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谁知马主人因丢马耽误了行程,正在附近苦苦寻觅,好巧不巧就撞见了策马而去的后丘?
她们一眼认出了灰白花的座驾,当即喝令后丘停下,后丘不知发生何事,还向她们友善点头,一句“劳驾”尚未出口,对方执鞭就打!
后丘见状不妙,立即拨转马头逃命去也,未想到我们还留在分别的路口。
他好心相赠的银子兜兜转转还是回到自己身上,又使掉一多半,劝阻失主报官。
现在这匹灰白花的马是他真金白银买来的了,妙霰的马背上也多了一个喜极而泣的宝柳,我们一行人再度重逢,折腾得肚子发饿,干脆同去酒楼。
——
2.
这是我们第一次以朋友的身份光明正大聚餐,坐在酒楼上,望见整饬的新衙门,想起草间街已没有了自欺欺人的院落,一切变化都令我与有荣焉。
说实话,我有点舍不得这次冒险迅速收场了。初入江湖时与甲刀的同行经历过于血腥,总让我对江湖险恶忧心忡忡,而今的行侠仗义才符合期待,又让我对江湖生出了希望。
“这笔钱要怎么办呢?”妙霰道,“你非说不要,可事情是你解决的,我们无功不受禄啊。”
后丘道:“我不爱带现钱在身上,钱够花就好,没钱再去挣。”
妙霰道:“我也是。”她思索一番,突然道:“不若我们捐了它?是书院,还是医馆?反正密宁前长官的罚俸,最终回到密宁城,这就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嘛。”
她是真这么想,还是迎合后丘的行事风格啊?我忍不住问:“你也很缺钱啊,你不是计划着‘做大做强’吗?怎么就突然转性了。”
“总有人比我更需要这笔钱,反正我们可以去挣。”她轻松道,“意外之财不是靠我的双手赚来的,我以后都不会要。”
嗯……
甭管她言行是否一致吧,单是说出的话,真令我刮目相看。如今的妙霰成长迅速得可谓一日千里,这是不是将军所期待的变化呢?
我是否可以把她带回去,顺理成章地入住豪宅了?
“下一步我们去哪?”妙霰突然问我,我说都听她的,可看她表情,又不像在问我,最终她扭扭捏捏地对后丘道:“后丘侠士,你想去哪里啊?”
“冯台府?我还没去过呢。”
妙霰立即道:“冯台有什么好?没意思极了,气候闷热潮湿,女子一向都赤膊的,你个北来之郎能受得了吗?屋内外尽是蛇虫鼠蚁,夜里敢张嘴打呼,次日嘴巴里就能多几条蜘蛛腿……”
吃干煸野菜的后丘望着面前灰黑油亮的菜梗,默默放下筷子。妙霰嘻嘻笑道:“别去那了,换个地方!”
“若你对鱼品价格也能如此头头是道,谁也识破不了你的身份,”他问,“你不会是从冯台跑出来的富家小姐吧?”
妙霰一脸戒惧地看着他,也撂下筷子不吭声了。好在后丘没有刨根问底的兴致,只是重新吃他的菜,过一会儿,妙霰又问:“若不去冯台,你还有想去的地方吗?”
“那就是苍羊府吧。几年前去过一次,不仅繁华热闹,也有南郡风情。”
又是个妙霰不太想去的地方,她现在最不愿意靠近张处麒、龙文贲可能出没之地,但我猜,她是想和后丘同行,才死乞白赖问来问去的。也是我们交流太多,旁边一桌客人操着一口西藉话,忍不住插嘴道:“苍羊府是好去处,昨日正逢朱明节大典,按礼要热热闹闹欢庆四日,你们今日赶去,时间正好管够。”
后丘道:“这可巧了,我上次来是冬季,没赶上夏日的热闹,好,那就去苍羊府了。”
妙霰忙道:“我也去!”又为自己找补,“我是南郡人,庆祝朱明节嘛,谁不想去……”
事已至此,我也只好勉为其难,表示附议。
我也是南郡人啊,谁不想去?
——
3.
苍羊府距离密宁不远,骑马一个半日即至。南郡的城池分布与荆国大部地区不同,因延续部落时期文化,苍羊府继承了以往“百部中城”的使命,独立于各府各族之外,成为地缘、政治与文化三重中心。
每逢佳节,常居于府城者牵马赶车,携家带口,齐聚苍羊府参加庆典,庆典结束再各自回去。苍羊府像块吸纳四方的民众的磁石,朱明节前后,府城范围膨胀十里,超越城墙的围挡,延伸出十余条热闹的临时街肆,无数扎帐篷的、卖饮食的、卖花灯的、卖面具的,汇成至夜不歇的热闹人潮。
我们像顺流而游的鱼儿,迅速被人潮吞没,妙霰带着宝柳闲逛,我有心尽地主之谊,便为后丘讲解南郡风俗:“朱明节也是走亲访友之良日,多年未见的亲朋,家乡买不到的货品,都可在苍羊府交谊置办。”走着走着,迎面过来一群女子,手摇防蚊虫的大叶扇说说笑笑,出了城门就将衣怀大喇喇地敞着,胸脯晒得铜亮,两只沉胸落在肚皮上。
南郡不太开明的遗俗之一,也算被他撞见了。天热易积胸下汗,尤其是盛夏时节,胸大的往往不爱着衣。一向游刃有余的后丘也受不了这场面,不自在地转向他处,我宽慰道:“她们出城才敢这样,城里节日管得严,武德侯很在意体面。”
妙霰走马观花完毕,早已在城门口招手叫我,待我走到身边,她小声道:“方才我观察着,进内城者都需要‘通契’,这怎么办?”
