开了,留下来的人都心知肚明,也目的明确。


    阿发不认同,但是也无力阻止,他自己不也留了下来。


    “也是。”秦误勾起唇角,眉眼一起染上笑意,眼中似乎深情,却又一身张扬的风流劲,行径也露/骨撩拨:“哦,我想起来,你现在也在我的床上。”


    “你是故意的吧”


    “你是不是也想睡我”秦误随手解开了浴巾。


    阿发立刻闭上了眼睛。


    第77章 真假


    “哈。”秦误笑了一声,成功的恶作剧令人愉悦。


    阿发闭着眼,眼前什么都看不见,然而听觉却异常敏锐,衣料窸窣声似乎在他耳边摩擦一般,他还能嗅到酒店沐浴乳混着一种朦胧混沌的味道,若有似无地包裹着这个房间,他闭紧了眼睛,高大身躯坐在沙发上,十分勉强。


    秦误在阿发面前换了衣物,贴身衣物毫无顾忌地拖在脚边,赤着脚踩在酒店用精油养护的地板上,脚骨利落,一道弧线直接绷到小腿,秦误不知道撞到了哪里,脚踝处一抹红。


    他终于大发慈悲,说:“好了,睁开眼睛吧。”


    阿发终于松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秦误披了浴袍,坐在沙发上懒散地翘着二郎腿,手里的咖啡还缭绕着热气,湿漉漉的水汽顺着秦误脖颈落下来,一路落进锁骨中,又顺着冷白皮肤滴落进胸口,胸口那块流纹胎记就贴着心口,映衬着皮肤,十分惹眼。


    “看什么?”秦误撩开眼,


    “您胸口的胎记很特别。”阿发移开眼光,解释说。


    秦误脚尖点在地上,身型修长,阳光照了满身,惬意又风流,浪荡的很自在,他说“这不是胎记,这是我第一个男人留下的。”


    “……”阿发沉默着,失神地愣了一瞬,看着秦误轻佻随意的视线,他问“他,对你很重要?”


    “当然不是,他是个混蛋,骗我纹上的。”秦误勾唇笑着,轻慢随意,并不在意这件事。


    “他怎么骗你的?”


    “那人是个和,他说我和他睡,就把命给我。”秦误眼睫毛垂落又撩起,露骨的话说的很轻易,他甚至没有丝毫羞愧的情绪。


    阿发一言不发,他眼眸很深,看着人情绪也叫人辨识不清,他只看着秦误,眼睛看得很认真。


    “后来,那个混蛋,果然死了。”秦误笑起来,由内而外地愉悦着,丹凤眼眼角上挑着,一副很深情温柔的模样。


    阿发看着秦误,表情,没有太大变化,并不诧异于秦误如此凉薄的行径,他很安静,没什么话,和秦误呆在一个空间里,十分平静地观望着眼前这个凉薄风流又占尽了世界上好处的年轻男人。


    “他应该,很幸福。”阿发突然开口。


    “?”秦误唇角还没落下,略微诧异地看向阿发,神情疑惑。


    阿发复述:“他应该是为秦少你去死的,那么他就不算骗人。”


    尤其他还在秦少爷身上落下了印记,这世上似乎千千万万人趋之若鹜都没有做到,饶是段秋声段影帝也没有。


    由此可见,这个混蛋和尚死亡的时候必然是心满意足的。


    心甘情愿地为秦少爷死去。


    秦误起了兴致,他端着咖啡,仔细端详阿发,把眼前身高体阔,英武强壮却粗糙又木讷的青年看进眼里。


    “这么说,你很懂他?”秦误落下咖啡,接着落下咖啡的功夫,缓慢地弯下身体,柔韧的腰背弯曲成一道弧度,松散的浴袍垂散下来,露出胸膛大片冷白起伏的肌理,他靠近阿发,身上了冷冽的松木浴盐气味缭绕,又夹杂几丝若有似无的暗香,犹如一张漫天交织的网,将阿发的嗅觉笼罩住。


    阿发一瞬间躯体僵直,无法动弹,秦误在距离他不过几厘米的时候停下来,借着若即若离的气息缠绕,他说:“那我这么对你,你也很幸福吗?”


    阿发睁开眼,敏锐浓重的眉目和秦误对峙着,连呼吸都交融在一起,阿发的耳根都被烧红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哈。”秦误又笑开,抽开身,随意又浪荡的没有把任何事情都放在心上,他问:“怎么?怕我会招惹你?”


    太快了,秦误撩拨还是抽身都太快了,几乎没有给人任何缓冲抽离的时间。


    “不是。”阿发先摇头,抬头又低头,沉默了好一瞬。


    “…”秦误站着身,好整以暇地观赏着阿发错愕又紧张的样子,两个人之间安静许久,阿发终于想要开口继续解释时,秦误的手机却突然响起来。


    是秦误大哥秦错打过来的,秦错一早就收到了秦误夜不归宿的消息,随手一查就知道秦误昨天在会所待了一晚上。


    秦错对于自己不着调的弟弟不抱有任何期待,他打电话过来不过确认自己弟弟的安全,不会在一晚上被谁注射乱七八糟的东西,应该也不会一晚上染上H打头的病……


    和别人419可以,但是要知道分寸


    秦误每一次离经叛道,他都不在意,但是又不得不保证自己受宠的弟弟不会越过底线。


    秦错在电话里问秦误昨天怎么回事,低沉稳重的声线都像是在办公室中笔尖划过文件的声响,秦误扬起笑意说:“一个服务员昨天用了所有积蓄把我送到了房间里。”


    “”照顾了我一晚上。


    “什么都没发生。”


    秦错了解了,并且十分满意于这个结果,在电话中说会给这个服务员三倍房费作为酬劳。


    半个小时后,秦错的助理来会所接走秦误,还顺手给了阿发一张支票,阿发看着那张支票上的一串数字,远比他一辈子的劳动报酬都要多。


    不像是酬劳,反而像是打发。


    阿发盯着那张支票,良久才回神,他没有拿支票,径直离开了。


    ……


    阿发和秦误再见面已经是三个月之后的事情了,阿发做服务员已经熟练,伺候酒水熟门熟路,但是对于会所里的规则却视而不见,好几个大客户点名要他,恩威并施,他也无动于衷,以至于整整三个月,其他人都有了傍身的依仗,阿发还是领着固定薪水,忙碌地在工地和会所两头转。


    这一天会所接了周家少爷的生日宴,大操大办得极为铺张,整个会所的服务人员都被叫了过来,酒窖里的酒水都供应出来,宴会上食材都是空运进后厨,脚下的地毯都是极品红丝绒,奢靡至极得每一寸空间都似乎镶嵌了金子一般。


    周二少周密是个极为有名的享乐公子,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又仗着周家生意越做越大,每次生日都极为热闹。


    秦误也应约参加了生日宴,他向来是风头无两的显眼人物,寿星周密看见他就迎了上去,意有所指地笑:“秦二少你这次来得可巧,有人等你好久了。”


