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侮辱
黎源不止要做番邦人的生意。
要像茶叶一样成为主要海运货物,咖啡的饮用势必成为当地主要饮品之一才行,经过几日试营业,黎源看出番邦人的市场已经稳定,但也不大。
可以赚钱,甚至是不菲的盈利。
但对黎源的目标来说还是太小。
咖啡能否打开销量,大朝人能不能适应最重要。
他想看看大朝人的反应,不过目前也有大朝人来买,但是大多不会再来第二次,哪怕黎源往里面加了白糖或者蜂蜜。
喝得惯黑咖的大朝人不多。
拿铁在后世倒是受欢迎,但是做起来不方便,还需要商家主动宣传。
咖啡能流行,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洋文化。
实质就是对高等文化的向往。
但现在大朝在各方面都处于世界领先地位,没有人愿意去接受宣传落后方的饮食习惯。
但其中有个意外,学生群体。
读书的学子最爱的事情除了玩就是吃。
对新奇的东西最感兴趣。
哪个年代都一样。
唯一让黎源拿不定主意的就是价格,喜茶的价格对学子来说太高。
如果降低价格才能吸引学子并不是好方法。
所以黎源要过去看看。
花三不明所以,反正无事,他还有十来份土豆条没卖出去,如果能卖出去最好。
宋文彩一整日看下来其实已经厌倦,他本就聪明,这么一看大概就知道黎源的路数,本来也不是什么难的事情,无非黎源的眼光十分独特,有手艺,也有胆量尝试番邦人市场。
但说来说去不就是小摊贩生意嘛。
反正他觉得对什么推动大航海事业这个宏伟的目标,黎源的小摊贩起不到什么重要作用,新部门这个很有想法的项目最终可能不了了之。
但是现在看着黎源又有新想法的样子。
他顿时椅子也不躺了,跟着黎源就跑。
小凳子和椅子都是从海市的小食肆租来的,因为错峰,老板听说黎源想租后就同意了,心里还暗叹这个年轻人脑子真活。
两名小奴正往食肆送桌椅,阮保准备回去的,听说黎源他们要出去逛,顿时也跟上去,反正没事情做。
于是,黎源身后又串三个葫芦,跟在梨花村似的,他走哪里身后都坠着几个葫芦。
但是这里不比梨花村,梨花村的村民是真的老实。
这里的三个人,花三看着纯善,但人很机灵,躲过陈氏,活过三十三已经战胜很多人。
宋文彩就不说了,凭一己之力,靠着出神入化的演技把司狱所和情报司的人耍得团团转,天天去做npc任务。
阮保虽是个外国人,却是个有皇室血脉的外国人,跟踪他的人回来说这小子会好几国语言,而且挺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毕竟皇室出身,能简单到哪里去。
这四个人里,也就黎源最简单。
跟着的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出接下来的任务不好做。
万一黎先生受伤了,跟人吵架了,甚至打架了,他们都不好现身出去帮忙,那三个人说不定能把他们的底裤给扒下来。
但是两人觉得黎先生也快知道真相了。
就不知道到时候会跟明相如何发展。
虽说幸福不能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但狂爱加班的上司能被整治整治,他们还是希望多来点.
书院位于西北区,北纬四西经五那片,离中轴线不太远,后面不远就是金台寺,黎源曾经眺望的高塔便是这家寺院的,附近有座开元观,大朝人信佛也信道。
书院不止一家,而是一片,每家书院各有所长,据说都是有名的学士办的,一代代传下来,又招收博识的文人进来教书,名气便越来越大。
一靠近这里,书香气明显起来,泛黄的树叶慢悠悠飘进水塘里,朗朗读书声穿帘而过。
黎源找珍珠时把这里也摸了好几遍,但是这里显然不是官宦家庭聚集的地方,黎源只记得大致方位和道路。
花三对这里倒是熟悉。
大朝不临外海,没有极端恶劣天气,但冬季寒冷,加上海市入冬后冷清,好多在海市做生意的摊贩会走街窜巷。
学院都不大,最大的也就百来个学生,但学舍修得颇为精巧,掩盖在茂密的绿茵里,又有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比好多985名校都看着舒服。
“上城还有更大的书院,属于皇家书院,那里的学子更多,都是各书院及各地推荐过去的佼佼者,等科考时大多都能高中。”宋文彩介绍,他想鼓动黎源去那里卖喜茶,毕竟那里的学生更有钱。
其实能读书的学子大多没有真正的穷人。
像梨花村也只有村长家的几个孩子能读书,直到他和珍珠办了学堂,才把教育普及开。
不过在下城的这些书院也已经很好,要知道还有许多私塾藏在街头巷尾,一般只有一个夫子,带四五名学生,但大多都是一些年幼的孩子,以启蒙为主。
两人刚寻好位置就有学生跑过来买豆花。
显然认得花三的摊子,花三连忙说道,“我现在卖油炸土豆条,要试试吗?”
黎源教过他,弄些试吃的在小碟子里。
打算离开的学子接过花三递过来蘸了番茄酱的土豆条,先是眼睛一眯,然后惊喜地睁开眼睛,“多少钱一份,来一份!”
花三的生意很快开张。
黎源剩的咖啡粉也不多,在这里没必要做手冲,正考虑是向学生打听些情况还是四处走走,一群学生揉着眼睛走出来,满脸倦色不说还伸着拦腰。
“喜茶,就是传说的海市喜茶?”几名学子看着店招议论纷纷。
“听说一点都不好喝,就一股苦味。”
黎源敢来这里,自然熟记咖啡特性,“几位小先生看起来很是困顿?”
几人穿着同一书院的衣裳,连忙行礼摆手,“我们可不是什么小先生,就是读书的学子。”
但脸上是藏不住的喜色,于是半是抱怨半是议论地告诉黎源,学院最近每日都有考试,考得大家疲惫不堪,一通讲下来,连哪位夫子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都说出来。
那一双双清澈的眼神。
黎源失笑,适时引向正题,“喜茶还有一个叫法,熬夜王。”
清澈的眼睛一个个冒出问号。
“对大多数人来说,喝这个能让人精神百倍。”
不等黎源说完,一名学子抢先道,“那不还是茶,我们喝过各种茶,该瞌睡还是瞌睡。”
学霸黎源露出自信的笑容,跟学生推荐东西最好带点专业知识,“那诸位可知茶为什么提神,因为里面还有茶碱,同样大小的杯子,寻常茶叶含有40毫克左右的茶碱,但喜茶的含量是它们的三倍甚至更多。”
黎源没有引入咖啡因概念,害怕好奇宝宝们越问越多。
果然,“毫克是什么?”
“茶碱是什么?”
“三倍是多少?”
等黎源讲解完,已经围了一层学子,他也将剩余的咖啡粉熬制出来,差不多五六个中杯的样子。
他装了小杯,“现在天色已晚,不建议喝中杯或者大杯,当然不是每个人都有效,有些人对茶碱无感。”
本来有些冲动的学子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又犹豫起来。
价格标在木牌上,不便宜,黎源以为他们还会针对价格议论一番,不想居然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
黎源又说,“谁试第一杯?不要钱,估计能提神三个时辰。”
顿时一窝蜂冲过来,黎源还没说话,手一空,最前面的一位学子一饮而尽,喝完的瞬间苦得五官错位,围着他的学子顿时幸灾乐祸地散开。
“哈哈哈哈,幸好我没喝。”
“看起来真的很难喝。”
“但闻着好香,我喜欢这个味道。”
黎源又说,“下一杯要付钱,但是可以加糖和蜂蜜,不限量。”
顿时有两名学子要了咖啡,他们的反应很极端,一位居然觉得好喝,一位后悔得要死。
这时一个胖乎乎的学生拨开众人,“我要大杯。”
“你确定?”黎源淡笑地看着对方。
这学子明显不像能吃苦的,但还是有种舍生取义地说道,“我今日要熬夜,大杯能熬到明早不?”
黎源还是那句,“不能保证,看体质,而且就算你坚持到明日,到中午的时候只会更困,熬夜伤身。”
这名学子有两门功课考核不合格,再如此就要被退学,但是他属于特别能睡的那种,平日里喝茶如饮水,但都没用,刚在外面听了许久,等听懂‘熬夜王’的意思,顿时动心。
“那我来两杯。”颇为破釜沉舟。
黎源摇头,“一个大杯即可,该睡觉还是要睡觉,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听不懂,但是学子莫名觉得黎源说话好听。
点了个大杯,加了几大勺糖,看得花三心疼得不得了,然后抱着陶罐坐到一旁饮用,大约又闻到香味,点了两份油炸土豆条。
两人搭配着很快就卖得差不多。
花三已经习惯黎源进退有序的售卖话术,阮保和宋文彩都是第一次见,差点为黎源鼓掌喝彩,黎源笑笑不解释,不都是上辈子兼职来的经验,算不得多厉害的本领。
宋文彩移步过来,他还是不觉得这玩意儿有什么好喝。
但阮保已经开口,“劳烦黎大哥也给我做一杯。”
像阮保这种经常喝咖啡的对咖啡因耐受度高,不担心影响睡眠,但天色已晚,他拿出两个小杯,各倒一杯递给两人,“请你们喝,不是我小气,夜间不易多喝。”
阮保馋黎源的咖啡已久,但一直忙着找货源,每次等他回来黎源的咖啡都售罄,终于喝到嘴里,阮保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他将咖啡液倒在碟子上,边吹边喝,这是早期的喝法,后来碟子只做装饰和托杯用。
宋文彩土狗似的,加完糖学着阮保倒出咖啡液。
咖啡的醇香更加明显,他喝了几口,感觉好像还行。
反正表情有些痛苦。
黎源在一旁跟花三小声讨论,才知能在这里读书的学子都很富裕,其中不少是外地人,为了科举高中,一连在京城住好多年的不在少数。
黎源突然对喜茶的未来有了更多的信心。
丰富口味将是接下来的重点。
海市那边的客源不能丢失,但他只有一个人,京城太大,走街窜巷耽误时间,那么口味丰富后,开店也将摆上日程,黎源舒展眉头,你看,当事件开始运转,选择也就明晰起来。
出来的学子越来越多,看来到了晚餐时间。
花三的油炸土豆条卖完,还有学子问他明日来不来,花三说自己要先去海市摆摊,若有剩才过来,学子们有些遗憾。
黎源这里还剩两三杯的量,他不打算再卖。
正要收摊,突然另一队学子走出来,从‘校服’看得出是另一间书院,他们人数最多不说,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倨傲。
四周摆满的摊贩看都不看一眼,径直朝着不远处的食肆走去。
嗯,还是有贫富差距。
其中走在最前面的那人不知怎么看见黎源的店招,顿时脚步一顿转过来,他也不询问黎源,而是带些嘲讽的语气问四周的跟班,“你们发现没有,这字迹挺像那谁的。”
跟班立马认真看,露出惊讶的表情,“是太傅大人的墨宝?”
另一个跟班立马说道,“你瞎了吧,一个小摊贩怎么可能拿到太傅的墨宝。”
最先开口的拿手里的折扇敲那人的脑袋,“我看你才瞎了,我说的是那个祸害。”
被打的捂着脑袋,“我又没见过那个……祸害的墨宝。”
‘祸害’两个字说得很小声,显然不想被别人听见。
那人笑得鄙夷,声音颇大,仿佛专门说给周围学子听,“太傅可是当朝大文豪,才高八斗,一手隶楷写得古朴醇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夫郎算什么东西,也就那些吹嘘拍马之人将他的字与太傅类比,我若是他早自缢书房,决不让天下人嗤笑……”
“呵呵!”
一声不轻不重的冷笑响起。
这学子高声阔论时,不少学子就朝四周散去,显然不想招惹麻烦,黎源不傻,一下就听出这人在骂珍珠,憋在心中几日的怒火噌的一下被点燃。
他想就是妖相放任流言,才让民众不解真相。
那位倒是稳坐高位,无人敢置喙,想来珍珠以夫郎身份在朝中做事,却要委屈得多,无人敢骂那位,但敢骂珍珠,这不就是祸水东引,被骂还要找个替身。
这学子在公众场合非议珍珠,极尽诋毁侮辱之能,那背地里呢?
他想起河畔众人听到故事时猎艳的目光。
酒楼里听到杀戮时众人隐忍猎奇的神色……
黎源拿着帕子擦拭货箱,头也不抬。
但学子知道刚才的冷笑就是黎源发出来的,他不觉得对方跟妖相有什么关联,这里是书院附近,又是下城区,三十三日不眠夜,议事局下令不搜书院,事后书院分为几派,一些感念明相爱惜人才,一些觉得妖相心机深沉,希望学子帮他说好话,还有一些保持沉默,潜心学习。
这名学子叫李达,其所在的太学书院以正统自称,最是厌恶妖相那种名不正言不顺的奸臣,弄得皇权式微,祸乱朝纲,并将其视为大朝的祸害。
笔伐口诛比言官们还犀利恶毒。
李达不仅仗着这点,还因他出身极好,自然敢说。
妖相屠城是事实,但他现在若再敢杀一名无辜的百姓,整个大朝权贵阶层不会放过他,天下百姓的唾沫会淹死他。
不然他怎么不敢杀言官,据说每日都被骂的只敢缩在玄武殿。
李达几步走到黎源摊位前,上下打量一番,“喜茶?什么玩意儿?莫不是又是装神弄鬼的玩意儿。”
坐在旁边喝喜茶的胖学子解释道,“这位摊主说能提神醒脑,我觉得味道还不错。”
李达嫌弃地看了眼胖学子,立马有跟班呵斥,“云鹿书院的末等生,一边待去吧!”
胖学子默默抱紧陶罐,羞愧地低下头。
“这般厉害,那来一杯。”
黎源盖上棉纱,终于抬起眼睛,深邃的眉目冷得厉害,“卖完了。”
李达按住黎源的手,“我明明看见陶罐里还有。”
黎源的手劲大,掐住李达的手腕,李达脸上马上露出疼痛的表情,在对方痛喝出声前将人猛地放开,“剩下的拿回去喂狗。”
李达气得半死,“你……”
黎源接着说,“兴许狗都不喝,脏了!”
立马有跟班想上前拦住黎源,宋文彩抢先一步用肥胖的身躯堵住几人,将腰间的白牌晃了晃,“这吃个东西的事情怎么就吵起来,有话好好说,你们不是只有不到半个时辰的吃饭时间吗?还不去吃饭?”
宋文彩认识李达,不要说他,他爷爷从土里跳上来都惹不起,也不知黎源咋回事,平日里一向稳重的居然差点跟人干架,但他也看出黎源忍下大部分怒火,虽然没表露出来,但喉结滚动的厉害,要不是还有理智,估计就会奋起杀人。
果然,几个跟班看见宋文彩的腰牌,认出是司狱所的人,立马吓得厉害,李达不怕,他们怕呀,谁都知道司狱所等同于明相的私人军,谁敢惹?
于是立马拉着李达离开。
李达狠狠看了黎源一眼,“你以后最好别来这里做生意。”
几人心情郁闷地往回走,结果刚走出巷口,一个拖沓的脚步声跟上来,几人回头看见是那个胖学子。
胖学子有些腼腆,朝着几人行礼,“我们并不是都像他那样,还有这位摊主,你以后还来吗?我好像不太瞌睡了。”
他也觉得自己的要求强人所难,毕竟李达已经威胁这位摊主,“你在哪里摆摊,我让家人去买。”
黎源紧绷的面色这才有所缓和,“海市附近一棵大榕树下,你去了找人问喜茶,他们都认得会给你指路。”
胖学子再三道谢后离开。
花三安慰黎源,“黎大哥,大多数顾客都是讲理的,遇见那种人就当被狗咬了,没必要生气,我们做生意的总要遇见这种人。”
阮保也连忙安抚,“那人看着不像寻常人,黎兄不可跟这种人结仇,凡事低调处理。”
黎源一一谢过几人。
等几人路口分别,宋文彩才问道,“你这墨宝怎么来的?”
黎源也一同问出来,“这墨宝跟太傅的很像?”
宋文彩回答,“先前没认出来,确实看着像太傅墨宝。”
“不过……”
黎源打断宋文彩,“这字是我爱人写的,他喜欢写字,可能不小心模仿了谁的字迹,那学子明明是读书人,却满口脏言脏语,我气不过才……今日麻烦宋兄解围。”
宋文彩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你也知晓那位的身份。”
黎源心头猛跳,不希望从宋文彩口中听到什么。
宋文彩说道,“那位提高夫郎地位,现在大朝许多夫郎都拜他为神明,想来中秋节黎兄也见过小狐狸的花灯,现在夫郎们就拜这种小狐仙,还佩戴小狐仙的灵符,你的爱人看着就是爱美之人,想来也是极为崇拜那位的。”
黎源提起的心猛地放下,迟疑片刻问道,“会崇拜到什么程度?”
