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言一时没明白,正想继续说下去,赵侍卿却打断道:“如今并非是要断定对错。”
她脸色微沉,目光似寒潭一般划过众人,“勘合遗失关系到整个部院,趁圣上还未得知,就是掘地三尺也得找出来。”
此令一出,再无人敢说话,齐言低头称是,韩典事也匆忙应下。
赵侍卿虽将众人痛斥一番,但并非是为推诿,反而让底下人先搜寻,自己则将上头几位拖住。
齐言心下复杂,待人离开后便准备着手此事,然而刚要动作,韩典事却赶过来道:“齐仪使,你真不知堪合去向?”
齐言一听登时上了火气,“明明是你托我核对清单,怎么如今有罪却怪在我头上?”
韩典事见她面有愠色,当即摆手示意,“我不过是想到齐仪使调用过堪合,并无其他意思……”
她抹去头上冷汗,“我上有老母下有小女,这回若真摊上事,只怕她们没人养活……”
韩典事并非显贵出身,其属地方的寒门子嗣,进士及第后才举家搬迁到京城。
齐言知她也是自九品小官升迁上来,再者先前诵读一事也是借她的力,只好耐住性子放平心绪,“前几日我虽调出勘合,可下值时便小心放回,那时还未丢失,可见是后来者所为。”
话刚落,一旁的陈流璃忽插进来,“钥匙由周司务保管,谁进谁出她自有记录。”
勘合紧要,存放处的钥匙也是专人守着,韩典事闻言也觉有理,当即想将周司务叫来问询。
然而齐言先一步止住对方,她目光在韩典事身上停驻两秒,随之开口:“不如我和陈台佐前去盘问,韩典事先带领众人找上几遍。”
韩典事犹豫半秒,不过还是点头应下,让两人一有消息便差人告知。
离开会堂后陈流璃开口发问:“你在防她?”
齐言并未正面回答,只反问一句:“你可知张尚书在何人旗下?”
陈流璃思索片刻,“自然是阮首辅,她受阮家提拔。”
齐言听到此话,也不再打算遮掩,拉过对面悄声道:“你既知我要纳阮府二公子为侧君,便该知阮家也已盯上我。”
“先前那场宴席就是阮家设下的套,张尚书也在其中协助。”
陈流璃神色一变,“我只听闻二公子貌美,还以为你……”
齐言:……
陈流璃自知说错话,伸手拍了拍嘴,“可这与韩典事何干?你又为何要防她?”
齐言短叹一声,“我也不想,只是此事生得过于蹊跷。”
陈流璃接道:“你觉得韩典事是受人指使?”
齐言点头,“说不定她也为阮家效力。”
阮家,也代表三皇女,这回独独在皇女纳夫时出了错漏,她怎么也不相信其中毫无关联。
陈流璃悟透其中道理,顿时泛起一身鸡皮疙瘩,“所幸阮首辅没看上我这等小民,不然咱俩都得遭殃。”
说着又正经起来,凑近齐言低声道:“但你有没有想过,她们何故要搬起石头砸自身的脚?就算韩典事真为人所用,就没可能是另一方的人吗?”
齐言顿住,忽觉有些不可思议。
韩典事是崔家的人?
崔大学士?崔显?
不会吧?
齐言仔细揣摩,片刻后竟发现此话不无道理——阮家虽与圣上作对,明中暗里地替三皇女效力,可勘合一事只会阻碍两方结亲,无论是何目的都得不偿失。
更何况赵侍卿一开始就提及张尚书还未知情,倘若韩典事真为阮家指使,越过同党的上司也有违逻辑。
但她若是崔家的人,那就说得通了。
崔家与圣上站在一处,尽心尽力为太女撑台,或许是先前齐府上奏的举动将其激怒,圣上虽未阻拦,崔大学士却认定齐家在左右摇摆。
大学士有样学样,借机故意设套,一面阻碍三皇女与阮家结亲,一面想将罪责怪在齐家头上,离间齐阮两方的关系。
齐言想通后,被这招一石二鸟打得找不着北。
陈流璃见她面若死灰,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于是伸手拍拍她的肩,劝解道:“你要拜在一方势力下,倒也不用这般为难。”
她停了停,又补上一句:“太女贤德,圣上也认可,你何必要去趟三皇女那滩浑水?”