    阿发在门口端着酒水,手上托盘压在手心,他身型笔直,服务员的制服也被他支撑得明朗,他看着秦误被簇拥着走进包厢的背影消失后,又收回了视线,继续招待酒水。


    酒过三巡,会场酒精和熏香交融成晦暗的气息,会场的男男女女荷尔蒙逐渐升温,面红耳赤间还夹杂许多的心照不宣。


    阿发不喜欢自己身上浸染的酒气,放下了酒水,去洗手间整理,还没打开热水,却听见厕所隔间中隐秘轻微的喘息声。


    阿发顿时连洗手间都不想待下去了。


    却忽然,唯一紧闭的那扇门被人打开,一道修长身影从里面走出来,直接一眼和阿发撞上。


    秦误看见阿发,愣了一瞬,随即毫不介意地打招呼,问“你还在这里工作”


    阿发沉默着,没有回答,洗手间里还缭绕着酒精混合着荷尔蒙的味道。


    秦误脖颈上明晃晃地挂着一点印记,冷白皮肤上烧灼着一点红痕,他眼光潋滟,情绪兴奋,风流薄情的五官沾染上欲望的踪迹,任谁也心知肚明刚才在隔间中发生了什么。


    隔间里另一个人走出来,个头比秦误低一个头,桃花眼菱形唇,一边走一边低头整理衣服,一脸被疼爱过后的灼红,衣衫不整地露出肩头,依赖缱绻地勾住秦误的手臂:“秦二少。”


    那人抬起眼才看见站在门边的阿发,他顿时惊下一般的躲在了秦误身后,柔弱地撒娇问:“秦二少,他是谁啊?”


    阿发低下了头,说:“抱歉,打扰了。”


    说完,阿发就走出了洗手间,低着头一路又回到了会场,继续干自己的活。


    半个小时后,秦误终于从洗手间里出来回了包间,那个跟在他身后的少年贴在他身后,表情甜得好像吃了一整罐蜜糖,寸步不离地也跟着他也进了包间。


    阿发拿着手里的方盘,沉默许久,喉结上下滚动几个来回,他放下了方盘,径直也走进了包间。


    包间里富二代和自己情人们调笑玩闹,秦误和周密各自带了情人坐在主桌上玩骰子,周密抱着女情人的细腰肢,指着赌桌说:“秦二少,这把要是我赢,这杯酒你就喝了。”


    秦误的情人贴着秦误,春意盎然,他羞涩说:“二少,我可以替你喝的。”


    “我怎么可能舍得你喝这种烈酒。”秦误掐起情人的下巴,情话比酒还要撩拨人心,他指着赌桌,说:“开。”


    周密咧嘴一笑,藏在角落的金牙露了出来,他掀开盖子,三个骰子,全是六点总共十八点,秦误却只有三点,输得很彻底。


    周密看着那杯酒,神色更加得意,把那杯酒递到秦误面前:“秦二少,这酒不喝,说不过去吧?”


    秦误显然没想到自己会摇出三点骰子,他一眼看穿了周密的把戏,脸色有点冷,他那股子散漫的轻蔑劲弥漫出来,他轻声问:“要是说不过去,你能怎么样呢?”


    周密表情也变了,举着酒杯说:“这酒秦二少不喝,我也不能强行逼着喝,对吧,刚刚好像是谁要替二少喝来着?”


    如此为难,生日宴上谁都下不来台。


    小情人神色害怕,看了一眼秦误,抿了抿唇,却还是伸出了手:“我喝……”


    阿发走了上去,径直拿走了那杯酒,仰头喝下,一滴也没剩下,他看着周密,抱歉说:


    “对不起,周少爷,我看这个酒很不错,就替秦少爷喝了……”


    第78章 真假


    谁都没料到一个服务员会站出来,为秦二少挡了这一杯酒水。


    周密脸色显然黑了,看着那一杯空荡荡的玻璃杯,勉强算得上英俊的脸居然露出阴狠,阿发站在他面前,阴影笼罩住沙发上三个人,被周家少爷不怀好意地凝视着,他也没有多少情绪流露,他仍然冷静地站在沙发旁。


    “周少爷的酒过真是难得一见的好酒,馋的服务员都忍不住分一杯。”秦误的小情人笑着,靠在秦误肩背上,调笑着打圆场:“真是,没喝到是我的遗憾。”


    秦误抬手揽过小情人的肩膀,将人抱进怀里,修长的脖颈微微倾斜,露出藏在衣领里的那点痕迹,在灯光下影影绰绰,然而有心的人却都绝对不会忽略,秦误眼光扫过周密和阿发,又落在小情人身上,同他调情:“那还真是遗憾了,以后我再好好补偿你。”


    “不知道,秦二少打算怎么补偿我呢?”小情人缩在秦误怀里,抱着秦误的脖颈,


    “你想要我怎么补偿你?”秦误手骨瘦削,薄韧的肌理紧贴着骨骼,他轻易散漫地掐了掐小情人的下巴,抬眼撩开眼皮风流得轻佻,漫不经心地调情。


    阿发站在一边,刚才的烈酒在胃里灼烧,星火点燃杂草一样丛生火焰,烟尘顺着血管弥漫到大脑,他昏沉得头开始作痛。


    灯光缭乱中,小情人害羞地吻了一下秦误的脸颊,他说:“我今晚是少爷的,少爷是补偿我还是惩罚我,我都可以的。”


    秦误低着头,似乎被小情人哄得心情愉悦,修长手指揽着小情人腰,站起身,扫了一包间中,说:“我喝累了,上楼休息一下。”


    秦二少想要离开,怀里还抱着今晚投怀送抱的新欢,是个人都心知肚明,饶是周密也只得咧着笑,说:“那祝秦二少,睡个好觉。”


    秦误点了一下头,揽着小情人离开灯光掩映的声色场所中,他离开时,方才还在喧闹的包间其实安静过一瞬,所有人都在看着离开的秦小少爷,当中还有不少露出一种垂涎的觊觎。


    赤/裸又懦弱得像一群穿金戴银的丑角。


    阿发双眼被酒烧得发红,深刻眉目透露出一种凶气,像一只蛰伏的野兽,不过这种状态时间很短暂,周密回过神时,阿发还是站在沙发边,直愣愣地看着秦误离开的方向。


    周密被一个突然闯进来的服务员坏了好事,他心情烂得出奇,轻蔑地上下打量了一下穿着廉价制服,浑身上下凑不出一件值钱东西,只有脸还可以卖点价钱的贫穷服务员,他随手叫了另一个服务员,不怀好意地点了十几瓶烈酒,酒桌上摆满了几万十几万的洋酒,周密轻蔑说:“这么会喝,来,就全都喝了吧。”


    阿发回神,皱眉看向周密,还没动作,周密好几个保镖打手一起动手,直接把阿发扑倒在酒桌上,上半身被死死地压在桌面上,贴着冰冷的桌面,浑身动弹不得。


    周密居高临下,踩在阿发身上:“喜欢人大少爷?”


