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齐言只和他见过一面,实在不敢信他会心悦自己。
虽然已发生了些不该发生的。
齐言觉得这话过于刻意,顿时收起方才的怜悯之心,她一下推开对方,“太医快要到了,阮公子还是好好歇息。”
阮知湫气喘不匀,被推后倒上床榻,他胸膛起起伏伏,好半会儿才平息下。
他仿佛清醒过来,抬起张潮红的脸看向齐言,“言娘……”
齐言听他不再唤妻主,也不知是不是什么新的手段,然而循声望去,却见他睁着双美眸,仿佛不可置信般滚下行泪。
她霎时顿住,看对方竭力自唇间挤出词句:“言娘既不喜我,又为何要应下婚约?”
阮知湫的语调不同于先前任一时刻,他悲切而哀伤,泪水啪嗒啪嗒地往下落,高烧如同无形火舌般舔舐着他,衬得他整个人可怜而无力。
齐言忽地不知如何是好,只下意识道:“我……”
话音方落,天边惊雷乍响,阮知湫猛地缩起身子,手掌紧紧揪住身下被褥。
齐言连忙护过他,安慰他说无事。
等会儿?
不是不上当吗?
齐言脑中再度开始打架,一个说阮知湫是眼线,该立刻与之割席,又有一个说阮知湫柔弱无害,推拒对方只会使其伤心。
正左右拉扯间,怀中那人却低低出声,他仍旧断断续续地呜咽着,泪水浸湿了齐言的小块衣襟,“倘若言娘厌我,不如毁去这桩婚事……”
他一面哭一面靠上齐言肩头,颤着嗓子道:“我本就是自愿,除我外,也仍有正君陪你。”
齐言不想竟还能牵扯到崔显,于是出言打断:“我并不厌你。”
阮知湫抽噎着,“可言娘一直赶我走……”
齐言想他方才已问过这个问题,自己也已解释过,可他只又抬起眸子望着自己,喉头滚动道:“言娘不愿接纳我吗?”
齐言对上他的视线,一个字也说不出。
值此之际,门外总算传来报信声,小侍们候在外方,只道太医已经进府。
齐言赶忙让请进来,同时将阮知湫按回枕上,叮嘱他别再乱动。
说完又补充句:“其他事等病好后再说。”
当然,她并不知该怎么说。
齐言深知阮首辅专权擅势,这些年在朝中结党营私,网罗了不少势力替三皇女撑台。
她不知阮首辅与三皇女有何交易,却能窥出其对阮知湫不甚重视,现如今身为棋子的对方这般示好,她抱有怀疑也在所难免。
可同崔显一样,她面对阮知湫也有些动摇——
他柔弱、无害、惹人心疼。
真的会欺骗自己吗?
齐言一时想不明白,而冯吉已将太医领进寝房,她忙回过神来行拱手礼,直言路上辛苦。
太医冒雨赶到,问询了情况后便准备把脉,齐言本想叫小侍上前,然而衣袖却忽被攥住。
她回过身,便见阮知湫虽被烧得迷糊,却仍拽着她不许她走。
她略感无奈,只能扯出个笑,示意太医不必在意。
最后的确是诊出热症,太医开出方子,一面给齐言过目一面嘱咐出声:“正君体弱,轻易不能受寒,平常可饮姜枣茶或百合固金汤调养。”
齐言正扫视着方上的“连翘”“车前草”等物,闻言手一抖,被“正君”两字吓了一跳。
她也不知这是哪来的太医,连齐府迎没迎正君都不清楚,但也未作反驳,只于榻边唤来冯吉,让其亲送太医回院。
临了还示意多封些赏银。
热症虽险,但来得快去得也快,太医走后,齐言让人按方子抓药煎熬,很快便有汤药奉上。
阮知湫昏沉,手指紧攥她的衣角不放,齐言看到阮家小侍捧过药碗,默了默便唤道:“你叫什么名姓?”
小侍当即垂头,“奴名青羽。”
齐言挥挥手让他上前,青羽似是紧张,步子迈得又小又缓。
齐言见他这般磨叽,一点也不像先前为他家公子出头的模样,于是耐着性子待他靠近,这才开口道:“松开你家公子的手,好生喂他喝药。”
青羽应下,却仿佛有些失望。
失望?
失望什么?
齐言不解,只在抽出衣角后长舒一口气,这趟折腾了大半夜,她实在有些撑不住。
阮知湫喝下药后沉沉睡去,眼睫处仍沾有泪滴,看上去脆弱可怜。
齐言不敢多望,一面往外走一面盘算着明日将其送回,步到廊下时她忽地想起什么,于是召过自己派来的小侍:“阮公子有无其他举动?”
