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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见微知春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91章


    “不好了, 不好了!羽姐儿失足落水了!”宋承衿疯了般的跑了过来。


    谢彦的心一沉,表姐果然出事了!


    谢彦和奕禛相互看了一眼,便朝宋承衿跑了过去。


    “在哪里?”谢彦铁青着脸。


    宋承衿见谢彦面色不豫, 稍稍愣了愣道,“跟我来。”


    宋承衿跑在前面, 谢彦、奕禛以及赵氏紧随其后。


    看台上的贵妇和贵女们见皇宫内发生如此了大事, 顿时喧哗了起来。


    吃完午饭后, 董太后和煜妃娘娘便回寝宫休息去了。她们把招待贵妇贵女的事情全权托付给了怡佳公主。


    怡佳公主坐在了最前排,得知“吏部尚书之女落水”的消息之后,内心很是吃惊。


    ——太后和娘娘把赏花宴交给了她, 若是在这赏花宴上出了人命, 她对谁都不好交代。


    她看到身后的人惊呼喧哗, 强行镇定住了自己不安的心,站了起来,面带微笑地让看台上的人“冷静”。


    此刻, 她需要“稳定军心”, 于是对大家撒了谎:“紫辰园的那湖是人力开凿的,本就是用来观赏的, 不深, 即便掉下去也淹不死人……你们在这看球,我去去就来……”


    说完, 她让身边的宁王妃代为照看一下球场, 自己则带着几个内侍和宫女急匆匆地赶往湖边。


    人人都有八卦之心。


    看台上的贵妇和贵女见宫内出了此等事情,心思早就不在看球上了, 只是碍于礼节不好跟去看热闹而已。


    马球场上, 张若煦被“三打一”,一球都没进, 可谓是丢尽了颜面。


    其实他早就不想打了,只是碍于没有合适的理由退出。


    如今他听到南宫羽落水的消息,眼珠一转,顿时有了主意。


    他大声道:“作为读过圣贤书的人,知道周围有人遭难,还怎么能有闲心继续玩乐下去呢?”


    说完,他把马球杆一扔:“你们玩罢,我去救人了!”


    说完,他便策马朝湖边跑去……


    他的一番“冠冕堂皇”的话,把自己跟圣贤之人挂上了勾,听起来还有“正义感”,成功地挽回了自己不能进球的颜面。


    其余三个人见张若煦走了,也不甘人后,一起策马跑去“救人”了。


    马球场上的主角都去“救人”了,贵妇和贵女们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宁王妃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个考察贵妇和贵女们的办法。


    ——她带领她们赏花,若是哪个贵妇和贵女好奇心太重,偷偷跑去湖边看热闹,便排除做世子妃的资格。


    她不喜欢好奇心太重的女子。


    于是她在心里故意安排了一个离出事湖边不远不近的线路去“赏花”,从这条线上可以远远看到湖边,但绝对看不清湖边发生的事情。


    她叫来了几个内侍和宫女,让她们偷偷记住半道去湖边看热闹的人的名单。


    安排好一切后,她站了起来对大家道:“今日本是赏花宴,我们却偏离了主题,来看马球了……现在我们回归正题,一起去赏花吧。”


    有专门的人引路,赏花队伍浩浩荡荡。


    康王妃暗示宁王妃“有话跟她说”,于是两人走在了最后面悄悄地说着体己话。


    康王妃:“姐姐,我们家那位宠妾灭妻,偏心都偏到咯吱窝去了!任凭我怎么闹,他都不肯改立世子……”


    康王妃说着泫然欲泣:“如今我在家里像是个多余的人……你也知道,这辈子我跟她是势不两立的!如今圣上好像很是看重我们家的那位庶出的世子,我真的很担心他会坐上那个位置……”


    宁王妃见康王妃如此说,用手帕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然后偷偷地塞给了她一包药。


    她俯在她耳边轻声道:“这是南疆著名的七日魂散,人吃下去之后,不会当场就死,七日之后才会毒发身亡,你让人偷偷地把药给他下下去……七日之后他才会死,到时候所有的证据都没了……”


    康王妃吓的收住了眼泪:“我不敢……”


    宁王妃斜乜了她一眼:“看你没出息的样子!你想想你们家璨儿吧!若是你们家那位坐上了那个位置,以后这大周还有璨儿的立锥之地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璨儿着想啊。”


    宁王妃叹了口气继续道:“这圣上办了个什么大学堂,就是想要找一个‘读圣贤书’的作为接班人,可惜我们家琛儿不是读书的料……你也是知道的,基本上每次考核都考不过你们家那位庶出的……若是你们那位以后坐上那个位置,我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啊,但总比你强一些的……”


    康王妃咬了咬嘴唇,她知道宁王妃说的是“实情”。


    ——如今她跟张若煦母子闹翻了,张若煦坐上那个位置之后,那母子俩定然会把她跟璨儿视为眼中钉。康王活着还好,但康王总会去的,而她家的璨儿只有三岁,日子还长着呢,以后……该怎么办?


    但那女人可精着呢,这毒也不是好下的……


    宁王妃继续道:“琛儿和璨儿都是嫡子,我们家琛儿很是同情璨儿的处境,他跟我说过了,若是他坐上那个位置,第一件事情便是善待璨儿,封他为诸侯王,世袭罔替,世世代代都不用对朝廷赋税……”


    康王妃听后为之动容,诸侯王相当于一个小国的皇帝,于她而言,这诱惑的确很大。


    …………


    宁王妃一边跟康王妃谈话,一边观察走在前面的女眷。


    一开始只有少许的女眷脱离“轨道”,渐渐的人越来越多,到最后竟然没几个人跟着赏花了!


    寥寥数人见大都数人都去“看热闹”了,走过来跟宁王妃“礼貌”地道别。


    法不责众,宁王妃也是无可奈何。


    但一群女人跑到湖边想看热闹的时候,湖边的故事早就完结了。


    话说两头。


    马儿跑的快,几个骑马的世子爷跟在了谢彦和奕禛后面到达了湖边。


    谢彦远远看到南宫羽仰卧在湖边的草丛上,浑身湿漉漉的张若杲正一脸焦急地用手在南宫羽的胸口按压……


    很明显,张若杲正在抢救南宫羽,但在这男女授受不亲的大周,这可是非常忌讳的。


    南宫羽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


    谢彦曾经生活在现代,当然不会介意张若杲抢救南宫羽的事情,但生长在这个时代的人不仅会介意,而且还会到处传是非。


    之前,他为了“救”出小丫头于水火,不小心让她成了京城舆论的焦点,后来小丫头又阴差阳错地跟宋承煊订婚,宋承煊不负责任的言论让她遭受了太多非议。


    这么多的变故集中在短短的一年,让她不堪重负,性格已大变。


    如今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被张若杲如此“轻薄”,若是她能够醒过来,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


    这过往种种,只是在谢彦的脑子里飞快的晃了一下。


    想到这些,他一把拉住了跑在自己前面的宋承衿,把她用力往后一甩,“你给我滚远点!”


    “奕禛,管住她和那几个骑马的,别让他们走近了!”


