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应该就是鬼愁晶了。
冬青后退两步,准备起阵,忽然,余光瞥见风雪中浮现一个灰色的人影。
她定睛一看,是刚才要跟她搭伙的中年人,他背着个箩筐,筐里装着满满的近乎透明的寒冰芝。
“是你?”中年人挠了挠头,“又见面了姑娘。”
他揣着袖管子,伸长了脖子向下望了望,“呦!姑娘你来挖鬼愁晶哦。”
冬青警惕的盯着他。
他收回视线,打量冬青一番,“这小身板本事倒不小。”
似乎察觉到了冬青的防备,他又讪讪往边挪了两步,“你挖吧,我不打扰你。”
冬青一边分神提防中年人,一边飞快结印,脚下冰蓝法阵旋转着浮现,“传送门,开!”
她双手结印往前一送,一个等人高的幽深漩涡赫然出现在面前,漩涡逐渐稳定、透明、最终化作一张薄薄的膜,散发着紫光的鬼愁晶显现在传送门那头。
冬青站在门前,从乾坤币里取出锁冰锥,瞄准位置,用真气用力往前一掷!
“铿!”锁冰锥牢牢扎进了鬼愁晶上方冰壁中,周围竟一点裂隙也无。
站在十步开外的中年人看得真切,他“嚯”了一声,“真是个宝贝!”
她又操纵着绳索缠在锁冰锥上,另一端缠在自己身上打了个结,背上装鬼愁晶特制的箱子,手里握着匕首,就要走进传送门。
“姑娘!”冬青一脚已经踏进传送门,闻言回头。
“你这绳结打的……”他快步把冬青拽回来,捻着绳结一头轻而易举将其解开,“小心掉下去!”他三下五除二的系了个复杂牢固的上去。“好了,这下怎么扯都不会掉了。”
冬青看了他一眼,低低嘟囔了一声“谢谢”,随后毫不犹豫的一脚踏进光膜。
“咚!”
一声闷响直冲耳膜,巨大失重感瞬间攫住冬青,她顺着惯性猛地蹬住冰壁,把匕首狠狠插进冰里,才堪堪稳住身形。
通体纯净的紫色鬼愁晶就在她眼前,一股诱人的甜香扑鼻而来,直冲脑顶,她闭眼呛咳了一下,睁眼后眼前模糊一片,眩晕感铺天盖地袭来。
“冬青!”池南在那头一声失真的呼唤钻进耳朵,“快吃一颗解毒丸!”
她狠咬舌尖,剧痛带来一丝清明,十指颤抖着倒出一颗解毒丸囫囵咽下。
丸药在舌尖融化,苦涩之味压下眩晕之感,冬青垂头晃了晃,感觉好多了。
这鬼愁晶果然名不虚传,冬青咬牙,今日非给它挖个根除不可!
她看准晶体根部,一匕首斜刺进去,手腕猛地下压,咔嚓一声轻响传来,鬼愁晶松动分毫。
她继续用力下压,整块晶体被完整撬起,哐当落进特制的箱子里。
倒还算容易,冬青备受鼓舞,加快动作。
狂风裹着咔嚓咔嚓的轻响不断传来,池南守在传送门外,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那根锁冰锥,瞳孔骤缩——只见锥体周围的冰壁正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密密麻麻的蛛网裂痕,那根锥子正肉眼可见地被向外推挤!
“冬青小心!”他失声惊呼。
彼时冬青正将最后一块鬼愁晶放入箱中,刚想折返,脚下猛地一空!
她骇然抬头,只见锁冰锥已彻底被冰壁挤出,带着绳索朝她砸来。
失重感瞬间将其吞噬,冬青本能地想布传送阵,冰蓝法阵刚具雏形便轰然溃散,她整个人失控坠向深渊。
“冬青——!”
池南惊骇的呼喊从传送门那边传来,随后只见一团火红的影子如离弦之箭般从传送门飞射出来,向着她坠落。
“无相!”池南厉喝。
无相咬紧牙关,拂尘奋力一甩,整个人化作一把光剑,将池南托起,流星般向下急坠。
“快!抓住我!”池南向冬青甩出一缕凝实的真气。
冬青调整下坠姿势,同样甩出一缕真气,一青一红两缕真气瞬间纠缠,死死绞在一起。
池南猛地向上一收,硬生生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正当他轻轻松了一口气时,脚下的光剑一闪,随后寸寸碎裂,化作点点荧光消失,无相整个人如一片枯叶,无意识的向下落去。
“无相!”冬青和池南同时放出真气,天青色真气包裹着红色真气,猛的一拽,三人距离骤然缩短,冬青用尽全力伸出手,将狐狸与昏迷的无相死死揽入怀中。
“冬青我……”
“闭嘴。”池南的话被冬青打断,她紧闭双眼,任由身体在尖啸风声中不断加速坠落,头顶那条狭窄的冰缝在视野中急速缩小,最终化作一道遥不可及的光线。
就在这时,冬青猛地睁眼,“找到了!”
她猝然拧身,整个人头下脚上直直下坠,狂风向上掀起她的头发,鼓动她的脸颊,她费力向下张开五指,一股磅礴的真气自她掌中疯狂凝聚,随后她清叱一声,手掌向下轰然推出!
“咚——!”
冰沫四溅,糊了双眼,失重感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狠狠撞击实地的剧痛后知后觉地席卷四肢百骸,冬青紧箍着无相和池南的手臂缓缓松开,绵软的摊开在冰面上。
池南爬起来,愕然低头看去——他脚下凭空出现了一处巨大的、突兀的冰面,不,他趴到冰面边缘,这不是冰面,而是像是有人往这冰堑里塞了一截严丝合缝的冰柱,将这冰堑从底往上,填满了!
