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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 2 章

作者:江南可采鱼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马车停在宁安侯府朱漆兽头衔环大门前。


    昭茴驻足阶前,望着眼前那熟悉的府邸,心中百味杂陈,恍若隔世。


    方转过影壁,沿着青石甬道向内,便听得常嬷嬷带着焦灼的嗓音自游廊深处传来:“女公子回来了!您这一去大半晌,萱晖堂那边已是遣人来问了两遭!”


    她一面替昭茴解下锦缎斗篷,一面悄声道,“萱晖堂的碧玺方才亲自来传的话,话里话外点着规矩,言女公子尚未出阁,独自出府半日,于礼不合,让您回来后即刻去萱晖堂回话,老奴瞧着……怕是存了心思要寻些由头,好借题发挥一番。”


    昭茴眸光微敛,并不意外。


    “无妨。”


    侯府这潭水,几时又曾真正风平浪静过?纵是无风,亦能搅起三尺浊浪。


    她正欲往内院走去,便见回廊下,阮氏身边最得力的管事沈娘子迎了上来,面上虽挂着笑,但眼底半分暖意也无,只虚虚地朝着昭茴福了福身:“女公子安好。夫人悬心半日了,闻得您回府,立时遣奴婢来请。夫人吩咐,请女公子这就移步萱晖堂,好生叙话。”


    昭茴眼光在她面上淡淡一扫,心中冷笑。面上不动声色,只应了声:“知道了,有劳母亲挂心。”


    “女公子这边请。”沈娘子侧身引路。


    那沈娘子口中的“夫人”,正是如今掌着侯府中馈的继室阮氏,阮琳琅。


    阮琳琅并非是昭茴的嫡亲生母。


    阮氏出身江南小吏之家,虽也生得一副楚楚动人的好皮囊,但论及真正的气度风华,家世教养,与她阿娘相比,终究是云泥之别,落了下乘。


    在府中,阮氏最擅长的便是这些面上的功夫,素日里言笑晏晏,滴水不漏,对下人也常施些小恩小惠。


    这般做派,偏生能哄得府中一些不明就里之人觉得她真有侯门诰命的气象。


    可那份刻意营造的“雍容大度”之下,究竟藏着多少心思,她以前懵懂,如今却看得分明。


    沈娘子在前引路,穿过几重垂花门,绕过被花障掩映的曲折游廊,萱晖堂赫然在目。


    堂前几株西府海棠开得正盛,粉霞压枝,衬得这萱晖堂倒有几分富贵气象。


    方踏入堂内,一股名贵熏香便扑面而来,闷得令人有些发晕。


    堂上正中的紫檀木嵌螺钿罗汉榻上,端坐着梳着高髻,身着华服的妇人。


    见昭茴进来,忙放下手里的绣绷,未语先叹道:“阿茴,你可算回来了!方才差人去栖云院走了两遭,都未有你的消息。”


    而她身侧正站着穿着杏色软烟罗襦裙的少女,正是其女,林汀芷。


    见昭茴进来,立刻走上前,脸上满是忧切:“阿姊!你迟迟未归,真真是吓煞妹妹了!”


    瞧着眼前这一对母女的做张做致,心中不免为她们这番演技,堪堪称赞。


    若不是重活一世,怕是又要被这虚情假意所诓骗了去。


    且看你们这出戏,能唱到几时。


    她不着痕迹地侧身避开林汀芷伸来的手,只朝着阮氏屈膝一礼,垂眸敛衽道:“昭茴给母亲请安。劳母亲忧心挂念,是女儿的不是。”


    “阿茴今日吓坏了吧,快过来坐。”阮氏拉住昭茴的手腕,引她坐在下首的绣墩上坐下。


    入手只觉得那指尖冰凉,随即道:“瞧瞧这小脸儿,煞白煞白的,手也冰冷。听闻今日阿茴在街上竟遇着了歹人?可曾伤着哪里?”她说着,眼圈竟微微泛红。


    那情真意切的模样,若非深知其底细,几可乱真。


    “回母亲,女儿无事。不过是几个宵小之徒无端纠缠,幸得贵人援手,方得脱险,算是有惊无险。”


    “贵人?”阮氏眼中闪过一丝精明,面上却仍是担忧,“是哪位贵人?可曾好生谢过?咱们侯府万不可失了礼数。”


    见昭茴不作应答,她又继续道:“只是……阿茴,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身边怎地也不带个得力的人跟着?竟独自跑到那等鱼龙混杂之地去?此事若是传扬出去,于你的闺誉,于咱们侯府的体面,可如何是好?”