两派争斗已为朝中众人所知,陈流璃聪慧,自然有她自身的见解,齐言顺着这话斟酌了番,而后在心底暗叹一声。
当今圣上励精图治,宽厚待民,只可惜子嗣单薄,一生只得三位皇女。
按着立长习俗,本应是大皇女承袭君位,然而其在六年前不幸遭敌暗杀,造就了轰动上下的幕殿案。
案子牵连甚广,导致京中风声鹤唳了好一段时间,直至后来二皇女被册封为太女,这才渐渐平息。
二皇女贤德,一举一动颇有先祖风范,只是袭位不长,短短几年还无法扎根。圣上耗费心力替她拉拢朝中大员,却不曾想三皇女也有这份心思。
三皇女果断,靠着阮家及麾下众人与之抗衡,其党派根基深厚,一时无法铲除,又因圣上年事已高精力不济,这才形成如今这番局面。
齐言想到母亲曾说过的话,摇了摇头,不打算轻易站队。
但她试探性地看向陈流璃,“这么说,你想投身在太女党下?”
陈流璃闻言大骇,“可别乱说!我没那打算!”
齐言:……
算了。
还是先找堪合吧。
齐言虽怀疑韩典事受崔家指使,但手头并无证据,先前她办差时并未设防,现在又遭到指控,倘若接下来没寻到勘合,只怕官位会因此不稳。
齐言也抹了把冷汗,深感前途坎坷。
方才赵侍卿召众人于会堂,只周司务及几位赞礼没到,齐言与陈流璃一同赶去上值处,却被告知周司务前两日便告假在家。
她与陈流璃对视一眼,心都稍稍沉下去。
麻烦了,这是打定主意想和她过不去。
然而事已至此,也不能坐以待毙,齐言打算出宫去周司务家中捉人,同陈流璃说明后,却见她似是有些迟疑。
齐言看出对方心思,也没为难,“你先去吧,这原不该将你牵扯进来。”
在部院里还能说明白,若出了部院,只怕会被误解成和某一方作对。
陈流璃略感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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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有心无力,这两方我哪边也得罪不起。”
齐言想说自己也一样,但只摆摆手示意无事,待她走后便向上值处的同僚告了今日的假。
出皇城时马车仍候在原处,冯吉虽为亲侍,但平日里需在府中打点事物,并不陪同上朝。齐言也懒得差人将她喊来,只在其余侍从的搀扶下登上马车。
她本打算直接去周司务住所,想了想又停下,“先去薛府一趟。”
崔大学士摆明要给齐府立威,她虽觉得事情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但独自前往恐怕会出差错,现如今陈流璃怕被牵扯进来,也就只有薛苓能够陪同。
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叫上她为好。
片刻后马车停到薛府侧门外,齐言有任务在身,也没进府拜访,只差人偷偷通传薛苓,让她快些出来。
她思索着接下来的对策,很快脚步声落入耳中,薛苓一把掀开车帘,钻进来道:“好啊,你可算想起我来了!”
齐言听到熟悉嗓音,眉头稍稍舒展些,朝她看去时见到一身深色直裾长袍,下意识开口:“你有要事?”
大梁女子通常穿曲裾,梳盘髻,闲时也会着罗裙,但只在骑马或射箭时才外罩直裾袍,头发也整齐束在脑后,用块头帻包裹。
薛苓脚蹬一双皮质短靴,大大方方地靠坐在齐言对面,“父君让我带他出去散心,本打算去猎场,谁成想刚换好袍服你就来了。”
他自然是指刚回来不久的薛云廷。
齐言意识到自己误了事,赔罪道:“我倒没想到这层,下回请你们一同去围猎。”
薛苓倒不计较,只爽快应下,并问齐言有什么要紧事。
齐言揉着眉心,“我又被算计了。”
薛苓大惊,上下打量齐言一番后,凑过来神秘道:“你不会又和阮家二公子……”
齐言看她欲言又止却又兴致昂然的模样,忍了忍才开口解释:“是崔家。”
薛苓面色更加精彩,齐言见她明显想歪一层,无力般补充了句:“崔大学士算计的我。”
这下总算止住玩笑,齐言趁势同她说了今早的事,薛苓听后像被戳到痛处,重哼了声,“这群文官没一个好东西,尽耍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说完又反应过来,忙道:“你自然不同。”
齐言知她先前与人结仇,也没往心里去,只暗叹口气,让侍从将马车赶往北街。
没好东西。
确实是没好东西。
京城中西富东贵,西面尽是颇有家财的豪族,东面则为世代显贵的官宅,普通百姓居于南边的正阳门外,而北街则汇聚了廊坊商铺,异常繁华。
齐言知晓周司务居于北街廊坊内,到地方后差人前往问询,过了半晌侍从赶回禀报,说周司务并未在家,半个时辰前便去了枕玉阁。
薛苓闻言一乍,“这青天白日的,我都不敢这般享乐!”
齐言也想附和,但转念一思考又觉不对。
枕玉阁?
不对?枕玉阁?
崔大学士是知晓先前那夜的,此举该不会、该不会……
该不会是要将崔公子先行塞给她,她该不会撞见崔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