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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失踪

作者:传灯者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史载:靖和二十四年大旱,九月间蝗虫成灾,蝗虫所到之处,颗粒无存。民穷财尽、道有饿殍、易子而食、民不聊生。


    玄真坐镇西北大地,在离山最近的存菁城内设有半条街的药堂、医馆、兵器铺、客栈、书阁,管事的一般都是玄真外门的精干弟子。


    次日守心道人奉了掌门的令,亲自运送一批新制好丹药药材去存菁城。云丛内向,一贯是足不出户捣鼓他的阵法,早早就告罪说他研究的大阵正在紧要关头无法随行。云澜本身也奉令前往正好一起。


    令人意外的是明庭,一大清早就带了随从在山门等,倒让云澜对他刮目相看。


    三人汇合,守心和云澜在前,明庭和随从在后,其余弟子们押了车马,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存菁城而去。


    小孤山到存菁城,走官道快马加鞭也就大半日的路程,这一路本是大家都走惯了的,现在这道上尘土飞扬,全是拖家带口往别处讨生活的贫民,大家都想在冬日之前离开贫瘠的故土,寄望外面会有活路。


    俗话不是说树挪死,人挪活么。


    不能驱赶、无法超越,所以玄真一行人的脚程被硬生生拖慢了。


    不觉天近黄昏,才到达存菁城城外,马上可以入城,大家都不由放松下来。外城聚集了未被许可入城的大量流民,官道旁,被剥了皮的干枯柳树下,一个瞎眼的白发老叟拉着一把破旧的胡琴:


    “嗟乎哉!吾恨哪!


    恨这苍天无眼,神佛无心,


    万物刍狗,众生蝼蚁。


    嗟乎哉!吾叹哪!


    叹这人世多艰,苦难无边!


    朝起卖女去,晚来易子食。


    四野皆白骨,寂寂暴荒丘。


    老叟哭新魂,孑然空自泣:


    今朝苟存活,死生尤未知,


    他日入黄泉,无颜对青史…”


    这曲子透着奇怪,什么叫“他日入黄泉,无言对青史”,这是个什么说头?


    云澜摇摇头。


    路人没人在意,听到这苍老暗哑的嗓子伴着凄厉的胡琴声,只觉悲惨,最多驻足感叹一声,抹一把感同身受的眼泪。


    但在这乱世,眼泪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它换不来半个馒头。


    “今朝苟存活,死生尤未知。


    他日入黄泉,无颜对青史。”


    明庭反复咀嚼这一句,冷冷一笑。


    他停下马,令随从在包袱里取一些干粮和碎银,送给盲眼老叟。随从应声而去。


    一下子边上的饥民全都看了过来,饥肠辘辘的人眼冒绿光,掂量了一下两边的实力,人群迅速分成两半,胆子大想博个大的,冲明庭而去,另一部分向老叟和随从冲去。


    守心和云澜听到喧闹声,向后一看都惊住了,没想到会出这样的岔子。


    云澜向师父招呼了一声,拔出剑在马背上一点,轻巧地跃过几个车顶,落在明庭的马背上。明庭已经被人扯下马去,云澜一剑把路旁的一棵枯树砍倒,暴喝:“想死的就过来!”明庭站起身仰头看她,云澜迎向他的目光,点点头安抚他。


    饥民畏惧地看着她,人群里有一干瘦男子喊:“她是做官的,穿着驱邪使的衣服呢,她不敢对平民动手,大家上啊!”


    云澜冷笑一声,“你看我敢不敢?!”拎起剑就是一招,剑光从隐在人群里的男子身上划过,没想到她出手这么果断,男子一闪,剑光正中肩头,鲜血喷涌而出,男子大叫一声捂住肩膀,周围人群哗然,他乘乱从怀中取出一物往地上一丢,砰砰砰几声,爆发出大片白烟,周围吸入白烟者抓喉呕吐、扑到在地,饥民惊骇奔逃,现场一片混乱。


    “焚天!”


    云澜喊道:“白烟有毒,快捂住口鼻!”待她捂住口鼻飞身下马,去拉明庭时。


    就这么一瞬,明庭突然不见了。


    云澜面色有一瞬扭曲。


    这个掳人手段她不是第一次见,五岁那年早就见识过了。这一下猝不及防又出现在眼前,心里悬挂多年的石头一下子落了地,她冷笑一声:来的好!旧仇新恨可以一起算。


    她思忖这伙人应该没跑多远,可城外流民实在太多,众人四处查看未果,守心沉吟道:“我带一部分人继续搜寻,救治这些中毒的人,云澜你先带他们进城安置,告知官府、店铺、所有能调动起来的人手我们都得用上。不要慌,忙则生乱。”


    云澜点头,带了随从车马快速经过城门查验,进了存菁城。太黑前,她把一行人送到药堂,看到明庭的两个随从脸色惨白、六神无主,安抚了几句,让他们拿了自己的镇邪司的令牌立即去官衙敲门。


    她对存菁城很熟,知道除了贯穿东西南北的主道外,城中星罗密布着窄小的街道,当下这些小道也有流民,官府驱赶也无济于事,流民身无长物,四处逃窜,晚间便在这些羊肠般的小道里勉强安身。


    云澜在黑暗的小道里七行八拐,闪身进入了一家赌坊。


    赌坊悬了写了字的纸灯笼,从外表看毫不起眼,两扇古朴木门,顶上挂了块黑漆的牌子,牌子上黑底金字写了龙飞凤舞的“乾坤”二字。


    等推门进去,穿过一道薄薄的灵气屏障,立即传来鼎沸的人声。外面的饥寒交迫,丝毫不影响里面的一掷千金。


    迎门的小仆通报进去。


    一个魁梧的汉子立即从二楼下来,迎上来,满面是笑:“哟,那阵风把我们驱邪使大人吹过来了?您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一向可好?”


