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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第九章

作者:点都德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确如孟砚梨所言,她离开刑场返回长公主府时,南宫蝶已经与晓荷收拾好行装,准备重归定国公府。


    南宫蝶看上去比之昨夜振作许多,见着孟砚梨的第一句话便是:“阿梨,我想清楚了。我要回太学院,参加今年秋闱。”


    “好。”


    孟砚梨握住她的手,眸间神色熠熠:“你想做什么,只管放开手去做。”


    裴后离世那年,孟砚梨年仅十岁。


    孟桓年幼,梁文帝又沉溺于丧妻之痛无暇他顾,定国公夫人几乎每隔两日便会带着南宫蝶与南宫浩渺入宫,安抚孟砚梨。


    她比孟桓要更懂得失去裴后的痛苦,可她的痛苦又与梁文帝不同。偌大皇宫中,人人忙着为裴后治丧,忙着劝慰梁文帝莫要耽于悲伤,却无一人分得出神照拂孟砚梨的情绪。


    幸好有定国公夫人与南宫姐弟二人。


    南宫蝶虽然不是孟砚梨的亲生长姊,但数年来待她与南宫浩渺无异,甚至因着同为女子,她们还要更亲密些。


    第一次穿戴亵衣不得其法,第一次来葵水时手忙脚乱,第一次与顾云况肌肤相亲时茫然无措,所有属于女子成长过程中的狼狈不堪,在孟砚梨失去母亲后,都是南宫蝶始终陪伴她身侧。


    一如南宫蝶曾经待她那般,她如今亦是南宫蝶最为坚定的后盾。


    ……


    将南宫蝶亲自送回定国公府后,孟砚梨与李愈音约在青莲阁对面的京延堂相见。


    除青莲阁外,长安城中还有另一处极为显赫的秦楼楚馆名唤玉绸舫。有别于玉绸舫同时接待男女客人的规矩,青莲阁从来只为男客开设。


    于是她们二人皆着男装,以玉冠束发,孟砚梨手持折扇,分外招摇地在手中绕了几圈,倏地展开扇面,露出其上“长安月”三字,明眼人一瞧便知是京延堂珍品。


    作为长安城内藏品最丰富的文玩铺子,京延堂所售书画器具与文房四宝皆是上品。


    他们的“长安月”系列折扇,扇骨由海外暹罗国进口象牙所制,扇面材料则取自江南绢品,其上题字无一不是由当世闻名的书法大家亲笔所书。每年三、五、七、九月各上新一柄,全年售出不超过四柄,可谓千金难求。


    孟砚梨手上这把,恰好赶上今日上新,旁人还没来得及到场抢购,她便一掷千金收入囊中。


    “元二公子,您今日到得不巧。本月折扇上的题字是饮雾先生张潮草书,刚刚放入货架,便被这位公子买去了。”


    京延堂掌事伙计说着,下意识看向孟砚梨,元何慕同样顺着他的目光望过来。


    孟砚梨身段极好,宽肩窄腰,长腿笔直,平素穿着裙装都能明显看得出来,更不用说男式裤装,只愈发衬得她身姿玉立。


    从元二踏入京延堂到现在,已有不少来往女客忍不住频频回望孟砚梨,接着又羞赧扭头与同伴窃窃私语,低笑出声。


    她们不曾有机会见过长公主殿下,还以为这当真是位丰神俊逸的翩翩公子。


    但元何慕何许人也,他出身厚德侯府,与孟砚梨相识多年,还因为数次前往长公主府诗会,被南宫浩渺那厮传出他们二人要被先帝指婚之缪谈。


    他怎会认不出眼前假扮成男子的长公主殿下。


    瞧着孟砚梨一身男装,元何慕不由微蹙双眸,冲她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刻意强调道:“这位‘公子’?”


