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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第十二章

作者:点都德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心口不知为何骤地收紧,孟砚梨垂眸定住心神,想起上一世时,她也曾笑言:“游归,纵观历史,辅政之人大多结局凄惨。等到有朝一日阿桓羽翼渐丰,说不定便将你我二人皆下狱处死。”


    少年不识愁滋味。彼时她甚至不觉死亡有何可惧,反而像个傻子般庆幸:“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倒该感谢阿桓成全。”


    他曾经是她的全部,连死亡都不被允许将他从她生命之中抽离。


    从前孟砚梨如果听见顾云况说出“忌日”这等不吉利言辞,定会急得眼眶通红。一边责怪自己怎么能嚷嚷着要将他斩首,一边已经扑进他怀里哭得委屈:“游归,不许胡说!你明知道,你如果死了,我肯定不会独活。”


    她原以为他与她情根深种,面临生离死别,定当追随对方而去。


    可笑。


    在她被铁链活活勒死的那一世里,想必他早已登临帝位,与柳菩提喜结连理,琴瑟合鸣。


    前尘往事不必再提,她眼下只当那一世是自己中毒昏迷后漫长而凄惨的一个梦,又或许,死去的只是那个满心满眼唯有顾云况的孟砚梨。大千世界,远有比他更值得在乎的人和事。


    “顾大人是本朝肱骨之臣。”


    孟砚梨从他手中取过钥匙,情绪比之先前冷静不少:“本宫不会斩你。”


    她拧开门锁,恰好看见之前领着她和李愈音上楼的小厮,那小厮冲她笑道:“这位公子,房间已经备好。李公子专程命小的来迎您。”


    孟砚梨略一颔首,迈步而出:“请您带路。”


    她听见身后又有拐杖拄地发出的声音,全当未闻,直到他寸步不离地跟着她站定在上书“飘岭斋”的厢房门前。


    孟砚梨无奈,挥手示意那小厮先下楼招呼旁的客人,接着才又看向顾云况,尚未出声,身处其内听见动静的李愈音便已打开房门。


    瞧着门外两人,本打算退回去继续默默等待,却被顾云况阻止了动作:“李大人,本相有请。”


    李愈音闻言,不由面露难色。


    论起职级,六部隶属丞相管辖,顾云况是她的顶头上司,她没理由拒绝。只能求助般望向孟砚梨,等待长公主殿下替自己开口。


    孟砚梨被顾云况缠得有几分不耐烦,冷声道:“顾大人糊涂了。本宫昨日罚你,将六部事务交由本宫直接管辖。李大人是跟随本宫前来探访,还请丞相勿要添乱。”


    顾云况顿时像受了巨大委屈般垂下眼睑,他拄着拐杖的那只手倏地发颤,良晌才带着些哽咽腔调:“阿梨。”


    “我本想着,你与李大人既是来调查,想必对青莲阁有所了解。我此番亦有所得,该与你们分享。”


    他这副模样看在李愈音眼底,错愕得险些惊掉下巴。


    “丞相大人,不若您先将一切消息告知殿下得好。”


    电光火石刹那之间,李愈音忽地意识到,她似乎不该出现在这里。


    但此刻显然已经骑虎难下,灵光一闪,索性“诶”了一声,捂着腹部蹙起眉:“若您明日还需传唤下官,早朝后下官自会前往中枢堂。眼下,人有三急。还请殿下与大人见谅。”


    话音未落,李愈音又匆匆向孟砚梨行礼告辞,未等她有任何反应,步子早已踏出几尺远。


    孟砚梨无奈地张了张口,终究还是认输般迈入飘岭斋内间,默认顾云况会跟着她寸步不离,便也不再赶他,而是锁门坐定:“你知道青莲阁是什么地方?”


    顾云况答得坦荡:“前朝云氏暗桩。”


    正给自己倒茶的孟砚梨闻言,扶着茶盏的手不由一顿,险些烫着手指。


    她稳住心底惊涛骇浪,抬眸与他对视,一时有些拿不准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两相静默无言间,孟砚梨恍若不识他的身份般颔首:“据本宫所知,确实如丞相所言。不过,你为何会清楚——”


    “阿梨。”


    “六部隶属我中枢堂。若无我首肯,李愈音无法利用刑部暗卫探查到任何消息。”


    可他从未放出过任何与青莲阁有关的消息。


    李愈音会来青莲阁,完全是因为听从孟砚梨旨意。


    如果说,顾云况原本还尚在怀疑,孟砚梨可能与他一样,是重活一世。


    那么现下,他已完全确定。


    孟砚梨端起茶盏,吹开水面漂浮的茶叶碎末,佯装饮茶,暗自思忖现下状况。


    顾云况想必亦在琢磨,她是从何处得知,青莲阁乃云氏暗桩。


    但除此之外,依他所言,李愈音先前告诉她的那些“传闻”,即胡人妃嫔诞下遗腹子被奉为云氏太子,乔装良民借由科举入仕之事,他竟不打算再瞒她?