宋文彩想了想,“我对这些夫郎不了解,往昔只能在佳节日能看见他们出游的身影,想来黎兄也知晓,大朝虽然能娶夫郎,那大都是穷苦人家娶不起女子才如此,稍微有些家财的不会正儿八经娶男子,富贵人家都是纳入后院做小妾。”
但近一年来,街上夫郎的身影越来越多。
也是这个时候宋文彩才意识到,娶夫郎的家庭比他们想象的多,只是过去地位太低,爱惜夫郎的都不愿放出来被人低看了去。
“奉若神明。”宋文彩总结道。
黎源沉默地点点头,宋文彩见他愿意主动提及这个话题,于是赶紧问道,“你与你的爱人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才不能住一起,黎兄不若说出来,我们也帮你想想办法。”
黎源笑着摇头,“多谢宋兄好意,等时机到了自会告诉宋兄。”
跟了一路的两位保镖决定给宋文彩记一功。
刚才,就差一点点,明相的马甲就掉了。
好险不险,又穿回去。
不过他们都是第一次见黎源生这么大的气,挺稀奇的。
至于被人辱骂的事情,两人相识一眼。
早习惯了,他们这些人祖宗八代都被咒了遍。
但有句话说得对,债多了不愁。
像明相说的,骂吧骂吧,又不少块肉,把这些人的利益扒得差不多了,还不能让人骂骂?
情报司的决定回去给贾大人打小报告。
李达是李尚书的孙子吧,因成绩太差才进不了皇家学院,嗯,李尚书管的礼部吧,皇家式微,聘用制实施,礼部尚书有些坐立不安吧,嗯,让他再不安一点。
反正他们继承了贾怀的精髓,竞争对手能搞死一个是一个。
司狱所的则在考虑要不要找点人给李达这小子找点麻烦,嘴太臭了,就像黎先生说的,脏了,狗都不喝。
不等两人回去各自打小报告。
黎源自己就行动了。
第92章 打架
黎源回去换了身长袍就出门。
本在上厕所的宋文彩警觉地跟上去。
有些担心黎源的花三跟阮保在海市准备分手时,一琢磨决定回来看看,就看见鬼鬼祟祟的宋文彩,于是两人也跟了上去。
两位保镖一阵头疼,你们一串葫芦能不能挨近点。
人手不够,紧急呼救。
于是几个冲天炮呼啦呼啦冲上天。
搞的司狱所本部差点人仰马翻。
黎源没想做什么,他只是单纯地想看看李达的作息。
很单纯。
李达晚上九点左右下学,出来有两个仆从接他。
大朝只有纵横两条主街可以骑马,只能骑,不能跑。
过去并非如此,不要说纵马,他堂堂尚书之孙,想往哪里骑就往哪里骑,但是上一个纵马的工部左侍郎之子被打了十鞭,现在还不能正常走路,谁敢呀!
李达看着仆从牵来的汗血宝马,又不能跑,有什么用。
他将鞭子丢给仆从,“你们先回去。”
仆从为难地看看彼此,“公子,大人让我们接您回去。”
李达的父亲也在礼部任职,考了科举,名次不错,再走推荐制进的礼部,按传统,等他爷爷卸任,他父亲就能成为下一任礼部尚书,但是明相改革后,他父亲能不能保住现在的职位还不好说,而他就更看不见前途。
过去明明靠家世就能获得轻松人生,如今一洗牌,像他这种无学业能力,又无一技之长的人突然就落末了。
最近传来消息,妖相即将改革教育体系,从听到的粗略章程来看,他那低贱的庶子哥哥居然能进皇家学院,真是奇耻大辱。
正是妖相祸乱朝政,才弄得现在尊卑不分。
李达扔完马鞭就走,仆从不敢放任他独自一人,一人跟在后面。
很快他专捡小道走,把仆从甩开。
还没来得及得意,一个人蒙着脸把他拖进巷子深处。
那人凶得狠,不知拿什么套住他的头脸脖颈,往地上一撸就跟拖死猪的左拐右弯,李达哪里吃过这种亏,想喊,但是脖子勒着布料,他只能张着嘴呼吸,想挣扎,对方速度快,他的脚根本无法在地上借力,只能徒劳挣扎。
不过他到底学过功夫,对方将他往角落里扔的时候就是脱困的好时机,不想又一个肥胖的身躯压上来,把他压得差点吐血,先前那人一拳同时重重砸向他的腹部,李达这下彻底说不出话来,只能呜呜痛哼。
黎源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宋文彩。
宋文彩看了眼被他压着的李达,两人达成共识,先揍人。
李达的仆从离得不远,找到是迟早的事情。
李达自己也这般想,默默承受痛揍,等仆从找过来,他一定要让这两个人好看,然后隐隐约约就听见仆从的声音。
但不等他高兴,那仆从又走远。
花三笑得眼神明亮真挚,“是个模样周正仪表堂堂的公子吧,好像是往那边去了。”
仆从一阵感谢连忙朝着花三指引的方向跑去。
又遇见一人,再问,果然看见他们少爷,仆从越跑越远。
阮保站在路口装作闲人徘徊,花三跑到巷子也不敢作声,挥舞手臂让两人快撤。
黎源又给了李达一拳,解开麻袋离开。
宋文彩还给了他一脚。
鼻青眼肿的李达什么都没看见,等他睁开眼睛时,巷口空荡荡,一只野狗路过,翘起腿对着他排泄完离开。
李达看着天空的圆月,呜呜哭出来。
众围观的前近侍现高官觉得心情极度舒适。
“真看不出来黎先生这么厉害。”
“明相可是他心尖上的珍珠,换作你我也不会轻易罢休。”
“真男人!”
“想来明相又会心情愉悦一段时间。”
“来,见者有份,就看谁先抵达玄武殿外的第一步台阶,谁先抵达谁先去邀功。”
话音刚落,数十道黑影直奔玄武殿方向.
宋文彩有些后悔,怎么一不小心就跑去殴打高官之孙。
但是,真的好爽呀!
他看这些酒囊饭袋不爽很久了。
从小受着精英教育,连皇家学院都考不进去。
像宋文彩头上有个这么不靠谱的爹,他当初也凭着自己的能力考进皇家学院。
还跟那谁……陈家大公子当过同学。
此陈家非被灭族的彼陈家,而是与戚家同名的百年世家。
可不是一百年历史走海运发达起来的乱党陈家,而是比大朝五百年历史还要悠久的陈家,后来为了区分两个陈家,现在都称陈家为陈瑶家,‘瑶’是形容他家素有美玉之称,美玉自然赞的他们家的男子。
不过那位陈家大公子中途退学了,很是可惜。
后来传说他跑去当了死侍,宋文彩跟同学们笑掉大牙,还不如说陈家大公子去跑海运了。
那翩翩美公子也不知身在何处。
陈瑶家也从不出来解释,或许就像他们对外宣称的,抱恙在身,一直深居后院修养。
陈寅坐在屋脊上喝着美酒,看着一道欣长如画的身影走进灯下,又走出莹莹光晕,再走向下一盏灯,一步步走向他心心念念好多日的小家。
“臭小子们,明相不在玄武殿,哈哈!”.
离宵禁时间不远,黎源担心被人怀疑,与三人对了简单口供,让花三和阮保先回去,明日海市大榕树下见面,还让两人先结伴去有人的地方晃一圈再回去。
宋文彩明显具备杀人……做坏事后遗症。
整个人亢奋的不得了,嘴里骂着这些权贵家的酒囊饭袋有多误国,大朝发展至今,机构越来越臃肿,一人立功得了高官厚禄,可以用鸡犬升天来形容。
官位不继承,爵位世袭不超过三代,家族壮大,为了保住后代和家族的荣华,在位的敛财,不在位的竞相把控各个重要职位,导致吏治腐败。
然后就是皇亲国戚,导致大朝土地兼并严重,许多农民无地可种,若不是这几十年开放海运,大家可以从海外获得财富,只怕内里矛盾已经十分严重。
可是在明相执政前,大朝实施的海运政策,无非是将过去的弊端全部移植过来,若不改革,百姓从海运中无法获利,只怕迟早还是会爆发矛盾。
宋文彩兴高采烈的告诉黎源,他爹的考核成绩不好,被末位淘汰制青睐上,上峰决定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就是各岗位三个月后再考一次,若成绩合格,可以保留差事,但是俸禄要减半,再考还是末尾就淘汰。
他老爹遣散了六位小妾,只留了一位据说身强力壮的,好服侍他,宋文彩自己越混越长脸,他老爹好几次让他搬回去住,顺道辅道下他老爹的功课。
不回去,宋文彩坚决不回去。
黎源看着宋文彩,心中思绪复杂,初见宋文彩,他与世人一般诟病误解妖相,现今不说是拥趸者,但也明显对未来满怀希望,这样的人不在少数,甚至越来越多。
但是他的珍珠怎么办?
珍珠是真的崇拜那位到甘愿配合,还是为了两人未来才隐忍?甚至,黎源心中不是没有一个大胆的推测,珍珠会不会就是那位妖相?
黎源的心很乱,珍珠那般娇气,怎么承载整个国家的命运。
不是不相信珍珠的能力,而是太辛苦。
还有三十三日不眠夜,如果真是珍珠,他又是在什么情况下下的这道命令,黎源不信杀人后内心毫无波动,性情毫无变化,何况他最是了解珍珠,珍珠顶多有些狡黠,却不阴狠冷血,两人已经见过两次面,珍珠疲惫消瘦,神态与往昔并无区别。
难道眼底的不安是为了此事?
黎源还是无法相信珍珠就是那位翻云覆雨,心思深沉玩弄人心的妖相。
妖相给人的感观实在太复杂,民众对他的评价也很极端,黑与白,光与影同时出现在他身上。
这个人,黎源看不懂。
仿佛置身云雾深处幻化人身的吃人恶妖。
但黎源明白,珍珠跟那位定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我跟你讲,下次再遇见嘴贱的,我们也这般行事。”
“不出一年,京城就会流传四侠士惩恶除奸的美名。”
“我年纪最长,你们都要称我为大哥……”
碎碎叨叨的宋文彩看见黎源突然顿住脚步,抬头看着前方,一向沉稳的表情露出些许慌张。
宋文彩这才发现已经到家,院中的树枝越过墙头,在外面的马路上洒下浅淡的暗影,一人立在月华疏影里,神色不明地看着他们,确切地说看着黎源。
凉凉的带着些许慵懒的嗓音响起,“哥哥,这么晚是去做什么呢?”
宋文彩莫名觉得脖子一凉,往黎源身旁缩了缩。
为何有种被母老虎抓包的不妙感觉。
黎源警告地看了宋文彩一眼,赶紧走过去拉住戚旻的手,放到嘴边呵了呵,“手怎么这般凉,吃了饭没有?”
说着就去开门,戚旻紧紧盯着黎源,“哥哥到底去做什么呢?”
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黎源头疼同时又莫名地看了戚旻一眼。
因看不见黎源,又见他与不相干的人有说有笑从外面回来,已经燥到极点的戚旻顿时被黎源的这一眼看得心虚起来。
哥哥又知道了些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院子。
宋文彩关上门赶紧凑过来,“你是黎兄的爱人吧,别担心,我们没干啥,我们就出去散散步……”
戚旻一记眼刀甩过去。
回头就撞上黎源好整以暇的目光。
戚旻一改刚才追根到底的样子,声音温柔了八个度,“哥哥,我好饿,你吃饭没有?”
黎源无奈摇头,伸出手捏了捏戚旻的脸颊,将被风吹散的碎发别到耳后,“今夜风也不大,怎么头发又吹得乱糟糟?”
戚旻挽住黎源的胳膊,“哥哥,我想吃你做的鸡蛋面。”
黎源无法,只好先去给戚旻做面,又回头看了眼宋文彩,“宋兄一起来吃。”
因有外人在,黎源便没询问工作的事情。
三人简单吃过晚饭,黎源去烧水,戚旻刚说今夜不走。
黎源忙进忙出,戚旻倒是与宋文彩聊起来。
倒不是宋文彩想聊,而是戚旻将他留下来。
他对这位美人夫郎其实十分好奇,但奈何性子着实不好,周身又有股说清道不明的震慑感,他总觉得这位跟黎源是两个世界的人,两人若分别出现在他面前,他是绝对不会将两人联系到一起,但两人一同框,又有种说不出的和谐感,反正诡异又神秘。
戚旻自然想知道今晚到底发生什么。
虽然晚些时候也能得到消息,但关乎黎源的他就等不了。
这还是黎源第二次有事情瞒着他。
上次婚书的事情差点闹出人命。
哥哥轻易不瞒着,瞒着就是大事。
宋文彩自然不会出卖兄弟,但美人夫郎一改往日凶巴巴的眼神,那双不知道怎么长的漂亮眼睛,时不时看着黎源,比江南最妩媚的春色还要多情,一会儿嗔怪,一会儿埋怨,一会儿泫然若泣,啥话都没说,能演三折子戏。
“我们见面一次不容易,日日夜夜担忧他,他初来乍到不知京城凶险,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我怎么办?”
宋文彩努力维持兄弟间的革命友谊。
“当然有宋先生跟着我自是放心的,但是你也知道哥哥那个人有时候是犟脾气,谁也拉不动。”
宋文彩点头。
“今夜我在外面等了许久,不见你们回来,你们不知我有多担忧,我不是想过问哥哥自己的事情,但若事情跟我有关,哥哥若是受伤我肯定会自责不已……”
宋文彩很肯定,“他没受伤,那小子刚要反抗,我就压过去了。”
戚旻:……
宋文彩:……
反正说都说了,宋文彩看了眼黎源。
将事情经过添油加醋的说了个遍。
宋文彩对这位美人夫郎已经大为改观,脾气是不好,但也怪会心疼人,知晓黎源是为他出头,自己沉默地坐了会儿,再抬眼,眼尾居然红了一片。
哎哟喂,怎么一言不合就哭了,他只听说小娘子的眼泪要人命,这小娇夫怎么哭起来也这般可怕。
宋文彩手忙脚乱地安慰,“哎,你别哭呀,黎兄黎兄……我明日还要跑趟司狱所汇报工作,就不陪你们了。”
人一溜烟离开小院子。
不住这里也好,黎源松了口气,珍珠不喜外人的。
他回头无奈地看了眼戚旻,“把人吓跑就得意了?”
戚旻一脸得逞的狡猾样子,走过去靠着黎源,“哥哥,你好厉害呀,居然为了我去打架。”
说得黎源像为了争村花的街溜子。
黎源嫌弃地推开戚旻的脑袋,“议事局在一年前就提高夫郎地位,夫郎的身份已经今非昔比,那人公然辱骂夫郎,就是践踏人权,就是与议事局做对,我是为了议事局去打架。”
戚旻知道黎源话里有话。
赶紧说道,“我就在议事局工作,所以哥哥还是为了我。”
黎源终于笑起来,“珍珠,你脸皮变厚了。”
戚旻靠在黎源背上勾起嘴角,“跟哥哥学的。”
厕所不大,刚够摆个澡盆,条件比不上梨花村,黎源早已点燃香料掩盖厕所味道,家里的东西依旧很少,但很多东西已经按照戚旻的习惯准备妥当。
黎源坐在板凳上招呼戚旻过来,戚旻脱衣服时,先倒进去的热水已经腾起烟雾,将戚旻赤露的身体笼得梦幻妖娆。
空间小但一点不冷,黎源将冷水兑进去半桶,一只白皙修长的腿跟着伸进去,“哥哥,有点烫。”
黎源拍拍他的屁股,“先忍一忍,现在夜间凉,洗一会儿就不热了。”
戚旻依言坐进去,黎源将他的长发挽起来包好,“怎么留这般长?”
“没时间剪。”
黎源想了想,“下次过来给你修一下,你这头发都快到地了,跟扫把似的。”
戚旻噗嗤一笑,转过来看着黎源,“哥哥不生我的气了?”
黎源刮刮他的鼻子,“我气你做什么?”
戚旻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真的吗?”
黎源沉默片刻,“珍珠可有后悔回京城?”
