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恩铸刚想发火,秘书慌忙离开,骑着自行车往张敬民家飞奔。
果然,在张敬民家门口遇见了张敬民和雅尼,秘书刹车捏得急,人和车一起跌在了路边,顾不得痛,爬起来朝喊道。
“张乡长,你不能走,省上通知,你要和朱书记一起到省上参加全省的‘县书会议’(全省县委书记会议)。”
张敬民一点都没犹豫,“不去。我一个乡干部,去凑什么热闹,那是县委书记的事情。”
秘书说道,“以前好像也没出现过这种情况,这次是特例,所以,朱书记叫我来拦住你。”
张敬民依然坚持,“不去。你就转告朱书记,说没有遇到我。”
张敬民其实是担心雅尼一个人独自回羊拉乡,他不放心。
雅尼懂得张敬民的心思,“一来是省里的意思,二来你不去,朱书记到省里也没法交代。”
张敬民急了,“那你咋办,你一个人去,肯定进不了羊拉乡。”
秘书看明白了张敬民的意思,说道,“你们跟我走,我叫邮政局给羊拉乡邮政所打个电话。”
张敬民和雅尼跟着秘书,到了附近的一个公用电话亭,拨通了县邮政局的电话。
“喂,我县委办的秘书,局长听出我的声音了?是这样,局长,有个事向你汇报。羊拉乡邮政所的雅尼想今天回羊拉乡,对,这个时间,她一个女子独自一人很危险。”
秘书换了一只手拿话筒。
“我的意思是等羊拉乡的张乡长跟朱书记到省上开县书会议回来后,他们一起回,这样比较安全。你跟羊拉乡的老所长打个电话行吗?”
“好,这样最好。谢谢你局长,哦,你知道雅尼和张乡长的关系?雅尼是为了张乡长才到羊拉乡,哦,这个我还不知道。好。那就麻烦你了。”
秘书放下电话,摆了摆手,“解决了。雅尼姐,你就安心等张乡长开会回来,你们再一起回羊拉乡,耽搁不了几天。”
雅尼点了点头,也不看张敬民,转身往家走,张敬民拦住雅尼,“还在生气?”
雅尼嘟着嘴,“那件呢大衣怎么回事,你还没有坦白清楚。”
“我不是说了吗?杨晓买的,可我就没穿,你不信,可以问朱书记。”
“我为啥要问朱书记,既然人家给你买了,你为何不穿?”
“好好,那我穿。”
雅尼小声说,“你可以穿,但你不许想她。”
“好,我坚决不想。”
雅尼叮嘱,“我织的毛衣,你要贴身穿。”
“好,我贴身穿。”
雅尼不管秘书站在旁边,和张敬民拥抱而别。
张敬民转身和秘书一起回县委大院。
秘书推着自行车,打趣地对张敬民说道,“张乡长,你这女朋友多了,也是麻烦。那个钱记者,一到县委办,就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要乱说,我就雅尼一个女朋友。乱说,传到别人的耳朵里,会引起不必要的矛盾。”
秘书继续打趣,“我看你够矛盾的了,你这种简直就是桃花泛滥。”
张敬民白了秘书一眼,“是谁说管住嘴是秘书的基本准则,有这个说法吗?”
秘书伸手蒙住了自己的嘴,两个人边走边聊,回到了县委大院。
到了朱恩铸面前,张敬民还在唠叨,“县委书记的会,我一个乡干部去干嘛。我说的那些话,书记又不是不会说。让我去,就是多此一举。”
朱恩铸忙着批阅一些重要文件,抬头看了一眼张敬民。
“你意见还满多。我也没听说过,一个乡干部参加县书会议的事。这是上泉同志定的,自从上泉同志来过之后,帮羊拉乡解决了多少问题?你还抱怨,根本不懂得如何感恩,你小子是越活越糊涂了。”
被朱恩铸这样一说,张敬民确实没话可说了。
张敬民给阿布通过一次电话,阿布说,“现在的羊拉乡,变成了一个浩大的建筑工地。”
省报采访组的记者将钱小雁送到县委办,B京212坐不下那么多人,除钱小雁随朱恩铸他们走,其他人得去赶长途客车。
钱小雁接到报社通知,她也得回去参加县书会议的采访。
就是这个跛着脚的小女子,从‘民心为旗’开始,到‘向天要水,’再到‘香格里拉县协议丰收,’以及采访组共同采访,由她执笔,刚刚见报的‘香格里拉现象’,使香格里拉县成为了全省农村工作的典型。
钱小雁就是香格里拉县成为典型的推手。
没有总结和梳理,任凭你工作做得再好,也没人知道。当然,工作做得不好,就是有钱小雁这样的推手,也没有意义。烂泥是糊不上墙的。
香格里拉县不但做得好,又遇上了钱小雁这样的铁笔,再加上梁上泉,江炎,以及朱恩铸和张敬民,省、地、县、乡四级领导的推动,香格里拉不成为典型都不行。
县书会议,只有县委书记才有资格参加,梁上泉之所以点名要张敬民参加,就是要提倡羊拉乡的精神。
比香格里拉县工作做得好的县不少,但以全员责任制实施‘丰收计划’的只有香格里拉县,全省实现粮食翻番的也只有羊拉乡,并且是最困难最偏远的乡,这都对全省的农村工作具有指导意义。
梁上泉就是要借助香格里拉协议丰收的做法,在全省实施协议丰收,并以羊拉乡作为例子,梁上泉这一招有点狠,羊拉乡都能做到粮食翻番,还有哪个乡镇敢跳出来说做不到呢?
朱恩铸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喊道,“走,出发。”
张敬民又埋怨了一句,“屁股都没有坐热,又走,我硬是不习惯这种生活。”
朱恩铸披上军大衣,笑着看张敬民,“你一个乡干部,开始享受县委书记的待遇,你还不习惯。将来,总有一天,你会习惯的。这是研究决策明年农村工作的高规格会议,县长都没有资格参加,你小子还在这里埋怨。”
张敬民则说,“我宁愿没有资格。我这种乡村干部还是适合在田间地头,和群众面对面地干点实事。我真的不骗你们,我一听到开会,就头痛,听见长篇大论的讲话,我就想睡觉。”
朱恩铸拉了拉大衣,说道,“瞧你这点出息。”
张敬民看钱小雁没穿大衣,就把呢大衣脱了下来,给钱小雁披上,钱小雁趁机问道,“张乡长这呢大衣时尚得很嘛。
朱恩铸打趣张敬民,“小情人花了大价钱的,当然时尚。”
钱小雁扭头问张敬民,“烟厂的那个吗?”
又是朱恩铸插话,“不然,还有谁呢?这小子不吃不喝四年,才买得起这件衣服。这衣服的价钱,可以买一台进口电视机了。真是好福气。”
张敬民急了起来,“你一个县委书记怎么能这样,已经有人告我有不正当男女关系了,你还这样乱说,别人会怎样看我。”
朱恩铸严肃起来,“你站得正,怕什么?”
钱小雁伸出一只手,把呢大衣脱下,“如果是这样,我就不能穿。”
张敬民逼着钱小雁,“都冷得抖了,还装,不穿就扔了算了。”
钱小雁坚持说,“不穿。”
张敬民火了,“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穿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