    谢彦和赵氏快步跑向了南宫羽。


    奕禛知道谢彦此举是想给南宫羽留有最后的一丝“颜面”。


    如今是五月天,正是不冷不热的季节,衣服被打湿后便会裹在身上,定然很是不雅观。


    再说了男女授受不亲……


    奕禛可以想象这些纨绔贵公子上前会做些什么,他们定然是嘲笑加羞辱。


    于是他快速折下了湖边的树枝,很有技巧地用树枝驱赶着马匹。


    几匹马调转马头后,他用力地在他们各自的马屁股上抽了一下,马便自动往回跑开了。


    他一错眼,看到宋承衿朝谢彦跑了过去,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拦住了她。他不擅长跟女孩打交道,只是冷冷地说了声“请回。”


    “我就要过去,你这个婊子养的凭什么拦着我?!”


    宋承衿刚辱骂完,便被奕禛甩了一个嘴巴子。


    奕禛的手劲本就大,这一巴掌直接把她拍倒在地上了。


    宋承衿捂着嘴巴哭道:“你这个……”


    她不敢再骂了,改口道:“你竟然敢打我!我的母亲可是当今圣上的亲妹妹,我父亲是顺康王的儿子!”


    奕禛哼了一声:“打的就是你这种狐假虎威的人!”


    奕禛说着蹲了下来,觑着宋承衿:“我问你,是不是你把南宫羽推下湖的?”


    宋承衿眼神闪烁:“我……我怎么会害羽姐姐呢?是她自己掉下去的!你,你想想,若是我成心要害她,又怎么会帮她呼救呢?我一走了之,此事就跟我不相干了……”


    奕禛狞笑着:“别以为我不知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以为没了南宫羽,彦哥儿就会在乎你?痴人做梦呢!”


    宋承衿听了只摇头,她这么“可爱”,从未有人把她比作过“癞蛤蟆”!


    “滚!”奕禛轻轻踢了她一脚,“以后离彦哥儿远一点!若是被我发现你对彦哥儿用心眼,哼!就不是这一巴掌这么简单了!”


    宋承衿连滚带爬地跑远了,她要把“奕禛打她嘴巴”的事情告诉她无所不能的哥哥,让哥哥去对付奕禛。


    只是她不知道,宋承煊也是奕禛的手下败将呢!


    谢彦越跑越近,他发现南宫羽湿漉漉地躺在地上,浑身的衣服被水打湿后裹在了身上,玲珑曲线毕现;张若杲也是浑身湿透,正一脸焦急地按压着她的胸口……


    “你做什么!”赵氏怒吼一声跑了过去一把推开了张若杲,快速地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盖在了南宫羽的身上。


    她猛然间看到南宫羽脸色惨白的像死人一般,顿时心凉了凉。


    “羽儿,羽儿,你快醒醒!”她摇着南宫羽,但南宫羽根本没有反应。


    “她肚子里还有水,还得压!把水压出来才好!”张若杲扑了过来,帮南宫羽压水。


    赵氏见南宫羽断了呼吸不省人事,早就没了主意,手足无措地坐在草地上哭泣。


    谢彦跑过来之后,张若杲以为谢彦也要阻止他。


    他一边按压,一边语无伦地说话:“方才她已经吐出了好些水,但肚子里还有水……你劲道小,压不出来的,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纯粹地想要救人而已,否则她会不行的……”


    “你继续!我不会阻扰你的。”谢彦点头赞同了他的观点。


    他上前探了探南宫羽的呼吸,几乎探不出来,便用一根草放到了她的鼻子底下,草微微摆动,说明还是有呼吸的,只是微弱。


    接着他探了探南宫羽的颈动脉,还有搏动,说明心跳没有停止。


    他略微放心了一些。


    张若杲又压了一会儿之后,南宫羽吐出了几口水,悠悠转醒。


    她一眼便看到张若杲按压着自己的胸口,羞愤交加之下,抬起手想打张若杲,被谢彦一把抓住了手腕。


    谢彦:“是他救了你!”


    张若杲见自己把南宫羽救了回来,嘴角微微扯了扯,一屁股便坐在了湖边的草地上喘了起来。


    ——方才他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她从湖里拖了上来,拖上来之后发现她“闭住了气”,又对她展开了施救,这体力可谓是耗费巨大!


    为了救人,他是一股作气,如今却是脱了力了!


    赵氏见南宫羽醒了过来,连忙扑了过来,“你不是说,你去找彦哥儿吗?怎么找到这里来了?还落水……你这是造什么孽啊!”


    南宫羽听到母亲指责的话,眼睛直了直,转头看向了身边的湖,一个转身便想纵入湖里一了百了,被张若杲扑了过去拦腰抱住了。


    “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救过来,你不能死!”张若杲说出了“心里话”。


    谢彦怕南宫羽再次想不开,连忙上前把南宫羽拉着离湖水远远的,又用手势提醒赵氏不要再说“过激的话”。


    赵氏也是心疼女儿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此刻正后悔不已呢。她上来把自己的干外套给南宫羽披了起来。


    谢彦一错眼,看到远方的怡佳公主带着内侍和宫女向这边走了过来,连忙转身把张若杲推到了路边的花丛里。


    他对张若杲抱了抱拳:“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但我现在还不能报答你,你的恩情我记住了!你快走吧,记住绕过别人的目光,别说你来过湖边,更别说你救过羽姐儿。”


    张若杲“嗯”了一声,以草木为掩护,离开了。


    奕禛见怡佳公主朝这边走过来,早就隐藏到花丛中去了。


    故而怡佳公主到来之后,只看到谢彦、赵氏和南宫羽。


    怡佳公主问谢彦“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谢彦回道:“嗐,我表姐贪玩,来此赏景,不小心失足落水了,好在离岸近,她抓住了岸边的水草爬了上来……”


    “没事就好!”怡佳公主对南宫羽翻了翻眼睛,“人家都在看马球,你一个人跑到湖边做什么?真是不让人省心!”


    赵氏朝她行了个礼,“让公主见笑了,还请公主安排轿子让我们先回去。”


    毕竟没有出事,怡佳公主松了口气,问赵氏:“请了太医来看过再走罢?”


    赵氏摇了摇头,“她都能站起来了,不打紧的,再说了……我没了外套,这般见人也是不妥。”


    怡佳公主让身边的内侍安排三顶轿子过来,接了他们去换了衣服,吃了些点心,然后把他们送出了紫辰园。


    谢彦坐在轿子里,有些心神不宁,奕禛还留在紫辰园……


    轿子原路返回,在皇宫门口停了下来。他走出轿子,惊讶地发现奕禛站在皇宫门口等着他呢。


    “奕禛!”他惊喜地跑了过去。


    奕禛张开了双臂……


    第92章


    阳光西斜, 透过窗户照进了周文帝的二楼寝殿内。


    安神香从龙鼎香炉的龙嘴中缓缓吐出,弥漫了整个屋子。


    红绡帐内,顾澜背对着床沿盘膝而坐, 静静地看着周文帝睡着后安详的面容。


    周文帝睡了有一个时辰了,依旧紧紧地抓着他的手, 为了不吵醒他, 他只能保持这样的姿势一动不动。


    近来, 他的咳疾愈发严重了,总是会半夜咳醒,加上国事繁忙操劳过度, 这睡眠也是越发的浅了 。


    他生怕自己轻轻一动, 眼前好不容易睡着的人便会醒来。


    他看着他日渐苍老的脸颊以及眼尾的细纹, 忍不住伸出了手想去抚平这岁月的痕迹。


    他微微一笑,手停滞在了空中半响后缩了回来。


    岁月无情,又岂是能用手来抚平的?


