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人了?
入目便是铺天盖地的红。
红绸、红烛还有挂在床边了无生气的穿着大红色喜服的男人。
风很大。
大风吹进屋子,将屋内的红绸吹得作响,来回大幅度地摆动着,摆在窗子下的那根粗壮的,有着雕刻的红烛也早已被吹得倾倒,焦黑的烛芯孤零零地立在中央,原本流动的蜡油也凝固,在被打磨出褐色光泽的木桌上留下静默的痕迹,一如在床边挂着的一动不动的男子一般。
长孙雪头上凤冠垂下来的金穗子也随风晃动着,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可此刻的长孙雪听不到任何声音,她伫立在原地,身上的喜服像是同脚下红色的地毯连成了一体,牵扯着她难以动作,喜服上的金色纹样被还带着温度的血侵染上了红色,显得死寂又残酷。
令长孙雪从眼前景象分出神来的,是手上湿润又黏腻的感觉。
低头,那双纤长的手几乎全数染上了血迹,鲜红得似是要刺穿她的眼睛。
是谁的血?
是她那挂在床塌边的新婚夫婿高恪的。
还是,她的?
移开手,长孙雪的腹部正插着一把匕首,刀尖朝前,挂着血。
手上的血是她自己的?腹部似是有泪泪鲜血正在流出……
“呼……”
长孙雪从梦中惊醒过来,眼前看不到半点红色,挂着洗不掉污渍的米色床帏几乎将她包围,用作床梁的木料之上还有着倒刺。
屋内光线昏暗,唯一的蜡烛也早早就燃尽,烛芯混在一滩凝固的蜡油里难以分辨。
此刻并不是黑夜,而是快要到正午,但此处屋子偏僻,院墙高耸,分不到日光。
“公主,你醒了,脸色怎如此苍白?可是着了梦魇?”于娘蹲在床畔,边拿着手巾给长孙雪擦着头上的虚汗边说道。
于娘在长孙雪母亲离世后便一直跟在长孙雪身边照料,对长孙雪平日的习性再熟悉不过。
如于娘所说,长孙雪的确着了梦魇,这不是她第一次梦到那日嫁与覃国亲王高恪的情景,每每梦到都会让她冒着冷汗从睡梦中清醒,她已有多日不曾睡过一个好觉了。
“瞧着公主如今这消瘦的模样,也不知这样的日子何时才能结束。”侍女小梅端着从宫中膳房讨来的吃食,忧愁地说道,“今日的吃食又是薄粥和腌过头的野菜,这半点日光都没有的屋子,公主先前何曾住过?这样下去,公主在大婚那日受的伤如何能好全?”
“莫要再提那日的事。”于娘用手比划着周遭薄如纸板的窗棂和门框,轻轻出声苛责道。
“公主又未犯下半分过错,怎就提不得。”小梅虽是反驳,但声音却自觉地低了下来,“公主那日明明也受了伤,又怎么会是杀害那高恪的凶手?他们找不到凶手,却要将公主安置在此处,我们好歹也是顶着兆国名头嫁来这覃国王宫,怎就落得这样的境地。”
眼见时间快要到了正午,长孙雪正要出声阻止小梅议论时,那扇轻飘飘的大门却被人从门外推开,门外微弱的光线冷淡地打在了长孙雪周围的床帏上。
阴影里,于娘和小梅低头跪在一旁,长孙雪在床塌上用双手撑起自己的身体,将头抬起看向来人。
来人她并不陌生,大婚那日的事情发生之后,高荧便常常来此探望她。
高荧是她未婚先死的夫君高恪的亲妹,也是当今覃国君主同父异母的妹妹,眼下覃国王宫内,不论是谁见到高荧,都要恭敬地行礼,再低头说上一句长公主安好的。
同为公主,长孙雪素面粗衣,对面的女子却花容华服。
高荧头上晃动的金钗下坠着的那颗白色的玉珠,若是从高处坠下,大抵能将自己的手砸出一块泛着血的淤青来罢,长孙雪出神想到。
“你身边的人怎不像你这般寡言少语?”高荧抬着头说话,并未与长孙雪的目光对上,“来人,把这多嘴的侍女带下去,掌嘴二十。”
长孙雪听后迅速看向一旁的小梅,可她愈急便愈说不出话来,一下子气未喘上来,咳嗽得更厉害了,眼下她做不了任何事情,只得在朦胧间眼睁睁地看着小梅被人拉到门外。
门外掌掴的声响轻而易举地传到门内,长孙雪大喘了几口气,平复了下来,不再咳嗽,眼睛看向那已然坐到自己床塌上的高荧。
“这每日的汤药,怎劳长公主为我送来。”长孙雪虚弱地说道。
高荧每次来此并非都像今日这般带着明显的愠意,自打她从昏迷中醒来后的五日里,高荧每次前来除了汤药还会给长孙雪带来些不能果腹的精致糕点,同长孙雪说着她那不幸丧命的兄长高恪生前是如何可亲的一个人。
长孙雪大部分时间里都在聆听,偶尔依着那日大婚时零星的记忆说上一两句夸赞的话,便能得到高荧的笑容,和第二天里和此处格格不入的更精致的糕点。
长孙雪记得昨日自己说的奉承话还比往日多一两句,怎的今日高荧身边的侍女就只端了一碗汤药前来,可是其中出现了什么变故?