戚旻摇摇头,黎源眼底漫出温情,是呀,谁会后悔救家人。
桂花味的澡豆子在白皙的肌肤上抹开,不是熟悉的味道,但两人间的相处没有丝毫变化,不管分开多久,不管各自做过什么,经历什么,总能在温馨的日常里捡起过往的一切。
黎源的不快也在馨香的热气里消散一空。
他不管珍珠是谁,时机到了自然会弄清楚。
但有一点很明了,珍珠是他的爱人,他们都在想尽一切办法相聚,像过去在梨花村里那般。
他应该信任珍珠,给珍珠一些时间。
当热水浇到戚旻脸上时,戚旻一直悬着的心落下去。
他知道哥哥好哄,如果可以,他希望黎源一直蒙在鼓里。
戚旻回头看了黎源一眼,狭长的眸子深不见底,笑容依旧,“哥哥,今晚珍珠想吃你。”
第93章 长脸
两人已经许久没做那事,黎源带着水汽进来时,脸上闪过些许不自然,一抬头就被眼前一幕刺激得面红心跳。
戚旻横卧在柔软的被褥里,只露出半只眼睛,狐狸般眯成一条细缝,黑色长发缎子般覆盖着□□白皙的身躯,微弱的烛光将他照得分外妖邪。
他幽幽盯着黎源不说话,仿佛没留意到黎源已经进来。
突然一条白皙的长腿从发丝间伸出来。
紧接着一截细腰也若隐若现的露出来。
黎源的喉结轻轻滚动,珍珠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慵懒地传来,“还以为哥哥对我没兴趣了,吓坏珍珠了。”
黎源仿佛看见他娇养的小狐妖终于长大,往昔并不熟稔的勾引手段突然就娴熟起来,恨不得摄人心魂。
黎源脱掉衣物,几步上床撑在珍珠上方,带着点凶巴巴的语气,“不对你有兴趣,对谁有兴趣?”
他抬起戚旻的下巴,将那张红润饱满的嘴唇露出来,大拇指捻磨着嘴角,“你平日里一个人住,还是有其他人一起,睡觉时也像这般不着片缕还是……”
戚旻正要争辩,黎源已经摸到他红得滴血的耳根,顿时勾起嘴角压下去,只把人吻得湿漉漉,软绵绵才松开,“把腿放进去,夜间气温低得厉害,还有让陈先生找个地方歇息,隔壁好似无人居住,我明日先去把房子租下来。”
戚旻慢腾腾拉被子,布满情丝的眼睛先是懒洋洋看了黎源片刻,轻轻哼了一声,“哥哥与我做这事时,心里想的不是陈先生就是唐先生吧!”
黎源也觉得话题不对,他不过担心陈寅守在外面听见不该听见的,“不想他们,只是不想被听了去。”
戚旻心想百八十年前就被听光了,哥哥的反射弧是不是太长了点,只用腿磨蹭黎源的身躯,想将人的注意力引回来。
看着身下妖精般的戚旻,如今越是细看戚旻的变化越大,虽然身量没有再长,但眉眼间已没有少年人的样子,但又不像其他男子般会露出刚毅的模样。
他褪去稚嫩,却染了一身妖气。
一颦一笑都勾着人的心神。
即便不笑,单是两眼相视,都会毫无缘由的坠入那片看不见底的深情里。
黎源久违地感到一阵酸胀,珍珠为什么不能是他一个人的,珍珠是不是终于像他的名字一般,拂去尘埃,露出夺目的光辉,虽有人不喜他的夫郎身份,但不知又有多少人更加爱慕他的颜色和才华。
黎源带着迟来的醋意,低下头咬住戚旻的嘴唇。
戚旻情动地回应,双手用力抚摸着黎源的后背,肌肤紧密贴合,一只手突然抬起,将被褥罩在两人身上,很快被褥里升腾起灼人的温度。
两人再从被褥里钻出来,月亮移了位置。
小别胜新婚,空气里都充盈着甜蜜。
黎源找来棉纱擦干汗渍,假若说先前还存在啥‘客气’‘生疏’,这下两人再不见一丝隔阂,他们像渗入彼此生命的农作物,根茎纠缠在一起。
戚旻红润的嘴唇有一下没一下咬着黎源的下巴,“哥哥你好沉的。”
两人素来都是黎源更为热烈主动。
只因珍珠不仅爱撒娇抱怨,又让黎源帮他揉腰,仿佛羸弱不堪的样子。
但每次折腾的时间并不短。
黎源不是没想过其中矛盾之处,可十有八九能掐出青紫,黎源便觉得珍珠已经很努力。
黎源厚着脸皮说,“你不是喜欢吗?”
“哥哥,要不换换也可以的。”
黎源按住戚旻不老实的手指,“小屁孩怎么那么多要求?”
戚旻挣脱黎源的手,“哥哥,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下次来你又要重新准备,今夜不用再……”
黎源捂住他的嘴,熟悉的小色狼回来了。
黎源凶巴巴地瞪戚旻,戚旻便用两条长腿缠着黎源,用牙齿细细地咬黎源的脖子,两人闹了好一阵,黎源败下阵,翻身坐起来,“你披好衣服再来。”
黎源的身材一如既往的好,消薄的肌肉浅浅覆盖在漂亮身躯上。
戚旻目光紧锁黎源,贪婪又邪妄。
黎源便见一向懒骨头似的珍珠迅速翻身穿上衣服贴过来,他从后面抱住黎源的腰,凑到黎源耳边,咬住黎源的耳垂,“我就知道哥哥什么都依着我……”
黎源轻轻回应一声,扭头吻住戚旻。
等月亮再移动明显的一步,卧室的灯总算熄灭.
阮保只花了一个星期就将番邦船只里的咖啡豆翻了个底朝天,按照目前的销量,可供黎源销售三月之久。
但豆子的品质问题十分突出,产地不一样,风味也不一样。
阮保是不清楚这些的,他是贵族,在自己的国家有人服侍,咖啡都是长喝的那一种,并不清楚居然有许多口味,他以为咖啡的味道都差不多,好在黎源提醒过他,才没将咖啡豆混一起。
整理咖啡豆时,黎源意外发现一袋猫屎咖啡,阮保露出抱歉的表情,说这种咖啡的产地距离他的国家不远,但是几乎没人喝,只有百姓想喝又喝不起才在林子里捡来喝。
他本不想收,想起黎源的嘱咐才勉为其难收下来。
黎源:……
黎源在阮保嫌弃的目光里默默地把猫屎咖啡收起来,想等阮保走了再拿出来卖,到时候翻十倍卖。
两人约定阮保回去就给他发咖啡豆,包括猫屎咖啡。
因没有店铺,收货地址写着租住地址。
要发货肯定找大朝官方船只,价格要高不少,但是有保证,除非遇见大风浪船只沉底,货物都能抵达。
黎源去海事局询问外贸交易时,发现流程已经很完善,几乎他能考虑到的问题,官方都考虑到,甚至像他们这种交易,海事局可以做担保。
例如黎源取货时将银两支付给海事局,等大朝的船抵达阮保的国家后,阮保可以凭借户籍文书取到货款。
如果黎源对收到的货物不满意,要求退回或者只支付部分费用,那么黎源就要先与阮保谈好协议,在合同上提前约定好,如果不约定好,海事局不接受委托,变相于教会民间商贸如何经营。
阮保看得异常激动。
如果大朝每处海事局都如此,他也不会被骗呀!
海事局官员听闻阮保在南方城市被骗的经历,很重视,将人请进去仔细询问经过,记录完毕后告诉阮保,这件事会派人过去调查,若有结果再通知阮保。
还说海事局目前的管理方式在成熟后会推广到大朝所有沿海城市。
弄的阮保连说三遍:大朝也太好了吧!
黎源看着货物单有些疑惑,这跟后世的快递单几乎没有太大区别。
阮保却一脸激动,好像自己已经做上了不得的海外贸易。
谈好生意,阮保带着小奴启航,黎源继续去海市卖喜茶。
一副荣辱不惊的样子。
倒是旁边的花三因为年轻,激动得有些手忙脚乱,因为黎源说想租铺子,拉他入伙。
花三十多岁就跑来京城做生意,确实存了些钱,但租铺子那等美事从未想过,京城的铺子是寻常人租得起的?那得花多少钱,又要花多少钱装修?还要卖什么才能撑起一个铺面的费用?
铺面的事情不急,黎源打算海市进入萧条期再开始,那时候铺面便宜,还会遇见急转急售的情况。
除去中轴大道的铺面不缺客源,很多地方的铺子客源都是稳定的,黎源的这个铺子主要针对番邦人,脑子里大致勾勒一番,排好先后顺序,黎源有条不紊的开始冲喜茶。
最近喜茶销量涨到一百二十杯左右。
手冲稳定在五十杯左右,煮制的缓慢增长,买喜茶的依旧以番邦人为主,但最近增加了一些仆从,黎源问了问,果然是书院那边的学子。
这些学子的人很好认,除去都是仆从,买了喜茶还要买油炸土豆条。
黎源跟花三一合计,推出个学生套餐。
大杯煮制喜茶+大份油炸土豆条,一共六十文,原价可是七十三。
对,花三在黎源的指导下也将土豆条分为三种分量,小份二十,中份二十六,大份二十八。
这可比卖豆花赚钱多了。
唯一的缺点就是单卖不好卖。
没想到这个套餐一推出直接炸了,过来买喜茶的仆从越来越多,不过黎源不提供陶罐,让他们自备,好在大多仆从都带了陶罐,毕竟那么远要带过去给努力学习的少爷们吃喝。
根据反馈,喜茶的提神醒脑效果非常牛掰!
那天喝了个大杯的胖学子,第二天下午课堂上还炯炯有神。
这就导致早上十点一过,黎源的煮制咖啡就售罄,那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扩大销售量呗!
于是黎源将货担变成小推车,花三暂时不动,其实他也想换成小推车,这推出去多有面子,但黎源让他节约成本,节约下来的钱投入到店铺里,花三本来有些提心吊胆的心就在黎源稳打稳扎的步调里平复下来。
但两人没开心太久,迎来第一波麻烦。
有人告他们恶意竞争,扰乱市场。
黎源生意红火,自然引来不少嫉妒目光。
想过来学习的偷师的大有人在,也有人买了咖啡豆回去捣鼓,但都捣鼓不出黎源做的那味道,不是太酸就是太苦,许多还带着一股糊味。
甚至有人想偷偷买走所有咖啡豆,等黎源缺货时再高价出售,阮保自然跟他们大打出手,可阮保是个番邦人,做小生意的也是划分势力范围的,还都是大朝人,眼看就要落败,不等他告诉黎源,番邦人自己形成规矩,不是黎源的人来买,不卖。
他们缺那点咖啡豆钱吗?
不缺。
他们缺个像黎源那样会煮咖啡的高手。
真想打包带回国。
模仿不了黎源就模仿花三。
油炸土豆条能有什么难度,但是无论他们怎么调制,都调制不出那种酸酸甜甜的番茄酱。
当学生套餐推出来时,有人终于逮住机会,告他们恶意竞争,扰乱市场。
城管局的人下来调查时,看见他们的同僚宋文彩正围着围裙炸土豆条,人手不够,他被黎源以每天一百文的价格租来帮忙。
他缺这一百文吗?
不缺,他缺的是每日报告素材。
起先宋文彩写报告还咬文嚼字,引经据典,一份报告要想一个晚上,后来同僚拿了份模板给他,一看,竟然是白话文,可以这样搞?
同僚告诉他,引经据典的文书形式正在被淘汰,特别基层部门,讲究一个高效。
“反正你又不知道上峰爱看啥,要看啥,与其琢磨那些,不如好好写报告。”
面对调查黎源临危不乱,花三还是害怕,放在过去,不管有理没理,先把货担没收,然后做摊贩的需到处走关系才能拿回东西,几乎脱一层皮。
黎源不慌是因为他对当下的政策已经十分了解,换作其他城市这些政令执行起来需要时间,京城则不会,从他看到的点滴,新的政局执行力非常强。
果然,调查团并没有乱搞,而是认真询问,不仅向黎源了解他们的经营模式,还向周围摊贩及顾客了解情况。
周围摊贩都是跟着黎源受益的。
聪明的自己捣鼓出番邦人爱吃的东西,稍微笨点的就客客气气请教花三黎源,黎源依旧不吝啬,适当提点,搞得花三醋意大发,埋怨黎大哥把赚钱的门路教给外人,黎源只笑不解释。
倒是引得宋文彩对他刮目相看。
周围摊贩自然齐齐摇头:没有恶意竞争,没有扰乱市场,大家一起发财发财!
番邦人更是齐齐竖起大拇指,香喷喷香喷喷!
两个时辰出调查结果:黎源没有恶意竞争,没有扰乱市场。
但还是提醒他们,花三的油炸土豆条虽不属于明火范围,但油烟不算小,要注意环境卫生和安全隐患。
花三很紧张,生怕来钱的生意就这么没了。
黎源安慰他,有店铺就不担心了。
花三真是对黎源佩服得五服投地。
调查结束了,宋文彩隆重登场,招呼同僚们坐下来吃喝,他请客,大朝没说官员不能经商。
但他到底在上班时间打第二份工,说出去不好听,于是他满场子端喜茶和土豆条,大谈特谈自己的工作思路和报告素材。
知道些内幕的相视一眼并不多说,反正他们知道这个借调来的宋文彩颇受司狱所和情报司的重视,估计想吸收为内部人员。
也不知攀上哪个高枝,得了青睐!.
晚间贾怀看着呈现来的情报,眼睛一亮,黎源真是长脸,小小一份喜茶生意居然做得有声有色,他就知道这小子不会被埋没。
但是明相正在……骂人!
骂新帝单怀民,堂堂一国皇帝,跟个鹌鹑似的跪在地上。
这位皇帝,在知晓先帝才是‘杀’他母后的真凶后,震惊是震惊了一会儿,没多久就在旧臣的怂恿下,企图给戚旻按个祸乱朝纲的罪名,他当时说得理直气壮,说自己姓单,天下是单家的天下,他才是正统。
那时正值三十三日不眠夜。
戚旻提着的雁翎刀的刀尖还在滴血,黑金银纹的长袍未系,露出里面的夫郎衣,黑色长发有些凌乱地贴着脸颊,望过来的目光淬着冰,他一刀削去新帝的头冠,“君权神授,君权天授,君权人授,我倒是第一次听说天下是你单家的,这么多年姐姐悉心教诲你,你就学会这么个玩意儿!”
刀尖在地上拖出一条血痕,新帝吓得差点尿裤子。
戚旻丢给他一支笔,新帝上位的第一件事,杀了不少拥立他的老臣,本就混乱的党派就像被融化的冰山,迅速坍塌。
新帝后面也反抗过几次,每反抗一次权力就被剥一层。
剥到后面当了个吉祥物。
他自己还以为自己在戚旻眼里多有分量。
弄得戚怀安都不想承认这是他哥。
丢人。
这次来还是为了他的婚事,他不到二十,尚未到娶亲的年龄。
他爱户部尚书的千金,又喜工部尚书的小孙女,拿不定主意让谁当皇后,还有东阁大学士的小妹妹,年纪比大他,再不定下来人家就嫁人了。
戚旻说跪跪就想清楚了。
于是他就跪了。
戚旻看了贾怀一眼,贾怀以情报司司首身份进入议事局,没人反对,也就言官叫嚣了一阵,叫得新帝直打瞌睡。
嗯,新帝每日还是要上朝,不重要的官员,不重要的皇帝,就跟景区表演的工作人员一般,早九晚五地表演一下。
议事局内部更没人异议,大家都知道这里就是一个看真章的地方,没能力跟不上,自己都不好意思久待。
但也是这时大家才意识到戚旻身旁到底藏着多少能人异士。
这情报司脱胎于戚家情报网,在帝位变更里悄无声息取缔天家情报网并成为一个独立的情报组织,可想而知有多厉害。
上一个这般厉害的便是陈寅,他是太师近侍出身,明相失踪后他消失了一段时间,却在先帝患病时回京,然后被先帝召进宫担负起皇宫内外的安全职责。
在戚旻回京后,一跃成为司狱所指挥使。
这样的人在之前绝无仅有,在之后只会越来越多,重新洗牌的新时代,与其叫嚣谩骂,不如抓紧机会获得话语权。
而主导这场变革的戚旻,他最聪明的地方没有彻底与权贵阶层划清界限,不仅如此,他得到很多权贵们的支持,只是此权贵非彼权贵。
看见贾怀,戚旻知道哥哥一天的信息又传上来。
单怀民这蠢货带来的烦闷感一扫而空。
戚旻走出殿外,一目十行看着情报。
贾怀立马开口,“源哥儿真是会赚钱,哪里都能把日子经营得漂漂亮亮。”
果不其然,戚旻悠悠叹口气,“我见哥哥卖喜茶卖得挺开心,大约都不记得自己有位夫郎叫珍珠。”
那尾音,那味道,多么的熟悉,多么的让贾怀怀念。
前两日早上没有这么酸的。
夜不归宿天亮才跑回来,那明亮的眼神,那红扑扑的小脸蛋,不要以为他是太监就不知道这两人干了什么好事!
