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海中,万物褪色为灰蒙,唯有一小簇红色火苗格外醒目。
冬青循着那熟悉的气息找去,在不远处一间茶楼的屋檐上看见了悠哉的狐狸。
“小红!”她招了招手。
狐狸看见她,轻盈踏着檐角,纵身跃下。
“无相呢?”
“随我来。”池南在前面领路,拐进一条狭窄幽深的巷子,七弯八绕,才停在一间破庙前。
延永寺三个字已经斑驳褪色,庙门朽败,院内挂着的褪色经幡凝着冰碴儿,僵直悬在半空。
池南推门走进,庙宇不大,里面只供奉了一尊观音菩萨,菩萨手里净瓶中琉璃柳枝被折断,不知所踪,大约是被谁拿走卖了钱。
菩萨慈悲眉目的注视下,冻僵的无相烧了蒲团,蜷缩在火焰旁边取暖。
他哆哆嗦嗦地闻声望去,鼻孔下面挂了两溜冰凌,声音从打颤的牙关间挤出,“小……小冬青,你来啦……”
“怎会这样?”冬青利索解了棉服,将无相从头到脚严严实实裹住。
“冽墟灵气低微,无相来这里受不住。”池南解释道,“真气裹身也无用,只能烧些东西取暖。”
无相抽了抽鼻子,鼻音浓重,“无事,无事……好多了。”
破庙四处漏风,尖啸寒风穿过残破的门板缝隙,无相整个人都埋在棉衣里,依旧不停打哆嗦。
“这儿太冷了,走,我们找间客栈。”冬青在无相面前蹲下身,“还能走吗?”
“能。”无相气若游丝地站起身来,没挪出两步,便咚一声摔在地上,他声如蚊呐,“抱歉啊小冬青……腿……冻僵了……”
冬青轻叹一声,转身将他裹好,用棉衣带子系在自己背上背着走。“咱们现下在城南,我来的时候已经看了,不远就有一间客栈。”
“小冬青……我没事……不用破费……”无相冻糊涂了,话都说不清楚。
冬青侧耳分辨他的话,听完却笑不出来,“你忘了,贺兰烬掏钱。”
正要跨出破庙那低矮门槛时,一道灰扑扑的身影骤然出现在面前,速度之快,让冬青猝不及防,差点撞到来人。
她抬头看去,那神妈妈双手揣进袖管里,看见她也是怔愣了片刻,随即咧开没门牙的嘴,“是你啊,小姑娘。”
冬青向她颔首,生怕她再纠缠下去,脚下灵活一转,从她身侧绕了过去。
“给你背上那老家伙泡个姜浴,他快冻死了。”
呕哑的声音自背后传来,冬青愕然回头,神妈妈却头也没回,径直走进了破庙。
她怎么能看见无相?
冬青心生疑窦,脚步却不敢稍停,她直奔看好的那家客栈,扔下一锭银子直奔楼上,“一间上房,一桶热水,要快!”
小二手忙脚乱地接住那一锭银,朝消失在楼梯转角的背影高喊,“客官,左手边第二间客房!热水就来!”
热气腾腾的姜水被抬进屋内,冬青烧旺了地龙,摇了摇无相的肩膀,“无相,你泡个热水暖和暖和。”
见无相没有反应,她三下五除二扒了他的外衫,将他整个人扔进水里。
热气蒸腾,无相两鬓和眉梢的霜开始融化,化成雪水顺着脸颊躺下,方才青灰的面色也逐渐红润起来,无相舒服地往下挪了挪,将半张脸都泡入暖水中。
冬青松了口气,转头问池南,“你还好吗?”
“我?”池南诧异道,“我有真气护体,能有什么事?”
“也对,狐狸毛厚。”冬青笑了一下,“贺兰烬什么好东西没有,他都惦记着你的毛。”
池南满脸鄙夷,这副皮囊算什么,他真身才是丰神俊朗,芝兰玉树。
九幽冰崖终年酷寒,狂风肆虐,唯有正午时风力稍低。现下时辰还早,三人决定看无相恢复的如何,再决定几时启程。
屋里地龙烧的很旺,暖意烘得冬青面颊发烫,她走到离无相最远的一扇窗前,轻轻欠了一条缝透气。
半晌,水桶里传来一声舒服的哼唧,无相双手扒着水桶边,探出一颗湿漉漉的脑袋,“哈哈,小老儿我活过来啦!”
那神妈妈说的法子竟真的有效。
无相从水里咕涌出来,本想像往常一样飘出来,却不料刚腾空就“啪叽”一声摔了个狗啃屎,身上水珠噼里啪啦地落在地板上,很快成了一片小水洼。
池南扶额,他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缺心眼的剑灵。
他调动真气,将无相身上的水烘干。
冬青担心他着凉,立刻把棉衣裹在了他身上。
“我们正午启程,你行不行?”池南语气堪称冷酷地问道。
无相“切”了一声,挺起胸膛,“那有什么不行?”
他此刻精神好得很,冬青也没有那么担心了,她叫小二送了些吃食上来,填饱肚子后出发。
冽墟天寒地冻,因此墙壁砌得格外厚,客栈内暖如春日,连饭菜都热气腾腾的。
无相如饿狼扑食,这鬼地方本就灵气低微,他可得多吃点补充体力。
他腮帮鼓鼓囊囊,口齿不清,“你们刚才唆森么森麻麻?”