    他嘴角上扬, 想到了他跟他之间的点点滴滴, 忍不住泪流满面。


    门外响起了细微的脚步声。


    他知道这是禁军副统领贾齐的脚步声,不禁皱了皱眉, 按照时间推算, 赏花宴应该还没结束,他怎么这个时间来汇报了?难道有什么突发状况?


    眼前的人睫毛动了动, 很明显是被这细微的脚步声惊到了。


    周文帝缓缓睁开眼, 轻轻咳了几声:“蘋儿,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才未时呢, 您再睡一会儿。”顾澜说着用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胸口, 帮他顺气。


    周文帝轻轻伸展了一下身体,“不睡了, 扶我起来,睡太多,晚上就睡不着了!”


    顾澜托着他的腰,扶他坐直了身体,放了一个靠背在他身后。


    周文帝顺势抓住了他的手,转眸看向了他红红的眼睛,“你怎么又哭了?”


    顾澜垂眸摇了摇头:“我没哭……这不是伤心的泪,而是开心的……”


    周文帝俯过身靠近他,用袖子仔细地擦着他脸上的泪痕。


    他了解他,只有在自己面前,他才是那个最真的“顾澜”——多愁善感伤春悲月的顾澜。


    无论是高兴还是悲伤,他都会流好多眼泪。不过这眼泪永远只会在他一个人面前流……


    在外人面前,顾澜行事狠绝,只有他知道他是这世界上最为柔软的一个人。


    这些年来,自己身处高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而他为了自己改变的实在太多……


    周文帝看着他俊美无俦的脸庞,柔声道:“既然是开心的事情就要笑嘛,不许再哭了,眼睛哭肿了,就不好看了。”


    顾澜“嗯”了一声,笑脸粲然。


    “扶我下床罢,别让贾副统领在门外等的太久。”周文帝道。


    顾澜轻轻“嗯”了一声,把手轻轻从周文帝掌心中抽了出来,然后扶着他一起下了龙榻。


    顾澜帮他整理了冠带和衣饰,见他又开始咳嗽,连忙从怀中拿出了蒋太医专门为他配置的药丸塞到了他的嘴里,然后利索地用调羹喂他喝了几口水。


    “下去了吗?”顾澜问。


    周文帝点了点头。


    顾澜从桌上拿了几个樱桃,迅速地挑走了里面的核,一个一个地喂到了他的嘴里。


    喂完后,顾澜问:“还苦吗?”


    周文帝摇了摇头:“不苦了,我们出去罢。”


    顾澜闻言扶着他来到寝室屏风外的会客区。


    他扶着他坐到了龙椅上,接着前后左右的察看他的形象,完全满意后方才为贾齐开了门。


    贾齐进来后,跪在地上朝周文帝磕了个头:“臣拜见圣上!”


    “免礼。”周文帝抬了抬手。


    贾齐站起身来:“赏花宴上出了些状况,容臣慢慢禀来。”


    周文帝点了点头。


    贾齐:“看戏的时候,古首辅家那个庶出的孙子…好像叫奕禛来着,他和南宫尚书家的侄子,就是圣上亲赐戒尺的那位,叫谢彦……”


    顾澜:“我们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你说正题吧。”


    贾齐:“他们让宫女在女眷中售卖这种东西……”他说完,从袖袋中拿出了一支钢笔放到了周文帝面前的御桌上。


    周文帝笑了笑,拔开了钢笔的盖头,熟练地在面前的纸上写了几个“蘋”字。


    接着,他转头对顾澜挑了挑眉:“这批钢笔好像比之前的更好用一些了,你来试试。”


    顾澜笑着走近后,从周文帝手中拿了钢笔在纸上写了几个“筥”字。


    “的确好用许多了,下笔更流畅了些呢!这小子做事越发精益求精了!”


    贾齐愣了愣,摸了摸额头,看这样子他们已经知道这事了……


    他瞄了瞄自己放在门口的水晶灯,踟躇着要不要说水晶灯的事情。


    顾澜顺着贾齐的目光,看到了依在路槛上的“红灯笼”。


    “贾齐,那红灯笼是你带来的吗?”


    贾齐见顾澜看到了,便照实说了出来:“那是水晶灯,也是他俩在戏院看戏的时候跟女眷们售卖的东西。”


    “哦?那定然是好东西!”顾澜说着走向了门边,把那盏灯提了进来。


    他把灯放到了周文帝面前的御案上,左右打量了几眼,对贾齐道:“这叫水晶灯?”


    贾齐点了点头:“对!”


    顾澜:“就因为这里面的‘芯子’是水晶做的?”


    贾齐又点了点头。


    顾澜笑道:“里面没有蜡烛,也没有可以点燃的东西,难道这水晶到晚上会自动发光?”


    贾齐这才知道顾澜和圣上对这水晶灯是一无所知。


    他走上前,按住了水晶灯手柄上的摁扭朝前推了一下,水晶灯便亮了起来。


    顾澜:“这光线透明清澈,好像是从水晶灯里面发出来的,难道烛火在水晶灯里面?”


    周文帝:“烛火会摇曳,这光线则非常稳定……看起来不像是烛火,难道这水晶灯里放的是夜明珠?”


    贾齐笑了笑:“非也非也,我听她们说了,这水晶里面放的是‘电’,圣上看过天上的闪电吗?”


    周文帝点了点头,“难道里面放的是闪电?”


    贾齐:“虽不是闪电,也差不多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看到顾统领一把提起水晶灯便往外跑。


    贾齐一脸懵,他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才让顾统领如此失态。


    但稳坐在龙椅上的周文帝却是知道的,他一把抓住了贾齐的手臂,“该死!你竟然把闪电带到朕的寝宫里?!若是顾统领有个三长两短,诛你九族!”


    贾齐吓的连忙跪在了地上,用颤抖的声音回答道:“臣只是打了个比方……那里面不是闪电……”


    周文帝见他如此解释,长吁了一口气,一错眼便看到顾澜提了水晶灯跑了进来。


    “贾齐,你骗我!就这么点威力,哪能跟闪电比啊?!”


    周文帝:“你,干了什么?”


    顾澜:“我把手伸了进去试了试,就手指麻了一下而已。”


    贾齐:“…………!”


    周文帝连忙站起身来迎了上去,拿掉了他手中的灯,扔到了一边。


    他捧起他的双手,“哪只手麻?”


    “就麻了一下下而已,现在已经不麻了。”顾澜道。


    “那就好。”周文帝柔声道,“以后没有朕的允许,不准以身试险!”


    “臣知道啦……”顾澜说着瞄了一下周文帝身后的贾齐,用眼神暗暗提示了一下周文帝注意自己的“言行”。


    周文帝会意,他从地上捡起了那盏水晶灯,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反复推了几次手柄上的按钮,让水晶灯亮后又熄灭,熄灭后又亮。


    “这东西好啊,朕要亲见一下这位古首辅家的孙子,问他这灯是怎么造的?他如今应该还在园子里,传朕的口谕,让他即刻来见朕。”周文帝对贾齐道。


    贾齐:“回圣上话,他已经回首辅府了,要不要传旨让他再进一次宫?”


    周文帝:“那就不必了……未到亥时,怎么就回去了呢?赏花宴结束了?”


    贾齐:“赏花宴倒是没结束,只是……”


    一旁的顾澜:“别吞吞吐吐的,你倒是说啊。”


    贾齐:“南宫尚书家的嫡女被小公主引诱到了湖边,推到了湖里,差点淹死……后来被张若杲所救,他们便先回去了。”


    周文帝皱了皱眉,“那南宫家的嫡女要不要紧啊?”