    “真可惜啊,人连回头都没有,抱着新欢上楼共渡良宵了。”周密可惜地摇了摇头,嘲讽一个服务员的痴心妄想。


    “把酒都给我灌进去!”周密下令,保镖立刻掰开阿发的嘴,十几瓶酒水一起浇到阿发头上,喉咙里连绵一片烧灼着滚烫的温度,酒水汇聚成海洋,他被溺死在里面。


    阿发已经意识浑浊了,他根本知觉不到自己是生是死,又被海洋冲到了哪里,自己又是怎么在混乱扭曲的世界回到工地那破旧的钢板泡沫屋子的,浑浑噩噩地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他继续照原来上工地的节奏干了半天的活,中午窝在食堂棚子里吃员工餐。


    粗糙又重油重盐的餐点算不上口感味觉,他吃完员工餐又要去工地里继续干活,昨天他得罪了周密,只怕是回不到会所了,赚钱也不会那么轻易,因此他更加卖力,思索着这份工资能怎么补回来。


    正是午间,食堂棚子里挤满了人,灰扑扑地灌满了灰尘气,又混合着食物味道在棚子里散不出去,狼狈辛苦的工人吃饭喝水都匆匆忙忙。


    一辆车在食堂棚子口停下,车身流利,金属填充未来科技感,极其张扬的一辆车,如同它的主人一般,明目张胆的显眼。


    秦误从车上下来,相比平时衣冠楚楚,今日只穿了毛衣和牛仔,懒散矜贵地休假一般,深邃精致的皮相比电视上化妆师加持的明星脸还要优美,基本上他一下车,没有人不看他。


    阿发也抬起头看过去,却发现秦误正在看着自己,唇角微笑着,从容地往食堂棚子里走,相比杂乱忙碌的食堂棚子,他不仅格格不入,而且教人挪不开眼。


    秦误是来找阿发的,阿发愣在位置上,后悔自己这么不体面地就出现在了秦误面前。


    秦误精致走向阿发面前,没有任何寒暄迟疑,他开口问:“想不想当我助理”


    阿发看着秦误松散的领口上满溢出来的一点划痕发怔,他迟疑着。


    几个女工认出了秦误,小声的议论这个突然出现的,和几个月前在电视上的渣男别无二致的男人,老板娘的女儿看见秦误,更是激动地小跑过来,凑过来想要加微信。


    秦误早已经习惯被人注视,松弛地撑着桌面,手骨如同青竹,低头看着女孩兴奋的脸,一身懒散风流劲又弥漫了出来,他垂下眼皮,丹凤眼就显得深情,他说:“想要我联系方式?”


    “当我助理就好了。”


    就是这幅仗着皮囊肆意妄为的样子,吸引全世界都围着他转。


    阿发想。


    “你愿意当我助理吗?”秦误询问女孩,却撩开眼皮看了一眼阿发,眼中没多少询问意头,充满兴味的试探。


    阿发喉结上下滚动,他抓着筷子的手几乎泛白。


    “好啊。”女孩点头。


    秦误拿出手机,点开微信,伸到了女孩面前。


    沉默许久的阿发,脱口说:“好,我做。”


    秦误抬起眼,终于得逞,他收起了手机:“收拾收拾,走了。”


    阿发的东西不多,十几分钟收拾出一个箱子出来,十分简单地就被秦误连人和箱子一起带走了。


    秦误作为少爷,没耐心教助理怎么伺候自己,随手把阿发丢给了司机,就上了另一个司机的车,司机早已经习惯,直接带阿发去了一处庄园。


    秦家庄园建在郊区半山腰上,依山傍水,恢弘大气,一眼望去工整富贵,西装革履的管家等待许久,阿发一下车,管家就带着几个佣人冲他微笑:“秦少爷让我来给你培训。”


    阿发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管家带阿发在庄园里走一圈了解情况,顺便了解一下这份工作的情况,他拿出一份合同说:


    “这里会是你的屋子,员工福利六险二金,月薪底薪三万加奖金无上限,另外还会配一辆车给你,衣食住行都会报销,每三天冰箱里物资都会更新,少爷不能吃其他廉价劣质的东西,不过一般小少爷不会住在这里,这只是他十八岁的生日礼物,更多的还是住在市中心的那几套房子里,那几套房子也会配给你房间,你需要时刻照顾少爷,保证少爷的安全,明白吗?”


    阿发却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庞大奢侈的庄园建筑,问:“少爷他,一个月花销多少?”


    十八岁礼物是一套庄园,平时不会住在庄园里,在市中心还有几套常住的,衣食住行都要最好最精细的,秦误和金子做的似乎没区别。


    管家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会,回过神来,又笑了一声,“小少爷?金贵的很。”


    秦误是秦母三十五岁难产生下的,秦母还一度得了产后抑郁,还是秦误从小就会撒娇,,秦母情绪才有了起伏,慢慢从抑郁中走了出来,因此所有人都说秦误命里带福气,是金子做的。秦父秦母从小就最疼他,秦误大哥秦错早年吃过的苦头,读书上学管理公司之类的都没舍得给小儿子尝一下,要星星不给月亮,就连青春期之后,秦误私生活渐渐走乱,秦父秦母都无声纵容,以至于秦误任性自私地到处惹事,风流债比秦家几百年的族谱都厚。


    在管家看来,这些人都不自量力,除了秦家,还没有谁真的能供养得起小少爷。


    秦误命贵,注定就是来享福的,整个秦家都捧着他。


    秦误就算捅再大的篓子,秦家也会扫除一切障碍,就因为秦家这种态度,秦误这种习性,秦家长子、秦误的大哥秦错一直和秦误关系不大好,两兄弟见面回回都会吵架,严格克制的秦错最是忍受不了自己混账花心的弟弟,好几次差点把秦误送进医院,但是最后都会以秦错自己受家法收场。


    但是随着近些年秦父秦母交权,秦错上位,秦误也随之教到了秦错手上,成了秦错并不愿意却不得不接受的责任。


    也因此两兄弟的关系越来越恶化,秦错从未踏入过这方属于秦误的庄园。


    阿发了解了情况,低头整理自己单薄的行李。


    ……。


    晚上秦误回了庄园,从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的车上下来,毛衣领口被开了,下摆也褶皱着,若有似无的酒气缭绕,秦误愉悦地回到庄园,眼光扫过,却看见阿发坐在花园里,低头不知道在做什么,他走上前询问阿发:“怎么样?还习惯吗?”


    阿发抬头看向秦误,秦误靠考缠绕花枝的柱子边,一朵鲜红娇艳的花在他侧脸伸出来,像插入他的发丝里一样,秦误喝了酒,眼角被烫得微红,随意慵懒地垂落眼睛,褶皱翻覆,看着阿发深情得像看情人一样。


    “谢谢少爷,这里很好。”


    秦误看了一眼阿发手里的资料,说:“你还在准备自考?”


