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
崔大学士虽为党魁,但也是正儿八经的状元出身,总不会学阮首辅的作派,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
再说了,崔显如何会肯?
齐言舒出口气,望向对面正坐的薛苓,“等会儿拿住人了,记得替我逼问两句。”
薛苓才具平平,但好歹属武将世家,论体力耐性都比她们这群儒生好上一截。她见齐言这般发话,当即拍着胸脯,示意包在自己身上。
齐言稍感宽慰,心道死党果真是死党。
枕玉阁同在北街,与周司务住处离得不远,马车没过片刻便停在正门前,两人分先后迈下,却发现日照已不知不觉升至头顶。
齐言感到心焦,想着今日无论如何也得寻回勘合,率先抬脚踏上了台阶。
枕玉阁是京中显贵的常聚场所,通常只在晚间与休沐日时最为热闹,白日里阁内只三三两两的,倒显出些冷清气氛。
她不打算张扬,待薛苓跟上后便挥手召来小侍。
小侍青衣束发,身段款款,齐言忆起什么般眼皮一跳,好不容易稳住心神,这才问他有无姓周的官员前来。
对方恭敬垂头,话倒是滴水不漏,“要客在场,奴不便答复。”
要客?
什么要客?
齐言觉得像是推诿,而薛苓已自怀中掏出块足银,先她一步道:“将我们安排在邻近,别的与你无关。”
这回小侍没再出声,接过后便躬身带路。
还真有要客?
齐言怀揣着疑虑,和薛苓一起跟随小侍行进。
枕玉阁十二阑干九曲廊,其中划为众多宴堂,每间都分前后处,并与其它单独隔开。两人被带到名为“幽兰”的堂内,相邻便是阁中最大的流云堂。
齐言在此办过宴,自然知晓其间布局,她同薛苓相视一眼,而后摆摆手让小侍退下。
薛苓环顾了番四周,“说要安排在邻近,可倒是左还是右?”
“左边,”齐言指出流云堂的方位,“既为要客,理应摆有排场。”
至于要客是谁,周司务与其有何关联,她不得而知。
齐言没想太多,同薛苓步到后堂,打算亲眼目睹。
两间隔着道薄薄窗纸,她很轻易便戳破一方小洞,薛苓学她在拐角戳出个洞,见到对面场景后“咦”了一声。
“这人怎么还带着位小郎君?”
齐言也将视线投去,可下一秒忽地顿住,脑袋像是转不大动。
这、这不是昨日刚见的崔显吗?
齐言不敢置信,退开,揉揉眼,再贴上——
还真是崔显!
她脑中一炸,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与此同时恍然大悟。
她没猜错。
原来真在骗她。
之前崔显约她潭拓寺相见,不仅特地写了封锦书,还在昨日坦白心意,直言自己已心悦齐言多时。
他清贵高洁,一言一行都恪守礼教,与齐言对谈时满眼诚挚,差些就让她为之动摇。
可现下他却身在隔壁,显然与勘合一事相关,说不定他就是那名贵客,正替崔大学士带话给周司务。
但,齐言稍稍困惑,崔显不过一介男子,怎会抛头露面做这种事?
她暂且放下疑惑,朝想象中的周司务看去,这一看,她便又发现不对。
薛苓同样意识到问题,退开来悄声道:“这是你说的司务?”
齐言停了停,“这是……”
流云堂内端坐两人,女子身着紫袍,上绣八宝祥纹,男子一袭月色长衫,袖口滑落时露出冷白腕骨。
两者间设有棋局,彼此各执一子落在盘上。
齐言哑住,怎么也吐不出口中姓名。
于是薛苓接道:“这是太女还是三皇女?”
齐言终于咽下喉中堵意,“太女明昭。”
薛苓只做过几日京官,对朝中事宜不甚熟稔,可齐言每日上朝点卯,抬头一望便能窥见前方人物,虽还说不上话,但对其身形面貌还是了然于胸。
更何况大梁以紫为尊,只皇室成员才有权穿着。
她认出对方,却怎么也想不到,崔显竟会与太女相识。
就算崔家拜在太女党下,也不该出现这番场面。
齐言紧皱起眉,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值此之际,隔壁房门忽被敲响,两人躲在窗纸后,听到太女缓缓道出句:“进。”
薛苓拽她,示意她往门口望去。
这回就真是周司务了,齐言见到熟悉面孔,看她谨小慎微地禀报:“殿下,阮大公子未作应邀。”
隔壁安静,这话一落便更静,几秒后太女才抬眼,目光淡淡扫在周司务脸上,“以崔家公子的名义也不可行?”
周司务缩着肩,不自觉地将头压低,“属下就是这般递的贴……”
齐言隐隐嗅到不对,还未来得及揣摩,就听到一声极轻的冷笑。
太女面色沉沉,“崔大学士说你办事可靠,倒是哪里可靠呢?”
