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徵鸣醒来的时候,只觉脖颈酸痛,仿佛要断了一般,一瞬间有些喘不上气来。他在原地调息片刻,才缓缓睁开眼睛。
“醒了?”
身边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林徵鸣一惊,回头看去,就将荣安斜靠在一边,双手被缚,形容狼狈。
他转看了看,见四周是一处废弃的破庙,他们两个皆被绑着双手,扔在供桌前,他抬高了头,看见一尊已经破败的泥胎土地像。
“已经到王都外了。”他低声道。
荣安也不在意他是怎么知道已经出了王都的,吸了吸鼻子问:
“你怎么也被抓了?”
林徵鸣想起巷子里的那一幕,叹了口气:“一言难尽。”
四下无人,他侧耳听了听,隐隐约约能听到破庙外面有说话的声音,还有火烧木柴时发出的噼啪声。
“他们有四个人。”荣安哑声道:“是王都一家赌场的打手,他们四个是底下办事的,上面还有一个老板,我没见过,但是听他们说过话。”
林徵鸣皱眉,看荣安一脸平静,仿佛在叙述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我还听到了兄长的声音,他来给他们送钱,还有送吃的,有好几次。这次,应当是我连累你了,对不住。”
短短三日,她内心不知道经历了怎样的惊涛骇浪,或许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又或许依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被绑架、兄长曹文益与这帮匪徒是什么关系,但对她而言可能已经不重要了。
“这几日,爹娘有没有找过我?”
林徵鸣看着她的眼睛,映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亮晶晶的,好像有什么在眼睛中流动。
他沉默片刻,还是如实道:“他们在城中发了告示,派人四处打听,第二日找来了公主府。”
荣安眼睛里的光消失了,她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徵鸣思索片刻,这帮人既然是王都赌场老板手下的打手,那此番绑架就是图财,此时已经出了王都,不知道接下来还会被他们带到什么地方去,若是再拖久一点,恐怕迟则生变。
他瞬间就有了决断,凑到荣安身边,背过身道:
“我袖笼里有一把匕首,你试试看,能不能帮我割开绳子。”
荣安一惊,还没有从伤感和失望中回过神来,听见林徵鸣镇定的语气,手已经不由自主地开始动起来。
她从小身子柔软,背过身子时看能偏着头微微看见身后的情景,使劲儿一番,终于在林徵鸣的袖口处找到了那把精巧的匕首。
她手掌换了个方向,拿到匕首,林徵鸣使劲一蹭,刀鞘掉落,她艰难地在绳子中间摩擦着,好在这匕首极其锋利,堪称削铁如泥,林徵鸣只觉得手腕上一松,立刻将捆缚双手的额绳子挣开,又回身替荣安割开了绳子。
荣安活动活动已经僵硬的手腕,低声问:
“你在殿下身边的时候,也是随身带着这等凶器的?”
林徵鸣看她一眼,淡淡道:“若没有这把凶器,你我只能任人宰割。”
荣安听出他有敷衍之意,只是现在情况危急,只能暂时按下。
那四个匪徒十分自信,见绑的是一个小姑娘和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心下本就已经放松了警惕,根本没想着在庙里留个人看着。再加上这几日看管荣安,几个人窝在那个破屋子里,已经疲惫透顶,满腹牢骚,这会儿在庙外的空地上升起一簇篝火,烤两只野鸡,喝几口酒,好不自在快活,哪里还记得里面的人。
林徵鸣带着荣安,小心翼翼地摸到破庙的后门,还好这庙破得十分彻底,后门上并没有锁,只是微微掩着。林徵鸣轻手轻脚地推开一条门缝,腐朽的木门在月光下发出"吱呀"一声,他顿了顿,迅速闪身出去,荣安见状,紧随其后。
“什么声音?”
那个大胡子匪徒喝酒的手一顿,侧耳听去。
“哪有什么声音,你喝多了吧!”