他回首看向倒地侧躺的冬青,刺目鲜红缓缓从她七窍流出。
“冬青!”池南踉跄扑到她身边,抽出她的方巾慌乱地擦拭血迹,同时将自身真气不要命般灌入她体内,他摇晃着她的肩膀,在她耳边嘶声呼喊,“冬青!冬青!能听见我说话吗?!”
不知是那源源不断的真气起了作用,还是他声嘶力竭的呼唤唤回了一点她的意识,冬青垂落在身侧的手指,极其微弱地蜷缩了一下。
池南心头狂喜,立刻凝聚心神,一边持续输送真气,一边在她耳边一声声唤着她的名字。
冰堑之底,寒气刺骨。
冬青的眉睫迅速凝结白霜,又被池南滚烫的真气融化,水珠滑落,旋即又凝结……不知往复几何,她长垂的睫羽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随后,那双紧闭的眼眸缓缓睁开。
漆黑的瞳孔先是涣散迷茫,继而艰难地聚焦,一点点恢复了清亮。
冬青颅内嗡鸣,她睁开眼,一双带着急切的金瞳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小红?
她无甚血色的唇嚅嗫了一下,却没说出声音来。
仿佛有什么暖洋洋的东西正源源不断的向体内灌输,冬青也不觉得有那么冷了,她挣扎着坐起来,在天旋地转中分辨出了正向她传输真气的池南和一旁人事不省的无相。
“喂——”
空蒙的回响从上方传来,中年人趴在冰裂边,手作喇叭状拢在嘴边,“还——活——着——吗——”
“活——着——吗——”
“着——吗——”
“吗——”
冬青:“……”
承蒙挂念,暂时还没死。
她示意池南不用再给她真气了,转而从乾坤币里取出一个圆环,放在嘴边。
随后,整座冰堑都回荡着冬青半死不活的回应,“还——活——着——”。
她将扩音环扔在一边,从乾坤币里拿出她认为此程最无用的法器——一块镜子。
在这之前她一度以为这是贺兰烬不小心把他的私人物品扔进了乾坤币,没想到真误打误撞派上了用场。
她对着镜子把自己满脸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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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干净,转手便没有一丝留恋的将其扔下了深渊。
做完这一切,她才开始认真打量起来自己所处的位置。
“冬青,你怎么做到的?”池南忍不住问。
危急关头,做出的许多举措都是本能反应,冬青此刻再回想,只能记起零星片段。“我当时,听见了深渊和冰壁的……脉动。”
“脉动?”池南不解。
冬青也说不上来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就好像……它们在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她话音一顿,怔然唤道,“小红。”
“你说。”池南专注倾听。
“我感觉……我可能突破御物心法第三式了。”
御物心法第三式“心引潮生”:明心见性,由内及外。习练者领悟到“御物”之本在于己心。心意如潮汐,起伏涨落间自有其力与律。心念澄澈坚定,则外物之势可随心意自然流转、汇聚或平息。万物之动,仿佛由心潮引动。
“我当时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一定不能坠下去,然后我仿佛与整片冰堑融为一体一般,自然而然地就知道了该怎么做。”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欢喜,或许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现在看向池南的眼神,就像个等待长辈夸赞的稚童。
“恭喜你,冬青。”池南自然毫无保留的夸赞,“你是天才。”
冬青果然笑起来,她不常笑,但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仿佛星子点在弯月上,熠熠生辉。
“走吧,我们上去。”冬青盘坐在冰面上,调动全身真气。
识海中,参天巨树无风自动,枝叶哗哗作响。
天青色真气喷薄而出,脚下冰柱随之轰鸣,冰柱迅速向上攀升!
“冬青,撑得住吗?”池南用帕子给她擦着源源不断的鼻血。
“无妨,好多了。”
不多时,冰柱便从深渊轰然撞破冰堑表面,停在与冰面齐平的位置。
趴在边缘费力缠着绳子的中年人惊愕瞠目,“你你你你们……”
他连忙松开要用来下去救人的绳子,趴在边缘向下看,冰堑两端搭了一座实心桥?!
“姑娘。”他目瞪口呆地竖起大拇指,“你是这个!”
冬青捞起地上的棉衣裹住面色青灰的无相,用袖子抹了一把鼻血,对中年人略一颔首,讳莫如深的转身离开。
三人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客栈,将无相扔进滚烫姜水里,看着他面色逐渐恢复,才彻底松了口气。
“等无相缓过来了,我们就启程回去吧。”她看向池南,征询道。
“好。”
姜水凉了又换,换了又凉,待到无相睁眼醒来,夜色已然迟暮。
由于三人传送过来的位置不一样,三人决定先由冬青和池南出去寻找传送门,找到了再回客栈接无相。
夜晚的冽墟寒气砭骨,路上行人稀稀拉拉,个个如缩脖鹌鹑一般,缓步在冰面上蹭行。
两人走到城门前,那神妈妈正抱着棉衣,在他们还未走近时便敏锐的转头望来。
“要走啦?”那干涩的声音从喉咙间挤出。
“嗯,要走了。”冬青点头。
“这一日下来,只有小姑娘你买了我的棉衣,看在缘分的份上,老太我便替你算上一卦。”神妈妈摊开手掌,掌心赫然躺着三枚花纹繁复的古旧钱币。
她将三枚钱币向上一抛,钱币在空中停滞了一下,无声落进松软的雪里。
神妈妈蹲下身,用手扒开盖在钱币上的浮雪,她低垂着头凝视卦象,眉头渐渐锁起。
“如何?”池南抢先问道。
“……”神妈妈抬起头,那双浑浊阴翳的眼看向冬青,
沙哑的声音一字一顿,敲在冰冷空气里:
“此身短命,恐难活过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