我、妙霰及宝柳,当下皆身份不详,便一同看向后丘。他倒是亮了亮手中的“通契”,我只能说:“你一个人进去吧,我们在外面看热闹就好。”
“来都来了,一个人有何意思?让我想想,”后丘皱眉沉吟道,“我有个朋友或许能帮上忙……你们等等我,太阳落山之前,我就回来找你们。”
我们约好相见的地点,他就顺利进城去了。
他怎么哪里都是朋友?闯荡江湖多年,一定会积累下人脉吗?回忆这段时间我接触过的人,似乎一个都不想再找。
我们生怕他找不见,不敢走远,就在附近照料好马匹,买点小食充饥。妙霰这时又后悔不该把银子全捐出去,因为她看到好多琳琅商品,都想收入囊中,却不得不精打细算,忍痛割爱。
等着等着,天边已经泛黄,城上的灯点起来了,身旁骤然传来一阵欢呼,原来是扮演谷婆、药婆、兽婆、日婆、雨婆的“五有”就了位,踏着鼓点热热闹闹地当街舞起来。
“五有”在南郡神话里,是五位继承神明真嫄智慧、指导人类生活的使者,朱明节作为全年太阳最烈辣的时候,正值日婆布恩,谷、药、兽三者兴旺之际。至于雨婆,这几日最好没她什么事,只能委委屈屈地跟在四人后面,舞跳得垂头丧气,还要经历路人的捉弄。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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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有趣,把妙霰、宝柳抱到一面矮墙上,这下视野更好了。人们都爱赞美日婆,偏爱捉弄雨婆,这叫“逗雨”,毕竟总是赤日炎炎也不好,雨日交汇,滋养万物,才叫风调雨顺。
妙霰起初抻着脖子看“雨婆”被人刁难,谁知后方又来了一组队伍,同样装扮成“五有”,衣服妆容并不相同。我才明白过来,这些扮演者都是远道而来的各府各族筹钱请的,并非苍羊府公派,像这样民间自发筹备的队伍有十几个,“五有”交汇,乡民们也顺势招呼,或遇见远方的新友,或与生人把酒言欢,或两家交谊联姻,带着面纱的小郎相继有了归属,看得我有点向往。
“那个人是不是后丘哥哥?”
宝柳突然指着一个深陷热闹不辨方向的人影道,我看出正是后丘,穿越人群将他带来。城门口已经拥挤着太多人,他头发散了,衣服歪了,总算拿来三份伪造的“通契”。
“快牵马进城,太阳落山就要关门了。”
我们与热闹背道而驰,向着城门走去。
——
4.
后丘的人脉令人佩服,三封造假“通契”顺利通过查验,不知道他又搭上多大人情。
苍羊府内依旧人山人海,后丘催促我们快去旅舍置办房间,找了好几家,才谈下一个潮湿仓库临时改就的房间。放下行李,终于可以去街上玩耍,此时圆月出天,城里的“五有”也派出来了。
公家聘请就是不俗,每个神婆脚下还踏着描云勾花的香车,吹吹打打,威严气派,我们登上河中水榭连廊,和众多人一起隔岸观看,水上花灯似满天星辰,载着辉光楼宇的倒影飘入天上,热闹的场面让我很是沉醉,突然感觉被个冰冰凉凉的东西握住,不由得浑身一滞。
我记得站在我右边的是后丘,这是……什么意思?
他人不错,似乎也是居家过日子的类型,但我们还不熟悉,连真名都没透露呢,进展有些快了吧。那只手又把我扯了扯,我听见妙霰的声音慌张在我耳边说:“快走,快走。”一转头,右手边不知何时换成了她,后丘早带着宝柳跑到廊桥上了。
原来是我多想,差点闹出笑话。
妙霰还在拉我:“你愣着干什么呀!”
我朝她努力躲避的方向一看,差点笑出来。这世界真小,斜上方的的观澜阁上,郡主张始正拉着弟弟张处麒落坐,就在离我们几步远的位置。
妙霰几乎是在推着我走。
“你别动,你越慌,动静越大。”我道,“咱们这儿黑,她们那亮,看不见我们的。”
妙霰才不听我说了什么,急得四处乱看,一台卖面具的货车引起她的注意,她尽量低头缓步地拉着我过去,也不讲价,直接买下两张面具,一张交给我,一张飞快给自己带上了。
这回有了遮掩,她心里不慌了,手也不抖了,看见一面绘制猪腿的半脸面具,还笑道:“这不就是后丘吗!”她甚至要给宝柳买个合适的面具,我心道她注意力转移的好快,顺势抬头望了望郡主和张处麒的位置,这回真笑不出来了。
我眼睁睁看着张处麒从后面扶出一个与他身高相似的男子,并肩坐在一处观灯,不是失魂落魄的龙文贲,又是哪个?
我捅了捅妙霰让她抬头,她登时僵住了,脸上的“雨婆”油彩绝望地哭丧着面目,像极了禁不住命运逗弄即将崩溃的神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