另外一个答道,他抱着酒坛,已经醉眼朦胧。
烤着火啃着一只鸡腿的那个道:“荒郊野岭的,有点声音很正常。”
那个醉眼朦胧的眼睛都睁大了:“你可不能乱说啊,呸呸呸!”
大胡子匪徒瞪了几人一眼,将酒坛放在地上起身道:“我去看看。”
说着大步往破庙里走去。吃鸡那个翻了个白眼,几人都是打手,偏偏他要装出一副老大的做派,晦气!
拿起酒坛正要再喝,就见那个大胡子急匆匆跑出来,喊道:“还喝屁,人跑了!”
他抄起火堆边的刀,转身追去。
剩下三个一个激灵,紧跟着站起来,提刀追去。那个喝醉的跑得摇摇晃晃,坠在后面喊:“你们等等我!”
林徵鸣带着荣安,越过大路,专往小树林子里跑。一丛丛灌木生得张牙舞爪,荣安没有林徵鸣身材高大,飞速跑动见,树枝一丛丛抽打在她的脸上,她只作不觉,尽力跟上林徵鸣的脚步。
远处,传来几声野狼的吠叫,在空旷无人的深夜密林里显得凄厉,令人毛骨悚然。
宋庭玉几人策马飞奔,狼犬在一处小庙前停下,四下嗅了嗅,还要往里走。几个护卫冲进破庙里,拿了两截断掉的绳子出来,道:“殿下,是刀割断的。”
宋庭玉策马转身:“篝火还未熄灭,没走远,追!”
说着驱马往庙后的林子里追去。
林中寂静无声,借着月光宋庭玉看到地上的乱草倒伏,有被踩踏过的痕迹,应该就是这伙人。
她料想起林徵鸣断不会做一道比我,只是他毕竟是一个不会武艺的读书人,不知道对方有几个人,那两节绳子应该是林徵鸣和荣安割断的,说明他们已经逃了,两个人不知道能在林子里坚持多久。
她有些焦心,怕那几个匪徒恼羞成怒,谋财不成转而害命。几个护卫在林中搜寻,宋庭玉鼻尖一动,闻到一股酒味儿。
转头看去,见草丛中窸窸窣窣有什么东西在动,她眼神一厉,挥鞭一抽,草丛中惨叫一声,滚出一个人来。那人本抱着酒坛子,滚出来时坛子打翻在地,酒业汩汩而出,那人心疼地看着洒了一地的酒,高声呼道:“我的酒!”
宋庭玉见那人喝得脸色通红、醉眼朦胧,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呢,厌恶地看他一眼,命人将他绑了,接着往林子里搜寻。
荣安被绑了三日,每日只有晚间的时候才会有人扔给她一块干硬的饼,她平日里娇生惯养的,为了保存体力,竟也慢慢地吃了下来。只是毕竟食物有限,又跟着林徵鸣在林子里跑了许久,心情紧张,眼前一花,脚下一软,就扑倒在地。
林徵鸣知道那群匪徒已经发现他们逃走了,他们只有四个人,这山林十分广阔,只要在这山中熬过一夜,第二天他就能跑出去。
他回身见荣安摔倒,又咬咬牙扶着树干站起来,脸上是强压下惊慌的镇定,倔强道:“我没事,走吧。”
他点点头,扶了她一把,安慰道:“再坚持一下,殿下很快就会来救我们的。”
荣安有些喘,心里还有些害怕,一路上林徵鸣只顾低头走,并不说话,安静的林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呼吸声,四周黑漆漆的,她心里恐惧,面上也不敢表现出来,怕拖了别人的后腿,这会儿林徵鸣主动和她说话了,她忙应道:“你怎么知道殿下会来?”
