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南回头望向崖边,黑灰色高耸陡直的崖顶上静静伫立着一间小院,灯笼被海风吹得摇晃不定,忽明忽暗。
“开传送门能到的,就不叫远。”他手臂向前一甩,无相剑铿然出鞘。
池南轻轻一跃,踏上停在空中的无相剑,蹲下身向冬青伸出手,“来。”
冬青迟疑了一下,也伸出手,却并未回握。
一阵窸窣的声音响起,崖边悬挂着的粗藤像小蛇一样游弋到她脚边,轻轻将她托了起来。
“也好。”池南笑了一下,踏剑起身。
两人飞速向攀升,片刻后,同时踏上崖顶。
眼前是一间朴素的小草堂,由简陋的篱笆围了起来,院落中摆放着好几个木架子,上面晾晒着冬青或认识或不认识的草药。
薄薄的窗纸隐约透出一道女子的剪影,似乎正低头在缝补什么。
池南看了一眼冬青,上前摇响篱笆上的铃铛。
铃铛响了三声后,房门被轻轻推开。
一名衣着朴素的女子款步而出,她长发侧编垂在身前,只戴了一根梨花簪固定发髻,一身绢色素布袍,或许正在干活,因此系着襻膊。
她见到来人后微微顿了一下,随后展颜一笑,“稀客啊。”
“游姑娘,深夜拜访,叨扰了。”池南持剑拱手。
“你也知道叨扰。”这女子看上去比两人要年长些,不过面庞年轻,年岁应当也不大,她打开院门,看向冬青,“好生漂亮的小姑娘?”
“游姑娘,”冬青学着池南的样子一拱手,“在下冬青。”
“我叫游芷。”她笑道,“我应当比你年长些,叫我游姐姐就是。”
冬青微微点头。
游芷侧开身子,迎两人进院。
池南低声跟冬青解释,游芷是他父亲故交之女,幼时见过寥寥几面,几年前他在西蛮荒受了伤,恰逢她前去采药,才得以相救。
冬青依旧微微点头。
池南看出她有些拘束,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担心,她……应当挺好相处的。”
“这话倒是不错,我很好相处的。”游芷忽然回头一笑,手一勾,一壶滚热的茶水缓缓飘来,为两人斟了热气腾腾的茶水。
“说吧,找我何事?”游芷一撩衣摆,坐在藤椅里。
“前一段时间冬青中了幻毒,一直恢复得不好,方才还流鼻血,我想请你帮她瞧瞧。”池南正色道。
游芷手腕支着下巴,眨眼不语,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池南心领神会,“放心,不会亏了你,我得过一株品质上佳的雪狐兰,回去我便让明光给你送来。”
冬青侧头看了他一眼,却在他回望之前收回目光。
雪狐兰,她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
“成交!”游芷毫不犹豫地答应,转身看向冬青,“冬青,随我来吧。”
她指挥池南,“你也别闲着,帮我把院里晾干的草药收了。”
冬青沉默着站起身来,随游芷向后院走去。
海月明亮,高悬于墨色海面上,游芷走在前面,冬青盯着她被月光拉长的影子,直到在一个菜窖前停下了脚步。
菜窖?
游芷抱歉地说,“条件有限,你多担待。”
她燃起火折子,走入菜窖点亮壁龛,被光影拉长的影子向冬青招了招手,“来吧!”
冬青迟疑着拾级而下。
果然是一个菜窖,里面存着不少食材,皆贴着防腐的符箓,符箓上面的朱砂笔迹已然被水汽洇染,变得模糊不清。
游芷从角落推来一个半人高的木桶,清洗干净后,烧了一壶水倒入桶内,又倒满了一种淡绿色液体,搅拌均匀。
“好了,脱了衣服进去吧。”游芷将手上残留的液体随意揩在一旁挂着的布巾上,搬来一个小木凳,“衣服放这上就行。”
冬青皱着眉头,打量着那桶淡绿色的液体,一时没动。
那看起来明明很像进去一个人出来一捧骨头渣子的毒液!
游芷似乎看出她的顾虑,噗嗤一声笑出来,“你不信我,还不信池南吗?”
她挽起袖子,把胳膊伸进绿水里搅了搅,停留一会后完好无损地拿了出来,“看,没事的。”
冬青稍微放下心来,迟疑着背过身去解衣带。
“你泡一会儿,你的真气便会融在水中,我的真气便可循迹探知你的状况,才好对症下药。”游芷很有分寸地背过身去,直到听到轻微水声,才转过身来。
褪下来的衣衫被整齐叠放在木凳上,绿色液体一直漫到冬青锁骨的位置,水面上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和一截修长的肩颈。
那双黑亮的眼睛湿漉漉地看着游芷,叫她忍不住上前揉了一把被水汽濡湿的发顶。
冬青感到她并无恶意,力道也甚是轻柔,她不解地仰头问道,“我头上有什么东西吗?”