    贾齐:“臣瞧着她能走能动,应该是不打紧的。”


    周文帝:“有没有请太医看过?”


    贾齐摇了摇头:“张若杲救治南宫嫡女的时候,破了男女大防,那谢彦和南宫夫人不想把事情闹大,有意想要在怡佳公主面前隐瞒此事,便没让太医看。”


    周文帝点了点头:“既然南宫家不想让外人知道此事,知道内情的禁卫军也不得宣扬此事。”


    “遵命!”贾齐道。


    周文帝:“宴会上还有别的事吗?”


    贾齐:“没了。”


    “那你下去罢。”周文帝对贾齐挥了挥手,贾齐便退了出去。


    周文帝用力拍了一下御案后,用力地咳嗽了起来。


    一连串的咳嗽,让他憋红了脸。


    顾澜连忙帮他拍着背,等他咳了缓过来之后,塞了几颗樱桃到他嘴里。


    周文帝喘了几口粗气:“这煊儿像他老子也就罢了,衿儿一个女孩子家竟然也会害人了!”


    他叹了口气:“当初父皇就不应该把怡和嫁给他们家!”


    顾澜帮他捶着背:“当初先皇会如此做,有当时的原因,如今事已至此,再提当年之事也是无益。”


    “哦,对了!你上次吩咐我让青铜卫盯着驸马,青铜卫来报了,说如今驸马整天眠花宿柳……公主管不了他,便在驸马府后院建了一座庵堂,整日吃斋念佛……家中的一应事情都不管了!”


    周文帝叹了口气,“我这皇妹性情过于软弱,她若是有怡佳一半的脾性,也不会被父皇指给宋家了!今日的赏花宴,她也不来……这样罢,过几天我让人去宋府请她来宫里一叙,亲自问问她,她府上的情况。”


    顾澜:“她来的话,也不会一时半刻就走,若是被她发现你身体不好,那……我们这些日子以来,想要隐瞒的事情岂不是露馅了?”


    周文帝:“我知道一般的理由很难让她出府,就说我感染了风寒咳嗽,她定然会来的,届时我会吃些药镇一镇,即便她看到我偶尔咳嗽,也只会以为是风寒咳嗽,不以为意。”


    顾澜的眼睛红了红,道了声“好。”


    周文帝说完,又开始咳了起来。


    “喝点蜜水润润嗓子吧。”顾澜道。


    周文帝点了点头。


    顾澜帮他冲调了些蜜水,亲自喂他喝了下去。


    周文帝拉着他坐到了自己的龙椅上,握着他的手道:“蘋儿,方才我想了一下,这宋宏基是故意如此下作的……这次我们借着整顿京官贪腐之风的名义,成功踹掉了他多年苦心经营的京城人脉,他心里不得劲,便故意把这气撒到了怡和的身上!目的就是想让我心里难过!”


    顾澜:“他一直都是如此下作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保重龙体要紧,犯不着为这种小人生气!再说了,家事在国事面前只能排在后面……”


    顾澜叹了口气,接着道:“探子来报,南边的正在加紧厉兵秣马,看来那宋老头是等不及了,他想要在他有生之年对我们动手啊!”


    周文帝沉默了一会儿,“其实……我也等不及了,既然他想动手,那我们就陪着他一起过过招!决一死战吧!若是南边想要有所动作,驸马府不会一无所知,你让青铜卫看紧驸马府,一有动静我们要立即警觉。”


    “还有我们不得不注意西边啊,万一跟南边打起来,这西列国的兵力也不可小觑啊……得想办法拉拢。”


    顾澜点了点头:“既然此战难以避免,那我们得抢占先机!这战地和战日就让我们来挑吧!”


    周文帝拍了拍顾澜的手背:“我这身体越发的不行了,你做事我放心,这事情我就全权委托你代我谋划了……”


    “但以你一个人的力量是不行的,朝中有几个人很有胆识和见地,你可以找他们商量。”


    顾澜皱眉:“你是知道的,我都是仗着你的权势,才能‘狐假虎威’,朝中大臣没有一个待见我的,即便你下圣旨让他们跟我一起商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动起手来了……我这人脾气可不好……”


    周文帝笑了笑:“就算为了我,你也得忍一下,对不对?”


    顾澜撇了撇嘴,“嗯”了一声:“好吧,为了你也为了这大周,我忍了。我不说话,只听他们的意见,把他们的意见整理成册,晚间的时候来给你看,最后怎么做,还得你来拿主意,总可以了吧?”


    “好好,这才是我的好蘋儿!”周文帝笑了。


    “哦,对了,明日朝会之后,你跟古首辅会一下面。”周文帝道。


    顾澜斜乜了一眼周文帝:“又让我见那老头作甚?”


    周文帝指了指面前的钢笔和水晶灯:“这些东西这般好,我们皇宫怎么能不用呢?你让他回去跟奕禛说,以后这东西造出来,得先紧着皇宫用。”


    顾澜见是此等好事,笑颜如花地点了点头:“臣遵命!”


    周文帝笑看着顾澜:“他来京城这么长时间了,到处找他的‘萧叔’,都没找到。你就忍心让他这般一直找下去?”


    顾澜叹了口气:“这不是太忙了,没时间见他吗?”他嘴上这么说,其实他是在害怕奕禛知道他真正的身份后,会看不起他。


    周文帝当然知道顾澜的顾虑,朝堂中没有人待见他,更不用说,好多人把他视作眼中钉了。


    他柔声道:“他总会知道的,与其他从别人那里知道,还不如你主动告诉他呢。再说了,你对别人不好,对他可是最最好的……他出生后便没了娘,你每年都会抽出好些时间去陪他,他是个懂事的孩子,不会分不清是非黑白的……”


    顾澜沉吟了一会儿:“其实我还有另外一层担心,若是我亮明了身份,他定然会问,凭什么禁军统领会对他那么好?他只要出去了解一下就知道我跟古家的关系平平,基本毫无往来……我该怎么回答他?”


    周文帝:“那就如实跟他说出他的身世吧。”


    “只好如此了。”顾澜点了点头,“我得跟那古老头好好商讨一下这件事情,看看用什么办法,能让奕禛更容易接受一些。”


    第93章


    赵氏、谢彦以及南宫羽回到了南宫府。


    赵氏本准备送南宫羽回她住的“甘棠苑”休息, 没曾想遇到了在府中散步的南宫瑾。


    “怎么回来的这般早?”南宫瑾有些讶然。


    他看向了南宫羽,疑惑地道:“我记得羽儿去的时候,穿的是那件浅粉色衣服……”


    他看到南宫羽和赵氏不自在的神情,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赵氏叹了口气, 指了指不远处的柏香院, 道:“我们进屋说。”


    柏香院是她和南宫瑾的住处, 她说着便上前挽了南宫瑾的手臂朝柏香院走去。


    谢彦转眸看了看南宫羽,只见她摇了摇头,脸色惨白。


    “表姐, 你不愿意再提?”谢彦轻声问。


    南宫羽点了点头。


    谢彦了解她的感受, 若是把这事再说一遍, 就是把“伤疤”再揭开一次。


    于是谢彦大声道:“舅舅,舅母,表姐累了, 我先送她回屋休息。”


    谁知南宫瑾沉着脸回眸, 用不容置疑的口气道:“一起过来!”