    阿发点头:“嗯,我还没有完成学业。”


    阿发是孤儿,从小到大没有任何扶持,政府企业的救助金只够读完高二,阿发到了高三就出来做工赚钱维持生计了,过得辛苦且艰难,一直等着攒一笔钱,保证高中和大学的学费生活费。


    “那你是不是说,如果你考上大学,就不当我助理了?”秦误问。


    “不是。”阿发摇头,认真说:“只要少爷你还需要我,我就不会离开。”


    “好啊,我相信你。”秦误笑着,转身走了。


    …。


    秦误回房间洗澡,还没从浴缸里出来,秦错就拨了电话过来,这个时间点,秦错显然是被秦母要求,因此才拨电话过来关心自己好弟弟的。


    秦误随手接起来,却没对着自己,随手对着天花板,他自己则继续从浴缸中起身,牵水带雾地起身穿浴袍整理。


    秦错在视频对面能听到水声和衣料窸窣,对着天花板,视觉一片白,声音却好似眼前,秦错一时间没有开口。


    直到秦误手机画面转了一圈,把秦误框在其中,秦错才开口问:“你今天招了新助理?”


    “嗯,昨天替我挡酒的一个小服务员,因为挡酒替我得罪了周家,只怕也回不了会所了。”


    “我看他资质不错,就招过来当助理。”


    秦误浴袍系得松散,薄韧修长的腰腹外露着,几道划痕从胸口到了肋骨,流纹印发散微光,秦错移开眼光,神情冷淡,他问:“周密对你下手了?”


    “做了个局,把我当傻子哄着玩。”秦误是个欢场老手,周密这种小手段还对付不了他,周家现在还有秦家想要的资源,秦误需要配合秦错笼络周家,才没有挡着周密面把场子掀了。


    “他手段不干净。”周密的桃色传闻不是秘密,大多又脏又乱,秦错情绪终于溢出厌恶。


    “嗯,他想睡我。”秦误面不改色。


    秦错皱了眉,厌恶更甚,连带着秦误也厌恶,但他擅长控制自己情绪,又冷静下来,一张沉稳禁欲的脸和财经报纸上的别无二致。


    秦误早已习惯,甚至笑了笑说:“服务员帮我解了围,我答谢他,就招过来做助理。”


    秦错了解了,未置可否:“嗯。”


    “哥,我累了,明天再说。”秦误用智能语音关了手机,就躺进了被窝中,酒意升腾上来,他入睡很快。


    秦错还在办公室,窗外漆黑得看不见边际,写字楼的灯掩映孤寂,他面目冷冽,想了想,下了指令:“给我查近几年秦氏和周家的合作项目,还有周家的财报。”


    第79章 真假


    阿发正式成了秦误的助理,照顾秦误衣食住行,统计行程,应付社交。


    秦误本身没有正经工作,只是在秦家公司挂了一个名号,一个月才去一次公司,连带着阿发也没有正式的工作,他只是跟着秦误,一切听从秦误安排。


    秦误骄横享乐,性格也坏,和他表面那张绝顶的英俊皮囊略有反差,他那张脸极其容易博得好感,他似乎是深情温柔的,却有偶尔会透露出那么几分的凉薄,只有真正接触过秦误的人才会知道,秦误自私,好逸恶劳,花心浪荡,对待感情毫不负责,


    阿发跟了秦误不到两个月,仅仅是他开的代步车上就坐过不少于十个人,有男有女,他们没有人不为秦误痴迷,没有人对秦误不怀有一颗热爱的心,然而秦误却只会扔给阿发几样他都不知道样式的礼物,让阿发带给他们,并且带上分手的消息。


    没有人心甘情愿地从秦误身边离开,最后无一不是痛哭流涕,就此消沉,甚至患上心理疾病。


    然而秦误身为罪魁祸首,他的注意从来不会落在任何一个深爱他的人的身上,他永远只会找寻下一个,然后温柔深情地用皮相勾引他人飞蛾扑火。


    阿发作为助理,沉默地看着荒诞的剧情重复上演。


    阿发成为秦误助理后不久,周密介绍了一个小演员给秦误认识,小演员天生是个弯的,甜美挂的爱豆长相,精致貌美,能唱会跳,嘴甜热情,一身用不完的活力,看见秦误就恨不得眼睛里长出星星,秦误似乎对他尤为特别,相比平时不过露水情缘的其他男女,他居然纵容小演员在他身边留了一个月。


    小演员从秦误身上拿到了不少资源,一个月内风头无两,他对秦误本身就痴迷,更加爱得死去活来,两个人交往越发密切。


    阿发接到秦误消息,从片场接小演员去约会,小演员坐在车上,高档皮革混合熏香的气味缭绕,小演员捧着秦误送的奢侈礼物一脸甜蜜。


    阿发发动车辆的时候,眼光看向挡风镜事扫过车后座小演员,他低下头,继续开车。


    小演员放下礼物,手上手机敲敲打打,屏幕上电子键盘滴滴作响,小演员笑容越来越大,聊天结束,小演员放下手机,笑容都还没有散开,眼光看向窗外又移向前方,情绪平淡一些后,看向了前方驾驶位的阿发,后视镜里他能瞥见阿发半只眼睛,那只眼睛专注地盯着前方,却因为五官深刻而散发一种天然的攻击性,毫无疑问,阿发长得很不错。


    小演员天生弯,思绪比较敏感,对于自己伴侣身边长相不错的人,显然比较防备,他开口问:“阿发,你跟着秦二少多久了?”


    阿发回答:“三个月。”


    三个月,阿发认识秦误的时间显然比他长,小演员说不上高兴,他又假装不经意地问:“待遇怎么样,这份工作满意吗?”


    “基本工资三万,还没有发奖金。”阿发声音低沉,平静冷淡地回答:“比我过去的工作都要好。”


    相比出卖体力缓慢地累积四位数的薪水,显然还是在舒适的别墅里伺候少爷来得更加轻松,而且报酬丰厚。


    小演员了然,他想了想,开口问:“你愿意当我助理吗?我给你双倍薪水。”


    “……”阿发沉默片刻,回复说:“我不会离开少爷。”


    小演员看着后视镜里阿发的眼睛,没再说话。


    到了餐厅后,小演员陪秦误吃晚餐,小演员看着秦误总忍不住心猿意马,耳根烧得通红。


    餐厅灯光氛围,湿度温度都恰到好处,桌面下,小演员抬起脚蹭秦误的脚踝,秦误放下餐具,抬起眼对上小演员,丹凤眼中情绪多少略微有些玩味,却没有阻止,默认这场勾引。


    小演员越来越大胆,索性从桌子底下爬过去,顺着秦误笔直修长的腿爬到秦误身上吗,勾着秦误肩背坐上秦误大腿,秦误眼中涌起兴味,他唇角微微勾起,漫不经心地拦住小演员的一段腰,手骨曲折像一节细竹弯折,手心中包裹着一截细腰。


    小演员很是受用,趴在怀里,满眼痴迷,絮絮叨叨地表白后,忽然提起一句:“秦哥,你助理眼神不对劲,他总看着你。”


    “嗯。”秦误从小到大都被注视着长大,他并不在意这种视线,未置可否。


    小演员见秦误无动于衷,咬了咬唇,开玩笑一般说道:“我还以为他和我一样都是你的,你想玩三个人…”


    秦误撩开眼皮反问:“你觉得,三个人,可不可以呢?”