冬青一头雾水地看向池南,后者从善如流地翻译,“他问你,方才说什么神妈妈。”
她眼前浮现那张枯瘦的脸颊,“听人说是城里算命的,赚不到钱所以到城外去强买强卖。方才庙门外的就是,给你泡姜浴的主意就是她出的。”
无相神情有那么一瞬怔然,他把头埋进饭碗里,“误打误撞吧。”
三人吃饱喝足,收拾好东西,为了防止一件棉衣飘在半空吓到别人,冬青还是把无相背了起来。
“小冬青,”无相觉得让一小姑娘背着自己实在有点为老不尊,他拍了拍她肩头,“要不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可以的。”
“你一个灵,能有多重?”冬青反手拍了他一下,示意他闭嘴。
相处这么长时间下来,他深谙一理——不要试图说服冬青,于是老老实实闭嘴了。
九幽冰崖在冽墟北面,在城内抬起头来能看见连绵不绝的蓝色冰川。
九幽冰崖灵气虽然稀薄,但一些上好的药材和炼法器需要用到的特殊冰晶都生长在这里,因此冽墟城百姓靠山吃山,靠冰川吃冰川,前往九幽冰崖采集者,可以向城主申请出城令,从冽墟北门进出。
贺兰烬准备周全,两张出城令早已备好,躺在乾坤币里。
三人启程向北,一路上,冬青发现冽墟不像她想象那样荒凉残破,相反,这里热闹而有生机,百姓普遍顶着两坨红扑扑的脸蛋,逢人便笑,很是热情。
冬青沿着主城道来到北门,门前一左一右站着两尊玄武,排队出城的人走到玄武前,将出城令放在龟甲上方一处卡槽,待蓝光亮起,蛇身缠绕的交叉巨戟便会缓缓抬起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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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姑娘。”排在她前面的一个中年人侧头搭话,“你也去九幽冰崖啊?”
冬青收回视线,看向面前面色黢黑的中年人,他穿的很少,脖颈露在外面,袖子挽起露出一截色差明显的小臂。
“姑娘,你去采啥?”他揉了揉冻得发红发亮的鼻子,瓮声瓮气道,“今日天头不好呦,指不定要空手回喽。”
冬青抬头看了看天,太阳隐没在厚重灰云里,只透出一圈模糊的的光影。交叉戟每开一次,都有凛冽的风雪卷进,光幕外灰蒙蒙一片,浮雪漫天。
她想起客栈小二的嘱咐,不要随便跟去九幽冰崖的人透露行踪,以免遭人觊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于是含糊道,“采些药材。”
“嘿,我也去采药,寒冰芝。”他凑近,张开一口黄牙,“姑娘,搭个伙不?”
“不了。”冬青摇摇头,超前方扬了扬下巴。
中年人回头看去,说话的功夫,前面的人已走出好远,他攥紧手里的出城令,小跑着跟上。
被冬青拒绝后,他也没有找别人搭话,出示了出城令后,径直踏入城门外呼啸的风雪中。
冬青紧随其后出了城,刚踏出那月白光幕,割面寒风便铺天盖地卷来,她附身一把捞起狐狸,同时将背上的棉衣紧了又紧。
霜雪遮眼,眼前一片混沌的白,她调动真气把三人护住,饶是如此,竟连走在前方中年人的身影都看不见。
她腾出手打开卷轴,卷轴浮现巍峨冰川,甚至能看见冰川脚下化作黑点的他们自己。随后卷轴有灵性一般,在三个黑点前蜿蜒伸出一条红线,一路延伸到冰堑处才停止。
“跟着走吧。”池南当机立断。
冰川脚下坡度较缓,冬青爬的并不十分费力,只是随着深入,手中图影越来越淡,一阵强风过后,那卷轴上的虚影闪了两下,随后彻底消失。
她把卷轴收进乾坤币,继续向上攀登。
“都记住了?”池南问。
“嗯。”冬青点点头。
前方坡度近乎垂直,她从乾坤币里拿出一副玄铁打造的利爪,她用绳索将无相和狐狸紧紧缠在身上,催动真气奋力向上一贯!
利爪“铿”一声紧紧扣住冰体。
她用力拽了两下,确定牢固后抓着绳索向上攀登。攀到冰爪处,她再甩出另一个冰爪,将上一个冰爪取下,如此往复。
不知过了多久,冬青掌心已经被勒出一条深深红痕时,上方终于不再是望不到尽头的幽蓝冰壁,露出了一角灰蒙蒙的天。
她精神一振,加快速度攀住边缘,刚探出头,一阵猛烈的罡风骤然吹来,险些将她整个人掀下去,她连忙扣紧冰体凸起,手脚并用的爬了上去。
在冰面上滚了两圈后,她才摊在冰面上喘息,身下忽然传来两道微弱痛苦的声音,“冬青……快压死了……”
冬青眉头一跳,连忙翻身坐起,回身一看,看见了扁平的池南和无相。
“抱歉。”她连忙将棉衣给无相裹好,又呼噜呼噜池南凌乱的毛发。
三人顶着强风起身,前方就是深不见底的巨大冰堑,冬青站在边缘向下望去,脚下一块碎冰被她无意间踢落,眨眼便消失在深渊中。
她连忙后撤两步,确认安全后俯身下望。
幽蓝冰壁与下方无尽黑暗的交界处,一点极其微小、却异常纯净的紫色光芒正微微闪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