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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药方

作者:传灯者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天亮了,一行人坐飞舟下山,到山脚下换了马骑行入城。


    衙门已得了信,城门的守卫加大了盘查的力度,对所有出入城的人群细细盘查。


    城内全副武装的兵士正在四处盘查,每家每户询问,抓了一批信奉“末世论”和“求永生”的教众。


    这一晚上很是折腾,按理说大家收获很大:不仅查出了覆天派的重要据点,救出了明庭,还杀了邪修无妄子报了积年的旧仇。但一行人疲惫不堪,情绪都很低落,一路上各自想着心思,默默无语。


    云澜责任在肩,她要先知会城中郡守并向镇邪司做汇报。大雍对待邪教一向是紧追不舍、斩草除根,何况此次还牵扯上了靖和帝的眼中钉定州王。


    先不论这定州王二十几年在西北经营了多少势力,存有多少后手。光看眼下这个当口,朝廷和百姓无论如何再经不起一次战事了,可能定州王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有恃无恐地和邪教勾搭。


    她和金满满一行人在城中分道。她感觉金满满沉默的有些反常,一步三回头再三吩咐金鳞一众人看好主子。金满满眼睛上缠了白绫,对着她笑道:“去罢,傻丫头,我能有什么事情?!”


    “那阿姐,我空了来看你。”


    云澜纵马出去很远,转头一看,熹微的晨光下,金满满仍面向她站在原地,她的长发和白绫系带被风吹得飞舞。


    一丝阴霾在她心头挥之不去。


    云澜送明庭到玄真教众人的落脚处,仆从端来朝食,她只觉得一点胃口都没有,自行回房洗漱,换了身镇邪司的司服,在临窗的小塌上小憩,一手搭在额头上,闭目养神。


    明明极困,脑子里像走马灯似的闪过一个又一个念头。


    得找到齐琛哥哥,得把这个邪教彻底铲除。


    找到了,琛哥哥该怎么处理?彻底杀了他么?还是永远关住他?


    用阿姐的人手还是小孤山?主要还得靠朝廷和镇邪司。云清师兄和存菁城郡尉交好,我得安排时间去拜访一下。


    郡守大人和定州王关系怎样?会不会暗地里有牵扯?


    给镇邪司的飞信到底怎么写?


    还有城内城外这么多的流民,邪教掺杂其中,怎么辨识?会不会被有心人煽动哗变……


    她想的头痛,只好坐起来,手指揉捏着眉心。


    “叩叩叩”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明庭得到应声推门而入,含笑道,“我看今日的朝食,师姐没有胃口,让仆从另熬了一点粥。”仆从从后面走进来,行礼把托盘放在桌案上。


    他做了个让仆从退下的手势,柔声道“师姐是有些头痛吗?我帮师姐按一按吧。以前我父亲烦恼头痛时,娘亲给他按,我见过几次。”


    云澜看到他,想起之前的拥抱,这时候情绪回落,微微有些不自在。


    “不用了,我很好。师弟怎么不去歇一歇?脸上的伤口怎么样了?”


    明庭一早已经处理过了,在榻上坐下微微倾身给师姐看,云澜仔细看了一下,微笑道:“好多了,师父的药膏确实有效。”“……师父呢?”


    明庭端起碗,用调羹搅动粥散凉,“玄真在流民聚集的外城设了粥铺和医堂,听说师父一早就去照应去了,我晚一点也准备过去帮忙。”


    云澜含笑一睇,不想打击他的一片好心。


    “虽然现在城内外搜查戒严,但你出门还是要多带些人手,千万小心些。覆天教为什么抓你?”


    明庭感觉温度差不多了,把碗递过来:“冷热正好,师姐请用。那个邪教叫覆天教吗?我并不知晓,想必看我像有些身家。”


    云澜沉吟不语,致谢后接过碗一看有点意外,“怎么是燕窝粥?”


    “……师姐不喜燕窝粥吗?”


    “……没有。”


    这一天,云澜过的实在忙碌,等到申时,她收到镇邪司的红标飞信,信上指令有二:一是镇邪司调周边驱邪使和存菁城王郡守联手查抄覆天教,二是朝廷许定州王自辩。


    这都在云澜的预料之中。


    她想起上午在王郡守府邸,定州王解释,那行宫荒废已久,他并不知道里面隐藏了邪教,他已摘了王府管家的脑袋,即日上表请朝廷治自己粗疏不查、督下不严之罪。如果朝廷需要派人围剿,他亦可以派出手下干将、王府护卫队从旁协助。


    涉嫌“兴立邪教”,这放在太平年岁,怎么着也是个轻者废为庶人、重者抄家杀头的罪行。


    许定州王自辩,那就是暂时不打算撕破脸,也不认真追究了。


    下午时分,云澜骑马路过城东大街,在满庭芳买了个八宝食盒并几包点心,又要了一葫芦桂花酿。临出门时,门外喧哗,官兵押了一堆教众,推推搡搡正经过门口往衙门走,店内的百姓探头张望、纷纷议论。


    云澜目光在教众中巡视,明知道希望不大,但仍忍不住寻找,半晌微微一叹。


    云澜让店家把食盒送至“乾坤”,自己提了点心和酒自己快马加鞭往外城而去。


    外城住的都是平民,这时聚集了大量的流民。街道旁东一窝,西一窝临时用枯枝和茅草搭起了一些窝棚,里面挤满了人。没挤到窝棚的暂避在平民的屋檐下,被连声驱赶:“一边去,你们这些流民,真是晦气!”