两夫夫的事情,贾怀从众多经验教训中得出一个结果,不要参与,不然就变成他们play中的一环。
但是明相不开心就要加班。
贾怀不想加班,正要说点什么,眼睛一亮,指着从棋盘式的巨大城池里慢慢升起的孔明灯笑道,“源哥儿给您的信呢!”
他见明相的神色总算缓和下来。
试探道,“明相,源哥儿到底跟您说什么?”
七二一
七五六
“亲爱的,辛苦了!”
戚旻的嘴角慢慢勾起。
第94章 店铺
阮保离开一月有余。
海市进入萧条期,每两三日才有船只离岸靠岸,据说只前往东南亚一带,最多到天竺。
其他国家的人要来大朝,需由这两个地方换乘,然而这两处的海运技术远不如大朝,耗时伤财不说,还不安全。
往昔大朝减少海运次数主要原因是年关将近,皇家为准备除夕新春的各项祭祀庆典,需要大量人力物力,再就是各地官员进京,述职的,进贡的,各项活动的。
为安全考虑,也确实抽不出人手,于是海运进入萧条期。
新帝继位第一年一切照旧。
因丧期及三十三日不眠夜影响,一切低调从简。
第二年开始重大改革,祭祀庆典大规模缩减,述职汇报工作的由一年一次变成一年两次,分批次入京,分别定为五月和十一月,官员自行选择入京时间。
今年是第三年的十一月,大朝国内再次忙碌起来,官家世家出的船少,海市便再次萧条。
黎源仔细观察过,京城地处内海,气候算是不错,没有极端恶劣天气,冬季虽然寒冷,但日照充足,看着波光粼粼的海面,蓝天白云,海鸟盘旋,其实是个绝佳的旅游胜地。
可惜往年大朝的整个冬季处于停航状态,连带南方温暖地区也如此,加之航线不远,导致海外贸易一直没有出现大爆发的状态。
许多人都习以为常,但黎源看见的不一样。
知晓珍珠在议事局工作,且分量不低时,黎源敏锐察觉今年冬季的海运市场可能不一样。
只因现在是述职期,让人误以为进入萧条期。
他是个果敢的人,迅速决定租下铺面。
“黎大哥,我们要不要再等一两个月?”
“阮兄的豆子也不知什么时候发过来,现在两三日才发几艘船,就算阮兄找到豆源,也不一定有位置。”
花三颇为担忧,黎源要去找铺子就没法做生意,损失算下来可不少。
花三一个月卖土豆条能赚十两银钱,过去卖豆花要卖两三个月才能赚得,但他更替黎源心疼,黎源的喜茶比他赚得多,生意忙碌起来后,他帮黎源卖煮制喜茶,黎源要给他提成,先前他不收,黎源便说不收便不让他帮忙,花三才收下。
一个月下来一结算,好家伙,十两银钱。
他现在每个月能赚二十两。
可想而知黎源多能赚钱。
黎源便将自己的推测简单讲予花三听,花三听不懂,但听懂冬季也有生意,宋文彩听懂大半,内心火热,摩拳擦掌。
“黎兄,还缺人不,我我我!”极力毛遂自荐,他有钱呀,他要入份子钱。
黎源拿捏,“宋兄想来是看不上我们这些小钱。”
宋文彩恨不得扑倒黎源,他恨自己当时狗眼看人低,黎源是什么,黎源就是“招财进宝”,每天看着银钱流水似的往钱袋子里淌,他都眼红得恨不得打劫黎源。
但奇了怪了,他们做生意以来,从未遇过劫匪,连小偷都没遇见,不过司狱所在治安这块的管理确实越来越严格。
宋文彩没有多想。
他想赚钱。
“不用分给我多少,但是你们租铺面的钱我可以出大半。”宋文超眨得眼睛都快瞎掉。
花三才笑着说,“黎大哥,宋大哥也是不错的人。”
黎源自然只是逗他,“入份子可以,但我说了算!”
那是自然!
回头宋文彩就写了洋洋洒洒三千字小作文给上峰,结果这次作文写得不错,被上峰找去汇报。
进屋子时吓他一跳。
屋子里坐了好多人,他还看见好几个腰间悬着黄色令牌的高官。
上峰和蔼地安抚他,“我见你的报告里面谈及冬季可能迎来繁荣期,思路很是不一样,详细与我们说说?”
宋文彩愁眉苦脸,该说的都写在报告里。
还要怎么说?
看着大家期待的目光,宋文彩硬着头皮上。
一个会开到晚上,宋文彩精疲力尽地走出来,结果上峰们还在里面继续开会。
他不敢走,在另一间屋子等反馈结果。
屋子里。
“原来明相是这个意思?”
“十有八九是了,明相一直扶持发展海运,去年不明显,今年听说秦川府那边好几支商行打算过来发展,因为目前京城的海运政策最好最落实。”
突然一人试探开口,“会不会是黎先生从明相那里得知了内部消息?”
会议室一片寂静。
说话的人顿时露出懊恼神色。
“我倒觉得不是,黎先生至今不知明相身份,若是明相说的,岂不是自乱阵脚?”
众人纷纷点头,明相有心结,又把黎先生看得重,不希望在黎先生心中有一点点不好的印象,除此之外太师那边亦不好交代。
明相三年不入家门,是个心气高的,他定是要做出一番伟业,让太师自行让步,又哪里会在这种小事上给黎先生方便。
“那两位当真是心意相通。”
是啦是啦!
“所以我们可以动手买些铺子?”
“告诉亲朋好友不要断了海市的生意?”
“准备投海运的要把银钱提前从钱庄里取出来?”
是啦是啦!
“大家低调处理。”
“这件事就不要汇报给明相了。”
“你想死吗?”
“哎,我说的我们之间的事情。”
对啦对啦!
宋文彩眼巴巴看着鱼贯而出的各位上峰,他的上峰一出来就和蔼可亲地招招手,比往日更加亲切,宋文彩顿时提心吊胆。
“经过我们一致开会决定,从明日起你就转入正式编制,一定要好好干,争取做出一番成绩,考核里绩效增加的分数最多。”
宋文彩顿时被幸福砸得头昏脑涨,他竟然提前转正了,还是这么多上峰一致通过的,他真TMD是个人才!
宋文彩的加入对黎源来说是个大方便,像办理营业执照,店铺租赁等,他作为本地人就要熟悉便捷许多,随便找个熟人就能快速办理此事,还不用走弯路。
这段时间黎源主要办理两件事:寻找合适的店铺,注册“喜茶”商标。
古代也有商标保护意识,例如在行当前加上姓氏是最常用的方式,但即便这样也有人山寨,毕竟姓氏不具备唯一性,这就需要正版商家花钱找人不断宣传自己,再就是报官抓山寨的。
官府抓的是制假,并不保护专利权和专属权。
黎源在打造品牌方面非常熟练,子都山灵芝就是他和珍珠一手打造出来的,独特的商标,超越同行的经营模式,即便没有律法保护,已经打出名气。
若再加一个具有法律效应的注册权,就“无敌”!
他几乎每日都去昭示栏读政令,不巧,前段时日议事局商业部刚刚通过注册商标权的法令。
黎源不会在“喜茶”前面加自己的姓氏。
这样做的话,以后会冒出张氏喜茶,赵氏喜茶,时日一久,等咖啡普及开,人们记住的是姓氏,而不是喜茶。
他要将“喜茶”两字注册为独一无二的商标,以后若有人卖咖啡,就不能叫喜茶,可以叫黑茶、苦茶,唯独不能叫作喜茶,他还有更大的畅想,以后世界各地,这种提神醒脑的饮料就叫“喜茶”!
他还希望那句酸不拉几的话能流传十年、二十年,甚至更多年,以宣示他对某个人的主权。
但是这件事有难度。
法令刚通过的注册权并不完善,主要保护民间惯用商标,像“喜茶”这种看似囊括性较广的名称能否注册并无说明。
就像大家都认识的“绿茶”、“白茶”这种物品名称并不能被注册。
黎源决定跟商业部谈谈此事。
商务部在下城区设立四所办事中心,它们不管日常商业活动,而是处理一些无法解决的事情,和收集各类信息意见。
黎源准备过两日就去走一趟。
铺子其实他也看好了,离海市极近,走出去就能看见他们摆摊的那棵大榕树。
直白点,就在大榕树后面那个坡上。
优点是这里是看海的绝佳位置,视线一点不挡,因离开下面的主干道,看不见人摊杂乱的场景,但是又能听见熙熙攘攘的人流声。
缺点也很明显,这里不属于任何一条主干道,只在路口有几家茶楼酒肆,针对海市客户,然后就要走一截带着坡度的小路才能抵达。
小路不算窄,可过一辆马车。
宋文彩和花三看着这家屋舍无言以对。
“黎老弟,我们开的是茶铺,不是小食肆,要那种门面大大的,特别气派的,位置非常好的地方才行,这,这,这……”
黎源问,“谁喜欢那种?”
宋文彩指指自己,花三也指指自己。
黎源再问,“番邦人呢?”
宋文彩很肯定,“自然喜欢,这些番邦人最喜欢我们的茶楼。”
黎源不否认,“那他们为什么喝我的喜茶?”
花三举手,“黎大哥做的味道好。”
黎源摇头,“他们在喝故乡的味道!”
宋文彩立马反应过来,“可番邦人来自五湖四海,你怎么保证这个地方就能让他们感受到家的味道?”
黎源继续摇头,“保证不了。”
他笑了笑,“但至少能让他们觉得这里不是太大朝!”
晚上,黎源搂着戚旻说起此事。
“其实我挺没谱,后世的咖啡店都装得十分高大上,走的小资路线,那是先进文化的输出,早期我们没有话语权,他们觉得怎般洋气就怎般弄,而国人没有反对的理由,几乎是趋之若鹜的接受。”
“宋兄和花弟的担忧不无道理,我把店铺装成最古色古香的模样,番邦人也没理由不喜欢,但是……”
黎源撑起胳膊,看着窝在他怀里认真聆听的戚旻,“珍珠,喜茶不是本土饮品,他们喝喜茶的历史比大朝早许多年,就像我们去到海外,在圆顶古堡里喝到地道六安瓜片会欣喜若狂,若是在一座古亭里尝到六安瓜片是不是会热泪盈眶?”
黎源落进戚旻幽深的眸子里。
原本是水洗的玻璃珠子,不知什么时候再也瞧不见干净漂亮的小石子。
黎源一时忘记自己要说什么。
戚旻勾住黎源的脖子,亲了亲黎源的嘴唇。
“那哥哥想好装成什么样子?”
珍珠是黎源的美学家,换做以前,他会把要素画出来,让珍珠帮他修正,但现在不行,珍珠的腰还是细得盈盈一握。
不能再让珍珠为自己的事情操劳。
他们曾经是一个整体,夫唱夫和。
现在他们也没分开,但需要独成秀木,再结伴成林。
黎源露出轻松的笑容,“哥哥做事一向稳妥,什么事情都是十拿九稳才去做,唯有一件事不是如此。”
戚旻征征地看着黎源,他知道黎源要说什么,却还是想听,听黎源亲口讲出来。
黎源亲亲戚旻的额头,将戚旻搂得更紧,“进京的事情我一点把握都没有,不知道如何在茫茫人海里找到你,不知道找到你后还能不能像过去那般与你在一起,但这是我绝不后悔的事情。”
黎源看着戚旻的眼睛,人总是要成长,没有谁一成不变,没有清澈的眼底便没有了,难道他就不爱了不要了?
“现在我们重逢,再在一起,这件事给了哥哥莫大的信心,就算店铺的定位失败了,哥哥也有勇气再来一次,无数次,因为珍珠就是哥哥的最强后盾。”
珍珠掉珍珠,噼里啪啦一大堆。
黎源看着自己弄哭的人,无奈又心疼,将人抱到身上好一阵轻哄安慰。
后面倒是不哭了,红着眼睛趴在黎源身上看着黎源,似乎有些生气黎源把他弄哭,将黎源的手指放进嘴里,有一下没一下泄愤式咬着,又没真咬,再看着黎源喃喃地说,“哥哥,珍珠好喜欢你!”
在梨花村时,不管两人多亲密,戚旻多少都会穿件衣裳,大约两人分开太多,就像得了肌肤饥渴症似的,天气越来越冷,戚旻来黎源这里过夜,都是未着寸缕,黎源也喜欢,两人躲在被褥里,跟过冬的蛇一般,丝滑地磨着彼此。
在黎源眼里,珍珠这样像极往日娇软模样,依旧可可爱爱,而丝毫感受不到半分里面攻击性极强的危险气息和令人窒息的邪魅。
他就像个胖头蛇,某些时候极为傻气和迟钝的与自己的大白仙缠在一起,并不知他的大白仙扭头是要吃人的。
第95章 熟人
黎源看中的房子是个居家院子。
房东住西南区,这房子只拿来出租,原先的租客做海市生意,海市萧条后退租返乡。
因离海市近租金不低,导致寻常百姓不愿意租,出得起钱的又觉得这里环境不好。
所以一年大半时间都空着。
黎源与他签订三年租约,走官府文契,合同约定黎源对屋子进行的各类改造,十分详尽。
全程都是宋文彩办理,宋文彩写报告写了有段时间,这些东西做起来不要太得心应手。
黎源看过后一阵删删改改。
宋文彩再拿过去肃然起敬,语言简练,直指核心,想到的没想到的都有,比上峰要求的模板还要模板。
这之后宋文彩开始向黎源请教怎么写报告。
黎源是实验报告写得多,他大二因为专业课成绩突出,被院系点去跟着参加实验,当然一开始只能打下手,大四时已经能承担重要类别工作,后来他才知道,当时实验室的导师可是那个行业的大拿,国内外著名科学家,要求自然非常高。
不知是不是想到故人严厉的模样,黎源一阵头皮发麻。
自然对宋文彩也要求……多一些。
注册商标的事情,黎源已经跑过一趟,当他说明意图,对方也愣住,没办过,不知道怎么办,于是黎源拿出写好的资料交予对方。
只有大致框架和步骤,对方有兴趣愿意做再说。
商业部工作人员看着白纸黑字的硬笔字……毛笔字都不会写,但是字体遒劲潇洒,莫名的好看,于是找来上峰。
上峰一目十行,这是在教我们做事?
教得真好,多教点。
工作人员便看见他们的上峰露出和蔼的笑容,“不知先生有没有时间,我们可以坐下来详谈!”
黎源还有事。
何况你们先把框框里的内容吃透,我们才好详谈,但话不能这样说。
“鄙人才疏学浅,这些只是很粗糙的一个想法,多半令官爷为难,官爷势必想的比鄙人更加详细透彻,等官爷拟出新章再找鄙人?”
上峰一阵呲牙,这种行事方式莫名的熟悉。
根据议事局透露出来的点滴风声,那位好似就是这样,定个方向让他们去出框架,修修改改再扔给议事局要章程,圈圈点点后再要细章。
一开始有人还觉得那位也不懂。
现在早没人这般看了,那位心里清楚得很,不过是手把手扶着下面这群宝宝们走路。
告别商业部,黎源转去找花三。
装修店铺跟装扮一个家不一样,那时候他们没钱有时间,可以慢慢弄,现在他们有钱赶时间,效率便要提上来。
再靠黎源一个人是不可能的。
他将图纸画出来,交予花三去找工匠。
普通的装修改造都简单,何况这年代又不需要走水电,就是黎源要的一些造型有些古怪。
拱形还好说,那个什么圆顶是个啥?
好在有图纸,十分详细,连尺寸都标出来。
但还是不好做,这馒头有什么好看的,还做好几个,高高低低,错落有致,这家要卖馒头?
黎源跟花三跑了好几家,要么说做不了,要么就是要价太高工期太长。
黎源动起歪脑筋,“海市应该有不少番邦人没走,你说请他们来做会不会好点?”
花三眼睛一亮。
黎源又说,“来大朝的都是商旅和杂艺者,再就是船员舵手,其他的工匠应该不多。”
花三眼里的光又暗淡下去。
黎源不动声色捉弄完人家,“走,跟我去个地方。”.