小侍摇头,齐言怕他没理解话中意思,正欲再开口时却又止住。
算了。
头好疼,明日再说。
齐言抛却猜疑,在侍从护送下回到房中,她明日还得上朝,于是褪下外袍倒头便睡。
两三个时辰后,她又得晨起备朝。
齐言倦怠乏力,被服侍着穿戴齐便缓步到门外。
大雨连下整夜,此时已逐渐停住,她召来冯吉让其去回母亲,片刻后得到消息,说是老祖宗身体不适今日告假。
齐言也想告假,然而轻叹口气,上朝前先往东边去了一趟。
阮知湫还未醒,但气色明显好了许多,青羽靠在榻边正打瞌睡,听到动静赶忙起身。
齐言示意他不必行礼,见榻上人并无大碍后便放下心,交代冯吉道:“等午时将人送回阮府,注意别让母亲察觉。”
冯吉洞悉两名客人的身份,赶忙点头称是。
齐言登上马车赶往皇城,一路上哈欠连天,困得眼都睁不开。
她想昨日白天是崔显,晚间是阮知湫,还未成婚就因两方忙得脚不沾地,往后也不知会是什么境遇。
唉。
做女人真难。
朝堂中事就容易许多,崔阮两家将人塞进齐府,但还未堂而皇之地逼迫站队,她避开大学士与首辅,只同陈流璃赶到司礼部上值。
然而刚踏进部院,赵侍卿的怒斥声就传入耳中。
司礼部顶头上属为张尚书,往下便是两名侍卿,赵侍卿为左,本名赵祯,进士出身,摸爬滚打二十余载才被调到京中任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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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言向来尊崇她的能力,也知她并非跋扈之人,闻声与陈流璃相视一眼,而后匆匆朝其赶去。
赵侍卿是为三品大员,玄衣官髻,今日也不知怎的,正坐于堂上斥骂底下一干人。
司礼部典事站在最前,额角冷汗冒了满茬,见到齐言与陈流璃后当即暗暗招手,示意她们快些进来。
两人意识到不妙,行完拱手礼便自发地与典事站在一处。
赵侍卿见人已到齐,沉着脸扫视了圈,“尚书大人与李侍卿皆在宫中面圣,商讨三皇女纳夫一事。”
陈流璃听到消息,拿手背悄悄碰了下齐言,齐言知晓她的意思,但只默不作声,继续听赵侍卿发话。
“皇家婚礼,理应提前筹备,尚书大人前几日便让部院调出堪合,好按以往规制置办。”
她肃然道:“可如今竟找寻不见,可想是有人玩忽职守,连这等紧要典籍都能丢失!”
齐言一惊,心道这的确是件天大的错漏。
司礼部作为朝廷六部之一,主管礼仪、教化、外交等事物,上至皇亲贵族,下至地方百姓,所遵所循皆由其制定。
但部院内最紧要的并非她们这群官员,而是记载了立国以来大大小小无数规制的“勘合”,其数量之多,涉猎之广,足需三连排的库房才能装下。
一排为皇家,一排为外邦,一排为平民,齐言身为仪使主管地方事物,陈流璃作为台佐需同番邦使臣打交道,皇室典礼祭祀的事宜便由典事把控。
尚书与左右侍卿起统领作用,通常只需分派任务到她们三位头上,好在三人手下还有赞礼、司务等职位,实在忙乱得紧,也能从其他部院抽调些人手过来。
如今三皇女纳夫,皇家勘合却没来由得遗失,齐言不免替身旁典事捏了把汗,也不知她要如何收场。
司礼部典事已任职多年,姓韩名观清,闻言当即察到大祸临头,下跪告罪道:“卑职该死!”
她似是没想到事在己身,反应了好半会儿才抬起张慌乱的脸,“敢问是一册丢失还是……”
赵侍卿猛地一拍桌案,“你连几册都不知,若非现在调用,怕不是一直蒙在鼓里!”
韩典事忙将头磕上地面,“卑职属实该死!”
齐言与陈流璃听得心惊胆战,后方众人也是腿软,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赵侍卿气急,平复下后才勉强道:“遗失四册,皆是有关皇家婚嫁祭祀,若圣上得知,别说你一个小小典事,连尚书大人都难辞其咎。”
韩典事浑身抖如筛糠,不免又磕了个响头,然而抬起时,她却像突然想起什么。
“婚嫁也就罢了,若是祭祀……”她忽地将视线朝齐言投来,“属下没记错的话,前几日齐仪使倒调用过相关勘合。”
齐言僵住,其余人也纷纷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不对?
怎么又成她的事了?
齐言慌忙解释道:“前几日韩典事托卑职核对陵寝祭品的清单,卑职也的确调用过勘合……”
但老老实实地放回去了,压根没丢啊!她不过是好心帮忙,怎么还揽上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