    小演员红了脸,埋首在秦误肩头,蹭了蹭,耳根得滴血,他小声说:“当然不可以,我只能是秦哥你的人。”


    “我,我还是第一次。”小演员害羞吗,声音越来越轻。


    秦误笑,张扬又漂亮,莫名暧昧,他压低声音,蛊惑问:“那你,想不想去我家?”


    小演员连头都不敢抬:“秦哥。”


    舒适的餐厅之外,阿发坐在长椅上,一边低头学习课程,一边吃几分钟前买的快餐,他抽空看了看余额,不到五十万,满足不了任何需求,也没有任何作用,他咬了一口迅速补充能量的食物,继续学习课程。


    秦误把小演员带回了家,这是秦误入职三个月以来第一次见到,阿发以为小演员在秦误这边或许是特别的。


    小演员陪着秦误回了庄园,小演员对于这方A城都数一数二的庄园抱有极大的热情,缠着秦误和他逛了一圈,才心满意足地粘着秦误同他一并回了房间。


    阿发沉默的跟在他们后面,直到两个人进入房间之后,被一扇门隔开了空间,他站在门前,看着那扇做工细密的门,低下了头,转身走了。


    大约凌晨时分,阿发还在书桌前读完一本文献,坐在书桌前,对着灯光凝眉,夜晚已经很深立刻,他还没有睡,突然手机电话想起来,他看见上面的备注,把手机放在了耳边。


    对面人显然还没有睡,声音低沉沙哑,又似乎很兴奋,好像提琴声的琴弦在颤动:“去买慕圣旗舰店里的水果奶油蛋糕。”


    自私任性的少爷不会意识到这家店从来只有白天才会开门,秦误自己也不喜欢吃甜食,却在凌晨时分,使唤别人去买自己根本不会碰的蛋糕。


    显然是有其他人想吃。


    “”阿发安静地听着对面的命令,没有任何异议,他只说了一声:“好的少爷。”


    阿发挂断电话,就收了自己的破旧电脑,戴上鸭舌帽去买蛋糕,却还没踏出门,门外忽然电闪雷鸣,暴风雨几分钟后就要落了下来,阿发看了一眼乌黑的天空,拉低了鸭舌帽,还是走了出去。


    果然半个小时后,暴风雨倾盆落下,阿发开着车在偌大的城市里兜兜转转,凌晨一点到凌晨五点,为了讨秦误小情人的欢心,阿发跨越大半个城区去买一家只有白天营业的蛋糕店的定制蛋糕。


    天光熹微时,终于阿发联系到自己在蛋糕店打工的朋友,拿到了一款还算是新鲜的蛋糕,他提着蛋糕匆匆回去,又怕放在后座会变形,因此他小心翼翼地放在身边,生怕一刹车这只蛋糕就会有零星的损耗。


    他开着车灯碾碎薄雾回到庄园,提着蛋糕笨拙地走到秦误房间的门前,敲门的手踌躇许久不知道如何是好,却这时,早起的阿姨路过走廊,连忙把他拉开了。


    “少爷已经睡了,别吵醒他。”


    阿发提着蛋糕,不知道怎么处理它。


    “你出去之后,少爷就休息了,昨天睡得晚,估计今天要到中午呢,你手里的蛋糕给我放冰箱吧,小心不新鲜了。”


    “”阿发看着透明塑料罩子里的蛋糕,神情算不上多好,他的话还是很少,但是看向阿姨,他突然问:“少爷他,对谁都是这样吗?”


    阿姨笑了一声:“这主人家的事情,我们能怎么说?不过我做工这么多年,确实只看见了少数几个人被少爷带回了家。”


    “这小男孩有福气。”


    阿发把蛋糕递给了阿姨,不管自己身上还沾染了一身水雾,灰色衣料被雨水沾染地深深浅浅,他低着头,安静地下了楼。


    秦误是真的很宠小演员,几乎走哪里都带着他,甚至在圈子里也不避讳小演员和他的关系,不少圈子里的狐朋狗友还真以为秦误这次收心了,惋惜嫉妒多过祝福。


    然而一个月后,秦误就和小演员分手了。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如此突兀地抛弃了小演员,阿发看不出来,小演员自己也没有任何感觉,好像不过是睡了一觉,第二天醒过来,他最亲密的爱人就消失了。


    小演员同秦误恋爱过,如胶似漆过,风光过,根本受不了突然就被弃若敝履的生活,短短一个月之内,小演员精神就隐隐有失常的倾向了。


    他甚至六安和身边人给秦误设局,只为了见秦误一面,秦误才踏入会所,看见小演员就没了兴致,转身要走,小演员赤红着眼睛堵住秦误,哭得泪流满面:“你为什么不要我?”


    “我为什么必须要要你?”秦误微笑着,眼里却没多少愉悦,他毫不掩饰的透露出不耐烦,然而他五官没有攻击性,一低头看着人就分外深情,却就是这样,才像是一把涂了蜜糖的刀子散发着蛊惑人性的香气,却要人性命。


    “和你逢场作戏而已,你不是演员吗?你应该最懂这个道理。”秦误冷淡地说。


    阿发站在他身边,能看见秦误抬起又垂落的眼睫毛,像是一把扇子正在起伏错落,藏着眼底的情绪,教人看不清楚,以此骗了许多人,教人以为秦误真的温柔。


    阿发指腹忽然发痒,他很好奇如此冷漠的秦误的睫毛,是不是软的。


    他听说,头发软的人是情种,却不知道眼睫毛有什么说法。


    阿发面上却平静着,跟在秦误身后,继续当他沉默的助理。


    秦误没有耐心和小演员周旋,转身就要离开,小演员却突然扑过来,被阿发迅速拨开了,小演员狼狈地坐在地上,崩溃地喊:


    “可是我爱你,我真的爱你。”小演员崩溃,他悲哀地赤/裸地诉说着自己的真心,他说:“我可以为了你做任何事情。”


    秦误本来已经转身,忽然捕捉到几个字眼,他饶有趣味地回身,拨开阿发,走到小演员面前,重申小演员的话:“可以为了我做任何事情?”