    南宫羽的身体轻轻摇了摇,谢彦连忙扶住了她, 跟在了南宫瑾和赵氏的后面。


    柏香院是南宫瑾和赵氏的正屋, 面积比较大,装潢也比较华丽。


    谢彦来过几次, 算是比较熟悉的了。


    赵氏把他们领到了会客花厅, 安排他们落座后,让下人为他们上了茶, 然后遣开了所有下人, 亲自从里面栓上了花厅的门。


    “夫人,你这么小心做什么?究竟发生什么大事了?”南宫瑾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赵氏叹了口气:“今日我们家羽儿差点就没了!”


    “你说什么?”南宫瑾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 他把手中的茶杯放到了身边的茶几上。


    “羽儿掉到了那紫辰园的湖里……”赵氏道。


    南宫瑾有些着急:“你老说结果干什么?你倒是把过程好好说一遍啊,我也去过那紫辰园,我记得那里很偏僻的,你们怎么会走到那里去赏花?”


    赵氏理了理思绪,转头对南宫羽道:“羽儿,我一直搞不明白,你吃完饭后,不是想去找彦哥儿的吗,怎么就走到那么偏的湖边了呢?还有,你这么大的一个人了,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就能轻易掉到湖里呢?”


    南宫羽咬着嘴唇:“宋家的那个叫宋承衿的小丫头说,她看到彦哥儿去了那个方向,我也不知道往那边走就是湖边啊……我去了后,找了一圈没找到,便想回来,不成想宋家那丫头使诈,指了指湖对岸叫了声彦哥儿的名字,我一个不留神便被她推进了湖里……我在湖里挣扎,想叫救命……但湖水漫进了我的嘴里,后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是她!竟然是她!”赵氏局促地摆弄着自己的衣脚,接着用手重重地叩打着自己的额头:“都怪我,都怪我……”


    南宫瑾一脸疑惑:“这关你什么事情啊?”


    赵氏:“我一早就察觉到那小丫头对彦哥儿的心思不纯,我应该提醒羽儿防着她的,或者我自己防着她也好,结果……我看她跟在羽儿身边左一个姐姐右一个姐姐的讨好,竟然一点警觉都没有……”


    南宫瑾忍不住看了看谢彦的那张脸,这走出去的确会迷死好多女孩子!


    谢彦:“…………”他一直知道自己才是“原罪”。


    赵氏看向了南宫瑾:“夫君好歹也是正三品的尚书,不能让自己的女儿白白地吃了这个亏!你得跟羽儿做主啊!”


    南宫瑾沉吟了一会儿,对南宫羽道“你明知道她是那宋承煊的妹妹,为什么不离她远一点?为什么要相信她的鬼话?”


    南宫羽流着泪道,“她看起来‘天真烂漫’,跟他哥哥完全不一样……我哪里知道她会怀有这样恶毒的心思?”


    谢彦见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很是可怜,连忙递上了自己的手帕:“快擦擦。”


    谢彦:“这事不能怪表姐,只能说明表姐太善良了。”


    南宫瑾:“你失去知觉后,谁救你的?”


    南宫瑾的发问,让大家沉默了。


    最后还是赵氏弱弱地说了声“张若杲”。


    单看赵氏和南宫羽的表情,南宫瑾便知道这是破了男女大防的。


    南宫瑾浓眉倒竖:“怎么可以让别的男子碰你的身体!”


    南宫羽见父亲说的严厉,嘴巴撇了撇,委屈地道:“女儿也不想啊!若是父亲觉得女儿不干净了,那我去死,总可以了吧!”说完她便站了起来朝外冲了过去。


    谢彦早有防备,一个箭步冲上去,拦腰抱住了她,“表姐,这根本就不能怪你!再说了要娶你的人是我,只要我不介意,又有什么要紧?”


    “对,对!”赵氏连忙跑过来,搂住了南宫羽,哭道:“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为娘也不活了!”


    接着便是母女俩抱头痛哭。


    谢彦松开了南宫羽的腰,坐到了南宫瑾的旁边,把当时抢救的情况以及自己不让人靠近的情况说给了南宫瑾听。


    南宫瑾:“可是……还有好多人打远处看到!”


    谢彦:“但怡佳公主到的时候,只有我们三个人在场,而且我们跟她说了,表姐是自己不小心落水的,也是自己爬上了岸。据我所知,宫里有‘记录’的习惯,那怡佳公主的旁边定然少不了‘记录官’,我们这般说出来,定然也是这般记录的,若是有人乱嚼舌根,我们有宫里的‘存档’作证,大可说他们污蔑。只要我们不承认,那些流言蜚语就拿我们无可奈何。”


    南宫瑾:“你这是掩耳盗铃啊!不过……也只好如此了。”


    南宫羽和赵氏听谢彦如此说,都停止了哭泣。


    赵氏扶着南宫羽坐回到了位置上,她为了防止自己的女儿再次想不开,便站在了她的身边。


    南宫瑾转头看向了南宫羽:“别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成何体统!”


    “以后你的夫君可不会是普通的人,觊觎他的女孩子多了,你若是这般毫无心机,还怎么跟人家斗?怎么立足?!到时候别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赵氏破涕为笑:“怎么会呢?夫君多虑了!彦哥儿又不是那宋承煊,他说过了此生不纳妾,我相信他。所以啊,你大可不用担心我们家羽儿会跟女人去斗……啧啧,从此啊,他们一生一世一双人,我瞧着都羡慕呢。”


    南宫瑾横了赵氏一眼:“你懂什么?他现在还小,压根就不懂男女之事,等他开窍了,就不会这般说了!”


    谢彦见南宫瑾这般说自己,只好表态:“我发誓,此生绝不纳妾!如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知道即便违背了誓言,也不会应验,但古人最喜欢听誓言,更相信誓言会应验。


    为了让他们安心,他还是入乡随俗地发了个誓。


    赵氏听后眉开眼笑,“我就说彦哥儿是最靠谱的!”


    说完她从花厅的角门来到了自己的屋子里,不一会儿,拿出来了一根签。


    “母亲,快把那东西扔掉!”南宫羽看着那东西,红着脸道。


    “我拿出来就是要扔掉的!”


    赵氏展开了签,觑着南宫瑾道:“那盛明寺的老和尚说我们羽儿有母仪天下的命格,纯粹是胡说八道!再说了羽儿能嫁给彦哥儿是最好的归宿,压根就不稀罕进皇宫母仪天下!”


    南宫瑾接过了签看了看,笑道:“盛明寺老秃驴的话能听吗?纯粹是无稽之谈!哦对了,你让人请个郎中给羽儿看看,好好调理一下身体。”


    南宫瑾叹了口气对南宫羽道:“今天父亲的话的确是有些重了,但父亲的话完全是为了你着想,即便以后彦哥儿不纳妾,但府上会有好多下人吧?到时候他们都归你管,你一味的‘善良’,不对他们用心眼怎么压的住他们?唉!这事我跟你娘都有责任,等你安定下来,除了学中馈之术外,还得让你读一些史书,我会请专门的女史过来教你,做人要以史为镜,回去把你那彩绘小人书都给扔了!”


    赵氏:“的确如此啊,我们太宠羽儿了,她压根就体会不到人心险恶……”


    说了这么多,南宫羽也累了,她咳嗽了几声。


    赵氏转头对谢彦道:“彦哥儿送羽儿去房中休息吧,我们马上去请郎中来为羽儿把脉。”


    “好。”谢彦扶了南宫羽朝外走去。


    他在心中叹息了一下,事情总算是朝着好的方向去发展了。


    “彦哥儿。”赵氏呼唤谢彦。


    谢彦停止了脚步,转身问赵氏:“舅母有何吩咐?”


