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刀锋入肉的闷响,将杜鹃未说完的话和痛呼,全都淹没在涌出的血色里。
随即,更密集的银光落在她身上,将她视线砍裂成几瓣,她看到了自己的双股、后背……还有王虎逐渐疯狂的眼。
“贱人!若不是你,林蕙怎会要与我和离?”
“若不是养了你,她发现我偷钱,我又怎舍得打她?”
“若不是你,我怎么借那印子钱被人下套……”
王虎漠然地看着眼前黄红交杂的烂肉,手臂麻木地重复一个动作,直到刀口卷刃,“当”地一声卡在了坚硬的骨缝中。
他左手抹了一把脸,拨开血色糊住的视线,低低地笑着,诡谲怪诞的声音越来越大。
“桀桀桀——”
午时他回到家,他换了身破衣,正巧那封和离书从袖袋里掉出来。如今和离书正在他怀里,隔着衣服仿佛要烫伤他的心口。
幸好……只要他明日去城南杀了那富老头,还上欠的印子钱,他就可以和林蕙重归于好!
他将那把卷了刃的菜刀拔出丢到一旁,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昏睡的幼子,毫不留恋地离开了家门,再未看过地上一眼。
王虎借着院中的井水将血渍洗净,换下了脏污的衣衫,这才趁着夜色往南门去。
天边渐渐升起一抹鱼肚白,城南尚未开门,南门前除了守卫的兵士,一派祥和宁静。
王虎隐藏在暗处角落,格外亢奋地盯着过路的行人,眼珠一错不错。
很快,他就可以……
然而,眼前并未出现那上京的马车,反倒是出现了那几个催债人。
他们二话没说,对他当头就是一棒。
王虎双眼一翻,失去了意识。
……
一盆水像堵墙般泼来,扼住了王虎的呼吸。冰冷的井水兜头而下,瞬间唤回了他的意识。
他用力挤掉眼前的水,勉强适应昏暗的光线,半天才辨认出这阴冷潮湿的地方,散发着一股霉腐味道,似乎是个暗室。
他被束缚着手脚,绑在木架之上。
面前,是那日小巷里,用刀割伤他脖子的那人。
今日天一亮,便是第三日,理应还一百两利息。
被做成人彘的恐惧已经盈满他的心头,他连忙开口求饶:“大哥,求求你放过我,今天卯时出城那人,他有钱,他有很多钱!你们杀了他,足够花很久!”
那人嗤笑一声,摇了摇头,“来人,给我好好伺候他。”
铁质的器具间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动静,烙铁在烧红的炭火上带起一阵热浪,空气中逐渐弥漫出一股腥臊之味——王虎被吓得失禁了。
那人嫌弃地扇了扇风,手一指那烙铁,吩咐道:“去,把他命根子和后面都封上,赶紧用水冲掉污秽,今晚主子会过来,可不能污了主子的眼!”
那烧红的方型铁块,被人用手举着,直愣愣地向王虎靠近——
他哆嗦着想要往后躲,可粗粝的铁链将他死死地锁在柱子上:“我可以给你们当牛做马……不!!啊!!!”
“嗤拉”一声,烧焦的衣服和皮肉糊在一处,露出通红且糜烂的物什,下一块烙铁随后而至,狠狠地压死那处,腾起皮肉烧焦和腥臊的异味。
王虎的惨叫声响彻整个暗室,那人眉头一皱,将一块破布暴力地掖进他嘴里。
“吵闹。”
痛苦的嚎叫变成了抑在喉咙里的呜咽,在昏暗的空间里显得格外骇人,可眼前的几人面色麻木,眉头不曾皱一下。
烙刑已过,王虎的衣衫被扯了个精光,将方才黏在衣服上的某处,也硬生生撕扯了下来。随即被泼上一盆盐水,带着倒刺的皮鞭呼啸而至。
王虎痛得双眼发黑,全身没有一块平整的好肉,像是皮肤正在一寸寸爆裂、鼓胀,最后炸成血肉的零星。
“呜……”
王虎模糊混沌的脑海中,勉强辨出那人格外嫌弃的一句,“这就晕了?给他上药,主子还没来,不能死!”
随后,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暗室门缝传出一道温润的年轻男子声音,带着几分威严:“今日有几个?”
“回主子,一个。”
沈万金转折手中的扳指,想起今早上苏尔茗说的那句,“如今爹娘已经松口妹妹进府的事,我想着多出去以她的名义做些善事,也好给她积积福”。
半晌,他嘴角噙了笑,挥挥手:“既然打过,就将他放了吧,今日权当积德。”
领头那人抠抠耳朵,疑心是自己听错了,却见主子唇角一勾,往地牢外去了。
他想了想,传话道:“留一口气,主子说不能死这里。”
鞭声又起。
暗室之外,大风呼啸,方才满天星斗的天空瞬间被阴云所占据,不远处的黑云似碗,飘忽着要扣在恩自县上方。
苏尔茗盛着马车,路过当时曾救起林蕙的那条河,狂风将马车轿帘掀起,露出木桥的一角。
她借势将一只耳环甩出了马车外,待马车过桥后,惊呼:“我的黄玉耳环少了一只,定是方才那颠簸甩出了车外。何老,快停车!”