    小演员赶紧回答:“是。”


    “好啊,那就证明给我看。”秦误微笑,手掐住小演员下巴,指腹漫不经心地在小演员下巴上撩拨出红痕,笑意越来越深。


    阿发眼光看了一下小演员,最后又回到了秦误身上。


    许许多多的人就是和小演员一样,就这么轻易地沦为了秦误的俘虏,爱而不得,癫狂不已。


    然而罪魁祸首秦误,最多只会在带着新欢游戏人间的时候,轻飘飘地回应一句,误会。


    关于秦误是个自私,凉薄,歹毒,心机深重的男人,他已经看得一清二楚。


    秦误就是一株罂粟,有害却靡丽,浑身散发香气,诱惑他人走入一场混沌的陷阱。


    第80章 真假


    两个月后,从事高端医疗器械制造生产的周氏突然陨落,先是被爆出总部内部管理混乱,资金链短缺,外债高昂,并且涉及不少贿赂事件,不久后,周氏董事长被捕的消息冲上热搜,行业内证实周氏医疗器械生产制造违反国家标准,已经践踏行业红线,周氏高层纷纷撤股脱身,不过一夜之间,A城最为瞩目的龙头企业便沦落为了一座人人喊打的空楼,先前傲视群雄的上百亿身价的周氏父子也瞬间湮灭于舆论的口诛笔伐中。


    如此迅疾的一场闹剧,外界皆有猜测,却不敢断定是谁有这个实力居然能对这样一座庞然大物出手,尤其还这么狠辣果断,几招切中要害。


    烟尘过后,秦氏宣布创建旗下医疗器械子公司,进军医疗器械行业,一时间如此高调的动作惹人议论,不久前周家倒台便更加引人猜测。


    极大可能是秦家那位上位不过十年的大少爷起了心思,几招过手便把一个行业巨头踩在了脚底。


    不过这种猜测只对了一般,对周家下手的,并不只是秦家大少爷秦错,还有周家小少爷秦误的推波助澜,是他一手提供了周家内部所有消息,周家才被一把刻意点燃的火种烧的一干二净。


    小演员对秦误很迷恋很忠诚,计算是背叛周家,也心甘情愿的提供一切信息,秦误做暗中推手搞垮周家后,再没有耐心哄小演员,利用完后随手就丢到了国外,给了一笔前后,就让人烧了小演员的护照和身份证明,完全阻断小演员回国的渠道,以确保小演员这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自己面前。


    阿发亲眼看着秦误是如何肆意妄为的践踏他人,践踏真心,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秦误出手的时候,他甚至连一丝动容都没有。


    是小演员自己心甘情愿,飞蛾扑火,也是周密自己树大招风,自己一腔心思藏不住,秦误看他不太顺眼,一个是咎由自取,一个也是活该。


    电视墙上财经频道在播报政府机构对于周家产业拍卖的新闻,滚动的字条间没有情感,只有客观事实,秦误拿着手机打游戏,漫不经心地听新闻,阿发围着围裙给秦误做饭,忽然听到几个字眼,他回了头。


    周密被保释出来了,由于他没有涉及核心产业,也没有进行违法犯罪,警方和法院都找不到证据继续扣留他,于是周密被法律放了出来。


    新闻念完客观事实播报词后就切回了主持人,阿发手里还拿着厨具,他低头看了专注着打游戏地秦误一眼,又看了一眼新闻,回过了头,继续低头处理食物


    周家垮台,A市几个豪门是世家重新洗牌,随着周家被宣告破产,彻底清算拍卖,只剩下几个已经被列入失信人名单的人负隅顽抗,要么被判刑,要么一辈子都翻不了身先前微妙的议论氛围烟消云散,尤其周家倒台后,一大片的市场便犹如一块肉,各家企业都想分一杯羹,于是来往更加热络。


    秦误作为秦家小儿子,罕见的也在各方流转应酬,一个月内才得空前往娱乐场所消遣,阿发开着最新款的宾利送他到会所,秦误才刚下车,等在门口的周末连忙赢上来,嬉皮笑脸地供应秦误:“秦二少,如今是稀客啊。”


    秦误比他高半个头,垂眼笑了笑,好看地一众眼光都望着她,秦误习以为常,说:“这些天被家里管的严,无聊的很。”


    “今儿你放心,保证现在都是最新最好的来陪你,绝对不让你落了劲头。”周末保证。


    秦误撩开眼看他,勾着唇角微笑着,声线明朗轻松,听起来很愉悦,他说:“好啊,我等着。”


    周末确实准备的都是顶尖人物,男男女女一个比一个好看,嘴也一个比一个会哄人,伺候人的功夫比他们自己年龄还深,秦误口渴连话都还没开口,他们就依偎着靠过来给他喂水喝。


    秦误对这几个新人显然比较满意,随手给了几个人小费,他们贴着秦误更热切了,阿发站在门边,安静沉默,如果不是他身上外貌衣着和服务员不一致,否则他同服务人员没什么差别。


    秦误修长的手揽着一个男孩的腰,另一只手懒散地捏着酒杯,热烈的酒气上涌,秦误靠在沙发上,慵懒地望着灯光,他眼睛被灯光照得微亮,他喉结起伏上下,丹凤眼撩起又垂落,眼尾灼烧出酒味的红,碎发刘海散落在额头前,他在迷离灯光中也受人瞩目。


    阿发站在门边看着秦误,视线专注着,沾染上自己也没察觉的温度。


    包间里正热闹着,有服务员推着会所送的深藏好酒进来,服务员带着沉黑色口罩,头发被发胶固定着,身形长相似乎都不错,他走过阿发眼前,阿发垂眼看过去,看着服务员宽厚的肩背,他忽然皱了眉。


    这个服务员很眼熟。


    服务员殷勤地走到秦误面前,立刻弯腰给秦误倒酒,介绍说:“这是我们老板藏了很年的好酒,特地拿出来给秦少爷的。”


    秦误松开怀里的人,少年还不满地缠上来,秦误没有拒绝,俯下身看玻璃杯中的酒水,他垂眼低眉的时候就显得深情,不自觉有几分缱绻意味,说话略带酒气的沙哑,他问:“我是不是见过你。”


    “我看你有点眼熟。”


    服务员抬头看他,对上他的眼,一阵失神,服务员说:“少爷记错了吧,我没见过少爷你。”


    秦误笑了一声,声音低沉下来:“那今天,或许可以认识一下。”


    服务员愣了一瞬,看着秦误半笑撩拨的视线,说:“好啊。”


    服务员走近秦误,继续弯身添酒,秦误就坐在他眼前,两个人距离不过十几厘米,酒水逐渐落入杯中,当逐渐加满的时候,服务员忽然一下提着酒瓶,一下子将酒水倾倒出来,他反手抄起空酒瓶,直接砸在了茶几上,瓶口碎裂,裂口狰狞,那个服务员直接刺向了秦误。


    秦误没有反应过来,他瓶口差一点就刺进了秦误的皮肉里,服务员却被突然冲出来的一股力踹到了地上,阿发挡在秦误身前,像一座山死死挡住秦误,阿发扫视一圈,周围人纷纷尖叫起来,现场一片混乱。


    阿发吼道:“报警!”


    秦误站起身,皱眉,问:“你是谁?”


    服务员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来,他面上口罩落了半边,露出一张久违的脸,周密相比几个月前养尊处优的少爷,现在显然憔悴衰老,面色苍白,黑眼圈浓郁,眼睛中布满了红血丝,目眦欲裂,盯着秦误咬牙切齿得狰狞狼狈。


    他举着玻璃瓶冲过来,嘶吼:“秦误,一起死吧!”