    赵氏笑道:“羽儿以后会是你的夫人,别左一个‘表姐’,右一个‘表姐’,跟我们一样唤她‘羽儿’吧。”


    “好。”谢彦点了点头,转身对南宫羽道:“羽儿,我送你回去。”


    身后的赵氏满意地点了点头。


    南宫羽的住处离赵氏的柏香院并不远。


    不一会儿,两人便到了甘棠苑。


    甘棠苑属于“女子闺阁”,这之前谢彦从未来过。


    甘棠苑的布局跟谢彦的西禾院差不多,三间正屋,两间偏屋,小巧精致。


    院落不大,约有二十多平米的样子,最吸引人的便是一树雪白的梨花。


    “好美。”谢彦由衷地发出了感叹。


    南宫羽:“我这里有去岁做的梨花茶,进来尝一口罢。”


    谢彦点了点头。


    此刻,从偏院走出两个丫鬟,见谢彦送了南宫羽进来,不由得愣了愣。


    南宫羽对她们道:“你俩帮忙烧一壶去岁梨花树上的雪水过来,我要泡梨花茶给彦哥儿喝。”


    两个丫鬟闻言去烧水了,南宫羽则把谢彦带到了她的会客小厅中,安排他坐到了窗口的案几旁。


    此刻,夕阳西下,一缕残阳正照在窗棂上。


    南宫羽在谢彦的对面坐了下来:“我没有闺蜜,这会客小厅来的来都是家里人,我的生活很简单,母亲让我协同她管理中馈,其实我大都数时间都在偷懒……我喜欢坐在这里看看彩绘小人书,喝喝茶……打发时间。”


    谢彦点了点头,转身从身后的书架上拿下了一本彩绘小人书,一边翻一边道:“其实我的想法跟你父亲是不一样的,以后就我们两个过日子,哪里用的着那么多下人?你看不惯的话,直接发卖了就是,压根就不需要勾心斗角。不过这些话,我不能当着舅舅和舅母说啊,否则他们又要操心,说什么下人太少怎么行呢……至于历史,你就当看小人书一样看,不要太认真,这彩绘小人书嘛,你想看就看,消遣消遣也好……”


    说话间,一个丫鬟把烧好的梨树雪水送了进来。


    南宫羽站了起来接过了水壶,对丫鬟道:“你出去罢。”


    她亲自拿了茶杯和茶叶为谢彦泡了一杯梨花茶放到了案几上:“尝尝!”


    谢彦端起茶杯,没有立即喝,而是先观其色。


    “茶叶碧绿清透,是好茶,梨花雪白纯净,不错!”


    南宫羽见谢彦人小却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


    谢彦见南宫羽笑了,也回笑了一下,他终于能让表姐笑起来了!


    他把鼻子凑近了茶杯,闻了闻,“只闻其味,我便能知道这茶水的味道,清新中带有一丝梨花芯的甜味,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至于对不对,你喝了不就知道了?”南宫羽终于捂嘴笑了,眉眼弯弯,笑颜如花。


    谢彦见到美人笑,自己也很愉快。


    他轻轻啜了一口茶,赞叹道:“入口爽利,清甜不腻,确实是好茶!”


    “你喜欢就好。”南宫羽说着从背后的书架上拿出了一罐茶叶递给了谢彦:“这个送你。”


    谢彦接过来,看到是正在喝的梨花茶,笑了笑放回到了茶几上。


    “我那边可没有梨花树的雪水,我想喝的时候到羽儿这边来喝就可以了。”


    南宫羽见他叫自己“羽儿”叫的这般顺溜,不免红了脸。


    她忍不住问了他:“你真的不介意今天的事情?”


    谢彦笑了笑,“其实不是不介意……”


    谢彦故意停了下来,南宫羽则愣怔地看着他。


    谢彦继续道:“而是因为我根本就认为这是件坏事情,你想啊,若是没有张若杲舍身相救,你就死掉啦,我们还能坐在这里喝茶聊天吗?所以啊,那张若杲并不是我们的仇人,而是恩人呐,对不对?”


    南宫羽歪着头想了想,感觉还真是这个理。


    “以后啊,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想不开了,可好?”谢彦道。


    南宫羽点了点头。


    谢彦”见自己成功打开了南宫羽的心结,终于放下了心头的“包袱”。


    他还真怕这小姑娘一个不小心便要寻死。


    不一会儿,赵氏和郎中来了。


    郎中为南宫羽把过脉后,结果为“气血双虚”,开了好多补药。


    只要从学堂回来,谢彦都会来甘棠苑坐一坐,了解南宫羽的状态。


    经过“大补”之后,南宫羽的脸色一天天地好了起来,人也精神多了。


    有一天,谢彦来到甘棠苑后,看到南宫羽耷拉着一张脸。


    谢彦知道她“喜怒都形于色”,连忙问:“你怎么啦?”


    “我没怎么。”南宫羽回答。


    “不对,肯定发生什么事了。”


    南宫羽嗅了嗅鼻子:“越绾自杀了!”


    “什么?越绾自杀了?!”谢彦难以置信。


    那可是花季一样的年龄啊。


    第94章


    如今谢彦下学后, 第一件事情便是来看南宫羽。


    南宫府里的下人们都在传“姑爷开窍了”。


    谢彦只是笑笑,并不理会他们的“闲言碎语”。


    在这个世界上,他是南宫羽的表弟, 也是她的“合法丈夫”,他不想她出任何差错。


    这小丫头之前已经有两次“轻生”的表现, 他害怕她会想不开而再次轻生, 他得掌握她的思想动态, 以免悲剧的发生。


    天气渐暖,这天下学后,他拿了一个电池小风扇径直穿过了甘棠苑前面的小院, 来到了小花厅。


    他一进门便看到南宫羽半躺在摇摆藤椅上, 一本翻开的史书覆盖在脸上。


    谢彦猜着她是睡着了, 便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用小电扇怼着她的脸吹。


    南宫羽移开了书,看到眼前的小电扇, 眼睛亮了亮, “这东西叫什么名字?竟能自己扇出风来!”


    “电风扇。”谢彦笑了笑,把电风扇递给了她:“送你的。”


    南宫羽接过了电风扇, 前后左右看了又看:“这小玩意倒是好玩, 你还有么,过两天我去看绾妹妹, 带一个给她。”


    “有啊。”谢彦说着从怀中拿出了好些电池放到了书桌上, “风扇用的快没电了,就把这些电池给换上去。”


    “嗯。”南宫羽把书和风扇放到了旁边的矮几上, 从摇椅上爬了起来, “我为你泡茶。”


    谢彦点了点头,坐在了书桌旁看着南宫羽为他泡茶。


    他看着她窈窕的身材, 心中难免叹息,若原身跟她没有血缘关系,他真的不介意此生好好去爱她。


    想到这的时候,他的脑海中莫名地冒出了他的影子,他甩了甩头,拿起了南宫羽看的史书。


    “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他随手翻着手中的书。


    这个世界的“上古时期”跟华国的历史是一样的,所以春秋战国时期的孔孟之道以及各种思想得以完整地保留了下来。


    跟华国历史不同的是,华国是秦朝统一了六国,而这个世界则是赵国统一了六国,赵国也没有二世而亡……


    之后的历史便开始大相径庭。


    南宫羽把泡好的梨花茶放到了他面前的桌子上。


    “今日外面可有我的风言风语?”


