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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第十章

作者:点都德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厢房之中有人低笑出声,孟砚梨越过顾云况双肩向内望去,恰好对上柳菩提从阴影中展露身形,笑得眉目弯弯。


    脑中似是炸开了一根弦般,半晌未能回过神。


    孟砚梨藏在身后紧握的双手直到柳菩提行至自己面前,方才蓦地松开,只觉双手骨节都被攥得有些僵硬生疼。


    “阳和长公主盛名在外,今日一见,确实令人印象深刻。”


    柳菩提喜着戎装,马尾高束,打扮得与男子无异,看得出是习武出身,举止十分干练。


    孟砚梨从前很羡慕柳菩提。


    她那时候想,世家贵女到底不同,和她这般狱卒村夫之后相比,或许从血统上就要更高贵些。


    柳菩提即使不施粉黛,也依旧瞧着清逸出尘。站在顾云况身边,像是两个谪仙一般的人,好看得叫人挪不开眼,仿佛他们生来就该是一对眷侣。


    她却像只困兽被囚禁在长公主府内,衣裳成日灰扑扑,妆容也不似过去雅致,偶尔透过铜镜看向镜中之人,连孟砚梨自己都觉得厌烦。


    孟砚梨同样也羡慕柳菩提自幼习武,她常忍不住黯然感慨,若自己也有能力率领梁朝大军征战沙场,想必便不用一直困于长安。在面对云氏谋反的困境时,她也能倚仗麾下众将,夺回政权。


    可惜,事与愿违。


    孟砚梨目光灼灼,前后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气势汹汹地与柳菩提相视:“姑娘是何人,怎会识得本宫。”


    柳菩提被她神态逗得发笑,大抵也能猜到孟砚梨是看出自己与顾云况关系匪浅。不由恶趣味般歪了下头,凑近顾云况,趁他行动不便挽住他的手臂笑道:“我是游归在家乡时订过亲事,尚未过门的妻子。姓柳,名菩提。长公主殿下莫不是从未听游归说过吧?”


    顾云况闻声,骤地抽出手臂,一贯冷漠的面上难得浮现薄怒。


    柳菩提冲他扬起眉,显是在报复他方才对柳谋出言不逊。


    既然他行事全然不顾及他们并州柳氏,那便也管不着她在孟砚梨面前如何表现。


    更何况,柳菩提确实好奇,顾云况到底对孟砚梨是何心意。


    他对祖父的说辞冠冕堂皇:借由孟砚梨待他之情,更有益于云氏渗透大梁朝廷。


    但柳菩提数年以来冷眼旁观,他八成在扯谎。


    顾云况并非唯一不满意柳谋为他与柳菩提定下婚事之人,包括柳菩提自己也觉着荒唐。


    她手握爹娘留下的须弥军虎符,从八岁起便与顾云况一道跟随义父习武,晨昏定省从不耽误,全身上下永远青一块紫一块没一处完整皮肤,是为了无愧于须弥军当年声势。


    对柳菩提而言,她愿意听从祖父的安排复辟云氏政权,全力辅佐顾云况,却不代表她愿意从此放弃戎马一生,去给复辟成功的顾云况做那劳什子皇后。


    她不喜孟砚梨,倒不是为了争风吃醋,只是觉着她的出现影响顾云况,最终不利于云氏。


    “不曾听过。”


    孟砚梨被他们之间的亲昵刺得有些不忿,语气听上去远不如先前冷静,她几乎忘了刚刚还在质问顾云况抗旨不尊,还是李愈音好心提示道:“下官见过丞相大人。”


    “下官斗胆。”她停顿半瞬,接着开口:“按本朝律法,违抗长公主懿旨,轻则罢官,重则株连九族。”


    “无妨。”


    顾云况握着拐杖的手刻意失力,整个人看上去都要比实际更虚弱几分:“下官的官职是先帝所授,阿梨若是不喜欢,大可随时收回。”


    至于九族:“下官孑然一身,无论如何处置,阿梨开心便好。”


    面对顾云况这幅惺惺作态模样,本就因为柳菩提分外不悦的孟砚梨不由轻哼出声:“丞相大人说笑。分明佳人在侧,何谈孑然一身。”


    她转身欲走,却被顾云况没撑着拐杖的那只手拽住手腕。


    柳菩提忍不住“啧”了一声,倒也识趣,带走了那位跟随她一道前来的云氏死士。


    李愈音见状,亦抬袖行礼,忙不迭地告退:“下官先行前去厢房等待殿下。”


    孟砚梨本想挣脱顾云况追上李愈音,怎料他竟因为行动不便,险些趔趄跌倒。她终究还是心软,下意识伸手扶他,却被长臂一揽,按进怀中动弹不得。


    她听见房门落锁的声音,又不敢用力推他,情急之下正想往他肩上狠咬一口,忽地听见顾云况低声在她耳边解释道:“阿梨。我与她没有关系。”


    话毕似是怕孟砚梨不信般,竟舍得将两人紧挨着的身体放松几寸,掰过她的下巴直视自己:“我双亲早逝,被远房叔祖养育长大。她是叔祖唯一的孙女,所以叔祖为我们订过亲事。但对我们二人而言,根本不作数。”


