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长孙雪如今的境况也算不上太好,少得可怜却还要三人分食的吃食,白日黑夜都难得一见的天光,迟迟未好的伤口……她能感受得到身体里的气力正在一点点被抽离。
眼前自己的这只手,瘦得嶙峋,指节凸起明显,令长孙雪感到陌生。
屋中没有铜镜,但她不必多想也知晓自己如今瘦得不成样子。
这样下去,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活着等到兆国的来信。
天色刚亮,长孙雪转头看了看依偎着靠在床边还在梦乡中的于娘和小梅。
变了模样的不止她一人。
于娘原先鼓起的脸颊此时瘦得凹了下去,小梅因昨日事情肿起的双颊上还有着斑斑点点的血痕。
她们不该陪自己继续留在此处了,长孙雪看着被屋外日光照亮的一盏小小的窗格想道,她如今尚不能将自己照料好,便不该拖累她们将光阴浪费在此处,可她又该如何将她们送出这陌生又森严的覃国王宫?
她不得办法。
长孙雪深吸了几口气,捂着腹部的伤口下了她躺了许久的病榻。
她期望高荧今日还能造访,不论是带汤药还是糕点前来,抑或是什么都不带,让她从她口中那些老套故事里多了解些这覃国王宫中的情况也很好,即使自己的头发会再遭殃,毕竟只有多了解些,她才能摆脱杀害高恪的嫌疑,离开这破院,将于娘和小梅送出王宫去。
总不能被动地一直待在此处。
长孙雪轻手轻脚地缓步到门前,打开了那扇多日里自己从未亲手打开的大门,意料之中,没有强烈的日光落到她身上。
这院落久不经人打扫,地上的石子和落叶混杂着在地上铺了一层,长孙雪腿上本就有些无力,因而每一步都走的小心。
她想起那块被照亮的窗格,循光而寻,终是找到了那点光线的来源。
这片被冷落的宫墙在风吹日晒之下,掉了漆,部分表露出原先砖块的灰扑扑的颜色来,覃国一贯潮湿的空气又使其中一块砖块腐蚀,留出了光线照进来的空隙。
长孙雪踮起脚让自己的目光穿过那空隙,试图窥探紧锁的院门之外,久不曾谋面的宫闱。
她现下对这王宫的印象还只停留在大婚那日匆匆的一打眼。
视线并不开阔,长孙雪的视线刚越过约莫十来块新灰色石料地砖的距离时,便被又一面宫墙挡住,那面墙也是朱红色的,但显然比长孙雪跟前的这面被绿藻侵染的墙的颜色要新上不少。
不够辽阔的景色经不住长时间的端详,恰好长孙雪的脚尖踮得也吃力,隐隐作痛腹部的伤口让她更加没有力气用在继续坚持看着这没有任何动静的院外景致。
却不想在脚后跟将要落下之时,那空隙之外突然出现了一只眼睛,吓得长孙雪脚下打滑,连连后退,重心不稳狠狠地跌到了地上。
“我说姑母怎日日往这个破地方跑,原是有人在这里住着。”
这一跤摔得太过结实,长孙雪一时间痛得站不起来,在模糊间听到了墙外那男子的声音。
长孙雪不识得这声音的主人,心底里有些害怕,急忙想站起来,但心急之间力气用错了地方,手一滑,身体又落到了地上。
如今虚弱的身体仿佛不受长孙雪控制,但她仍旧没放弃,忍着腹部伤口的疼痛,再一次尝试起身。
这尝试的片刻里,墙外的那男子已然移步到了院门之前,长孙雪听到院门外的守卫将那人拦下。
“长公主有令,不允许旁人靠近此处。”
“旁人?你二人可识得我是何人?”
“小的并非不识二皇子身份,只是小的听命于长公主,实是不敢忤逆,还望二皇子殿□□谅。”
那被称作二皇子的男人默了片刻,方开口道:“罢了,我不为难你们,你二人只需告诉我,这破落院子里关着的是何人。”
“二皇子殿下不知?”
“我不知是什么稀奇事?本殿下又不是时时刻刻都泡在这王宫中。”
又是一阵沉默,门前的守卫在那二皇子的催促下开口:“关着的是那已故肃亲王的妻子和两个从兆国跟来的陪侍。”
“原是如此。”那二皇子恍然大悟道,“我姑母脾气古怪,你二人在此当差辛苦,这点银两便当作是犒劳。”
“多谢二皇子殿□□谅!”
