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出身书香世家,江宜贞在一众长辈和夫弟面前说起“小倌”时还有些不大自在,声音也不知不觉低了下去。
徐子容暗中握住她的手。
江宜贞看了丈夫一眼,眼中有了笑意,声音很快恢复正常,“这倒也罢了,好歹是一国公主,驸马他们也不敢做得太过火。”
“但前年长公主生下长子,忍不下去想要回京的时候,被刘皇后派人去江南训了一顿。”
“驸马窥见她在皇家的地位,便逐渐放肆起来。我问过家中祖母和母亲她们,得知长公主这些年在江南,基本连门都没出过。”
她点到即止。
“那便是被软禁了。”徐令容倒吸一口凉气,“孙家好大的胆子。”
“可不是。”江宜贞接话,“我听说,刘皇后被下令殉葬、陛下登基,将公主封为长公主之后,孙家也未见收敛。”
徐令容是个十分捧场的人,接着大堂嫂的话说了下去:“莫非他们觉得,陛下和长公主非同母关系,想来也对这个妹妹没几分真心?”
没等旁人回答,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嘶,怪不得敢毒害长公主。”
谁给他们的胆子,敢谋害皇室?
徐子容摇摇头,不赞成十三堂弟的话,“倒也未必。”
“刘皇后在世时他们与长公主交恶太深了。”他说。
见徐令容依旧满脸的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一旦被长公主找到机会从江南脱身,孙家所做之事定然会传到陛下耳中。”
徐令容左手“啪”的一声拍到自己的右手上,恍然大悟,“所以他们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见他已经明白了,徐子容没再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
“当初都说刘皇后给长公主找了一门好亲事。”他说道,若有所思,随即看向徐国公,“祖父,我听说长公主出嫁前,曾找过妹妹?”
唯唯?
虽然徐子容是在问徐国公,但众人视线已经不自觉地飘向他话中提及的人——不远处和殷哥儿玩的徐乐蓉,一时没人说话。
于是,殷哥儿清脆稚嫩的童声便十分清晰。“姑姑,这个我学会了。我们再来。”他兴奋地咧开嘴巴,蹦蹦跳跳着。
徐乐蓉见厅内另一侧的人安静下来,目光终于移了过去。她朝问话的兄长徐子容微微颔首,双手仍护在侄子身后,怕他摔倒。
看来,方才说的这些腌臜事都被孙女听去了。
徐国公暗叹,朝曾孙招招手,“殷哥儿,来曾祖父这里。”
徐乐蓉得以在缠人的侄子层出不穷的手段下脱身,起身走到桌边,在大嫂嫂江宜贞身边坐下。
江宜贞对她露出个温和的笑。
徐乐蓉略一颔首,回答方才兄长的提问:【嗯,长公主出降前,确实来找过我。】
那时徐家和刘皇后还未撕破脸,她常被刘皇后召进宫中,美名其曰请太医为她医治耳疾和哑疾。
【当时陛下还在漠北,她直觉刘皇后没安好心,但找不到人去查孙家。】
刘皇后已经被先帝下令殉葬,她留给徐乐蓉最后的阴影也在这一年的时光里慢慢消散。
徐乐蓉提起刘皇后时,脸色十分平静,用词却也不怎么恭敬。
徐国公摸了摸曾孙的头,示意他安静些。
不忍心孙女继续往下说,他紧接着便点头,接下徐乐蓉的话:“唯唯回府后找过我。”
怀里的小曾孙还很小,徐国公捂住他的双耳,简单明了地将他当年查到的事情告知家人——其实内容也和江宜贞方才说的差不多。
他不过补充一些细节,和当年孙家和刘皇后在当中做的手脚。
末了,徐国公叹息道:“不过,长公主知道了也没办法,只能嫁了。”
先帝独宠刘皇后,对她几乎言听计从。她说给公主找了份好亲事,先帝便信了。
她说驸马是孙家嫡长子,不好随公主常住公主府;不若让公主去江南,和孙家人住一起,好彰显天家隆恩,于公主和驸马感情而已也更有利。先帝便也应了。
先帝独女、一国公主,便这样被放弃,几乎是“驱逐”出了燕京城。
厅中陷入了沉默。
今日除了依旧在漠北的徐子容、徐乐蓉二人的父亲徐仲武、母亲康裕彤、三叔父徐叔双、三婶母严允娴、二堂兄徐谦容和二堂嫂傅夏北,这六人外,徐家人悉数聚在前厅。
数十人齐齐沉默下来,便是坐在曾祖父怀中,玩着他胡子的殷哥儿,也觉察到了不对劲。
“怎么不说话了?”他将曾祖父放在他耳朵上的双手拉下来,好奇地问道。
翌日,是休沐日。
徐国公昨夜一夜未眠,但还是早早起了身。