    “二公子好兴致。”


    孟砚梨收起折扇握在手中,趁着掌事伙计不注意,狠狠瞪他一眼,显然不允许他戳穿自己女扮男装之计:“本宫微服办事,你且装作没看见便是。”


    元何慕抱臂不语,盯着她手中那把折扇故作懊恼般摇头:“可惜,来晚一步。殿下既是有求于下官,总不好空手。”


    孟砚梨闻言不禁冷哼出声,不愿与他多言,拉着李愈音便要离开京延堂往街对面的青莲阁去。


    元何慕见状,也不急着继续讨要那折扇,只好奇跟上去感慨道:“殿下扮成男子竟是为了逛青莲阁这男风乐坊。啧,殿下的兴致,当真永远出乎旁人意料。”


    孟砚梨与元何慕幼时曾一道在太学院读书,后来元何慕考取功名,领了处户部闲职,本就足够风光。


    又因为他大哥治理黄河水患有功封了侯,他反倒捡着大便宜得以承袭祖荫,自是与不少当年读书时作伴的同龄纨绔们拉开差距。


    除此之外,元何慕还颇具诗情,参与城内各个诗会时常常一副花孔雀模样出尽风头。


    孟砚梨每每与他论诗,总觉得元何慕对她充满鄙视,既如此,她对他当然也没什么好印象。


    眼下听着元何慕阴阳怪气,直觉这人怕不是又打算继续出言讥讽她,巴不得快些摆脱他:“元二,你若无事闲得慌,城中处处寻得到乐子。作甚非得跟着本宫。”


    孟砚梨阔步拉开与元何慕的距离,举起折扇挡在他与自己之间:“本宫与李大人有要事待办,你休要耽搁朝中公务。”


    “下官惶恐,今日倒是第一次见殿下亲自办理公务,而不是交由咱们那位丞相大人。”


    元何慕猜到孟砚梨听见“丞相大人”四个字必会恍惚,趁着她失神片刻,蓦地用力抽走她手中折扇,转过扇柄展开扇面,颇具风雅地替她扇了扇风,复又侧首示意身后随侍,将银票递给孟砚梨。


    “这扇子定价两千金。今日上架开售,下官专程携带银票前来,却被殿下抢了先。”


    他扬起下巴指向银票,又晃了晃已经到他手中的折扇:“银票面值五千金。君子不夺人所好,还请‘公子’大发善心,卖在下一个面子。”


    孟砚梨倒也不似元何慕这般非得讨得这扇子,只接过银票正反仔细打量了几眼,两千金换五千金,不亏。


    见她满意,元何慕亦不多做纠缠:“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殿下与李大人忙。下官,这便告退。”


    西市街巷之间人头攒动,元何慕来去如风,已然瞧不见踪影。


    立于青莲阁三层雅间中的柳菩提将这场闹剧默不作声地收入眼中,略略抬眸瞟向桌案旁因为受了重伤站都站不起来的某人,不禁扯扯唇角,语带讥讽道:“挥金如土。”


    到底是草莽暴富的做派。


    这话她并未说出口,纵是端着世家清贵不屑梁朝这些皇室贵胄的姿态,柳菩提如今却也与落草为寇无异,终日跟随“告老还乡”的祖父深居简出,长安城内曾经辉煌的并州柳氏一族,也早已沉寂多年。


    顺势在更靠近窗边的桌案一侧坐下,柳菩提命身后跟随的云氏死士将窗户重新紧闭,复又看向面色铁青的顾云况,有意火上浇油:“我记得,那位元二公子不是与孟砚梨传过要成亲的消息吗?现下瞧着,他们确实般配得紧。游归,你恐怕当真要‘失宠’了。”


    握着茶盏的手不着痕迹地施力,但顾云况力道控制得极好,只将茶盏推得远些,并未捏得粉碎,也并未理会柳菩提。


    柳菩提耸耸肩,毫不介意他这幅阴沉神情,继续道:“不过,孟砚梨怎会前来青莲阁。”


    思及近日城内甚嚣尘上的种种传闻,比起惯是顽劣的孟砚梨,柳菩提反而更加提防李愈音:“那位刑部李大人,又是从何得知你与云氏之间的关系?只可能是咱们自己人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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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露了机密,须得严查才是。”