马儿长鸣一声缓缓停下,在疾风中不耐烦地跺着蹄子。
苏尔茗蹭得一下跳下了马车,往那破旧的木桥上跑去,神情急切,仿佛丢了至宝。
不远处马蹄声飞踏而来,来人似乎想赶着落雨之前出城,狂风卷着沙土,视野极小,眼看就要经过那只能两马并行的窄桥上。
“闪开!”有人大声呵斥,卷在风中听不真切。
苏尔茗匆匆回身,便只剩见那高高扬起的马蹄,穿透力极强的马儿嘶鸣声刺入她的脑海。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未开口的那人驭马术极好,单手勒住缰绳,身子随高高扬起马背一同掀起,不动如山,马镫上的双腿爆发惊人的力量,稳稳落下。
陆远看着马前难得神色惊慌的女子,露出一丝歉意,关心道:“夫人,风大急雨,为何出现在此?可是需要帮忙?”
她的神情迅速镇定,竖起戒备,“多谢公子,素昧平生,你我恩情也已扯平,自是不敢劳烦公子。”
“公子若是着急赶路,便请先行。”说着,她稳稳地从桥上退下来,做出请的手势。
陆远垂眼看着眼前在狂风中的身子纤弱,像是随时可被卷走的女子。她衣袖被吹得凌乱,又露出了那手腕上的旧伤。
像是鞭痕。
她眼神里的警惕,让他心头有些不适。他从未见谁次次见他,皆是一种提防的姿态。
她在怕什么?可是有什么委屈?
竹年在一旁提醒出声:“主子,再不出城,天黑之前到不了平远县。”
声音召回了他的思绪,他从那袖间的伤痕收回目光,淡声道:“竹年,走吧。”
终是轻轻一挥马鞭,缓缓地过了木桥,再不回头。
苏尔茗见他走远,那道窥探思索的目光消失,这才长呼一口气。
直到四处彻底无人,她才缓缓踏上木桥,拿掉了被提前锯开的木桩。
这座木桥年久失修,原本沈万金要请人将其做成石桥,可偏偏王虎偏爱这条近路,好掩人耳目找杜鹃私会。所以,他曾暗中带头阻拦此事,修桥的事便不了了之。
如今狂风呼啸,街上早已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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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一人,待河水上涨木桥便岌岌可危,届时必会坍塌。
她围着木桥绕了两圈,确认万无一失,这才急匆匆走回马车。
“何老,我们快些回去。”
在倾盆的大雨落下之前,马车稳稳当当地驶进了沈家。
苏尔茗从容地迈着步子,解开轻薄的披风,递给了候在一旁的芸娘,往花厅里走去。
芸娘小声提醒:“老爷还未回,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苏尔茗点点头,“多谢。”
晚膳的饭菜刚刚上齐,沈万金踏着风雨迈过门槛,借着芸娘端着的金盆净了手,用细帕仔细抹净,随手将帕子丢进盆里。
苏尔茗望着掀开前摆缓缓入座的沈万金,闻到了他身上一丝突兀的霉腐味道,曼声问:“今日遇到了棘手的事?幸好,你爱的花胶汤温度正好入口。”
沈万金睨着她,反问道:“可是怕我往后事忙,冷落了晴儿?”
苏尔茗筷子一顿,语气平静:“不算是,今日外头大雨,自然多在意夫君些。”
沈万金缓缓接过芸娘盛好的汤,斯文地捏着勺子吹了吹,仔细地抿了口,“不错。”
“今日有只臭老鼠出现在院里碍事。按你的意思,为晴儿积福,放了他一条生路。”
她沉默着放下汤勺,轻轻地点点头。
随后沈万金亲手为她添了一勺汤,用那种成竹在胸的眼神看着她,问道:“爹娘可说,晴儿何时入府?”
她抬起头,看向沈万金令人作呕的虚伪面容,神情真挚地一字一句道:“应该,就快了。”
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
暴雨夜,雨幕将眼前的方寸之地切割得发白,细长的雨滴坠落在积水的路面,溅起半明半暗的水花。
赵春花矮小的身影披着蓑衣,躲在那城北木桥附近的屋檐下避雨,静静等待她的鱼儿。
不多时,呼啸的雨幕中出现了杂音。
“行了,差不多扔这,死外面跟我们无关。”男人的声音十分不耐烦,“那边就是成片的院房,他爬也能爬回去了。”
“砰”地一声,一坨黑乎乎的重物被随行的二人丢下。
“这天做这差事,送到这已经算仁慈了!”
“冷死了,走走走,回去喝点烧酒!”
那几人抱怨着,踩进雨幕里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很快消失在远处。
王虎在被摔下后半晌,才迟钝地睁开双眼,露出迷茫的神色,入目满眼的黑,让他以为还在那地狱般的噩梦里。
他颤抖着蜷缩在地上,捂住头,喃喃自语:“求求你,别打了,别杀我……”
“喂。”女子软糯好听的声音响起。
“别打我,我还有妻子……她可以赚钱,她就在城东医馆做医女,她可以替我还钱!”
“……嘁,啷个麻卖批……”
女子鄙夷的语气,终于让王虎回了神。
他勉强地翻了身,指指自己的腿,软声哀求:“恩人,你可否帮我回家?我家就在那河对岸的巷子里。”
他心里想着他上身的伤,但他没钱瞧病,只能……
“恩人,若你方便,再帮我去城东的医馆说一声。那医女是我夫人,她可以付你报酬!”
“好啊!”女子爽快地应声。
片刻后,王虎借着女子递来的一根木棍缓缓起身,在女子的搀扶下往木桥挪去。
暴涨的河水擦着桥底呼啸而过,浑黄的泥沙从河底卷起,击在河岸,溅起几寸的浪花。
他们在木桥前站定,女子扶着王虎的脚步一顿,“呀”了声。
“哎你等等,我落了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