在练武场出过一身汗,又回到前院简单地冲了个澡、换了一身衣裳,他连早膳也还未用,便吩咐候在一旁的管家:
“找个嬷嬷去看小姐起身没有。若没有,便让她继续睡会儿;若是已经起来了,便请她到我这儿用早膳。”
管家很快吩咐人去办了,紧接着便开始张罗起祖孙俩的早膳。
嬷嬷到了素璇院时,恰好,徐乐蓉也才起身。
洗漱过后,她便带着秀竹和秀兰二人,穿过垂花门,到了前院。
“来了?”徐国公一见孙女,心中积攒了一夜的郁气登时便散了。他让徐乐蓉坐下,“来,难得我们爷孙俩单独用一顿早膳。”
徐乐蓉弯了眉眼,【以后休沐日,我都来陪祖父用早膳。】
若是她能够说话,徐国公定能听出她话中的促狭。但此时他也只能从孙女眉宇间的欢悦,和她优雅从容的手势中看出几分活泼来。
【只怕祖父饿了几次肚子,便不愿意等我了。】徐乐蓉“说”。
“你个促狭鬼。”徐国公乐得大笑,“那便说定了,休沐日你便到前院来。”
管家领着小厮丫鬟们将今日的早膳端上来,一一摆好,“老爷和小姐慢用。”
徐国公点了点头,徐乐蓉微微一笑。
摆好膳食之后,他们便井然有序地退了下去——徐家人用膳时都不喜欢下人在旁候着,也不喜旁人替他们舀饭夹菜,一向是自己动手。
用膳前,徐国公说了一句“别怕祖父饿肚子,你只管睡饱了再来”之后,才率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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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手,舀了一碗粥放在孙女面前。
“先吃饭,等会儿祖父要和你说会儿话。”他温声说道。
【好。】徐乐蓉点了点头。
祖孙俩在安静却温馨的氛围中用完了一顿早膳。
“你长大了。”
漱过口,将净手的巾子放回铜盆中,徐国公说了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后,便起身,示意徐乐蓉跟着他往外走。
徐乐蓉若有所觉,不紧不慢地擦干手上的水珠,便安安静静地跟在缓慢踱步的祖父身后。
二人来到徐国公的内书房,静思院。
这里一向是他教导儿子和孙子的地方,徐乐蓉还未患哑疾前也常来这里和他说话。
静思院的所有下人皆被屏退,便是徐乐蓉的两个贴身丫鬟,也被管家带着,静静地候在院外。
明间里,徐国公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祖父知道,你对陛下有意。”
端坐着的徐乐蓉没料到祖父竟这样直白,惊得瞪圆了一双杏眼。
她一双杏眼本就偏圆,如此一来,便显得像是天生圆眼。
不过,因着她此时吃惊却掩不住的羞赧,眼眸便不似圆眼般机灵。徐国公身为她的祖父,感受到的,更多的是她的稚嫩。
他的孙女,才刚及笄的年纪,确实还很小。若非为着她考虑,他都想多留她几年了。
只是,长孙媳妇江宜贞昨夜和他们说的,关于长公主前几年在江南的生活,给了他很大的冲击。
当初他不是没想过禀明先帝,为当初的二公主如今的长公主换个夫婿人选。
但是,二公主拒绝了。他还记得那时年方十六的小公主,双眸含泪却努力笑着的模样。
她说:“多谢国公爷。”公孙忆雪擦去眼角的湿润,“不过不必了。”
不过两句话的功夫,她便恢复了平静,“孙家,我嫁。”
她转身往内廷方向走,风中传来她轻微的一声“国公爷,今日我没有见过你,你也没有见过我。”
徐国公当时站在宫道上,目送她远去的背影,只觉她可怜。
昨夜听长孙媳妇的一番话,他一夜未能入眠。长公主确实很可怜,摊上那么一个继后嫡母。
他不想让自己的孙女也和长公主一样可怜。
徐乐蓉不比当初的二公主身份高,且她在外人眼中,是个又聋又哑的姑娘。
长公主远嫁江南,得了个被囚禁、后被下毒暗害的结果。
虽然如今女子嫁妆得以被律法保护,女子过不下去了亦可以休夫。但一个口不能言的姑娘,在远离家人的地方,得到的庇护也有限。
这让徐国公坚定了决心,孙女不能远嫁!
那就近在燕京城里,能入眼的人,也不过一个而已。
但他的孙女,这辈子怕是也做不得正妻了。
徐国公思索了一整夜,才在天将亮之时,下定了决心。与此同时,他也才将将想明白孙女一直未曾出口的女儿家心思。
上回,他和孙女说“进宫之事,先不急”,她当时略微失态的眸色,竟被他忽略过去了。
他早该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