    孟砚梨上下打量了顾云况良久,终是抿唇莞尔:“顾大人,哦不,应该说,云公子。”


    她藏在茶盏下的手指一直发着抖,面上表情却无甚变动:“你坦诚以待,本宫当然也不该瞒你。”


    “青莲阁之事,你我都晓得,并非是你刻意放出消息泄露给愈音。”


    既如此:“本宫从何人处得知,或许你该查查你们自己人。”


    顾云况闻声,蓦地一愣,连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畅快地笑出声过。


    他的阿梨,的确始终如恩师所言,才学心智皆是不世出之英才。


    泼起脏水来面不改色,委实令人佩服。


    不过他眼下并不急于拆穿她,乐得与她周旋:“阿梨,算来你早已从李愈音处得知我的身份。何故一直不杀我?”


    孟砚梨答得倒快:“没有证据的事,本宫不会滥杀无辜。”


    更何况:“方才本宫也说了,顾大人是本朝肱骨之臣。至少在找到证据之前,本宫不会斩你。”


    “我还以为,”顾云况又露出一副承受巨大委屈的可怜样,眼巴巴地撑着拐杖走近她:“是因为阿梨舍不得我。”


    孟砚梨避开双眸,不愿承认被戳中了心事,也不愿与他多言:“你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他另一只手撑在她的椅背处,压迫感十足地将她整个人都笼在身下阴影中,趁她还未反应过来,已然握着她的手覆在衣下某处。


    “那你舍得他吗。”


    孟砚梨仿佛被热水烫了一下似的,立刻收回手,面色腾地泛红。她猛地一个激灵站起身,却被他顺势带入怀中死死扣住,恰好又能再次感受到他的身体变化。


    “顾云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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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头种猪。”


    他侧首,恍若未闻般吻住她的耳垂,将怀中之人调转身形,自己坐在她方才落座的长椅中。


    像从前无数次那般,扶着她抱坐在腿上,扯开她腰间男子式样的玉带扣。长袍顺势滑落,露出其内贴身亵衣,已被他大力扯得东扭西歪,露出一侧云峰。


    满室缱绻。


    但孟砚梨很快清醒过来,她记着他的伤,不愿用力推他。最后为了挣脱逃离,只能努力探出手,将茶盏全都扫在桌下,碎裂一地。


    趁着顾云况惊异失神片刻,孟砚梨急忙从他怀中起身,对着屋内铜镜重新整理好衣装,好整以暇地看向他:“顾大人。从今日开始,你我再也不可能有任何瓜葛。”


    他是云氏遗孤,而她是大梁朝的长公主。


    “韩径绝不是最后一个。”


    “本宫定会拼尽全力,将你们埋伏在朝内民间一切威胁到阿桓统治的奸细也好,暗桩也罢,通通找出来问罪。”


    她的语气平静,本以为此番顾云况应是不会再继续纠缠,谁知他却道:“阿梨,你与其自己去找,为何不直接问我。”


    孟砚梨眨了眨眼,他这句话仿佛某种点燃炸药桶的火引子般,非但没有起到任何缓和两人关系的作用,反而将自从重生后,孟砚梨强烈克制的愤怒与恨意,一股脑炸得血花四溅。


    她深吸一口气,面上再也不复任何冷静自持:“本宫问你什么?问你韩径该不该死?问你柳菩提是不是你‘复辟’路上的左膀右臂?还是问你,倘若那一箭当真射死本宫,你今日岂非早已杀了阿桓,入主金华殿。根本不用半刻钟前还在卖弄风姿地讨本宫欢心,费尽心思地做本宫的面首?”


    这些话她憋了整整两辈子。即使重活一世,她以为她会杀了顾云况泄愤,却还是下不去手,最终也只打定主意向云氏报复,不再与顾云况往来,也不再给那些云氏犬马谋权篡位之机。


    可他偏生不愿放过她,非得逼得她口出恶言:“你照照镜子,狼子野心呼之欲出,还在这里对着本宫装什么情深义重。你不嫌恶心,我嫌。”


    这世间所有人都可以说他恶心,唯独她不可以。


    顾云况双目皆泛起血色,豆大的泪滴从他眼眶滑落,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沉声道:“阿梨,你明知我待你情深,何必说这些——”


    “够了!”


    孟砚梨怒斥出声打断他,想起上一世他在长公主府上对柳菩提否定两人情分的那些言辞,只觉得压在心中的痛楚气闷愈发加深。


    她从未见过他落泪。


    两人如胶似漆的快活日子里,他永远泛着淡然笑意与她拥抱,亲吻或是缠绵枕榻。面对朝中诸事时,则惯是喜怒不形于色,不曾暴露过任何多余情绪。


    原以为,他的个性如此。此刻总算明了,不过尚未被逼至绝境罢。


    顾云况大抵觉着,即使暴露了云氏遗孤的身份,她也依旧会伴他左右,任他借势利用。


    就像上一世,她除了哭哭啼啼地求他手下留情外,面对一切皇权争斗都无能为力。


    甚至还心存幻想嚷嚷着,只要顾云况放过孟桓与皇祖母,她愿意将大梁江山拱手相让。


    做他的春秋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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