    谢彦端了茶杯喝了一口:“没有。”


    他来了几天,这小丫头就把这话问了他几天,一点都不嫌麻烦!


    从她的问话中足以说明这小丫头对自己的“羽毛”格外在意。


    南宫羽叹了口气,弯腰拿了小风扇吹了起来,幽幽地道:“前些日子,绾妹妹自杀了……”


    “死了?”谢彦皱了眉头,“怎么外面一点风声都没有?!”


    “死倒是没死,只是去了半条命了。她半夜割腕,下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是奄奄一息……好在还能救回一条命。”


    “上次赏花宴的时候,我跟绾妹妹一见如故,如今她这般遭遇,我想去看看她……”


    “你想去安慰她?”谢彦笑问。


    南宫羽点了点头,“我跟她一样,都是‘苦命之人’,我理解她,她此刻需要人来开导……”


    听她如此说,谢彦愣了愣,拿起茶杯喝了几口茶。


    这小丫头自己都没有从阴影中走出来,又怎么能安慰一个同样生活在阴影中的人?


    他可以想见两个人到了一起之后抱头痛哭,然后相互比惨,让负面能量进一步增强的盛况。


    那这些天来,他对她的劝导岂不是白费了功夫?


    “我们在外面都没听到此等消息,你在闺阁之中,怎么就知道了?”谢彦放下了茶杯,笑问南宫羽。


    他得先证实一下这消息是不是可靠。


    南宫羽:“黄管家的婆娘在越府伺候越家小妾,是她说给我母亲听的,正好我在旁边……”


    谢彦:“她是伺候越家小妾的,这妻妾本就不是一条心……说不定是那小妾编造的,然后让人到处传播谣言,目的就是想要进一步抹黑越绾……你若是这个时候去看她,不证实了外面有谣言吗?让他们家的小妾在一旁看热闹?”


    南宫羽低头沉默了一会儿,“那万一是真的,她的性格又内向敏感,身边也没有个能说话的人,该怎么办啊?我听她说过,以前她有个哥哥会经常跟她聊天,后来他的哥哥去了周南老家……”


    谢彦叹了口气,她的哥哥不就是越岱吗?他没想到,对于越岱的“无故失踪”,越家是如此向外交代的。


    谢彦听越岱说过,他的父亲“唯利是图,很不是东西”,他的母亲柔弱而善良。


    儿行千里母担忧,如今越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也不知道这个柔弱的母亲私下里流了多少眼泪了。


    谢彦曾经劝说过越岱,让他回家看一下自己的母亲,越岱告诉他,若是他回家了,便回不了科兴园了。


    ——工部侍郎所有的设计都是来自于他,如果他回去,他的父亲一定会把他扣留在家,让他替他设计东西。


    谢彦习惯性的用手指敲打着桌面,得想个办法让越夫人知道自己儿子是“安全的”,又能不让越岱回家的两全之策。


    “明天你派人送两盏灯和两个风扇给越绾,然后顺带送一封信给她,约她出来坐坐……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会她。”


    越岱为自己做事,没办法照顾自己的妹妹。若是越绾真的自杀了,他会愧对越岱。


    所以谢彦选择了亲自上阵做“思想工作”。


    有他在场,也能杜绝一个不小心,两个小丫头的“负能量共振”。


    南宫羽见谢彦安排的很是妥当,轻轻“嗯”了一声。


    *


    奕禛自从接到了皇宫的大额订单,便亲自去了科兴园指挥生产。


    同心帮中只要有能力生产的兄弟都进了一线。


    加班加点的生产完一批货之后,奕禛和史飞亲自押货,把货品交给了皇宫。


    跟皇宫做生意还真是“爽”,钱货两讫。


    只是第一批货,便挣了一万二千多两银子,加上上次赏花宴的订单,短短时间,一共挣了有一万五千多两银子了!


    他算了一下,下面还有两匹货需要供应皇宫,差不多又能挣三万两银子!


    供应完皇宫的货之后,他们差不多能挣接近五万两银子!


    如今又开发了“电风扇”,但由于人手不够,还没有量产。


    他看着手中的银票,咬了咬牙齿,为了挣这个夏天的钱,必须尽快量产!


    他在心中筹谋着……


    史飞知道他心中所想,“好多以前退出的兄弟都非常后悔,求着我想要重新回来,如今你缺人手,何不让他们回来为我们做事?”


    奕禛低头想了想:“也好!不过……他们不能算是帮内的兄弟,只是为我们做事拿钱。”


    史飞点了点头:“理应如此,当年我们同心帮那么困难的时候,他们离开了,如今我们发达了,若是他们回来跟帮内兄弟一样的待遇,这不得让一直坚持在帮内兄弟寒心吗?”


    奕禛点了点头,他看着天色尚早,估摸着谢彦还在国子监,便跟史飞来到了国子监。


    史飞不是监生,进不得国子监,便站在门外。


    奕禛进了国子监之后,见到了谢彦。


    他把他拉到了一边,把挣得的银票给他过目。


    奕禛满以为谢彦会跟自己一样“兴奋”,没想到对方只是看了一眼,便把银票塞到了他的手里。


    谢彦皱眉看着奕禛,几天不见,少年的个子又拔高了些,面庞似乎清减了。


    奕禛:“这银子给你,你把当铺的钱还了吧。”


    “不用急于还当铺的钱,先改善一下兄弟们的生活,你给他们多发点钱,让他们好好干。”谢彦道。


    奕禛点了点头。


    谢彦叹了口气:“这些天,辛苦你了!”


    奕禛见他关心自己,眉眼弯弯地摇了摇头。


    “接下来,你还得更辛苦。”谢彦笑着道:“只有在夏天才能做电风扇的生意,过了这个时候,就没有人想买了,这东西不贵,受众广,买的人多,先做两万个……”


    奕禛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我们得在京城找两个铺面,以后我们的货品只需要送到京城的铺面就行了,生产的人负责生产,售卖的负责售卖。”


    “万事开头难,你在科兴园可以物色‘人才’,提拔那些懂得生产还能管理生产的人做‘生产组长’,这样你就能够从生产中‘解脱’出来了,你还得提拔一些能说会道擅长售卖东西的,让他们负责售卖……”


    次日,谢彦便请了一天假,跟奕禛一起在鸿门街和鸿儒街上各盘下了一处旺铺。


    奕禛让史飞留下来负责“装潢”。


    史飞挠着耳朵:“我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情,还真不知道怎么做……”


    谢彦对奕禛道:“让越岱来负责吧,正好让他跟家里人道声平安。”


    奕禛犹豫道:“那……他会不会不回我们科兴园?”


    谢彦摇了摇头,笑道:“不会。若是他想要回去,我们根本拦不住他。”


    奕禛点了点头。


    史飞撇了撇嘴:“我可是第一次来京城,还没好好逛一下,就要回去了……”


    谢彦道:“你也不用回去,越岱不方便抛头露面,你得帮他跑跑腿。”


    史飞接着道:“顺便逛京城!”