她心里想的是,连亲生父母尚且对她不管不顾,更何况是公主殿下呢。
林徵鸣脸上却露出一个安心的笑来,低声道:“她会来的。”
荣安不知道她这种自信是从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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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还想再同他说几句话,随便说点什么就好,只要不这样安静。但林徵鸣说完这句就安静了下来。
荣安心道,这人的性子也太冷了些。
两人穿过一片密林,前方是一片空地,林徵鸣回头看了看,密林深处安静极了,没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他松了一口气,见荣安脸色苍白,呼吸急促,皱眉道:“歇一会儿再走吧。”
荣安没再逞强,她的确是坚持不下去了,靠在一棵树下坐下来,努力平复着呼吸。夜里安静极了连蝉鸣声都没有,只有一轮圆月孤零零的挂在天上,柔和的月光洒在空地上,林徵鸣看着月亮,心里想着宋庭玉,还有那份排了很久的酥饼。
蓦地,就听身后传来低低的哭泣声。
他回过头,见荣安脑袋埋在双膝上,身子一颤一颤,极力压抑着抽泣,他叹了一口气,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来自亲人之间的伤害有时候更加赤裸裸,因为不曾防备,所以无所遁形。
他是,宋庭玉也是。
他靠在一棵树上闭目养神,静静听着荣安低低的、压抑的泣音,半晌,他突然直起了身子,低声道:
“嘘。”
荣安一怔,忙捂紧了嘴巴,愣愣地看着林徵鸣。
林徵鸣听到林子里有一阵细微的响动,绷紧了身子,荒山野岭的,不管是遇到野兽还是遇到追踪的人,都不算什么好事。他向荣安摆了摆手,示意她站起来。
“走!”
荣安起身,率先往前走。
“哪里走!”
林子里传来一声怒吼,林徵鸣反应极快,立刻伸手将荣安推到一边,自己猛一闪身,躲过了飞速旋转着过来的一根木棒。站稳之后回头看去,就见林中走出一个阴沉沉的身影,真是那个大胡子匪徒。
这次他没有戴斗笠,林徵鸣终于看清了他的长相:满脸横肉,一道长长的刀疤从眉心横贯整张脸,一直延伸到下巴,他露出一个冷笑,牵动着那条刀疤宛如一条爬在脸上的多脚蜈蚣。
荣安死死压制住了下意识脱口而出的尖叫。
匪徒看向两人,笑得阴恻恻:“挺能跑的,接着跑啊!”
林徵鸣此时反倒镇定下来,淡淡道:“累了,不想跑了。”
那刀疤脸一愣,似乎没想到林徵鸣一个读书人,说话还挺横,仰天一笑,冷嗤道:“嘴还挺硬,我看你这下还怎么硬。”
说着,双手成爪,飞身上前,眼见着就要抓到林徵鸣。
林徵鸣矮身一躲,捡起地上的木棍,趁他张开双臂,瞅准位置,向那人腋下一捅,刀疤脸惊呼一声,直觉一阵酸痛,招式被打断,停在半路。
林徵鸣低声:
“大包。”
趁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又移步换位,双手制住他的双臂肘关节处,狠狠一按。
“尺泽。”
那人身子一歪,头不受控制的向下一缩,林徵鸣上前一步,手往后一移,又是一按。
“少海。”
那人酸痛得矮身蹲下,林徵鸣飞身一脚,正中小腿。
“风市。”
最后朝他肩膀上猛地一踹,刀疤脸痛呼一声,被踹出去几步远,后背擦过地面,狠狠摔在树丛里。
这一幕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荣安目瞪口呆地看着林徵鸣,喃喃道:
“原来你会武功啊!”
刀疤脸捂着胳膊从地上站起来,看向林徵鸣的眼神染上了杀意。他从腰侧抽出一把长刀,怒吼一声,面目狰狞,用了十足的力气朝林徵鸣劈来。
毕竟是行走江湖多年的打手,这一击极快也极狠辣,林徵鸣根本无从躲避,他看着已经劈到面前的刀,竟然还有闲心想:
“这下误会了,谁能相信我真不会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