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恩铸回答,“汇报谈不上,你是省里的领导,需要我怎样配合,指示就可以了。”
陈乾笑了起来,“我们之间就不用客套了,我指示什么呀,一个秘书而已,不过是你尊重我罢了。”
朱恩铸郑重望着陈乾,“你不能这样说。何止是我尊重,江炎在你面前同样尊重,你从省里来,就是省里来的领导,这是规矩。”
陈乾笑得开心,“现在是我们私下里的交谈,就不要跟我来那套虚的。尊重个屁呀,不都冲着‘梁老头’的面子,谁不懂啊。”
朱恩铸仍然郑重,“那只是一个方面,这种事情可不能乱。怎么说,你的秘书后面还有一个括号‘正处’,谁不知你以后前程远大。”
“那都不说了。跟着老头子很累,他又是一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人,所以,更累。不说这些了,照片呢?你不要告诉我没有。”
朱恩铸给陈乾添了些茶水,“照片是有的,但我交给郝崇法了。”
陈乾急了,听朱恩铸说照片上交了,喝进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你怎么能上交呢?万一郝崇法说没有收到这些照片呢?”
“不会吧,郝崇法不是那样的人。”
“谁说得清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太复杂,我们宁愿把问题想得复杂一些。如果不是曾志辉说出来,我们怎么知道他与严伟明,以及和她妻子的复杂关系呢?”
朱恩铸感叹了一声,“确实是这样。完全想不到,这些照片居然是曾志辉想办法,而且是靠小偷弄出来的,那些电影都不敢这样虚构。”
朱恩铸点燃一支烟,看着窗外,“我也不知如此复杂,这个事情一旦捅出去,影响香格里拉形象。我建议郝崇法与江炎商量,注意这事的处理节奏。”
“你倒是想得很周全。问题是上泉同志批示对催粮事件要严查,没想到牵出严伟明这样的事,事情更复杂了。接下来,我将向上泉同志请示,对严伟明和王桂香这些被牵扯出来的人怎么办?”
就在朱恩铸和陈乾谈到案情的时候,王桂香正在娘家逗她的儿子玩。心里却在盘算艳照的事情怎么办。
严伟明在电话中暗示,她的存在就是对他最大的威胁,这不明摆着喊她死吗?
王桂香确实想到了死,也敢死。可眼前这个孩子咋办?
如果她死了,严伟明也出事,谁抚养她的孩子,这让王桂香太矛盾了。
如果她的死,能挽救严伟明,那严伟明应该会善待这个孩子。
王桂香凭她对严伟明的了解,一旦出事就不会简单,这点她早就做过估计。
最要命的是王桂香到看守所见过曾志辉一次,曾志辉暗示,早就知道她与严伟明的私情,那谁会管这个孩子呢?
严伟明愿意管,是他的孩子。但严伟明如果涉及刑事责任,就复杂了,而曾志辉仇恨他们,肯定不会管这个孩子。
经过这样的权衡,她死了,最受苦的就是这个孩子了。
王桂香估算过,即使没有她与严伟明的问题,严伟明的其它问题也难逃法律的追究,那还不如保全她自己,这,才是最坏的上策。
最重要的是王桂香想明白,就是她死了,严伟明与其它女人的私情仍然会浮上水面,加上严伟明与其它干部的利益交换,严伟明还是不能善终,如此,她的死就变得毫无意义。
王桂香想清楚之后,决定不如由她给严伟明递上刀子。
思绪理清之后,王桂香把孩子交给了母亲,出了门。
就在朱恩铸和陈乾商量是否对王桂香采取强制措施时,王桂香找到了县委办。
县委办秘书带着王桂香,推开了朱恩铸办公室的门,王桂香进门就扑通跪下,“我要举报严伟明。”
朱恩铸和陈乾相互对视,没有想到这样的剧情,王桂香哭着,“我检举揭发,是否可以得到宽大处理。”
陈乾思索一下,“这要看你是否有重大立功表现。”
王桂香哭得更厉害,“对朱书记和张敬民的举报,是严伟明指使我做的。煽动干部抵制‘丰收计划’,也是他让我做的。他认为,朱书记实施‘丰收计划’,就是要换下一批人。”
陈乾并不满意王桂香的揭发,“就这些吗?能说一些我们不知道的吗?重大立功表现,要看你给我们提供了什么。”
“在提拔我之前,他要我跟他睡觉,并要我成为他的情人。后来,我们就睡在一起了。”
为了孩子,王桂香顾不得什么羞耻了。
“听说你们有不少照片。”
听说照片,王桂香还是羞耻地低下了头。
“有。是他强迫我玩的游戏,我可以向组织提供。还有他和其它干部利益往来的名单,以及和其他女人的名单,我也可以提供。”
陈乾喊道,“起来说话吧。”
跪着的王桂香站了起来。
朱恩铸也站了起来,“这样吧,涉及你们调查组的事,我还是回避比较妥当。”
陈乾站起来说,“在你这里不合适,我还是带她到调查组做笔录,不影响你的正常工作。加之,看你哈欠连天的,是太疲惫了吧。你休息,我带她走。”
朱恩铸送出陈乾,看着王桂香的背影,突然产生一种恐惧,压垮严伟明的最后一根稻草,恐怕就是这个女人了。
就在王桂香找陈乾的这个时间点,江炎并没有等到严伟明找组织坦白。
在江炎的指示下,郝崇法带着纪委的干部,到地委招待所严伟明的临时住所,带走了严伟明。
严伟明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一次借调,居然就回不去了。
县纪委接到命令,协同省调查组和公安的人,对严伟明的家,以及城郊古宅进行了查抄。
朱恩铸在送走陈乾的时候,遇到了来找他的钱小雁。
天气寒冷,拄着拐杖的钱小雁还是要人扶着。
朱恩铸顿时就生气了,“你不要命了?还是想另外一只脚也弄残?”
朱恩铸关心的话,却噎得钱小雁一下子哭了起来。
“凶什么凶,你要怪就怪梁上泉,是他批示,要报社把香格里拉这个典型写透,对于指导全省农村工作有特别重要的指导意义。”
“你以为我想在你们这里吗?洗澡都不方便,你看我都臭成什么样了?还对我凶。”
钱小雁撒泼起来,不饶人。
朱恩铸顿时没了办法,“小祖宗,我不是关心你嘛,这脚搞废了,将来咋个嫁人?”
“我要你管?我不嫁总可以吧?”
“好好,不嫁。说吧,有什么事?”
“没事,”转身就带着采访组的人要离开。
朱恩铸拦住钱小雁,“我几天没睡好觉了,莫明的火气,怠慢了钱记者,钱记者大人大量,‘咱家’给你赔礼了,行吗?”
钱小雁噗哧一声笑出声来,“这还差不多,小女子就原谅你了。我们想了解,你们到地区寻求‘丰收计划’物资的情况。”
朱恩铸假意抹了一下眼泪,“那简直就是一把辛酸泪,等俺给你细细道来。”
电话铃响了起来,秘书喊道,“书记,省上通知你,带着张敬民到省上参加‘县书会议’。”
朱恩铸急忙对秘书喊道,“快去,把张敬民拦住,这家伙想回羊拉乡想疯了。”
秘书答道,“书记,万一拦不住呢?或者已经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