    阿发挡在秦误面前,生生挡下周密刺过来的玻璃瓶,腹部被扎得鲜血外溢,他忍着痛感,一脚把周密踹远了。


    秦误询问:“你现在怎么样?”


    阿发回头,回应秦误,说:“没事的,少爷。”


    “刚才怎么回事?”


    “我觉得他有点眼熟,防了一道。”阿发解释:“少爷你没事吧?”


    “没事。”


    门口保安人员一窝蜂冲进来,周密被按在地上,脸贴着地面,一整个人骨头好像都被打断了,他贴着地面,嗓音嘶哑,他愤怒憎恨,满心不甘:“就是你!你害得我家破人亡!”


    “为什么?我那么喜欢你!你居然这么对我!”


    周密已经发疯了,盯着秦误,恨不得吃人,把秦误血肉分食,尽吞入腹才可以解自己心头之恨。


    秦误从阿发身后走出来,阿发捂着腹部,血流不止,秦误却毫无损伤,体面骄矜地站在周密面前。


    他勾起唇角微笑,精致绝美得似乎很善良,但是他说出的话却极尽冷血:“我还想不到主意怎么把你抓出来,今天就送到我面前了。”


    周密被秦误一句话气得直喘气,咬着牙暴起青筋,他吼道:“秦误,你会遭报应的!你一定会落得比我还惨!”


    秦误仍然笑着,眨了眨眼:“好啊,我等着。”


    保安连忙扭送周密下去,警方也赶了过来,现场一片狼藉,阿发腹部还淌着鲜血警方把一伙人都带到了警局,阿发单独被送去了医院。


    秦误坐在警局办公室里,做笔录的民警拿着笔询问他的情况,女警给了秦误一杯热水,好几个跑过来问秦误联系方式,秦误翘着二郎腿,靠在椅子上,不正不端地,笑吟吟地回复她们,他仗着自己长得好,嘴甜,连扫地的阿姨都凑过来和他搭话。


    男民警咳嗽了一声,笔杆敲了敲桌面,显然不满意秦误这种随时随地撩人的情况,


    秦误收敛笑容,眼里的愉悦还没来得及淡下来,眼睫毛上挑看向民警,就像是在用钩子钩人心弦,男民警端正明朗的面容都有一瞬失神,秦误伸手接过笔录,说:“内容差不多,基本过程就是这样的。”


    民警才回神,耳根烧的通红,面上却不显,他正经点头道:“好,如果是这样,那基本没有你这边什么事情了。”


    “那多谢警察叔叔了。”秦误说到叔叔几个字眼的时候,刻意压低了声音,声线似乎划出了一道弧线,张扬地撩拨他人。


    民警看着秦误,耳根烧得更红,连一副正经的样子都坚持不住了。


    “警察叔叔有没有兴趣,和我喝杯咖啡?”


    “我还从来没有……和警察交往过。”


    民警愣了一瞬,差点要点头。


    门口突然闯入一群人,四散着走进来,为首的男人笔挺高大,神色冷漠,一身禁欲气质,他扫了一眼在警局都不正经的秦误,开口道:“抱歉,这是我的弟弟,听说他被人袭击来了这里,我来接人。”


    民警才回神,意识到自己刚才失态,他顿时醒悟,点头道:“没事,他本来也没什么事情,现在可以回去了。”


    “多谢。”


    秦错点头,他穿着沉黑哑光西装,头上还有发胶,赫然从某个宴会上匆匆赶过来,却一下就撞见自己弟弟不着调的样子,他神色又流露出厌恶。


    走到警局外,秦错质问:“你在外就是这样的?“在这种场所里闹到了警局?””


    风吹乱了秦误的发丝,精致五官在发丝下略微泛红,酒意还没下来,身上还有会所里男男女女的香水味,全身上下连头发丝都不正经,他对上秦错,没有出声。


    秦错冷声,说:“这里是警局。”


    “你好歹是秦家的人,不分场合都要……”


    “怎么样的?”秦误依靠在门边,抬起头打断秦错的话,他还噙着笑意,眼里却没愉悦,说话也发着冷:“发/情吗?”


    秦错表情微微变了,更加厌恶,更加不满,秦误继续补充:“私生活混乱?玩的花?还是,玩得脏?”


    “你这种人,会这种有觉悟?”


    “有又怎样?没有又怎样?我过得很快活就可以了。”秦误冷笑:“真是可惜,我是你的亲弟弟,你这辈子都摆脱不了我。”


    “……”秦错低头对峙秦误,两兄弟之间剑拔弩张,不容水火。


    一直等在警局外面的周末凑上来,心虚地躬着身,小心翼翼地说:“秦二少……”


    “对不起,我是真没想到他居然跑了出来,我派了四五个人看着他。”


    “您身上没什么事情吧?”


    周末和周密本家都在C市,但是除去他们两家人之外,谁都不知道他们还有这层渊源,也是因为这样,周密的父亲周老董事长才会将周密托付给周末一家,千叮咛万嘱咐让周末一家看好周密,就防止他再意气用事又得罪了秦家。


    谁知道百密一疏,还是让周密钻了空子,以至于闹到了警局。


    周密即使没有杀人防火,但是这辈子他也别想从监狱里出来了。


    秦误转头,看向周末,淡淡扫了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上了车。


    周末无奈,只能讨好地看向秦错,他说:“周密和我家没什么关系,就是我家欠他家点情分,这次他们犯了真大的错,我们肯定不会替他求情的。”


    周密这么干,得罪了秦家,就是把周末一家放在火上炙烤,根本没有管过他们的死活。


    周末连头都不敢抬,躬身就为了求秦错网开一面。


    秦错比周末高一个头,高高在上且毫无感情宣布:“你的生意,别想再做下去了。”


    周末跌坐在地上,瘫软的好像骨头都被抽走了,意识发蒙,反应过来后,他不甘大叫:“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都怪周末,都怪这个人不知足,都怪他爸,居然收留这个人,这下好了,秦家要对付他们一家,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会有出头之日了。


    周末陷入绝望。


    ……


    阿发失血过多,被送到医院里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秦误给他派了一个护工,也难得的收了心,几天守在阿发床前,阿发一睁眼就看见了秦误趴在他床边睡过去的样子。


    秦误阖目沉睡的时候,样子会比平时安静许多,没有任何主动性的勾引,最多的像是洋娃娃一般的精致漂亮,这一刻似乎无论是外貌还是心性都很善良。


    阿发指缝还夹着夹子,他吃力的伸出手,用手指触碰了一瞬秦误的头发,但也只是触碰了一瞬,他就收回了手。


    不久后,秦误醒过来,看到阿发已经醒了,他趴在床上,发丝微乱,还带着起床后的沙哑,他问:“你醒了?”