    云澜暗暗担忧,大灾之后常有大疫,十年前为什么开星陨境,其实也是被逼无奈的结果,洪水后的鼠疫死了几万人,感染了鼠疫的村庄烧了十几个。灵脉缺失,九渊镇龙枢被挖断、导致大雍地脉不稳,所以天灾频发,再这样下去,老实说,不用外族打过来,自己就灭种了。


    现在这么多流民聚集在一起,不妥善安置的话,只怕将是巨大的隐患,这虽不是她职责范畴,但她还是想之后委婉地提醒催促一下王郡守,朝廷的赈灾款一下子下不来,不是有定州王么,想必当下他很愿意助这一臂之力。


    云澜牵着马前行,出城不久她就看到前方的粥铺和医堂,竖起的黑色旗帜上写了斗大的“玄真”二字,在风中飒飒飘动。


    赈灾的粥铺每日卯时开火熬制,已时开赈,此时不是放赈的时候,医堂却是全天候开放的,不仅流民,连附近的平民也对玄真慕名而来。


    临时搭就的医堂简陋,四面柱子撑起一个用竹条茅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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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搭就的顶,后方一排药柜,前面放置了有几张药案。


    云澜远远看到守心和医堂的一位年轻师兄坐镇。


    病患对年老医师有天然的信赖感,在守心药案前排了长长的队伍。人影闪动间,可以看到一旁正襟端坐的明庭,正侧耳倾听,执笔写着药方。


    她在旁边一棵枯树上系了马,正要取下酒和点心,听到旁边走过来一对抱孩子的夫妇,妇人头上只带了一根扁银的簪子,她满含忧虑:“这一副药要这么多银钱,这年景可到哪家去凑?”男子一叹:“这乳香、没药虽贵,没有孩子的命要紧,总要想些法子。”


    乳香、没药!这些药大雍不产,产自万里之遥的番邦,当下价比黄金,寻常医馆根本没有,这临时搭起来的医馆更不会备下这么贵重的药材,不要说流民了,寻常百姓也很难用得起的。


    云澜心里一动,叫住了这对夫妇,夫妇一看她一身黑色的镇邪司官服,不敢怠慢。


    云澜把人引到树后,她看了下孩子,人长的瘦小,颈部却长了个巨大的痈疽,头被迫向一边歪着,不由感叹一句“可怜的孩子!”


    “两位,我略通些药理,不如让我看一眼方子。”


    她拿过方子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笔丰神俊逸、遒劲有力的字,再定睛一看是一张仙方活命饮:白芷、贝母、防风、天花粉、乳香、金银花、没药……


    方子极对症,却看得云澜心里一沉。


    她思索片刻,“这方子对症,只是药材也太过昂贵了,寻常百姓只怕全部家当都不够啊,是哪位医师开的方呢?”


    夫妇闻言很是认同,妇人下巴朝玄真药堂遥遥一点,说道:“大人说的是,是玄真那位守心老道人。”


    云澜点点头,从腰间的荷包中,挑出一个十两的银锭子,“这钱给你们,这方子给我。孩子的病耽误不得,赶紧进城再找个医师看看吧。”


    “只是这方子跟朝廷的一桩公务相干,如果走漏了风声…”


    夫妇忙说不敢,接过银子、再三谢过匆匆忙忙走了。


    云澜站在原地把方子折叠,仔细收好,到马背上取下酒和点心。然后满脸推起笑来,脚步轻快地朝医堂走去。


    正在忙碌的明庭看到她,眼睛一亮,勾唇一笑,她微笑着点点头,朝守心和医馆的师兄们一一打了招呼,把带来的酒和点心放到一旁。


    她洗净手,和门派师兄弟们一起按方子在药柜取药,称量,眼睛始终关注着守心道人这边。


    天色渐晚,医堂送走最后一位患者,关门打烊。


    大家忙完一天心情很放松。暗淡的烛光下,师兄弟们一边说笑一边收拾用具,相互打闹,不时抢一块点心塞进嘴里。守心安静坐在一旁喝着云澜带来的桂花酿,烛光下云澜眉目明丽,一边向师父问话,一边拿了把银色的小剪子,剪去烧长的灯芯。


    烛光跳动,映照在明庭的眼中。明庭很多年后都记得这温情的一刻,当时只觉得寻常,没想到随后事态就直传而下,这一幕再也没有了重来的机会。


    他那不知因何而起,何时而起,隐藏的一丝情愫也一并被斩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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