黎源是知道一个地方的。
珍珠第一次往家里寄信,寄的琴川府,后来他向写信的老先生打听过,是琴川府一处粮油铺,名字也记得,叫‘粮珍阁’。
进京前经过琴川府他去地址上的位置找那家粮珍阁,却没有找到,那一排铺面十分逼仄不起眼,都由私人经营,便以为这家店铺已经换地方或者倒闭。
直到在京城再次看见‘粮珍阁’,他起先还以为是重名,隔了几条街又看见同名的粮油铺,且无论是装修风格还是里面掌柜的衣着,看得出是连锁店。
黎源便知琴川府那家是自行关闭。
黎源当时便想进去打听珍珠的消息,但他不清楚这家店是背地承接送信业务,还是珍珠家产业,便不敢贸然行动。
他也在其中一家店外蹲守过,没发现什么异常。
后来找到珍珠,自然就没有再过来的必要。
但他眼睛不瞎,黎源好几次瞥见眼熟的身影,定眼再看,又不见了,加上上次出海见到的那位眼熟的官爷,他终于想起这些人为什么眼熟。
可不就是当初贾怀和陈寅的手下。
当初陈唐贾三人,黎源最欣赏陈寅的为人处世,最羡慕唐末的身手,最眼红贾怀那帮手下的工艺。
至今为止,他没见过陈雾,倒是当初围绕珍珠身旁的人偶尔会冒出来一两个,他不太清楚珍珠与其父亲如何交涉,想来暂时不会找他麻烦。
黎源原本不打算过来套交情。
他也确实不是过来套交情的.
两人很快抵达粮珍阁。
一般情况,连锁店都装修得一模一样,唯有总店会装修成最阔气的店面,粮珍阁也如此。
黎源走遍京城,总共发现几十家粮珍阁,算不得多,但也不少。
黎源选的这家粮珍阁绝对是所有分店里最不显眼的那一批,没有门庭若市,也没有门可罗雀,里面的掌柜和店小二也是最寻常不过的,主打一个真实。
所以当他们看着黎源穿过街市,目标明确地朝着他们走来时,掌柜藏在柜面下的手正微微颤抖,他把近来所有可能都想了个遍,他们究竟是哪里露馅儿呢?
说来可笑,当初司狱所和情报部最能搜人的机构硬是没能将黎源从京城里搜出来,而黎源一个平平无奇,第一次来京城的农家小子居然精准地找到情报司总部。
总部只负责最重要信息传递,在总部轮值的自然也是最得力最被信任的几位手下,今日这位正是当初前往梨花村执行任务的工匠npc之一。
看着黎源阔步走进来,掌柜差点钻到桌面下去,倒是店小二只诧异一瞬,迎了上去,无他,每日走进来的正常顾客不少,但像黎源这样的绝无仅有。
一来眼生,单从容貌气度就能辨认黎源不是京城人士,能在连锁店购置日常所需,除去固定客户,就是其他地方的大粮商。
二来也有看“稀奇”的普通客人,但大多衣着华丽,举止傲慢,这种多为其他地方的富家子弟,被父辈派出来学习考察。
但黎源没有这两种气质,他的衣着得体,一身苍色圆领袍穿在身上显得潇洒不凡,但衣料非锦缎,亦没有繁复花纹,那便不是什么富家公子哥。
他的气质有些另类,淳朴中带着点洒脱,善良中带着点机警,莫名令店小二想起画本子上的游侠。
穷而见多识广。
冷而阳春白雪。
默而颇为健谈。
他冲店小二淡淡一笑,在店内逛起来。
“客官想买些什么东西?”
黎源礼貌回应,“我先自己看看,若有不懂再劳烦小哥。”
店小二点点头继续收拾货物,他很喜欢这种顾客,有礼貌又不耽搁他干活,非常讨厌不懂装懂,瞎问一通什么都不买的顾客。
掌柜低着头飞速琢磨,贾大人说过若是遇见黎源就当作不认识,现在黎先生都怼到脸上来,还要怎么装不认识?
他连忙扒拉自己的假胡子,又低头看衣着,与在梨花村打工的样子相去甚远,应该认不出来!
掌柜松了口气,连忙给店小二打暗号。
谁知店小二被跟黎源一起来的小子给缠住。
那小子一看就很机灵,也不知说了什么,让他亲自培养的接班人居然没有丝毫警惕心,笑呵呵的跟对方闹嗑上了。
混球,看我这里。
重大消息要传递。
看我这里,麻蛋……
黎源把店内的商品看了个遍,每样商品上都插着价钱标签,十分方便,除去黎源识得的日常农作物,还有高粱、燕麦,甚至有青稞。
杂豆类五花八门,居然有鹰嘴豆。
香料品种更是繁杂,黎源数了数竟有六十种之多,其中一些即便是后世很多小城市也难以购买。
看来那位对外来物品的需要真的非常急切。
急切到等不及工业的发展。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黎源大致验证之前的猜测。
那位及议事局希望民间能跟上当局的思路,这样大刀阔斧的改革才能有个正向体现,观望质疑的各方势力才会歇掉心思。
黎源不懂政治,但察觉到执政人的难处。
珍珠在其中担任了重要角色,于公于私,黎源都会尽自己的绵薄之力,把喜茶发展起来,让番邦饮品在大朝拥有一席之地,想来就是对珍珠的最好支持。
黎源看了个尽兴,这期间也有其他顾客进来,看得出都是熟客,只问是否按照往日惯例送货,也有新客,店小二就会带着新认识的朋友花三开始介绍推销。
一切如常。
掌柜心想黎先生应该是碰巧走进来,他先按捺不动,等黎先生离开时他再将消息传出去。
然后,“邱先生别来无恙!”
第96章 成交
黎源笑眯眯看着换了行头,贴了胡子,撑着额头假装不认识他的邱虎。
他记得邱先生的木雕极为出色,新屋子衣柜上的雕刻便出自他的巧手,当初他认成小狮子,被邱先生瞪了好几日,后来珍珠告诉他,那些憨态可掬的小狮子其实是麒麟。
邱掌柜迅速瞥了眼店小二,店小二自然也是体制内员工,但不到他这个级别,并不知道关于黎先生的事情。
什么是秘密?
秘密就是大家都知道,但都不说,还以为对方不知道的“公开式”事件,就属于秘密。
所以邱掌柜瞬间汗毛竖立,要是跟黎先生私下相认的秘密从他这里传出去的,坏了明相的好事,他好不容易爬上来的位置岂不是又要掉回末位?
不,不会!
他要是跟黎先生相认了,就破坏明相跟太师间的平衡。
他这辈子都将是棒打鸳鸯的恶人,同僚都会鄙视他!
于是邱虎露出这辈子最好的演技,抬起头一脸莫名地看着黎源,“在下姓吴,小哥是不是认错人呢?”
黎源盯着对方仔细看,看得邱虎一阵不自在,但是他的易容术没问题呀!
店小二一直讨好他想学。
黎源微顿,对方分明认出自己却装作不认识。
是珍珠的意思,还是珍珠父亲的意思,甚至有更深层次的缘由?
黎源决定再试探试探,他急需工匠。
“一别三年,吴先生一如当初健康安好,想来吴先生的胃口还是好的。”
邱虎是为数不多能进室内的情报人员,当时被众人羡慕不已,因为这些做室内活路的人有额外的加餐,反正每次黎源进去,都看见邱虎嘴里叼着根法棍。
邱虎真的会谢,好好的提当年做什么。
当年觉得梨花村又穷又苦,习惯后慢慢好起来,再经历后面的事情,梨花村又美好的仿佛从未存在过,有时候他们也禁不住想,黎源或许就是山里的神仙,在世子走向明相这个权力的巅峰中,给了神来一笔的帮助。
现在神仙从桃花源般的梨花村走出来。
带着熟悉的腔调调侃着自己。
哎,黎先生,我们有话好好说。
邱虎笑得比哭还难看,“鄙人刚想起来自己好像真的姓邱,呵呵哈哈……”
黎源露出了然的笑容,压低声音,“劳烦邱先生帮我联系贾先生,黎源有事求他帮忙。”
黎源这个人怎么说呢,内里是有点傲气在的,贾怀带着他们跟黎源接触了那么长的时间,也没见黎源对贾怀低过头,当初村民被猛虎围困,黎源宁愿散尽家财也不向贾怀认输,可见是块硬骨头。
如今能放下身段,不过是为了明相。
邱虎内心是触动的。
两人面对面已经聊了好几句,正跟花三聊得开心的店小二突然狐疑地望向这边。
花三立马拉住店小二,“哥哥再跟我说说海运的事情。”
店小二被一声哥哥喊得通体舒泰,“那有什么难的,改日哥哥带你去……”
邱虎的眼睛疯狂往店铺外的巷道里扯,黎源顿时明白过来,拱拱手转身离开。
店小二意犹未尽跟花三挥手,“有空了我去找你玩!”
刚蹭回掌柜身边,“上峰,刚才那人是谁,找您做什么?”
店小二知道他的上峰曾跟着贾大人出过任务,反正内部都传开了,他上峰以后肯定会高升,他得把大腿抱紧点。
邱虎专心算账,“问路的。”
店小二执着,“问路随便找个人就问了,怎么专门跑到我们店里,您就没问问?”
邱虎头也不抬,“你又问出些什么?”
店小二好不得意,“那位叫花三,居然是跟喜茶合伙卖土豆条的,真是钱途无量呀,他招呼我去海市喝喜茶,还说给我优惠价格……”
邱虎无语地看着他的接班人。
那花三一看就是进来绊住店小二的,同样是跟班,怎么这么不一样,都怪明相的聘用制,有才华的都去考编制了,害的他收这么个二愣子。
“那位是不是就是喜茶老板,上峰你们到底聊什么了?”
店小二肯定,但凡是只猫从他们店里经过,有没有成亲生了几只崽都得被问出来。
上峰怎么啥都没问就放人走了。
哼,他才不信。
邱虎这才满意地看了店小二一眼,还不是太差。
知道这下属是个好奇心重的,做他们这行就是要好奇心重,为不引人怀疑,邱虎淡定道,“你不说我都不知这两人是谁,难怪询问我们这里有没有豆源,可惜我们没有那番邦豆子。”
店小二失望地走回去当npc。
但是一刻钟后,店小二又开开心心带着密信离开。
直至傍晚时分,邱虎正发愁怎么还没来下一步指示。
突然一名信差跑进来,丢了信笺又匆匆离去。
信差的工作就是送信,每坊的信差每日都要收信送信。
其中自然有他们的人,今日来的就是自己人。
双方也不对视,邱虎懒洋洋拿起信笺,下面滑出另一封。
一目十行,看完即焚,店小二闻到焚信的轻微味道,也没当回事,反正他们每日都会收到上面的指示,他只想着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做到上峰这个位置,想来焚信时也是格外激动的。
邱虎一点都不激动,贾大人什么意思。
他又不是故意让黎先生认出来的。
居然把他的信看完又假装没看,原封不动退回来,上面的火漆封封得不要太敷衍,再给他一张小纸条,似乎怕人认出是贾大人的字迹,不知用脚还是左手写的一行狗刨字:自己看着办。
要不是太了解贾怀这位上峰,邱虎都担心信被人劫走,这个老不死的坏东西!
他这是被贾怀抛弃的弃子吗?
他就这么被踢出情报司了吗?
狗日的!.
一间小食肆。
邱虎刚点好菜,眼前一暗,黎源和花三在对面坐下来。
邱虎扫了眼花三,这少年怪好看的,笑起来还有小虎牙,呲……
“没想到邱先生现在已经自己做了生意。”黎源也不拆穿,邱虎先前的反应已表明不想暴露身份。
邱虎找店小二添了两双碗筷,黎源没有动筷的意思,旁边跟着的少年看了黎源一眼,也安安静静地坐着,邱虎觉得一阵头疼,这两人不是见过面了吗?怎么黎先生身边还带个人,明相到底知不知道黎先生身边跟了个脑残粉?
“黎先生不要为难在下,两年前我就换工作了,现在在这家粮油店当掌柜呢!”
黎源便笑着问,“琴台府的那家都被你们干倒闭了,东家还让你们继续做京城的,看来你们东家真心善。”
邱虎:……
邱虎便说,“我真的就是一个跑腿的,我已好久没见到贾先生,实在没办法帮你联系他。”
拒绝的意思不言而喻。
黎源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
说实话,邱虎有些于心不忍,按照明相今时今日的地位,黎先生在京城横着走都不为过。
当年去过梨花村的都接到上面的指示,若遇见黎先生只当不认得,即便被认出也要自行想办法解决,就跟刚刚收到的密令一样。
当年黎源对他们不薄,知晓世子做了夫郎,他们便知自己离死不远,贾怀是什么人,贾怀不是人,他定不会让他们带着这个秘密活下去。
当贾怀拉着黎源想一起修建房屋时,他们以为看到希望。
结果黎源拒绝了贾怀。
当时他们是怨恨黎源的。
但贾怀没有带着他们离开,而且真的修建起房屋。
慢慢他们才知道,黎源虽然没有跟贾怀合伙做生意,但村中的房屋修建活路都是黎源介绍,若不是黎源担保,那些村民哪里会随意找外地人修房子。
也就是这么拖拖延延,大家的性命保住了,再到后面绑在一根绳子上。
离开梨花村时,贾怀说让他们记得黎先生的好。
他们自然记得,只想着往后若能再遇见黎源,一定报答他的再生之恩。
但现在跟命令相违背,他不可能做出违背命令的事情。
但是黎先生看起来好可怜,他一个从未出过梨花村的人,居然冒死来京城找明相,真的让他很感动。
邱虎在这里进退两难,内心戏十足。
黎源又扬起笑容,“那我就问问贾先生,他可还好。”
邱虎差点猛虎落泪。
好,好得不得了,都进议事局了。
据说还写了封信给唐大人,邀请唐大人参加他的升职宴,现在官员不能大办宴席,除非生辰和死翘翘。
于是贾怀就请了两个人,一个陈寅,一个唐末,陈寅倒是去了,唐末送了口棺材。
棺材棺材,升官发财,好寓意!
但是唐末用他的雁翎刀把棺材劈成两半。
不提也罢!
听说贾怀还好,黎源点点头。
黎源当年便看出,贾怀是真心心疼珍珠,陈寅对待珍珠更加像对待弟弟,唐末却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责任感在里面。
不过找不到贾怀也无所谓。
“黎某今日过来本来想找贾先生做生意,他不在没关系,不知邱先生有没有兴趣?”
呃……邱虎想说他是情报司高官。
黎源又说,“原本以为邱先生还在贾先生手下做事,既然邱先生已经出来另谋生路,倒不用再通过他。”
呃……其实还是在贾大人手下。
黎源再说,“我当年见邱先生手艺极美,在贾先生手下做事想来是有些委屈的,我现在急需一批工匠,价钱好说,只望邱先生能介绍到跟您一样出色的人物!”
呃……有点心动咋回事?
“包一顿饭!”
成交成交成交!
内里疯狂动心,表面犹豫不决的邱虎,“当年的人散的东南西北,一时要找到不易。”
黎源把图纸掏出来,“我就做些这玩意,并不麻烦,邱先生找三五个同行便行,太多我那里也装不下,毕竟不是……修房子!”
邱虎一阵面红耳赤。
但图纸快速吸引他的目光,这图纸也太高级了吧,当初负责屋舍建造的那位现在跟他一样是从三品的高位,要是能见到这种图纸,只怕得欣喜若狂。
黎源又拿出一张木工图纸,“邱先生,这种花纹能雕不,我要的不多,只在回廊拱形门附近装饰。”
邱虎饭菜也不吃了,“这是什么花纹,看着有点眼熟。”
“大食波斯那边的,不过我记不太全,邱先生应该见多识广!”
邱虎举起图纸,“让我瞧瞧,你这花纹这个地方不对,让我进宫……去书社查查资料。”
邱虎一把抓住图纸,匠人之魂熊熊燃烧,“几时动工?”
黎源,“越快越好!”
邱虎,“等我三日!”
黎源,“包一顿午饭!”
邱虎,“……我想吃法棍!”
黎源,“一言为定!”
黎源谈妥事情就离开,走的时候还给邱虎点了壶美酒,那般不急不缓,镇定自若的样子让邱虎又看见梨花村的影子。
邱虎陷入沉思。
黎先生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拒绝相认而沮丧,甚至他根本就不是来相认寻求方便的。
黎源身上有种自成一派的闲适和淡然。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他跟明相其实是一类人,真正在意的只是彼此,邱虎希望黎先生能早日得知真相,兴许,明相就会轻松很多。
邱虎吃完饭回到粮珍阁,写了数道消息传递出去,不一会儿对方纷纷收到。
有的跟着贾怀进了议事局。
有的进入某部门高层。
还有一个白日里在上城区行政区上班,晚上跟司狱所的搭配跟着黎先生,虽然不是每晚都出动,最近也累得够呛!
第二日他们在约定的地方碰面。
“我最近跟得紧,知道的要多些,太师那边一直没动静,但明相与黎先生见面的消息还是传过去。”
“谁说的,嘴巴这么贱?”
“唐大人!”
“……”
“各司其职,大家都理解,我的意思是我们去做事会不会破坏父子间的微妙关系?”
“我们只是去打第二份工,用的是我们的手艺,并未在其他方面帮助黎先生,这不算乱用职权吧!”