“怎能算得上辛劳?”高荧边说边从那漆皮的木案上将药碗拿到自己手中,“你那日的伤还未好全,自然是要人悉心照料的。”
说罢,高荧伸出手来,掐着长孙雪的脖颈向前,随后捏着长孙雪的下颌,迫使其张嘴,将那药碗里的汤药不由分说地灌了下去。
药碗见底,长孙雪被呛得伏在床边,她如今的力气甚至无法挣脱出高荧的挟制,几番挣扎下来,只是让那汤药倾洒了几滴到她的身上,除此之外,她的头发也被汤药打湿,黏在她的脸上。
高荧此行前来,目的显然不是来给她喂药。
“你若是再不将那日的实情说出,就别怪我将你扔到王宫外去任人践踏!如今你兆国国内乱作一团,你父亲病重,你的那些兄长忙着争权夺利,哪里顾得上你这个小小的公主?万不要再想着能拖延时间,期盼你那些情真意切的家书能有效用,兆国派人来将你接回去!”
“长公主想要我说些什么,我已将我能回忆起的一切都全权向殿下说出。”长孙雪低着头平复着气息说道。
高荧听后却不由分说地用手抓住长孙雪的头发,将伏在床畔的长孙雪拉了起来。
头皮的疼痛让长孙雪流出眼泪来,但她没有力气挣脱,只得顺着高荧的力道,以期能让自己少吃些苦头。
跪在一旁的于娘见状欲起身阻拦,却被高荧带来的侍女按下,双膝难以离开地面分毫。
“长公主知晓,我们公主那日受了惊吓,忘记了那日的许多事,求长公主殿下开恩,莫要再折磨我们公主。”于娘泣声说道。
高荧听后不过只是冷冷地看了于娘一眼,并未将于娘的请求听到心中。
“你要装到什么时候?据大婚那日已过了足足七日,杀害我兄长的凶手依旧寻不到半点踪迹。”高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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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气狠厉地说着,加大了手上的力道,“事发当时,你与我兄长共处一室,定是你,谋害了我的兄长。”
头上的疼痛让长孙雪觉得有些麻木,眼眶里的泪接二连三地落下。
“覃国国中能人众多,我听闻只一个赋凌司中的高手便有不少,那些人动手怎会轻易留下踪迹?”长孙雪眨了眨眼睛,强撑着力气说道,“我一柔弱女子如何与你兄长抵抗,我若真存了心要谋害你兄长,又怎会也受了重伤,长公主定是误会了。”
“误会?”高荧说着松开了拉扯长孙雪头发的手,“你的话倒是帮了我,眼下赋凌司的那些人确是无人去查。”
没了桎梏,长孙雪的头瞬间垂了下来,再也无力去看着高荧的脸庞。
高荧起身,拍了拍手上扯下的长孙雪的发,拖着半长的裙摆离去。
本就不大的屋子霎时变得空荡,大门合上,周遭环境变得更加昏暗,长孙雪维持着原先的模样没有动作,低着头静静地呼吸着。
一旁的于娘迅速上前,带着哭腔温声询问道:“公主可还安好?”
“我无事,于娘你先去看看小梅罢。”长孙雪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于娘,扯出个笑容来。
于娘听后很快朝门外走去,可走到门前时却又停下,长孙雪没听到于娘开门的动静,抬头去看,门前竟还站着一人。
那人身姿高挑,穿着深色的衣裳,眉眼深邃而又锐利,手中拿着一把带鞘的长剑,腰间有一块显眼的白玉牌,此时正靠在门前,侧着脸示意于娘不必理会他的存在,只管去做该做的事。
于娘心中紧张,不曾理会到那人的暗示。
“郎君是何人?怎会在此处?”长孙雪轻皱起眉头,虚弱地问道,衣袖之下的手握紧了从扣留的嫁妆中藏下的木簪。
那人依旧一副懒散的模样,语气中却带了几分严肃:“公主可唤我沉风,在下奉赋凌司的命令前来护卫公主的安全。”
得到意料之外的答案,长孙雪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于娘倒是率先反应过来,先一步去查看小梅的情况。
门外的小梅被打得昏了过去,被于娘晃醒后,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脑袋有些昏,幸而没什么大问题。
于娘将小梅扶进屋子里时,屋子里还是沉默着。
小梅显然也被这个莫名出现在屋子中的陌生人吓了一跳,她的脸色霎时变得僵硬,肩膀也轻轻抖动了一下。
长孙雪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心中对沉风的话并不很是相信。
方才高荧灌药、扯发的事情仿佛还在眼前,那句将她扔出宫外任人践踏的话还回响在她耳畔,眼下竟冒出来一个人说要保护她,长孙雪怎敢相信?
“保护?”长孙雪反问道,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长孙雪将视线婉转地落在沉风腰间的玉牌上,那块白玉牌大抵便是赋凌司的象征。
“保护。”沉风仍旧漫不经心,但肯定地回答道。
“方才郎君可在屋子里?”
“在。”沉风的答案依旧肯定,不过他已然明白长孙雪如此问的用意,于是很快补充道,“只护你不死,我方才应当算不上失职。”
说话间,长孙雪的视线第一次同沉风对上,那双眼睛里仿佛有用不尽的冷漠和不在意。
枉长孙雪刚刚说话间还刻意多咳了几声,装作一派病得快要死的模样,想要让面前站着的人放下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