周司务闻言大骇,当即跪伏在地慌忙叩头,“属下不力,还请殿下责罚!”
齐言与薛苓皆屏气息声,而旁观了整程的崔显却在此刻缓缓站起,他躬身福礼道:“既是如此,民便告退了。”
男子无官无爵,即便出身世家,在强权前也只能自称为民。
太女便将视线移向崔显,幽幽出声:“你有这手好棋艺,昨日可在齐家独女前展露?”
崔显不语,她便又冷笑一声,目光仿佛淬了毒般的阴狠。
“废物,”她骂道:“都是废物。”
齐言惊了。
薛苓也惊了。
两人不敢再听,自后堂退出便找了块角落面面相觑。
薛苓先开口:“那小郎君是崔大学士的公子?”
齐言后开口:“太女不是被冠以贤名吗?”
薛苓答不出。
齐言忘记答。
这、这是哪门子的事?
齐言觉得自己大约误会了太女与崔显的关系,可方才所听所闻实在惊心,她一下连堪合都抛在脑后,只将窥见的事物拿出来细细咀嚼。
按太女所言,周司务应是受崔大学士举荐,崔大学士说她可靠,或许正是在她偷取堪合后才给予其信任。
而眼下三皇女要与阮家结亲,两方关系势必再攀一层,太女要阻碍敌手,便只能派人从中作梗。
齐言听出她想以崔显的名义邀约阮大公子,虽不知打得何等算盘,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再者她也知晓昨日的潭拓寺相聚,甚至斥责崔显未在齐言面前展现棋艺,可见齐府也被视作目标,而她则想利用旁人将其纳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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囊中。
太女贤德。
太女当真贤德吗?
齐言生出防备,薛苓脑袋却转得慢,见她不答又问一句:“那真是你的正君?”
齐言回过神,开口纠正道:“还未过门。”
薛苓听后咂舌,“品貌好是好,可惜和你不在一路。”
齐言见她总算聪明了回,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头疼般揉着眉心。
无论正还是侧,都不单纯。
齐言想到阮知湫,觉着他应已被送回阮府,这时廊间传来周司务的话声,听上去小心而谄媚。
“殿下放心,阮大公子那边还有对策。”她陪着太女步出隔壁,“属下定不负所托,竭力办妥差事。”
太女嗓音模糊,但仍显得冷沉,“若真如此,答应你的便不会少。”
周司务连忙应是,同太女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薛苓听到这番对谈,反应两秒后一拍脑袋,“她可不能走,你那事还没完呢!”
齐言想到此行就是来捉周司务的,也急道:“没错,咱们得去堵她。”
朝廷两党争斗没所谓,毕竟也不会因她而变,可堪合一案是悬在头顶的大事,若找不见只会遭受牵连。
齐言同薛苓定下计划,打算在周司务家门前将其截住。
两人当即准备赶回马车处,可还没走两步,齐言就堪堪停驻。
薛苓不解,齐言想了想,让她在马车上等自己。
毕竟还有崔显。
她不能装没看见。
齐言觉得这算表明立场的好时机,先前崔公子那般作态,甚至说出“只认妻主”一言,而如今他摆明与太女党脱不了干系,种种誓言不攻自破。
她先前已敲打过,该着力再敲打一遍。
薛苓没在意,只让她快些赶来,齐言便等在廊下,片刻后果然见到身月色长衫。
崔显面容沉静,宽大衣袖随步伐微动,行走间不疾不徐,每一步都似用丈尺量过。
他踏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上,身旁跟有随行小侍,而后在离齐言几步远的方位停下,先抬眸后启唇,有些意外地唤了声:“言娘。”
齐言对上那双眼,没来由得心中一跳。
她立时轻咳半声,装作偶然碰见,“崔公子,巧遇。”
崔显眸色乌黑,目光落在齐言身上,他沉寂半秒,随后似乎洞悉情形,“言娘都听见了。”
不是疑问,也非推测,齐言看他这般坦然地说出事实,停了停,不再打算假装。
她与崔显不过几步之遥,也不必刻意抬高声调,“崔大学士近来似与齐府不和,崔公子受其影响,倒也无可厚非。”
“只是先前我已告知过崔公子,不仅是为提醒,也望你言行一致。”
“臣之天为君,夫之天为妻,男子既嫁妻主,便不应太为夫家考虑。”
齐言沉下声来,“崔公子知书通文,怎会不懂其中道理?”
她洋洋洒洒说了一通,本想着崔显要么低头认错,要么不再遮掩,可对方只是静静站立在深长廊下,一阵风拂过,吹动他如墨般的青丝。
“妻主……”他低声呢喃,像在思考。
齐言不知他在思考何物,而崔显却忽然凝望向她,仿佛学到什么至理般轻声道:“妻主说得对。”
“妻主就是我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