“话是这么说,但听说唐末一开始只说了黎先生的位置,并未说明相跑了去,等太师寻他再问,唐大人说……是去了一个人,不过不是明相,而是一个叫珍珠的夫郎。”
“噗,突然觉得唐大人也蔫坏蔫坏的。”
“哎,为了这件事太师动了好大的怒,差点扒掉他侍首的位置,后来还是老太君出面解决的。”
“那太师这算是接受了?”
“你做梦吧,太师想将一些世家的人安排进议事局,明相正在想对策。”
“议事局是明相的核心部门,哪里能让那些废物染指。”
“明相想收走太师手里的兵权。”
“哎呀,这父子俩打起来可真是异常精彩!”
“虎父无犬子嘛!”
“所以,我们不认识什么黎先生,就是有人看中我们的手艺,现在高价请我们去打工。”
“嗯,就是这个道理!”
“快把图纸速速交出来!”
“十两银子换黎先生亲绘!”
第97章 吃醋
邱虎几人上岗时,黎源的院子已经动工大半。
原本的屋舍拆了大半,只留了四周一圈屋子。
一间用来储存豆子和器皿,里面做的简单,只有一口用来烘焙豆子的炉具,然后就是成排的货架。
最大那间则是制作喜茶和室内喝茶的地方。
制作喜茶的地方很像寻常店铺里的掌柜位置。
不过并非放着木柜,而是石砌的台子加木板台面。
预留了煮制区和手冲区,这两个地方还算宽裕,另一头是炸制区,连晾油的架子都做好了,通好排烟管道,过道通向后院,后院便是清洗区,可谓一切都井井有条。
但又跟寻常食肆的后厨相去甚远,看起来十分干净整洁。
墙壁上做了好几排木架,与黎源家的厨房有些像,邱虎几人看得一阵千思万绪。
几人也不废话,与黎源打过招呼就进入状态。
黎源不需要内部穹顶,只需要做出圆顶装饰即可,至于木工那块只在屋子外的长廊及窗户装饰出氛围感即可。
原本做活路的工人算不得慢,等这几人加入就发现不一样。
做事情太利落了,不过一个上午,其中一个圆顶初具雏形,做木工的也是,已经雕刻出四五副悬挂木饰,且工艺十分精湛。
黎源也没闲着,带着花三砌窑炉。
窑炉就在院子里,比梨花村那个大许多。
第三日中午,邱虎几人便吃到思念已久的法棍,蒜蓉味,那叫一个香,因为要包午饭,黎源便最先用上烘焙室的炉灶。
每到中午,麻辣鲜香的味道能将海市里的人都吸引过来。
“黎先生为什么不做餐饮?”虽然京城吃不得重口,但现在外地人越来越多,黎源只需将口味调淡些,还是能吸引不少食客。
黎源随意说道,“我见政令需要外来物品,喜茶不正好响应政策,我寻思跟着政策走准没错。”
几人相视一眼,还是黎先生政治觉悟高呀!
然后便又听黎先生说,“做菜那事怪累人,珍珠又不在。”
呲……熟悉的狗粮又糊一脸。
戚旻最近来的频繁,两三日就能过来一趟。
不过只留宿,晚饭一般是赶不过来吃的,黎源便只准备宵夜,即便只吃宵夜和早餐,戚旻的气色也好转不少。
等到述职的官员开始离京,黎源的店铺也进入尾声。
邱虎他们修的圆顶特别漂亮,一簇簇,大大小小挨着,数量不多,这里三四个,那里三四个,矗立在屋顶上,据说海面上就能一眼看见,已经好些番邦人激动地询问过,听说是喜茶的店铺,反正尚未开业,喜茶有店铺的消息最先在番邦人圈子里传开。
一些无事的番邦人进来看过,看见回廊里的木纹雕花,有些思乡情切地已经开始抹眼泪。
黎源看了眼尚未抹灰的墙面和地面,这才哪儿到哪儿,晚点掉,怕到时候眼泪不够。
墙面不涂白墙,室内也一样,黎源将原本的石墙露出来,然后再涂抹三合土,营造原始洞穴的质感。
地面则是造价最高的地方,一律用花砖。
绿釉地砖,四角草叶纹,中间是一四瓣花卉,周围装饰鸟雀蝴蝶,生机盎然。
宋文彩掏银子时,心都在滴血。
黎源手里有九百两银子左右,知晓他要开店铺,戚旻给了他一千五百两,当初珍珠离村,黎源给了五百,加上上次零花钱一百两,就算戚旻一分钱不用,手里应该只有六百两。
难道老太君拿走的一千四百两也给珍珠了?
黎源自然问出来,夫夫俩没啥不能问的。
戚旻笑得不好意思,老太君生他的气,那钱没给戚旻,说是以后要连钱带息一起给黎源。
所以戚旻手里多出来的钱哪里来的?
戚旻说这两年一直没领俸禄,回去找财政部算了算账,领到一千二百两。
“我手里还有三百两,你不够再给你。”戚旻当时这样说。
黎源沉默好半天,“你们的薪酬好低,做那么多事情才一年六百两,跟我卖半年的喜茶差不多。”
他又半开玩笑地说,“珍珠,要是做得委屈就不做了,哥哥卖喜茶养你。”
戚旻就等这句话,靠着黎源抱怨这,抱怨那,抱怨完第二天大清早又起来去上班。
邱虎几人做完工程就要离开的,奈何黎源做的饭菜实在是……不是,奈何黎源原先请的工人做事太不认真,三合土的墙面刮的东一坨西一坨,老是无法明白黎源的意图,地砖也是,拼接的一点都不平整漂亮,于是商量后,黎源给原先的工人结完账,邱虎又找了几个工人过来。
“你们小心一点,这地砖可贵了,弄坏了你们可赔不起。”
宋文彩的上峰的上峰的上峰很无语地看了眼这位下属的下属的下属,小心翼翼拿起一块花砖。
这个店铺总投入一千五百两银子,算不得大。
京城稍微好些的店铺装修加其他成本,都要几大千。
但这个店铺位置不好呀!
寻常小食肆要运作起来,上百两银子就能搞定。
黎源投了八百两,宋文彩投了六百两,花三投了一百两。
其实花三投得最多,几乎把这些年赚的都投进去,可见他多相信黎源,六百两对宋文彩不算什么,但也不少,算得上一笔大开支。
贴地砖时,宋文彩几乎天天守在这里。
花三也紧张,但没有像宋文彩这般谨慎,黎源在教他做各式面包,花三不仅卖过豆花,还做过各种吃食,有些手艺基础。
“黎大哥,这些东西真的受番邦人喜欢?”花三揉得满头满脸都是面粉。
黎源在一旁指导,“这里不要朝着一个方向,太早起筋口感不好。”
花三连忙换方向,才听黎源说道,“他们喜欢不喜欢我不清楚,但是大朝人喜欢……”
说着伸手弹了弹花三脑袋上的面粉,花三望向屋子外的一群工人们,确实,每次烤面包,这些人做活的速度就慢下来。
花三也喜欢吃,但还是觉得有些发干。
黎源做的最原始的几款面包,其中包含碱水面包,只有吃惯的人才能吃出面包里的香甜,外面那些都是在梨花村养出面包胃的。
花三突然顿住,院墙已经砌好,面朝大海那面不是大朝惯用的白墙,而是一个个拱形大窗,灰白色三合泥凝固后,映着蓝天大海有种说不出的美,番邦人特别喜欢这个院子。
他不是被美景愣住,而是灰白色拱门外突然出现一个人,那人生得极美,身上孔雀绿混着缟白内衫的夫郎衣在风里飒飒而舞,仿佛海里走出来的美人。
似乎在看见黎源拍他头发上的面粉时,一双柔情美目顿时凌厉起来,不仅美目凌厉起来,走得也极快,几乎是怒气冲冲地就冲了进来。
正贴着地砖的几位工人,有点惧怕,有点幸灾乐祸地朝角落里挤过去,看得宋文彩大急,“哎,你们偷什么懒呢,还没到吃午饭的时间……”
一扭头顿时笑颜逐开,“哎,小珍珠,你来了?”
邱虎几人对视一眼:……
戚旻在看见黎源帮人拍面粉的瞬间,脑子就炸开了,一路追到黎源面前,“他是谁?”
花三一脸莫名,美人好美,美人好凶。
黎源眼里漫出笑容,“你怎么找过来的?让陈先生通知我一声,我过去接你,这路不好走的。”
说着走过去揽住戚旻,“我熬了桃胶,你来尝尝。”
戚旻不动,红着眼睛盯着花三,“他到底是谁?”
黎源莫名,“花三呀,跟你提过的。”
戚旻快哭出来,“你没有说过,你没说过他这么年轻,长得还……”可爱!
你还帮他拍头发上的灰。
黎源一阵头疼,以往华岁桃良她们在的时候,黎源特别注意,没想到珍珠连小男生的醋都吃,他真的只把花三当弟弟。
黎源赶紧跟花三介绍,“花三,他是我的爱人,你要喊……”
花三收起眼里的震惊,立马露出亮晶晶的笑容,“小哥夫,我是花三,黎大哥天天晚上放孔明灯,原是放给你呀,我好羡慕他的。”
一声‘小哥夫’总算让戚旻消了气。
他傲娇地看了花三一眼,“那你要好好听黎大哥的话。”
花三连忙点头。
黎源总算把人带进烘焙室,光安慰还不成,只把人吻得双眼迷离才作罢,桃胶熬得软烂,这也是新品之一,正好拿给戚旻试吃,听说是试吃,又被戚旻瞪了好多下。
两人恩爱完,黎源拿出菜单给戚旻看。
菜单做的简约却不粗糙。
“哥哥还是以黑咖为主?”
黎源点头,除去黑咖,上了一些甜品和面包。
甜品不多,面包以欧包为主。
“这边的客户还是番邦人多。”
戚旻眼波流转地看着黎源,“你就那么肯定冬季会迎来海市繁荣?”
黎源要笑不笑,“那你要不要透露点枕边风?”
戚旻顿时笑得明艳,曾几何时,他觉得自己独行于黑色海面,无一人与他呼应,此时深深感受到,他的神明一直在,并尽自己所能给与他呼应。
戚旻站起来抱住黎源,将头枕在黎源脖颈里,“哥哥,你做的极好,不用替珍珠担心。”
黎源回抱戚旻,“你是我爱人,我哪能不担忧你?”
花三有些紧张地站在院子里,“小夫哥生我的气?为什么?”
宋文彩笑得不怀好意,“你一天到晚跟屁虫似的跟着黎源,人家夫郎不生气才怪!”
华三一脸莫名,“我也有夫郎的,要生气也是黎大哥生我气呀!”
宋文彩好不震惊,“你才多大,你有夫郎?”
花三不好意思,“没成亲啦,是一起长大的发小,后来发生一些事情到我家做童养夫,哎呀,黎大哥他们到底和好没有?”
邱虎他们也站成一排,“肯定和好了,正亲着呢!”
宋文彩再次震惊地看着这些工匠,他听花三说过,黎源与这些人认识,好像之前就找他们做过活路,宋文彩承认,这些人做的活路确实漂亮,但到底只是雇佣关系,这般看雇主家的八卦不好吧!
而且他总觉得这些人不正经,哪里不正经又说不出。
反正一身违和感。
就像漂亮小姐姐有喉结,霸道总裁手指粗短……哪儿哪儿都违和。
突然房门一开,宋文彩就见一排工匠顿时回到墙脚蹲成一排,贴砖的贴砖,抹墙灰的抹墙灰。
“剩下的豆子风味有些欠缺,等阮保的豆子送过来,我先给你做拿铁喝。”
花三偷偷望去,小哥夫真的好美呀!
那声音也好听的不得了,暗哑的音色带着懒懒的感觉,跟刚才的气势汹汹可谓是天差地别,“苦不苦,苦的话我才不喝。”
黎源逃避问题,“但很香,我告诉你一件事,有一种咖啡特别香,但是是……”
花三便见一向稳重的黎大哥突然很孩子气地凑到小哥夫耳边嘀咕着什么,小哥夫脸上闪过嫌弃的表情,未消散就听见黎大哥说,“我决定了,你是这款喜茶的第一个试喝者。”
说完,就跳进大房间。
小哥夫也不矜持了,追着黎大哥跑进去,“哥哥,我不喝,哥哥,哥哥……”
花三一脸羡慕地看着,“黎大哥跟小哥夫好恩爱。”
宋文彩嬉笑,“你不是有吗?”
花三张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
戚旻留下与大家一起吃饭,吃得邱虎几人痛不欲生。
宋文彩这人还贱,走过去问邱虎,“哎,平日里灶台我都挤不进去,今日邱先生怎么不进去?”
邱虎懒得理他,拿着大碗,蹲在院子里晒太阳。
大碗里夹了好多菜,但是他最喜欢的菜放在明相面前,他哪里敢夹,失策,不爽,心里emo……
宋文彩奚落完邱虎,又去奚落另一个人,他走到哪里,哪里的人就转过去,屁股对着他,他也不生气,因为他也不敢进去,里面的狗粮撑得他想吐。
突然啪嗒一声。
一块黄色的令牌落在地上。
宋文彩端着碗的手一顿,这令牌,这颜色,这花色……
一只手迅速伸过来,将落在地面的令牌收回去。
第98章 试营业
店铺装修收尾时,大朝的航线再次打开。
不肖几日,海市再次繁荣起来。
原先每两三天有十来艘船出航,现在增加到二三十艘,甚至越来越多,茶叶瓷器丝绸,一箱箱被搬往码头,人流如织,车水马龙。
民营船队也张罗起来,据说是琴川府那边来的商队,不止一家,看规模,都是实力雄厚的商队。
返程的官员最清楚,更多的商队正从大朝各地有条不紊的进京,犹如一串串蚂蚁行走在丛山峻岭间。
商队有了,但是没船。
观望的京城商队幸灾乐祸地看热闹。
不出几日,一艘艘气派的宝船从船舶司方向驶出来。
全是新船,将整个海面挤得黑压压一片,白色的海鸟在大帆上翱翔,看起来格外宏伟壮丽。
船舶司的高层官员亲自带着民营商队验船。
礼炮放得震耳欲聋。
那气氛,那场面,简直把整个海市堵得水泄不通。
但凡能看见海面的地方都挤满人看热闹。
‘喜茶’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试营业。
低调,干嘛要低调。
宋文彩不知从哪里请来腰鼓队,从大榕树下面开始敲锣打鼓,一路跳到喜茶店,再跳回去,如此反复,跳几个来回就上喜茶,喝完精神抖擞后再接着跳。
借着民营商队正式入驻京城的热闹东风,喜茶第一天卖出去五百杯咖啡,三百份油炸土豆条,两百份面包。
面包卖到后面几乎是被一抢而空。
出一炉空一炉那种。
单日一天盈利二十三两。
也就是说两个月后三人就收回成本开启盈利模式。
晚上算完账,宋文彩躺在钱堆里不想动弹,“黎老弟,我想辞职,我想卖喜茶,我不想写报告了。”
黎源抬起头笑了笑继续工作。
第一天营业他发现很多问题。
花三也没好多少,一枚枚数着钱,数到后面数不动,平复下心情拉起宋文彩一起工作。
黎源打算招人,花三要主管面包那块,油炸土豆条就需要雇人,黎源本想把收银这块交给宋文彩,但是宋文彩还有本职工作,所以他们还需要一位掌柜,然后就是后厨的小工,店面清洁员。
这几日顺了海市复航的东风,黎源还需要观察一下接下来的销售,但招收店员是肯定的。
三人初步定了招收四人:一名收银员,一名清洗工,一名清理员,一名厨房帮工。
“必须是复合型人才,例如收银员不能只收银,收银不忙时,就要帮忙打扫做土豆条面包其他活路,同样的,打扫卫生的也要会收银。”黎源指出。
宋文彩皱眉,“要是有人偷拿银钱怎么办?”
黎源画了个圈,“所以我们三人要有一人留在总台,一般情况卖了多少东西我心里有数,你们呢?”
