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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第十三章

作者:点都德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思及往事种种,孟砚梨“嗤”地一声,扯起唇角,颇为不屑地指向桌案之下碎裂的茶具:“顾云况,本宫最后再说一次。”


    她其实可以甩袖便走,非要赌气似的将狠话说尽才觉着纾解郁滞:“你我之间,纵是从前,也许有过几分真情。但在皇祖母寿宴之后,那些半真半假的深情,就该跟这落了一地再也无法修复的碎片同归于尽。只配被扫进簸箕,彻底清干净。”


    更不必说:“对外,旁人以为是丞相大人失察才酿成寿宴大祸。那不过是因为本宫愿以韩径换你活命。你难道当真觉着本宫蠢钝如猪,不知韩径是受你指使,听命于你还有你背后的云氏?”


    怪也怪她确实蠢事做得多了,顾云况恐怕早将她视作庸才废物。


    这般想着,孟砚梨言语间不免冷意更深:“本宫已经大发慈悲饶你不死。你能不能要点脸面,不要再说些连你自己都不会相信的疯言疯语,试图把本宫当个傻子糊弄了?”


    真要论起来:“本宫待你,才称得上情真意切,天地可鉴。”


    他们共同经历过数年岁月,时至今日,她也从未后悔曾经倾尽全力地爱慕他。


    孟砚梨的人生准则一向简单,所求不过享天下美食,赏四季群芳,再就是等到将来阿桓亲政,她便要离开长安,郊游四方,策马红尘,结交世间豪杰。


    就像城中茶馆说书人常常哼唱的那首曲子般:踏遍天涯,访遍夕阳,歌遍云和月。①


    孟砚梨那时候自以为是地觉着,顾云况就是她的天涯与明月。


    后来,她也明白了。


    这世上总有人将权势看得比生命更为重要。


    顾云况与她不同,只需要陪伴着皇祖母老去,阿桓长大,便可以轻松潇洒地迈向远方。


    他并非独自行走于世,没有身后数以百计的云氏旧臣,他甚至不可能顺利诞生。


    “云氏太子”之位,沉甸甸地象征着他的负担与责任。


    她终究是死过一次后,才理解他的困境。


    所以她恨他,但也永远无法做到毫无眷恋地恨他。


    “到此为止罢。”


    孟砚梨觉着自己疲惫至极,她中毒醒转,算是大病初愈。顾云况昨日被她命影卫队打断几根肋骨,折腾了整夜,想来也不会比她轻松多少。


    她不想再死一次,也不愿他死。


    与其在青莲阁内争吵,不若早些回府休息。


    可惜“到此为止”四个字听在顾云况耳中,却刺耳至极。


    他撑着拐杖站起身,眼眶泛红,看上去心如死灰,说出口的话倒是惊世骇俗:“阿梨,不可能到此为止。我不会和你到此为止。”


    孟砚梨没有精力再与他纠缠,已然迈开数步之远,正打算推门离开,只听见身后那人又道:“如果我把云氏一切筹谋策划都告诉你,你是不是就不会不要我了。”


    青莲阁一切包厢都需要特制钥匙打开,小厮将钥匙放在靠近门边的花架第二层,她探出手去拿,被他这话激得不气反笑:“无论丞相大人做什么,这世间男子又不是死绝了。你凭什么以为本宫非你不可。”


    钥匙拧开门锁的声音清朗干脆,孟砚梨头也不回地甩袖而去。


    在青莲阁大堂等待马车过程中,余光瞟见二楼楼道拐角处,顾云况似乎又拄着拐杖可怜兮兮地跟上她,不由冷下脸,快步走向大堂回廊之外。


    好巧不巧撞见南宫浩渺正拥着位貌美少年迎面而来。


    “有际!”


    原本冷若冰霜的面色瞬间当然无存,孟砚梨三步并做两步走向南宫浩渺。


    怎料这厮见着她,半秒都未曾犹豫,立即放开怀中那少年,张口第一句话便是:“你可千万别告诉我爹娘与阿姊。”


    孟砚梨恍若未闻般越过南宫浩渺的肩头与少年对视,瞧着他面如冠玉,大抵不过十几岁出头形貌,被南宫浩渺甩开的瞬间立刻变了神情。


    因着年岁不大,连眼底失落都藏不住。


    “怂货。既然都撞见了,为何不大方介绍给我认识。你成日流连青莲阁乐不思蜀,便是为了这位公子?”


    梅寻望不认得孟砚梨,但他在青莲阁已数年之久,怎会看不出女扮男装进来讨热闹的客人。


    他正思忖着何人敢对定国公世子说出“怂货”二字,南宫有际已然笑着凑近那姑娘:“阿梨,你知道我的,不是怕又气得我爹抽我。这位,梅寻望,梅公子。是我的心上人。”


    听见“心上人”三字,梅寻望原本失神落魄的情绪顿时荡然无存。


    “这位……”


    南宫浩渺压低声音,在梅寻望耳畔处低语几句,只见少年蓦地瞪大双眼,即刻打算向孟砚梨抬袖行礼,却被她阻止道:“不必,不必。眼下我是男子,来青莲阁寻乐子罢。”


    她的目光顺势扫过南宫浩渺,总算明白昨日他前来长公主府探望时,为何支支吾吾不愿坦诚相告。


    好男色一事已经让定国公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恨不得与他断绝关系。这会儿竟大言不惭地宣称一位男风乐坊的男伎小倌为“心上人”,倘若让定国公与夫人知晓,估摸着又要闹得鸡犬不宁。


    孟砚梨暗自腹诽,只怕此番连她都救不了南宫有际。


    不过,梅寻望虽出身风尘,但看上去为人清正,生得亦是俊秀挺拔。于南宫浩渺而言,未必不是良缘。


    孟砚梨正为南宫浩渺的终身大事担心着,他倒乐呵呵地又与她道:“对了,我刚从家里过来。阿姊看上去气色挺好,为了庆祝阿姊和离,阿梨你又大病初愈,咱们明日去城外郊游如何?”