    “不必。”


    顾云况伤重仍在恢复,加上孟砚梨令他“闭府思过”,若非韩径被斩首的消息传到柳谋耳中,他原本没打算离开丞相府。


    柳谋并未出面,只单独派了柳菩提前来青莲阁,显是对近日顾云况身为“云氏太子”的失职分外不满。


    顾云况没什么耐心与他们柳氏周旋,答得坦然:“消息是我放出去的。”


    六部皆受丞相管辖,若非顾云况有心包庇,刑部那些暗卫纵是把整座长安城翻个底朝天,也不可能得到任何有关云氏旧臣或是所谓“云氏遗孤”的消息。


    柳菩提闻言,先是一惊,随后压下不解与惊异,好言劝道:“游归,我知你素来有主意。但你行事前,总该知会祖父或者义父一声。”


    无论如何,柳菩提爹娘曾对顾云况的母妃以命相护,顾云况待她始终客气,难得如此刻般出言不逊:“这天下曾经姓云,如今姓孟。”


    言下之意,他竟不知这皇室事务何时与并州柳氏有关系了。


    “柳相既然企图掌控本相一切行止,不如从此以你柳菩提做柳氏太女。”


    “本相,乐见其成。”


    孟砚梨与元二在青莲阁外拉扯的那一幕始终在顾云况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本就气闷不顺,柳菩提还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屋内一时静谧,唯有窗外街巷间人声鼎沸。


    尽管是云氏暗桩,青莲阁平日里与城内其余那些做生意的乐坊也无甚区别。


    接待客人的小厮看得出孟砚梨与李愈音身份尊贵,立刻将她们引入二层雅间。在楼梯拐角处,孟砚梨却顿住脚步,眼神示意那接引小厮询问道:“通往三楼的廊道如此华贵,为何在当中落门上锁。”


    “公子想必是初来乍到。”


    小厮咯咯笑着,好心解释道:“本阁常做些贵人生意,三楼大多都是他们常年包下的厢房。隔绝旁人,免得扰其清净。”


    孟砚梨闻言,顺手将元何慕方才给她的银票随手递予那小厮:“甚好,给本公子也开一间。”


    看清那银票上数字的小厮险些惊掉下巴,态度瞬间比之先前还要更加殷勤,忙不迭地应声道:“您二位,这边请。”


    三层整体装潢比起本就华贵的大堂与二楼还要更加金碧辉煌,香气萦绕,其内偶尔行走的男伎与小倌各个容色出众,气质与玉绸舫中那些专为贵夫人们服务的郎君确有几分不同。


    几人尚未行至小厮为孟砚梨开设的厢房处,忽地听见后方房门“吱呀”出声,孟砚梨与李愈音同时侧目,俱是一愣。


    青莲阁是云氏暗桩这事,并非刑部暗卫所探,李愈音也是听从孟砚梨指示随她而来。


    原本两人今日只想碰碰运气,至少先了解一番其内运作方式,到时再安插刑部暗卫或是影卫队前来查证不迟,没想到如此顺利,竟让她们直接遇上顾云况。


    青莲阁与玉绸舫不同,一贯只接待男客。顾云况这般从未有过断袖传闻的男子出现在此,委实再突兀不过。


    顾云况伤重未愈,行走不便,只能暂时拄着拐。瞧着他这幅惨烈模样,李愈音虽暗自嗤之以鼻,但还是下意识看向孟砚梨,心道完了,恐怕长公主殿下又要心软。


    果不其然,孟砚梨屏退小厮先行前去厢房准备茶水与点心后,顿时眸色暗沉。


    不曾想,她对顾云况所言,却是出乎意料:“顾大人身为当朝丞相,怎么连‘闭府思过’的惩戒都听不明白?”


    “抗旨不尊,是不将本宫放在眼里,还是不将本朝律法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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