花三自然没问题,宋文彩琢磨了一下,他可是城门审核员出身,一天看几千人都能记住个大概,自然也没问题。
“收银模式改为先买单后出食品,同时增加下单表,一式两份,作为晚上核账的依据。”黎源慢慢将后世店铺经营方式搬出来。
这年代一般都靠机灵的店小二记单算账,银钱统一到掌柜手里,如果有人逃单,吃亏的就是店小二,喜茶每单销量不高,但是客流量大,如果都由店小二来记单,很容易出现逃单现象。
通过黎源解释,宋文彩和花三总算明白为何收银台跟餐台挨在一起。
三人几乎忙到通宵,才将营业中出现的问题找到对应方法解决,三人简单吃点东西就在店里找了地方随意睡一觉,天刚蒙蒙亮又开始忙碌。
宋文彩之前跑了趟分所,将自己的情况跟所里汇报过。
所里对这种全新经营模式很有兴趣,让宋文彩暂时不用来所里,只需一旬回来汇报一次即可,其实也不用他汇报,许多人过去看了热闹,觉得喜茶这个店铺真是哪里都新奇。
原本只是想让番邦人引发思念之情的装修风格,居然让大朝人觉得异常新颖,一屋子漂亮的绿釉地砖,踩的时候都要轻点,不然担心踩坏了。
院子很大,摆满小圆桌,那圆桌不是大朝人爱用的款式,桌子腿弯来弯去,雕花也很奇怪,光溜溜的小人背上居然有对翅膀,看着有些不雅,但西番人特别喜欢。
大家似乎都很喜欢坐院子里,特别靠着拱形门窗的那排位置,几乎整日没有空缺,时不时就有漂亮曼妙的番邦女站在拱形门边凭栏眺望,缤纷的沙丽弄得满院子梦幻氛围。
黎源丝毫不怀疑,要是有照相机,这里都要成为打卡圣地。
屋子里的位置也紧缺,因为朝着院子那面黎源同样采用拱形门窗设计,就连窗户也是拱形,但可以从中推开,与传统的中式撑窗很不一样,还有客人向黎源打听这种窗户找谁设计的。
黎源便问了问邱虎,愿不愿意接活路。
邱虎不愿意,他忙着呢,好几个同僚知晓他接了黎源的活路,都在打听他是怎么避开明相和太师间的纷争,但是他哪里好意思说他们几个人又回去做了工匠。
还被一个小兔崽子指挥得团团转。
邱虎委婉,“这个工艺除去拱形打磨不易,合页也是找……船舶司定制的,这个造价可不便宜。”
邱虎疯狂暗示明相的身份地位。
黎源微微一思索,“邱先生考虑过批量生产没?现在京城对此需求小,可以定两到三个固定型号,我见京城房屋制式并未统一,想来各家窗户做大做小都是根据实际情况变化。”
“你们可以先接单,固定型号标价,数量达到盈利标准再统一生产,当然这只是我个人建议,如果不盈利就没必要。”
黎先生,请看我的眼神。
我想告诉你的不是这个,你却教我做生意赚钱。
邱虎定了价格,一扇两米乘四米的拱形窗售价一百两,装琉璃玻璃售价三百两,MMD,贵死你们,这可是喜茶特供。
结果,最先来订窗户的是番邦人。
“花纹很漂亮,让我们想起故乡的月亮,但是我们想雕小狮子上去,大朝的小狮子可爱又威武。”
邱虎:那是麒麟麒麟麒麟!!!
招聘贴出去的不到一刻钟就无数人来应聘,无他,黎源写好薪水和休息时间,一个月十两银钱,六天休假,跟码头最辛苦最赚钱的搬运工差不多,跟大酒楼的掌柜薪水差不多,不来是傻子。
但很快大家就发现,喜茶的招聘要求很高,快赶上政府衙门的招聘要求,会外语的优先,要会收银,会文字记录,会食物加工技术,还愿意打扫卫生,清洗陶罐,简直一个全能。
有人骂骂咧咧离开,有更多的人跑来应聘,包括一些码头能干的搬运工,他们多少会点外语。
黎源亲自把关,宋文彩协助,挑挑拣拣一个星期,终于挑到满意的四个人,一个长得漂亮可爱的小姑娘,一位彪形大汉,一位白胡子先生,一位四十多岁的妇人。
除了小姑娘能看,其他的三位各有各的缺点。
但很快,他们的优势就发挥出来,他们除去黎源的要求都能达标外,若有脾气不好的客人,小姑娘上,若有重货,例如面粉咖啡豆要搬运时,彪形大汉上,若有官员或是文人墨客来,白胡子先生上。
最最最让宋文彩和花三大跌眼镜的是,那位四十多岁的妇人居然是个全能型人才,她也是第一个掌握手冲咖啡和面包制作的人,而且几乎店里出现的突发事件,若是黎源他们不在,这妇人都能解决,她有点圆润,长着一副笑脸,大家都称她胖婶。
自然胖婶成为黎源第一家分店的店长,店长有股份的,不过这都是后话。
四人一上岗,黎源他们的压力减轻许多。
但也没有太多,因为从第一天开始的热销,便没有随着民营船队的启航而减弱,就这么一直维持下去,且有不算低的增长空间。
因为这个店里卖的一切东西都是新颖的,几乎上什么大卖什么,不会出现后世滞销的情况。
第二个月,成本尚未收回来的情况下,黎源决定买下店铺。
如果他们店铺未火,买下来不难,但是火了就很容易被人抬价,这是常理。
黎源先不动声色让人打听附近有没有人出售房屋。
不巧,隔壁两家都有出售意愿。
而打听到店铺位置,果然房东不愿意,但是房东并不清楚来打听的就是黎源他们,只当有人眼红,不过也透露要买可以,需要加三倍的价格。
这里的屋子地段不好,房屋也旧,差不多一百两就能拿下来,与宋文彩那个上千两的小院自然无法相提并论。
几人商议后,先将隔壁的两处屋舍拿下来,一共花了三百五十两,因为隔壁两处都比这家大。
等到开始慢慢动工,房东一看好似是黎源他们有搬迁的打算,顿时急了,虽然有合约,但黎源他们不毁约继续做生意,等时间到了,那边也发展起来再搬不就成了。
房东倒是可以等他们搬了再卖或租,但黎源他们的生意具有唯一性和不可复制性,暂时四周都没有其他商户愿意搬来。
于是房东主动找上黎源,问他们愿不愿意买。
自然愿意,但是不能表露出来。
最终还是买了下来,花了接近两百两。
“真是气死我了,这房东也太贪心了,明明就比隔壁小,还要那么多!”宋文彩义愤填膺。
黎源笑着安抚,“宋兄换个角度想,他若不卖给我们,这些装修钱可就打水漂了。”
是这个道理。
宋文彩又变成开心的小壮子。
至此,第一个月盈利只剩一百四十两。
三人都没有动这个钱,除去新的屋舍改造要钱,时常耗材也需要钱,例如陶罐和装面包土豆条的纸袋。
这也算喜茶店最与众不同的地方之一。
往日食材要打包都用食盒,但是食盒笨拙不方便,面包喜茶又不占地方,于是黎源设计了纸袋子。
其实在糕点铺和蜜饯铺就有这种包装,一般是巴掌大的古法纸,具有隔油的作用,包起来也特别讲究漂亮。
但是黎源要一个便捷,更要顾客拿在手里边走边吃,这就是一种宣传,于是他找到大纸行,与对方商议。
黎源要三款,一种是可以拎在手里的纸袋,一种是敞口能包住每个面包的小纸袋,这种又分大中小三个型号,最后一种是盒装,侧面有一个放酱料的地方,这就是装土豆条的。
对方看着黎源一阵无语,但是这是喜茶老板呀!
麻烦是麻烦,难道就放着送上门的生意不做?
黎源还要求,每个袋子都要有‘喜茶’字样,因为他的注册商标已经下来,经过商业部商议研究,喜茶并非某类食物名称,黎源可以注册。
他们还有图标,印在另一面,一只小狐狸抱着陶罐说:香喷喷!
黎源拿给戚旻看时,气得戚旻跟他闹了好一阵。
因为小狐狸胖得像头猪。
还是花三提醒,黎源才反应过来,他们居然还没有正式营业,那可不得好好设计设计!
第99章 正式营业
为了迎接正式营业,黎源增加了两样酱汁:蛋黄酱和蜂蜜芥末酱,蛋黄酱简单,芥末酱需要用到山葵,也是逛海市发现的番邦物品,数量算不得多,足够一个月用量。
黎源觉得够用,像芥末酱这种有就卖,没有就换,倒不是必须,结果做出来颇受欢迎。
那怎么办?
给番邦圈发个通知,谁有下次带点过来。
所以像蜂蜜芥末酱的供应就会出现时有时无的情况,结果一旦有,土豆条的销量就会出现井喷式销售。
让黎源想起后世的饥饿营销,挺好。
面包品类上新,除去原有的欧包和碱水面包,增加红豆面包和戚风蛋糕,后面两款自然迎合大朝人口味的。
特别戚风蛋糕一出,卖疯了,京城每一个时尚的小姐姐都要过来买。
开业这天,来买喜茶和面包的排起长队。
从店面口一直排到海市门口,再折回来,折了四五折,搞的官差不得不过来维持秩序,新品种只做了宣传,并无人吃过,大家都想尝新,再就是有开业大酬宾,充值送钱。
充一两送一百文,充二两送三百文。
看得同是做生意的肯不得扒了喜茶店,一个卖饮品的居然一两银钱起冲,这不就是抢钱吗?
但……充的人多。
以学子为主要群体。
这一天窑炉差点烤炸了,也不怪一炉炉烤,主要窑炉就在院子里,烤好的面包一簸箕端出来,飘香十里,色泽诱人,但凡看见不想吃的都要买一个尝尝,何况是人来人往的院子,还是敞开式院子。
咖啡还好,因为前两日阮保的咖啡豆终于坐着船抵达。
阮保一共运来五百斤豆子,豆子品质非常好。
他信里说几乎将他们国家的豆子都搜集过来,应该够黎源卖大半年,正好明年的豆子成熟。
但是他并不知道喜茶店的豆子消耗量已经成倍增长,黎源赶紧写信让他去其他国家搜集豆源,按照三百斤一个月的用量搜集,还提到如果可能,可以适当加大种植面积。
南方温暖地区也可以种植咖啡豆,但是有个水土不服的问题,还需要不断优化,短时间无法实现。
黎源将银钱和信一起送到海事局外贸处,这里专门办理此类事项,刚转身就被一个番邦人拦下,询问黎源还要不要豆源。
这不,豆源就自己来了。
世界上最好的咖啡豆,大多产自非洲,然后就是南美洲和东南亚。
黎源看着对方的肤色,询问对方来自哪里,对方大朝语不是特别好,不急,海事局就有搞翻译的,还不要钱。
三方坐下来详谈,好巧,这人虽不是非洲的,但是已经很近,对非洲那边的情况比较了解,两人详谈时,无论是番邦人还是海事局的官员都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这位喜茶老板好像对那边并不陌生,但是自喜茶出名以来,大家都暗地打听过,只打听出这位老板来自临安城那边,从未出过大朝。
真是奇了怪了。
黎源便让这人带些咖啡豆过来,他需要先验咖啡豆的品质,然后再决定买不买,如果买再约定品质和价格,但也透露不会低于给阮保的价格。
自此,黎源不用再去海市闲逛,自有番邦人带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来找黎源,还有人带着头长颈鹿问他要不要。
嗯,活的!
黎源觉得人家……那鹿怪可怜的,不远万里来到大朝,就将人家安排在隔壁还没使用的店铺里,后来被戚旻找人拖走,被陈寅好一阵笑话,就连唐末都跑来看热闹。
黎源记得那场景,唐末立在店铺屋顶上跟长颈鹿的卡姿兰大眼睛深情对视。
黎源不敢再收长颈鹿什么的。
不然还有人给他卖尼罗鳄,因为番邦圈子传开了,喜茶老板啥都收。
开业那天请了临时帮工,十几个人维持秩序,清洗餐具,清理室内外,即便这样大家都忙得焦头烂额。
宋文彩更是嘶声力竭,发丝凌乱。
他请了番邦艺人,没位置就在外面搭了个台子,各种眼花缭乱的舞蹈加杂耍,轮番演出,一有官员或者商行的人来,他就大喊:放!
鞭炮便不要钱的噼里啪啦地放。
那些白花花的细腰晃得官员只拿手挡眼睛。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直到晚上才消停。
几人钱也不想数,坐在院子里仰头望明月。
突然宋文彩拿手挡住嘴,一阵狼嚎般的呜哇大叫,大家有一学一,都叫起来,太兴奋了,从未如此兴奋过。
黎源站在拱形门下,望着明月照亮的海平面,他依旧在每一个重要时刻思念珍珠,他们已经有一周未见面,因为海市开航,珍珠也忙得脚不沾地。
消停下来的宋文彩突然又哇啦哇啦叫起来。
连同花三和其他人都站在院子里惊讶地望着天空。
“黎大哥,黎大哥快看,是你干的吗?”
黎源不解,回头被眼前一幕震惊到说不出话。
无数盏写着‘喜茶’的孔明灯密密麻麻地升起来。
大家跑出院子一路朝高地走,不仅仅是海市附近,一路向北,包括整个上城区和下城区,密集如星点的带着‘喜茶’字样的孔明灯凌空而起。
“哇哇,我宋文彩宣布,今夜我和大家就是京城最牛逼的人。”
“太有排面了,太有排面了。”
“哇……哇……到底是谁,黎老弟你是不是认识什么大人物,哇嗷,哇嗷……”
黎源也说不出半句话,但他的目光定向玄武殿。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那里立着一人,是他朝思暮想的人,黎源知道这么远的距离没人看得见,但还是冲那边遥遥挥了挥手。
一夜间,喜茶在大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至此喜茶有背景是不宣的事实。
是谁不清楚,但连上城区都能燃飞孔明灯,其中包括一些行政区域,那不消说,对方地位肯定不低。
大家有个推测,喜茶说不定背靠议事局,或许就是议事局推出来的假扮民间经营,因为它太契合议事局的政令,无论是对外来物品极致化应用,还是它的小狐狸图腾都迎合着明相的政令。
就是小狐狸有点胖,明相不提点意见吗?
第二天清点账目,大家还是被吓一跳。
头一天确实准备好几倍的用量,从咖啡到面包,卖完好几轮,单这个盈利就有一百多两,充值回流现金四百多两,一百多人充值二两的卡,两百多人充值一两的卡。
一天近六百两。
什么概念,什么概念?
一天赚了京城几家大酒楼一个月的银子。
宋文彩已经叫不出来了,瘫在椅子上发癫笑。
黎源将充值卡的账本丢给他,“你保管哟,若是丢了核对不上你负责。”
MMP。
充值卡就是这点麻烦。
但是资金快速回流就可以拿来做更多的事情。
黎源赶紧招人装修隔壁的店铺,他把三家打通,装修风格统一,不过期间因为装了一只长颈鹿,停工了十天。
宋文彩等人后知后觉发现,黎源像个永动机,脑子里的计划一步接着一步,好似永远没有停歇的那天。
员工还有每月六日休息,他和花三已经很久没休息了。
就连花三精力这么旺盛的少年人都时常沧桑地望着大海。
很快进入年关,因为没有停航,朝廷也没有大型祭祀活动,整个京城一派欣欣向荣。
一日黎源将花三叫到面前,少年人支支吾吾半天。
原来花三好几年没回去,原本打算今年回乡一趟,但是现在生意好,他便不好开口。
黎源当多大的事情,但是花三犹豫不决。
“黎大哥,我不是想分钱,就是我能带着银钱回家吗?”
黎源一拍脑袋,怎么把这事忘记了。
装修还是请的邱虎,但是这次来的人不一样,但都是老熟人,黎源也懒得问,不是散到五湖四海吗?
什么湖什么海,还能隔三差五轮流来做工。
按照三人投入的份额,黎源占50%,宋文彩占40%,花三占10%,账目都是透明的,扣除成本,黎源留一千两作为运作资金,不到三个月,黎源分得七百五十两,宋文彩六百两,花三一百五十两。
宋文彩直接回本,花三还赚五十两,激动得手指发抖。
四名员工不仅正常发薪水,每人还包了一两银钱。
连一向不苟言笑的白胡子严先生都眉目松弛开。
小姑娘丁香随父母进京讨生活,彪型大汉原是码头搬运工,本来那边薪水也不错,但伤了腰,为以后考虑来这里打工,他也是京漂一族,严先生和胖婶都是本地人。
黎源想了想决定营业到腊月二十五,正月初八再开市。
但是过年前这段时间都不再大卖特卖,只按照一家店铺能承受的销售量售卖,这个决定一出,大家都松开一口气。
赚钱当然开心,但是太累了!
花三拿到钱就准备启程,他家在西北,一路过去要十来天,黎源有些担心,让他把钱兑换成小额然后分不同地方缝到里衣,黎源这才知晓花三有个小夫郎,不过两人是发小,从小一起长大。
“当年他家遭灾后,我家出的银钱帮助他家渡过难关,后来他家不想还银钱就将他抵给我家,我们那时条件还行,就将他当儿子一起养,但后来父亲病重就不行了,父亲离世后,母亲身体也不好起来,母亲大约觉得我们这条件讨不到媳妇,便做主让我俩定了亲。”
但是现在花三赚钱了。
黎源看出花三的犹豫,“你想解除婚约?”