    阿发点头:“嗯。”


    秦误抬起头,眉眼弯着,眼中尽是碎光,他问:“当时为什么要为我挡刀?”


    “……”阿发沉默。


    “你知道我们只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吗?”秦误看着阿发,含笑中情绪总有挑逗意味。


    阿发不敢对上秦误的视线,低着头,却说:“当时我没想那么多,当时那个人想要杀你”


    “所以你就冲出来替我当刀?”


    “对老板就已经这样,那要是以后有了老婆,那不得心肝都一起掏出来,给他摆着玩?”


    阿发抬起头看着秦误,想了想,说:“肯定会的。”


    “那我提前祝你觅得良缘?”


    “谢谢少爷。”


    阿发在医院里养伤小半个月,秦错就派人接走了秦误和他,回了庄园,但是伺候的佣人都换成了秦错的人,还派了保镖跟着秦误,但凡秦误出入娱乐场所,秦错一个小时后必然会出现在秦误面前,直接把他抓回庄园,就算秦错在开会,也会派助理过来直接命令其他人离开。


    这么折腾了几回,秦误连出门的兴致都没了,秦错还请了几个老师,天天给秦误上课,辅助他学习外语,准备一年后把秦误送出国。


    一来二去,秦误身边没了人,陪在秦误身边的只剩下了一个阿发。


    阿发还在养伤,跟在秦误身边,他忽然发觉,此刻身边空无一人,他连个排遣寂寞,逢场作戏的人都没有了。


    这对于一个浸染欢场的少爷来说,无疑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


    一天,秦误郁闷地喝了几杯酒,扔给了阿发一串钥匙:“你去外面给我接人过来。”


    阿发看着那串钥匙,又看了一眼烦躁的秦误,他点头应下:“是。”


    然而阿发没有去车库,他甚至没有走出过庄园,他把车钥匙放回自己的房间里,自己去浴室里洗了一个澡,浑身还流淌着水雾的时候走了出来,浑身只挂着一件浴巾,拿了药品低头给自己腹部擦药,还没有打开药瓶,忽然有人敲门,他放下药瓶开门。


    木门打开,秦误站在门口,双眼被烧红了,醉意昏沉,他看着阿发质问:“人呢?”


    “稍等,我还没有去,少爷。”阿发解释。


    “为什么还不去?”秦误越过阿发走进房间,扫了一圈阿发整洁干净却极其无聊的房间,他觉得无趣,就没有往里走。


    “因为我洗了澡,耽误了时间。”阿发说:“我需要擦药。”


    秦误靠在墙边,看着阿发。


    阿发身材身量都是极品,肩宽长腿,近十年的劳动力锻造出他强悍的体魄,一座山似的站在秦误面前,紧绷的腹肌上赫然还有一道伤痕,只是位置微妙,就在浴巾上方几厘米处,水珠顺着喉结滚落下去又在强壮的身躯上滚了几轮,又在伤口上流下一些水渍,最后又一起被浴巾吞噬。


    秦误垂落眼,走上前拿过桌上的药品,说:


    “去我房间,我给你擦药。”


    阿发听话地跟在秦误身后,秦误打开自己房间门走了进去,阿发在门口踌躇片刻,还是走了进去。


    秦误房间相比阿发就极尽享受,可以最大享受阳光的落地窗至少高四米,轻纱遮掩住宽大玻璃,一推开门就可以在阳台上将繁华的A城一眼览尽,房间里毛毯沙发占了最大的面积,一面墙壁都是限量版手办车模,史诗级别的巨大乐高被玻璃罩放在正中心,周围摆了没拆封的礼物,几乎和一面墙等宽的游戏屏幕旁边还摆着几个游戏光盘,一般家庭都会放在中心的床铺却为娱乐让位,特地做成包围的沙发质感的圆形床,圆床之上还有方形床铺,因此下面的圆形床与其说是床,不如说是一个窝。


    秦误坐到圆形床上,示意阿发做到他身边。


    阿发听话地坐下,秦误打开盖子,真的伸手给阿发擦药。


    小少爷这辈子没干过什么伺候人的活,擦药连力道都不清楚,阿发皱着眉,忍受着腹部的疼痛,低头看着秦误。


    秦误低头擦药擦的认真,然而药已经擦完了伤口,秦误抬起头看着阿发,他命令说:“我身边差个人,你既然没把人带过来,那今晚,你就别回去了。”


    阿发只挂着一件浴巾,腹部起伏,看着秦误,为难说:“少爷。”


    “你喝醉了。”阿发说。


    “算了,你出去,别再进来了。”秦误不耐烦了,直接站起身,命令阿发滚出房间:“你不就是救了我一次,我真要玩,还轮不到你。”


    阿发却没有动,他看着秦误骄矜昏醉的面容,相比在电视上体面却残忍的薄情模样,秦误似乎还多了自私和任性,但是都很漂亮,秦误就是仗着自己的皮囊,才一次又一次地践踏别人地真心,玩弄人心,别人家破人亡他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同情心。


    秦误除了脸,一无是处。


    阿发伸手捏住了秦误的下颌。


    秦误的下颌都极为收窄,他一只手掐住都还有多余,秦误眼睫毛垂气又落下,丹凤眼的眼形就像是最好的画家一笔勾勒的线条,眼睫毛像是一只震着翅膀的蝴蝶。


    秦误真的,极端漂亮。


    阿发眼光越来越沉,甚至内里翻涌出一种攻击性,他眼中只有秦误,恨不得将秦误刻入自己的眼底,秦误不耐烦更甚,伸手直接甩阿发一巴掌:“滚!”


    阿发却直接拽住秦误的手腕,顺手将秦误扣进了臂弯里,另一只手掐着秦误的下巴,不容许秦误拒绝地,俯身吻住秦误的唇角。


    秦误被他抱到了圆床上,秦误身上若有似无的酒气缭绕,秦误还没喝醉,但是酒精沸腾着他的神经,他勾着唇角,亲眼看着阿发在他面前烧红了视线。


    圆形的,被包围的柔软巢穴一般的床像是海水起浪一般起伏跌宕,秦误伸手摸到男人隐藏在深处的虎牙时,他忽然后悔了,想要从男人身边离开,然而平时听话的男人却伸手掐紧两人他的腰,让他难动分毫。


    秦误和他接吻,唇角都被虎牙蹭出好几个口,秦误很快就出了眼泪,呜咽着开口骂助理。


    助理全都受着,没有丝毫反驳。


    健壮的男人在伏在床铺上,在昏暗的灯光里掐紧了雪白的手腕,相比平时沉默的样子,却流露出一种克制的攻击性,男人腹部已经愈合了一道血痂的伤口裂开了,鲜血涌出来,抹在两个人之间,染脏了床铺,男人却浑然不觉,还是执着的孜孜不倦地上下起伏着。


    秦误好几次都直接甩了男人巴掌想让他停下来,然而男人却无声受着,沉默却强势地掐进了他的腰,继续侵占,直到凌晨时分,秦误累得昏迷过去,才有人把汗津津的他抱了出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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