    毕竟:“眼下时节正好,等到下月这日头可就毒辣了。甘凉,你去趟厚德侯府,叫上元大哥,风姐姐与元二,明日一道出游。”


    甘凉是南宫浩渺的随侍,闻声即刻接过话茬:“好嘞,小的这就备车。”


    恰好孟砚梨的马车也已经停靠在青莲阁门前,她与甘凉前后脚踏出外间,田恪见着她独自一人,正纳闷刑部李尚书去了何处,不成想眼尖瞟见二楼楼梯口站立着的顾云况,不禁错愕:“?”


    他家殿下如今相约丞相大人,都是来这些场所吗?


    感受到田恪目光所致,孟砚梨下意识回首,连带南宫浩渺也好奇向楼梯扶手处张望着,在看清顾云况后,露出与田恪别无二致的表情。


    上一世时,南宫浩渺与顾云况彼此瞧不上对方。


    一个成日在孟砚梨耳边念叨:“顾云况此人,心机深沉,阴险狡诈,唯利是图!”


    另一个大概从未将南宫浩渺放在过眼里,与他打照面时,通常视若未见。唯有实在无法将他当作空气的宫宴或是外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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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场合,顾云况才会不得已行礼:“见过世子。”


    此刻顾云况如同转了性般,哪怕拄着拐杖也定要缓步行至南宫浩渺跟前,毕恭毕敬:“下官见过世子。数日未见,世子清减许多。想必是为着阿梨中毒之事,太过担忧。”


    南宫浩渺何时受过顾云况如此客气的寒暄,微微张嘴,平日里那些对他不屑一顾之词哽在喉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只能甩了甩衣袖,双手背于身后,掩饰尴尬道:“顾大人说笑,说笑。阿梨身子壮得很,无需挂心。”


    孟砚梨挑眉瞪他一眼,谁知南宫浩渺下句话更气人:“对了,方才是我粗心。”


    他说着,还不忘呛声孟砚梨:“阿梨你也真是,早说顾大人也在,免得叫我这般失礼。合该邀请顾大人,明日与我们同去郊游。”


    顾云况眼底悦色一闪而过,态度愈发温和礼貌:“得世子相邀,下官荣幸。”


    南宫浩渺甚至还想邀功,抬起胳膊肘撞向孟砚梨:“怎么样,我猜你定想邀他一道。客气客气,你我之间,大恩不言谢。”


    孟砚梨哭笑不得地揉揉鼻尖,一时居然想不出该如何接他这话。


    未曾料田恪也跟着南宫浩渺起哄,见顾云况行走不便,又回忆起昨日夜里他浑身是伤,半死不活的模样,急忙主动相邀:“丞相大人,不若上车与殿下共乘。”


    顾云况本就等他这话,当下便将手中拐杖递给田恪,在马夫帮助下,安稳坐定马车之内。


    孟砚梨实在不想再与顾云况同处一室,索性乐见其成地将田恪推进去:“这么喜欢‘丞相大人’,刚好,你与他同乘。马借给本宫了。”


    话音未落,她已然拽过田恪的“乌啼儿”,翻身上马拉紧缰绳,飞驰而出。


    眼见长街尽头孟砚梨瞬间不见了身影,田恪与马夫几乎异口同声道:“这也不是长公主府的方向啊。”


    孟砚梨并未回府,一是觉着顾云况八成会骗得田恪带他前往府上,二是因为心中一团乱麻,她需要找个地方独自待会儿。


    西市过了延寿坊再往东走乃是太平坊,其内有处茶馆名唤“吉祥饮”。孟砚梨从前便总喜欢来这里听故事。


    她无法离开长安太远太久,只能寄情于说书人挑选的传奇话本,与那些江湖侠客或是私奔出逃的才子佳人并肩而立,透过他们,看向长安城外的人间。


    “哟,这不是咱们裴姑娘。”


    茶馆店小二认得孟砚梨,她于民间行走时习惯从母姓,是以人人都称她为“裴姑娘”:“许久没见着您,今儿个得了空想起咱吉祥饮了,快快请进。来人,二楼雅间,尊客一位!”


    孟砚梨随手扔给小二一个银锭子,与接待她上二楼的侍婢攀谈道:“方才在门口瞧见你们那告示,今日是位女夫子来你们茶馆说书讲故事,讲的什么?”


    她说着,又递出一锭银子算作打赏。


    那侍婢收了赏钱喜笑颜开,情不自禁打开话匣子:“裴姑娘有所不知,这位聂夫子近来在城内火爆极了。咱们吉祥饮还是花了大价钱,又人托人寻了人情,才能请她来讲上几日。您若再晚些想起咱,恐怕都赶不上这趟热乎了。”


    至于讲的什么内容,侍婢时刻牢记茶馆掌柜的叮嘱,有意卖关子:“半刻之后开场,您只管认真听着。保您绝不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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