    云澜随手抛了一颗灵珠给他,“刚回来,金老板,你们金爷在哪里?快带我过去。”


    金老板不敢怠慢,忙引了云澜到后门,出了后门再入,就是一个别有乾坤的地方,亭台楼阁、奇花异草,曲廊通幽,曲廊的尽头是又一重金碧辉煌的楼阁。


    他长长短短敲了三次门向云蟾示意退下,门向内打开了。


    屋内烟雾缭绕,两个英俊的侍从扶起一个身着绫罗的女子,女子二十五六岁,显见带了一点外族血统,长得肤白如玉、高鼻深目极为美貌,等她坐起,不由让人深深惋惜,她少了半只手臂。


    见到来人,她眉眼一弯,向侍从吩咐道:“你们退下吧。”


    她搁下手里的烟管,亲热地叫了一声:“阿幺,你回来了,怎么这么晚过来?”


    云澜走上前端详她的脸色:“你怎么又用上阿芙蓉了?你答应过我什么,不再碰这个东西。”


    金爷嫣然一笑,“不用为我担心,我很好。”


    “金满满,金爷!你说过的话你自己又食言了,你还让我不要担心,我怎么能不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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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爷垂下眼帘,语气低沉:“明天可能要变天了,委实难忍…”


    每到阴雨天气,这旧伤口疼痛难忍,身体斩断的那一部分似乎在不断提醒自己所受过的伤害苦痛。


    云澜一滞,鼻子一酸。她抱住金满满的肩膀“都是为了我,阿姐,我亏欠你很多。”


    “傻孩子,螳臂挡车,最后也没救下你啊!再说,到了那个魔窟,我们都是活不成的,我们那一批孩子,现在还活着的也就是你、我。不知道琛哥有没有活下来。”金满满想起那个人,怔怔无语。


    “有时候,我也会想我该恨的,你们很多都是被掳来的,而我,是我亲爷娘八两银子、一袋粮食卖给他们的。可是再一想怎么恨呢?当时我的妹妹已经饿死了,他们也快饿死了,为了小弟能活下去,他们只能把我给卖了。哦,还是我自己主动提出来的,他们生养我一场,最后让他们高高兴兴的,以为把我卖到了好地方,挺好。”


    “阿姐,别伤心了,后来你去找过他们吗?”


    “找过,怎么能不找呢?富贵不还乡,岂不如锦衣夜行?可惜找到那座边塞小城的时候,他们早已经死了。”


    一颗泪从金满满的白玉般的脸上滚下来。


    她忙自己拭了,笑道“我现在活得不知道多好、你看我这偌大的家当,说句富可帝国也不过分,阿幺,我之前收到你的飞书,这两日正要派人上小孤山去给你和师父送东西,你来看……”


    云澜一把抓住她,“阿姐,等等。我今天来找你,是要告诉你,我发现他们了,他们还掳走了我师弟,咱们得立即拿出个章程来。”


    金满满眯着眼睛,咬牙问道:“很好,确定是他们?有几分把握?”


    “八九不离十,这掳人的手法我熟,他们用了’焚天’。这三年我借职务之便四方游历打探,‘焚天’材料很难得,能研制并使用它的邪教很罕见,时隔十五年,在今日之前,我一度以为他们已经被朝廷扫荡干净了。”


    金满满直直站起来,拉响了榻边上的金铃。


    不出半盏茶时间,一名老者立在门口回话,“主人。”


    “金鳌,最近存菁城有什么动静?”


    云澜知道金满满手下有三员大将,明面上金蟾当家,外人称他“金老板”,这名老者金鳌是暗线,负责和□□打交道、总管消息往来。还有一名“金麟”是一名暗卫杀手,连云澜都没有见过。


    金鳌从袖子里拿出一叠纸片,恭恭敬敬地递上来。“主人,这是最近的消息,如往常一致,仆用朱笔圈出来的是有多人聚集,成一定规模的门派动向。”


    金满满翻看消息,动作极快。看完把消息递给云澜,沉声道:“你师弟在外城被掳,据我看这里面有两处地方很可疑,一是定州王谢桁的行宫、一是长乐道观,最近这两地都有一些可疑的人出入,可以仔细查探。”


    云澜相信金满满的判断,她们那一批有近百名各地掳来的孩童,长达一年的时间里,陆陆续续都死光了。她和琛哥哥是因为资质极佳,一直被留着,金满满根骨一般,能活下来很大原因是她天生洞悉人心,机敏聪明。


    当然一个十二岁的美丽少女,在一群邪修的手里为了活下去还付出了什么代价,当时的一个年方五岁的小小孩童是绝不会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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