长孙雪站着靠在那面有空隙的墙面上听完了院门外的对话,边听边在脑海中回忆着那位二皇子的面容。
因着长孙雪身份的缘故,她与高恪的婚宴并未在王府中举办,而是移到了王宫之中操办,来得人大都是些皇亲国戚和身居要职的重臣,方才在院门外说话的二皇子自然也应当在其中。
只是那日她以羽扇覆面,未能来得及将赴宴的宾客的面容同她先前做的功课一一对上。
覃国之内皇子有三,除去那个最小的,剩下的两个年纪相当。
是那个一眼不抬只顾着喝酒的?还是目光烁烁盯着高恪的那一个?长孙雪的记忆有些模糊。
房门外的空气确是要比屋内的清新一些,长孙雪倚在墙上深吸了几口气,想起了昨日那个叫沉风的不知潜藏在何处,一时出神,呼吸乱了节奏,竟真的咳嗽了起来,震得腹部的伤口作痛。
“姑娘的身体可好?”那刚刚消失的男声隔着宫墙在长孙雪的背后响起。
长孙雪闻声急忙转身去查看,只见一张纸条从空隙里飘了进来,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长孙雪低下身子将那纸条拾起,纸条上写的内容十分简单,不过四个字而已。
汝名为何。
长孙雪不敢出声,怕引来转角守卫查看,来不及取纸笔磨墨,她不愿放弃这与外连通的机会,只得咬破指尖,在那纸条背后匆匆写道:小梅。
随后将那纸条折了又折,踮起脚从那空隙中望去,确定那人还在墙外,将纸条从那空隙中扔了过去。
门外的那人在看过纸条后冷嗤了一声,等到长孙雪再望过去,空隙之后已不见人影。
今日高荧来得比往日晚一些,午饭过后才来到这槐荫院中。
这日的高荧显然比前一日心情好上不少,她身边的那个侍女手中拿着的食盒足足有三层,一层放着药碗,其余两层放着的均是糕点,虽然只是两小碟,统共不过六块糕点而已,但已让长孙雪松了口气。
高荧依旧侧身坐在她的榻上,绣着金丝的青色裙摆在落满灰尘的地板上弯出个扇形的模样。
随她而来的几个侍女如往日一般整齐地站在长孙雪的床前,低着头,双手交叠在身前。
于娘和小梅跪坐在一旁,被这些侍女重叠的衣摆遮掩,看不清脸庞。
“劳长公主为我送药来。”长孙雪说着同过去五日里一模一样的开场白。
“你昨日说的话还是有些作用的。”高荧抬着头轻哼了几声说道,眼神并未落在此刻端着药碗,小口喝药的长孙雪身上。
“能帮到公主实在是我之幸事。”
“你有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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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自觉便好,今日这药我特意让人换了金贵些的药材,你要快快康复,回忆起大婚当日的事情,帮我找到凶手才好。”
“多谢长公主挂怀。”长孙雪说着话,轻咳了几声,手里的药碗险些要端不稳。
高荧见状急忙上前接过长孙雪手中摇摇欲坠的药碗,将药碗递给侍女,让其跪在床前给长孙雪喂药。
“你这咳疾何日才能好?这咳嗽时牵动伤口,伤口便难以愈合,你这身体迟迟不好,怎能将那日的事想起,助我找到谋害我兄长的人?”
在高荧说话间长孙雪又忍着痛猛猛咳了两声,伤口不愈合,便意味着她的病未好全,回忆不起那日的事情,她才能在这覃国王宫内多喘息些时日。
“明明也请医士前来查看过,你在那日受的伤也不会导致这不见好转的咳疾。”
眼见高荧生疑,长孙雪垂眼迅速思索着能将事情遮掩过去的借口。
“我家公主自幼便有这毛病,身子虚弱时总是会犯咳疾,先前在兆国时陛下找了不少医士来看,都未曾瞧出到底是什么毛病来。”跪坐在一旁的小梅开口说道。
高荧侧目打量了一眼身在阴影里的小梅的半张肿胀的脸,迟疑片刻后对着长孙雪说道:“原是有旧疾。”
高荧的语气并不肯定,因而长孙雪配合着她的话轻点了点头。
喝完了药,高荧照旧同长孙雪说了许多高恪的往事。
高荧口中的高恪是个家国为先、稳重可亲的人,这与长孙雪印象里的高恪可谓是大相径庭。
不是长孙雪寡言少语,而是她与那高恪只在大婚那日见过一面,对其印象着实糟糕,说不出更多的话来,只得将赞扬的话落在高恪的外貌上,翻来覆去也不过那几句,不怪高荧觉得她寡言少语,诚心不足。
幸而长孙雪是个不错的倾听者,她总会在高荧一句话的末尾真挚地点头,简单地附和,也算讨得半点高荧的欢心。
等到高荧将今日的话说尽后离去,于娘和小梅拿着高荧带来的两碟糕点凑上前来同长孙雪一齐分食。
“方才多亏了小梅,我才能将那高荧糊弄过去。”长孙雪拿起一块糕点低声说道。
“能帮到公主是我之幸事。”小梅语气转着弯,同长孙雪打趣道,“不过公主也是难办,高恪那张平平无奇的脸,硬是让公主夸出了花样来。那高荧可真是古怪,同公主将过去的那些事翻来覆去地说来说去,奴都快将她口中高恪的事迹背了下来。”
“莫要说小梅,奴听了这几日,已能接着那长公主的话将故事说下去,也不知那长公主为何要同公主说这些话,明明公主只见过那肃亲王高恪一面。”于娘在一旁接着说道。
“大抵只是因为这一面罢。”长孙雪咬了口糕点继续说道,“这偌大的覃国王宫,除了我们大抵也没人愿意听高荧说这些话,左右她与高恪的情谊不假。”
“她与高恪并非一母所出,何来如此深的情谊?”小梅疑惑道,她的脸倒是不再如昨日那般红肿,脸上的伤结了痂,不知是否会留下疤痕。
“这覃国长公主先前被送到朱国和亲,嫁给当初那个年老的朱国王上做夫人,听闻日子过得十分不如意,比如今公主眼下的境遇怕是还要差许多。”于娘叹了口气说道,“当初是肃亲王,也就是高恪从中斡旋,才将她从朱国带了回来,在她回来后不久,那样庞大的一个朱国竟也在一夕之间灰飞烟灭了。”
“于娘如此说,难道那朱国的破灭与那高荧有关?”小梅疑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