    孟砚梨眨眨眼,忽然觉着眼前之人有些陌生。


    如今仔细回想上一世,顾云况虽对她态度模糊,至少说明他在利用她的感情时,还曾有过摇摆与不忍。


    怎么现下无耻到这般境地。


    为了稳住她,连遵循长辈之命订过亲事,门当户对的未婚妻,都能在他口中被弃如敝履。


    她再也不愿对他抱有任何同情,使尽全身气力撞开他,根本无法抑制怒意:“顾大人,你与那位姑娘究竟什么关系,本宫根本不在乎。”


    更准确地说:“从皇祖母寿宴之后,无论你做任何事,与任何人来往与否,本宫都不在乎。”


    原本清明的眼底几乎瞬间蒙上一层阴翳,顾云况不顾伤重吃痛,将她重新拉入怀中,一只手死死扣住她的后脑,逼她靠近自己:“不在乎?阿梨,你怎么可能不在乎我?”


    他从来不是这般沉不住气之人,可自今日清晨意识到,孟砚梨大抵也是重活一世后,他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安下心神。


    如果她知道他是云氏遗孤,也知道南宫姐弟都是死于云氏之手,更清楚他会为了“复辟”云氏而杀害孟桓……


    她只会恨他入骨。


    但他宁愿她恨他,也无法忍受她说“不在乎”。


    顾云况双眼猩红,不免再次想起就在半刻钟前,她与元何慕靠得那样近。


    他憎恶元何慕。


    上一世时,顾云况与元何慕在长公主府诗会上打过许多次照面。


    他那会儿时刻记着柳谋教诲,身负为云氏“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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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辟”的重责,即使人到场,却不常与孟砚梨多言。


    长安城内人尽皆知,这一辈王侯之后中,长公主殿下最亲近的是定国公府南宫姐弟。其次,大抵便是厚德侯府上的元家大哥,他的妻子风拂露以及元二。


    元家大公子夫妇二人同南宫蝶年岁相仿,又是同年入太学院,每每南宫蝶下学后,身边总是跟着两只小团子,偶尔她要去与韩径单独相约时,照顾小团子的重任自然而然落在元何问与风拂露肩上。


    元何问没有亲妹子,待孟砚梨便像亲生妹妹那般呵护备至,哪怕是元何慕与她起了争执,他作为元何慕的亲生大哥,也总站在孟砚梨那边。


    元何慕得不到大哥袒护,闷着这气撒在孟砚梨身上,两人自幼不睦,但也习惯了他们一大伙人打小就总凑在一处。


    孟砚梨与元何慕之间,虽不似她和南宫浩渺臭味相投,常常你来我往地哈哈大笑闹作一团,但顾云况看得出,他们极为熟络,远比常人看到的还要更亲密。


    整个诗会除元何慕外,无人敢对孟砚梨所作诗文指手画脚,他最烦她哼哼唧唧地做些酸不溜秋的情诗:“成天云啊,雾啊,雨啊的,就说现下这首,‘青翠山间绿常荫,打马太白枉登临。浓云惨雾密雨至,掩过斜阳误相识’,遇着太白山雨季,长安城内亦是雨水连绵,你连城都没出过几次,还‘枉登临’,无病呻吟。”


    孟砚梨毫不客气地抽出桌案附近瓷瓶中的画卷打在元何慕手臂上,差点儿没按捺住自己白眼:“元二,你管得着本宫吗,本宫想写什么写什么。去去去,滚远些。不稀得成天跟你闲扯胡诌。”


    尽管嘴上不饶人,孟砚梨其实还是听从了元何慕意见。


    自那之后,她的确学着写了些更为贴近真实的山水诗句。


    还有数次,孟砚梨半晌做不出诗,她总会趁旁人不注意偷瞄几眼元何慕,抬手将他桌案处已经写好的诗作扯到自己跟前,眸间难掩震惊:“元二,旷世奇才啊。才将将一刻钟,你居然能写出这般工整奇绝之作。”


    顾云况盯着她目不转睛,直到身侧有人抵唇轻咳,好意提醒:“丞相大人,您忘记压住镇纸了。”


    那些曲意逢迎之辈,又接着讨好般替他将镇纸压在诗作角落,顺势扫过他的作品,招来其余众人此起彼伏地溜须拍马,连连惊叹道:“丞相大人不愧是曾经的一甲头名,状元及第。果真文采斐然!好诗!好诗啊!”


    被这厢动静吸引了注意力,孟砚梨立刻跃然而至。


    眉眼飞扬入鬓,连带着衣裙都好似随风飘起,仿若城外古道两旁的春日枝丫,明媚动人。


    顾云况平素最是不喜官场诸人趋炎附势或是阿谀奉承,不过他的一切原则在遇见孟砚梨后早都被抛之脑后,当下十分满意这些官员替他将孟砚梨带离元二身边,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丞相大人面上,难得露出快意神情。


    上一世顾云况谋反时,元家两兄弟皆于皇城之外外放做官,等到他们快马加鞭赶回长安,孟砚梨早已被害离世。


    所以孟砚梨从没有机会知道,元何慕待她之心。


    顾云况却比她清楚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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