    侍立在一旁的沈娘子,眼观鼻,鼻观心,那垂下的眼脸里,却分明藏着几分看好戏的意味。


    这便是阮氏惯用的伎俩。


    先示以关怀,再指出你的错处,令你百口莫辩,最后只能俯首帖耳,任其拿捏。


    这便养成了她从前一副唯唯诺诺的性子。


    “女儿并非独自出门。”昭茴抬眼,“原本是带了云雀随行。只是行至半途,云雀言道要往别坊去,替母亲取新配的安神药,女儿便允了她去。谁料左等右等,迟迟不见她回转,结果那几个宵小之徒便围堵了上来。女儿也未曾想……竟横生此等变故。”


    她一直疑心,此事定与那云雀脱不了干系。


    如今这棋子既已送到眼前,不如顺水推舟,拿她作筏。


    阮氏脸色微微一顿,旋即恢复如常,叹道:“云雀这丫头,办事也忒不稳重了,取药何时不能?竟敢撇下主子独自行动?沈娘子,回头定要好好责罚于她!”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将过错推给了云雀。


    话锋随即一转,又落回昭茴身上,“即便如此,阿茴,你也是大意了些。那临安街虽比别处好些,却也非内宅女眷该涉足之地。侯爷如今远在边塞,将你托付于我,我若不能好生看顾,教你谨守闺训,我将来有何颜面去见他?”


    果然,这云雀是阮氏的人。


    “母亲教训得极是。”昭茴故作温顺,“只是,云雀既办事如此不利,险些酿成大错,母亲方才说要责罚,不知预备如何处置?”


    堂上静默了一瞬,阮氏脸上闪过一丝凝滞。


    昭茴在府中恪守规矩,对她的话向来都言听计从。


    她没料到昭茴会如此问。


    “母亲,”昭茴的声音打破了堂上紧绷的气氛,“云雀虽奉命取药,却擅离职守,撇下主子于闹市不顾,致使女儿身陷险境。这‘不稳重’三字,怕是担不起她今日之过。女儿愚见,此等心无主子且行事无状的下人,让她留在府中,终究是个祸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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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微微一顿,目光直直望向阮氏捉摸不透的眼底,“母亲方才说处置,不若便将她杖二十,发卖出府,以儆效尤,也好让阖府下人知晓,侯府的规矩,乱不得。”


    “发……发卖?”一直立于阮氏身侧的林汀芷失声惊呼,那张娇俏的小脸霎时褪了血色,下意识攥紧了阮氏的衣袖。


    云雀是她阿娘埋在栖云院的一枚好棋,更是窥探昭茴行踪的眼线,若就此拔除……


    阮氏心中自然是暗恼,但面上还是不得不撑起赏罚分明的模样:“阿茴所言,句句在理。云雀有错,是该重罚,只是……这发卖出府,终究是伤了我侯府仁厚的名声。她伺候你一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二十杖已是极重的惩戒,打发了去庄子上做苦役便是了,何至于断她生路?传出去,旁人还道我们宁安侯府刻薄寡恩,不念旧情。”


    “况且,今日之事,云雀虽有疏忽,但也不全然是她一人之过,若是过于苛责下人,恐惹非议,倒显得你……”


    “母亲此言差矣。侯府仁厚,是对衷心勤勉的下人。若是人人都如云雀这般,那对于侯府而言,才是真正的祸乱之源。母亲素日里常教导女儿,无规矩不成方圆。规矩就是规矩,赏罚分明方能令行禁止,上下归心。今日若非定王殿下恰巧路过,仗义施以援手,女儿此刻焉有命在?母亲可曾想过后果?”


    “可……”阮氏还想说些什么,恰在此时,堂外忽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府里的小厮垂首趋至堂下,躬身急报,“禀夫人,禀女公子。缉事曹那边审出结果了,此事还与……与女公子院里的云雀有关。”


    缉事曹效率果然雷厉风行,昭茴心中暗叹。


    “什么!”阮氏脸色骤然一白,又强自镇定道,“会不会听岔了,云雀那丫头纵有千般不是,也断不敢行此悖逆主上,构陷主子之事。”


    “母亲,”昭茴抬起眼,“只是说与云雀有关,为何便笃定云雀行了构陷主子的悖逆之事,莫非母亲……已然知晓些女儿不知的内情?”


    阮氏被这突如其来的诘问噎住,一旁林汀芷忙解释道:


    “阿姊莫要多心!母亲岂会知晓?只不过是一时情急,口不择言罢了,母亲是担心阿姊的名声,也怕府里的下人被冤枉。”


    “回禀夫人,那些歹人已做了招认,缉事曹口供画押俱在,断无差错。”


    看来云雀这枚棋子,阮氏无论如何也保不住了。


    此事已是板上钉钉,再无圜转之余。


    半晌,只听阮氏道,“既如此,这云雀的确该罚,往后阿茴便也能安心些,免得日后出门都提心吊胆。”


    “沈娘子!”只听阮氏厉声道。


    “奴婢在。”沈娘子心头一跳,忙躬身应道。


    “速将云雀那贱婢拖下去,杖二十!关入柴房,明日一早,叫牙婆来领人!”


    “是!”沈娘子不敢多言,正欲退下。


    “夫人且慢。”


    一道声音打破了堂内死寂,唯有穿堂风拂过新柳的簌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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