游芷动作一顿,随后绕到她背后,轻轻把她的碎发拢住固定,语气柔和,“没什么。”
突然,冬青感觉一根凉凉的手指点在她脖颈下方的那截脊骨上,随后游芷含笑的声音传来,“冬青,你这里有一颗小红痣呢。”
冬青一个激灵,红着耳根缩进水里。
“好了不闹你了。”游芷拍了拍她的脑袋,在一旁燃了一炷香,“你先泡一会,我上去准备些药材,一会就回来。”
冬青点点头,目送游芷消失在入口处。
她在水中坐直身子,木桶里的液体没有想象中的怪味,反倒散发着一股好闻的清香。
一点草药碾磨过的碎末浮在水面上,冬青掬了一捧绿水,看着它滴滴答答从指缝和手肘滑落。
她轻轻靠在桶壁上,将后脑枕在桶沿,闭目养神起来。
游芷回到院中时,池南正在勤勤恳恳地收草药。
他不知草药种类,只能将每种草药分开摆放。
“你倒真收上药了。”游芷稀奇道。
池南将最后一种草药从架子上拿下来,放进地上的小筐里,他直起身拍掉掌心碎屑,“我以诚相待,游姑娘自会尽心医治。”
“那姑娘是你什么人?相好?”游芷蹲在筐边挑拣草药,随口问道。
“不是相好。”池南望向后院方向,轻声道,“我单方面的。”
游芷“哦呦”一声,“铁树开花了,那我可得好好看看。”
池南拱手,“有劳了。”
游芷轻笑着挥了挥手,揣着一把草药离开了。
她漫步走进菜窖,在看见桶中人时倏然放轻了脚步。
冬青靠在桶里,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热气蒸的她面颊发红,额前碎发微微卷曲。
几乎是游芷靠近的瞬间,她猛然睁眼避退,在看清来人时才放松下来。
“别怕,是我。”游芷轻声道,她看向香炉,还有一小截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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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燃尽,正好够她把草药碾碎。
她搬来凳子,把七八种草药一股脑丢进药碾子中,细细碾磨起来。
“冬青,你也是折云宗的吗?”游芷问。
冬青摇摇头,“不是,我……算是仙人顶的。”
游芷:“你跟池南,是怎么认识的?”
冬青垂下眼睫,在眼底投下一片青黑的阴影,她指尖在水面上无意识地滑了一下,道,“误打误撞吧。”
草药被碾磨得越来越细,游芷见她没有细说的意思,便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说实话,我跟池南并没见过几面,可能是因为父辈的关系,我看他就像在看自家弟弟一样。”
冬青眼睛一眨,滴溜溜一转,偷偷看向哼哧哼哧磨药的游芷。
“家父离世后,我便隐居在这里,他也知道我不愿出世,几乎从未来过,像这样直接带人来更是一次也没有过。”游芷笑了笑,“他平日里对人要么一副臭脸,要么‘老子天下第一’,对你倒格外不同。”
冬青偏头看向她。
游芷将碾好的药末倒进碗里,用水化开,语气温柔,“我能感觉到,你在他心里,分量很重。”
“说多了。”她粲然一笑,将碗递给冬青,“将这碗药服下,我给你治疗。”
冬青把手从水下拿出来,绿色液体顺着手肘滚落,她接住碗,一饮而尽。
“咳咳……!”苦涩的汁水顺着食道滑下,苦得她舌根发麻,忍不住呛咳起来。
怎么这么苦!
她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眼角泛红,裸露在外的肌肤迅速爬上红晕,与凉气接触,激得她打了个寒颤。
“呀,好久没给人治疗过了,忘了备一些蜜饯了。”游芷懊恼地拍了一下脑袋,走过去轻轻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
池南抱剑靠在菜窖旁的树干上,听见里面传来的咳声,快步走到菜窖口,急问道,“怎么了?”
下面的冬青立刻压低了咳声,轻拍游芷手背。
游芷心领神会,扬声道,“无事!”
片刻后,冬青倒是不咳了,取而代之的是浑身火辣辣的热,像泡了辣椒水一样,热到一种发痛的地步。
冬青喘着热气,眼神瞬间一凛,就要站起身来。
“别别!”游芷连忙把她按下去,“热是正常的,就是要逼出来的真气,才好确定病因!”
“真的吗?”冬青仍是警惕着,却止住了起身的动作。
她虽不能完全对游芷放下心来,但她还是愿意相信池南的。
“是真的,别担心!”池南的声音适时从上方传来,带着空旷的回音。
说罢,冬青才稍稍放心了一下,重新回到木桶里,只不过仍旧全身紧绷,似乎准备随时破桶而出。
游芷犹豫了一下,从乾坤币里拿出一个藕色屏风,立在桶前。她低声询问,“你若不放心,可以把池南叫下来,就让他在屏风后面,什么都看不见。”
冬青此刻浑身泛着诡异的红,天青色的真气不受控地溢出,围绕在她身边。
半晌,她点了点头。
游芷松了一口气,还未开口,前方便传来了蹬蹬蹬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由近及远,由急渐缓,最终,停在了那道藕色屏风后。
“冬青。”一道清冽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稳定地令人安心,“当年游姑娘也是这般为我医治的,你不用怕,我在这里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