花三支支吾吾看着黎源,“黎大哥,你是不是觉得我有钱就变坏,特别坏那种?”
其实花三以前也没想过这事,他也是看见黎源跟小夫哥的相处后才发觉他跟家里那位真的只是兄弟情。
他跟发小只定亲没有成婚,所以想退婚来得及,也不耽误两人以后的婚嫁。
但是发小的父母早搬走了,不要他了。
花三离家这些年,都是发小帮他照顾母亲。
退婚这事他说不出口。
“那你们兄弟处起来如何?”黎源笑着问。
花三扬起明亮的眼神,“自然是极好的,我们从小就睡一起,经常打打闹闹,不然我也不会放心将母亲交给他,他比我细心。”
黎源便说,“那你打算回去怎么做?”
花三想把赚到的钱都给发小,再带母亲来京城,但是他又不放心发小一个人在老家。
又是一个我为你好。
跟当时的自己何其相似,黎源便说,“你不如将自己的想法跟发小说清楚,你也能知晓他内心的想法,况且你们还小,也不知道什么是情情爱爱,不如将他们一起接过来,说不定你们各自都会遇见真正喜欢的人,那么也就不存在这类让人为难的事情,若你们各自娶妻生子,想来你母亲也是高兴的。”
花三眼睛一亮,他本就不放心发小一个人留在老家。
当时只想到他们之间只有兄弟情,如果还待在一起会不会尴尬,倒是黎大哥想的周到,于是花三高高兴兴家去。
黎源找宋文彩谈了笔大买卖。
他想买下宋文彩的院子,一来那地方确实不错,二来零零散散黎源添置不少东西在里面,懒得再搬。
宋文彩没犹豫就同意了,主要这院子对他来说太小,住不习惯,黎源照市价给宋文彩,一共要两千两百两,黎源钱不够,先支付一千两,有钱后再支付剩下的,拖延的尾款支付利息即可。
宋文彩本想便宜点卖给黎源,黎源笑着说亲兄弟明算账。
也对,是这个理。
等两人一过房契,黎源就拜托宋文彩快搬出去。
宋文彩指着黎源说不出话:好一个亲兄弟。
宋文彩的东西不多,找来仆从几个来回就搬空,黎源看着精致漂亮的小院子,微微松开一口气,他跟珍珠总算有个家了。
宋文彩走前迟疑地告诉黎源,“可能我看岔了,来给我们装修店铺的那几位好似是情报司的人。”
黎源不动声色,“怎么了?”
宋文彩皱眉,“大朝改革后,除去原先的官员体制,还有一套官员体制,像我的白牌,就是普通员工,那是枚黄牌,相当于正四品以上的官员,那可是我上峰的上峰的上峰,怎么可能跑来给我们装修店铺。”
正四品以上!
黎源的瞳孔微微收缩。
宋文彩本就精明,这段日子赚钱赚傻了,现在很多巧合一堆积起来,他就察觉到不对劲,于是也跟黎源坦白自己后来频频跑来献殷勤的缘故。
原来想当双面间谍,真亏得他想得出来。
黎源无语地看着他,“确实有人盯着我。”
宋文彩一阵紧张,倒不是怕卷入什么是非,他才刚刚享受到暴富的滋味,让他再多舔一会儿。
黎源只说两人的婚事对方家里不同意,宋文彩想了想珍珠那容貌气度,虽然每次过来穿的衣着都普通,但那身气度骗不了人,不像寻常家庭出来的孩子。
“那你们怎么成亲的?”宋文彩好八卦。
黎源推开他的脑袋,“你管得真多。”
宋文彩又问他们接下来怎么办。
黎源笑着说,“我买房子了,以后跟珍珠有家了,等有钱了再换大房子,珍珠也在努力工作,我们会越来越好的,总有一天他家人会同意的。”
宋文彩恍然大悟,难怪黎源赚钱不要命似的。
宋文彩拍胸口,“你们肯定会得到家人同意,我们明相都是山神夫郎,你只看街上越来越多的夫郎,便知男儿跟男儿在一起不会像过去那般……”
黎源慢慢抬起头,“你说什么?”
宋文彩莫名,黎源重复,“明相?哪个明?”
宋文彩回答,“日月明呀,还能哪个明,整个大朝都认识他,他当年……”
黎源打断宋文彩,“好了,你快家去,我要去买东西给珍珠。”
宋文彩呲牙,“你们真是卿卿我我!”
远处跟着的两人相视一眼,他们总觉得黎先生猜到什么,但又不确定,三十三日不眠夜放在任何人眼里只怕都觉得惊惧不可思议,像黎先生那种人又会如何看待这件事的下令者呢?
是与明相划清界限,还是心生芥蒂?
可这就是明相洗不掉的污点,也是迈不过的心结。
第100章 轮回
黎源请了工匠改建茅厕和厨房。
等邱虎他们知晓时,已经改造完成,只埋怨黎源不委托给他们,黎源淡笑着说,那边工程小又不包饭,没必要。
不知是不是错觉,邱虎觉得黎先生对他们冷淡不少。
直到腊八节前,黎源都将更多的时间花在小家装修上。
弄得四名员工很奇怪,三个老板,一个走了,一个不常来了,常来的那个整日坐在桌前写报告,都不赚钱的吗?
宋文彩摆摆手,“不要担心啦,你们黎老板给他爱人装修小窝呢,要装修得漂漂亮亮的,一床被褥都要选半天,就没见过这么疼惜爱人的。”
小姑娘果然爱听这些事情,缠着宋文彩又问了许多。
宋文彩就陪黎源买过一次东西,觉得黎源太鸡婆,再也不去,“洗澡的木桶,要专门定制的尺寸,澡豆子不要桂花味,不要沉香味,非要什么白玉堂的味道,麻烦死了!”
还有衣裳,从里到外,不同色系花纹各式搭配。
让店里最会搭配的店家帮忙选。
光斗篷就定制了三件。
晚些时候,丁香家去。
一路顺着经线朝北走,过了内城城门,再一路朝北,直至走到位置最好的东维某处,那里的府邸一看就不是寻常品级官员居住,几乎占据上城区最好的位置。
受天宫庇佑,又面临大海明月。
除去天宫,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
就连楼宇的屋檐都透着世家的舒阔和威严。
丁香拐进一条小道,又绕了半天,磕开这家府邸的一处小门,很快有人开门,露出熟悉的脸,桃良一把将丁香拉进来,不等对方问,丁香就高兴地说,“黎先生买房子了,他跟世子有家了。”
桃良露出高兴的笑容,却比在梨花村稳重很多,“你去跟老夫人详细说,她一直等着你呢!”
丁香连连点头跟进去.
很快至腊八节。
黎源早早做好一桌子菜等着,新家只在厨房装了火墙,关上门窗也十分暖和,二楼便要冷许多,不过黎源提前燃了炭火,不多时天空开始落雪,下的雪粒,敲打在瓦片上,分外清晰。
黎源拿了伞走出院落,他这里往前走一截便是下坡,几条台阶后路往左拐去,前方视野蓦地开阔,能看见整个大海和些许天宫。
天宫一侧临着悬崖,此时黑漆漆一片,看着陡峭渗人。
黎源去那处等着,风很大,比梨花村冷许多。
一道道刮在脸上,刺骨的寒冷。
“哥哥!”
黎源回头看见立在院门前的戚旻,按理说戚旻不应从那个方向来,他眼里带着慌张和不安定,黎源几步走过去将他的手拢住,果然冰得厉害。
“快进屋。”
一进屋,脸上结的寒冰被热气蒸腾,戚旻一时间觉得眼前模糊,耳边传来黎源的笑声,“你定是走的海边,危险不?”
戚旻心头直跳,又听黎源说,“先坐下吃饭。”
今日是黎源生日,戚旻散了会就赶过来。
因下雪道路湿滑,确实走的海边小路,时间便有些耽搁。
父亲的信笺也在这两日递给他,让他今年回家过年。
喜茶营业,戚旻燃放三千孔明灯。
两人的事情终是推到他与父亲的牌局上。
太师的一些人顺利进入议事局,戚旻并不担忧,那些人能不能跟上议事局的节奏,也要看他们的本领,戚旻不觉得现在的议事局还能被外人左右。
信笺通篇没提黎源。
父亲依旧不打算在黎源的事情上让步。
黎源是重要筹码,是父亲维护旧贵族的重要突破口,哪里会轻易松口,但两方争斗已经看出端倪,一方尚有积威,却已成保守之态。
戚旻当机立断,亮剑进攻。
今日让议事局通过教育改革令,三日后就会下发到全国。
父亲想维护贵族阶层,他就从根本上破除。
高手对弈,不见血腥,却杀得硝烟弥漫。
戚旻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跟父亲站在对立面,他们不是要了彼此性命的敌人,却因各自立场不同而执棋相向。
如果黎源没有出现,戚旻或许会成为下一位太师,掌握朝政,把玩权势,但黎源出现了,给了戚旻一个从未有过的世界,他便不甘再做旧世界的维持者。
而黎源终于成为两人谈判的筹码。
戚旻怕极黎源在这个时候与他心生间隙。
他思前想后许多事,若有什么事情会让他与黎源产生隔阂,那一定是三十三日不眠夜。
姐姐安慰他不要多思多虑,兴许黎源能理解他。
戚旻摇头,三十三日不眠夜并非单纯复仇行为,也非杀红眼的冲动行为,他反复思量过,陈氏也不足为患,但只有这样类似屠城的行为,才能彻底震慑各方,才能在短时间内为接下来的变革行为最大程度扫清障碍。
他知道这个决定会牵连很多无辜。
却是最直接最有效的行为。
他知道自己在做一件错事,但这件错事能带来很多好处。
戚旻没法为自己辩解。
他同样了解黎源,黎源决不认同这种事件。
黎源看着戚旻神思不属的样子微微叹口气,他还什么都没说,虽然一早就知晓珍珠爱乱想,但老是这样容易魔怔。
黎源给他夹了满碗的饭菜,把人的神魂唤回来,“那头长颈鹿怎么样?”
戚旻回过神开始吃饭,“不太适应京城的寒冷,准备天气暖和后把它运到南方去。”
黎源啧的一声,五十两买下来的冲动,珍珠不知又要花费多少财力物力,劳民伤财说的就是他,好好的买什么长颈鹿。
黎源想起历史上祸国殃民的那些人,大抵一开始也没想那么多,因为位置不同,影响就会比普通人大得多,难怪电视里看各国元首的新闻时,都跟木偶似的不敢动弹。
黎源浅浅想一下就不再深想。
因为很多东西是他现在无法改变的,倒不如去做些现在能改变的事情。
黎源谈了谈店铺接下来的方向,拿出一枚钥匙递给戚旻,“现在还欠宋兄一千二百两,珍珠,你们过年发年终奖吗?”
一直闷闷不乐的戚旻先是愣了愣,终于笑起来。
“明年吧,争取明年每个官员都能拿到年终奖。”
两人看着彼此不再说话,片刻后又默默移开目光。
但黎源又很快开口,“今年铺子里忙就没有做生日蛋糕,哥哥无所谓,珍珠会不会失望?”
戚旻舀着碗里的腊八粥,“粥很香,珍珠很喜欢。”
一桌子菜竟然只吃了一两分。
看着黎源去准备热水,戚旻却觉得冷到骨子里。
厕所比之前大了许多,把沐浴的地方分开,虽然还是逼仄,却不用闻着臭气。
戚旻闻到久违的花香,回头看了黎源一眼,“哥哥?”
“是白玉堂,感觉如何?”
戚旻点头,“是这个味道,但又觉得不同。”
黎源失笑,“还是哥哥做得香……今年没有材料,明年再给你做艾草薄荷膏。”
戚旻猛地回过头,眼底红成一片,声音微微颤抖,“明年也做给珍珠?”
黎源心中疼惜得厉害,在戚旻想躲回去时,牢牢捧住戚旻的脸,“你做什么又这样,哥哥不如你聪慧,给哥哥点时间,有些想不明白的事情会想明白。”
戚旻却突然发起疯,执拗地盯着黎源,“哥哥要怎么想明白,哥哥知道珍珠是什么样子的吗?珍珠杀人,哥哥就要放火,哥哥放得下去吗?”
父亲的话,恩师的话,诸人的话如潮水般涌向戚旻。
“你们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永远不会明白一个时代的人在想什么?”
“门户之别自古有之,别的不是财富,而是见识。”
“为师现在也会觉得古时活人祭祀极为残忍。”
“他所施舍的那些善心不过是由你构建的桃花源,没有你,哪里来的平凡快乐。”
“你醒醒吧,一旦他明白一切只想快速懦弱地逃回那个貌似平等的世界。”
“你的这些政治构想不过是黄粱一梦,等你死去,一切都会恢复如初。”
戚旻痛苦地闭上眼睛。
初时得知黎源消失在子都山的梦魇一重重出现。
他现在都记得清梦里的情形。
黎源如往常般背上背篓,手里拿着割草的镰刀,与认识的村民笑着打招呼,朝着大山走去。
那日没有哪里不寻常,天空是晴朗,却有薄雾缠绕。
阳光穿过雾气,在林间落下一条条光影。
黎源就这般穿过薄雾,带着光束闪动,消失在山里……
在找不到黎源的日子里,在等待重逢的日子里,甚至现在每日都无法见面的日子里,这些梦从未断过。
似乎潜意识告诉着戚旻,终有一日,黎源怎般来,就会怎般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他不要命的,发疯似的创造一个新世界,一个他和黎源可以长相厮守的世界,却越发觉得他想要的东西犹如指间沙,越是用力,越是消散得更快。
黎源无法知晓珍珠在担惊受怕什么。
但他看得出珍珠的痛苦和恐惧。
黎源擦干戚旻身上的水,拿来一件新斗篷包裹上,用着最柔软的面料做内衬,镶着最舒适的兔毛,然后把人背上。
楼道很冷,也很黑。
黎源背着戚旻一步步朝上走,突然顿住,“为什么你杀人我就一定要放火?”
戚旻也不知是洗澡的水太冷,还是又有寒风钻进斗篷里。
他紧紧抱着黎源不松手。
黎源站了一会儿说道,“你我本一体,若你作恶,我便行善吧,功过能不能抵消不是我说了算,也不是你说了算,对不对?”
直到把人塞进被褥里,黎源又洗了澡上来,戚旻还没缓过来,黎源把屋子里的炭火拨大了些,窗户开了条缝钻进被褥。
两人抱着捂了好一会儿才回暖。
戚旻才像反应过来,“哥哥说什么?”
黎源亲亲他的额头,“说我的小狐狸整日胡思乱想,哥哥的小狐狸是什么样子哥哥难道不知道,小狐狸会把好看的布料省下来给小虫做袄子,小狐狸会把好吃的面包塞给孩子们带回去,小狐狸知道村长家的孩子天赋不高却勤奋,总以鼓励为主……”
黎源顿了顿,将人搂得更紧,“难道养狐狸的人不知道狐狸会吃鸡?”
戚旻深不见底的瞳孔缩了又散。
他很想问黎源,如果吃的是人呢?
黎源没有给戚旻这个机会,亲吻上他的嘴唇,等两人分开时,戚旻的眼睛里总算有了些生气,黎源松了口气说道,“以后不要走海边过来,我去那里看过,分外危险。”
黎源紧紧抓着黎源,他就知道瞒不过黎源。
“我不知道你与那位明相是什么关系,甚至你就是他,虽然我依旧觉得可能性不大,但珍珠,哥哥说的话是真的,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好的坏的,哥哥兜不了,但是跟你一起受着。”
“哥哥现在看见的是一片清明,街头巷尾都在夸耀明相和议事局,往来商旅对大朝也充满信心,百姓更是从中获得富足生活,珍珠……大胆去做。”
戚旻眼底有了生机,他知道黎源即便知晓真相也不会说他什么,但是他不能接受两人间有一丝一毫的间隙和隔阂。
说他偏执也好,妄念也罢。
他要霸着黎源,便是从身到心都要霸着。
但似乎,黎源告诉他,无论发生什么,两人间都不会产生隔阂,戚旻微微放松心神,却并未落到实处。
他不清楚这种悬而未决的心态来自何处。
察觉戚旻终于放松些,黎源抓着人家的手指轻轻揉捏,“我倒是想到一件有趣的事情。”
戚旻抬起头,“什么事情?”
“我们那里有个说法,五百年一轮回,算算时间,五百年前不就大概是现在,真想知道你在后世又是谁。”
戚旻这一夜都睡得不安稳,做了很多光怪陆离的梦。
睁开眼睛时,却什么都不记得。
晨曦初现,在黎源深邃的轮廓上打下深深的阴影。
戚旻痴痴看了许久,又窝回黎源的怀里。
“哥哥生日快乐!”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