    “对!”谢彦笑了。


    奕禛:“那我得再安排一些人来做越岱的跑腿。”


    谢彦点了点头。


    为了尽快生产,当天奕禛便回了科兴园。


    谢彦一直把他送到了城门外,两人方才依依惜别。


    第95章


    南宫羽派人把水晶灯以及电风扇送给了越绾, 并且亲自写了封信给她,邀请她在六月初九的下午未时在星梅糕点房小聚聊天。


    她早上让人把信送了过去,下去便收到了越绾的回信, 表示愿意一聚。


    星梅糕点房的糕点在京城远近闻名,因其独特的配方, 其价格是普通糕点的三倍。


    其消费人群大都是京城贵妇以及官家女子。


    所以星梅糕点房二楼的包厢逐渐成了京城贵妇和官家女子聚会聊天的地方。


    这天国子监放假, 谢彦和南宫羽两人吃了个“早午饭”后, 便坐了马车来到星梅糕点房。


    他俩订了一间二楼靠窗的包间后,南宫羽见时间尚早,南宫羽便拉了谢彦一起去逛隔壁首饰铺子。


    谢彦发现南宫羽的目光总会盯着一串金条脱, 便做主为她买了下来,


    并亲自为她戴到了手腕上。


    “臂如玉, 金灿灿,明眸皓齿,绝代佳人。”一旁的女东家啧啧赞叹道。


    谢彦笑了笑, 同是商人的他, 很是理解这位女东家。他可以想见她每卖出一样首饰,都会放一串事先设定好的彩虹屁。


    “这位小公子是哪个府上的?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老板娘见南宫羽红着脸不答话, 把话题转向了谢彦, “不瞒你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年岁这般小, 能拿出这么多银子的呢。”


    南宫羽的嘴微张, 谢彦抢过了话头:“我是科兴园一字号的东家。”


    说完,他便携了南宫羽的手走了出去。


    老板娘看着他俩的背影, 皱眉在脑中极力搜索“科兴园一字号”, 半天没搜索出来,方才意识到她被这小孩子给“骗”了。


    两人来到了星梅糕点房二楼的包厢等候越绾。


    南宫羽盯着手腕上的金条脱, 跟谢彦道了声“谢”。


    谢彦依靠在椅子上的软垫上,懒懒地道了声:“应该的。”


    南宫羽愣了愣,她明白这声“应该的”的含义。


    ——表弟这是把这金条脱当成了他俩之间的“定情信物”了!


    可是……在她心中,永远无法把眼前酷似自己的小孩子当成夫婿。


    她一个晃神,想到了他……


    谢彦发现最近自己的“精力”好了许多,吃完午饭后,没有那般犯困了。


    他感觉有些闷热,看了看只留了一个小缝的窗户,走到了窗边,用叉杆把窗户撑大了一些。


    一垂眸,他对上了楼下的一双灵动的眸子。


    谢彦愣了愣,今日的越绾没有蒙面纱,她用半张银色蝴蝶面具遮盖住了右半边脸,那完美无瑕的左半边脸足够让人浮想联翩。


    今日她身着一袭蜜合色和月白色相间的衣衫,神秘而素雅端庄。


    越绾看到谢彦也是愣怔了一会儿,她知道谢彦和南宫羽的关系,只是没想到南宫羽会把他也带过来。


    “你的绾妹妹到楼下了。”谢彦回过身对南宫羽道。


    南宫羽闻言便迎了出去……


    不一会儿,谢彦看到两个丫头携手进了包厢,他连忙绅士般地安排两人坐到了一起,自己则坐到了她俩的对面。


    店小二拿了一张糕点单进来,南宫羽很礼貌地让越绾去点。


    越绾赧然一笑,说自己没来过,把糕点单推给了南宫羽。


    “多点一些。”谢彦对南宫羽道。


    南宫羽点了点头,凭着自己的喜好点了糕点果子和茶。


    越绾从袖子里拿出了几方粉红色手帕,递给了南宫羽:“姐姐送给妹妹的东西过于珍贵,妹妹没有什么好东西作为回报,亲自绣了几方手帕给姐姐,还望姐姐莫要嫌弃。”


    南宫羽展开了越绾送给她的四方手帕,每方手帕上面分别绣着“梅、竹、兰、菊”的图案。


    图案旁边分别绣着五言的“咏梅诗”,“咏竹诗”,“咏兰诗”,“咏菊诗”。


    谢彦扫了一眼,这诗虽不能跟唐诗宋词相比,但对于闺阁女子来说,能做出这样的诗,已然实属不易了。


    “没想到妹妹如此有才情!平时都看些什么书?”南宫羽的眼睛亮了亮。


    “只粗粗地看过四书五经和古代诗词精选……”越绾红着脸低下了头,“作的不好,让你们见笑了。”


    南宫羽:“妹妹还小我两岁呢,就学的了这许多东西,比起男子来也不遑多让了,在我面前,妹妹用不着谦虚。”


    越绾:“姐姐平时都看一些什么书?”


    南宫羽尴尬的一笑:“彩绘小人书。”


    她说完这话,感觉自己跟越绾差了一个“层次”。


    越绾笑道:“我看过一些,挺好看的,我经常看着打发时间……”


    谢彦一直默默地听着她俩谈话,没有做声。


    这越绾看起来腼腆内向,在南宫羽面前还是挺能说的,还能照顾到南宫羽的情绪。


    此刻,店小二送来了果子茶,放到了他们面前,“糕点是现做的,还请客官稍等片刻。”


    说完,店小二拿着托盘退了出去。


    三个人喝了些茶后,南宫羽和谢彦对望了一眼。


    ——越绾不主动说自己的“伤心事”,她也难以开口询问。


    此刻越绾从袖袋中拿出了一个玉佩递给了南宫羽。


    “姐姐慧眼,帮忙看一下这个能值多少两银子?”


    南宫羽接过来,迎着光线看了又看,“这是个老物件,图案完美,色泽清润,价格不菲。”


    越绾叹了口气:“其实……这是我父亲让我借你的手转送给你父亲的。”


    南宫羽愣了愣:“他有求于我父亲?”


    越绾点了点头,低头道:“姨娘家的外甥屡试不中……姨娘求我父亲想办法为他外甥安排做个小官……我父亲说,之前他为这事情求过你父亲,你父亲不肯……”


    谢彦接道:“所以他就利用你跟羽儿的感情,做成此事?”


    越绾点了点头:“这并非是我的本意……”


    谢彦:“既然不是你的本意,那你就把东西还给他。”


    南宫羽听谢彦说的对,连忙把玉佩还给了越绾,“绾妹妹,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只是……你说的这件事情,我也做不到。我父亲为官清廉刚正不阿,若是我拿了你的东西去求他,他不仅不会同意,反而更会坚定不帮忙的决心。”


    越绾把玉佩放到了袖袋中,对南宫羽笑道:“我跟姐姐开诚布公,当然就不是真心想要为难姐姐。”


    此刻,店小二送来了好些糕点。


    谢彦站起身,用公筷亲自为她俩每人夹了一块。


    看着她俩笑着谈论糕点的色泽和味道,谢彦喝着茶不禁陷入了沉思。


    此刻,他想到了当年的越岱……


    工部侍郎越恒为了自己的前途不惜把自家嫡子越岱献给宋承煊,如今为了小妾外甥的前途又让自己的嫡女越绾来求南宫羽……


    这越恒还真不是东西!


    “你看!”南宫羽举起了自己的左手,炫耀道:“这条脱好看吗?”


    越绾淡淡地道:“好看。”


    南宫羽见对方的反应如此冷淡,便有些不得劲,但她的“根本目的”不是炫耀,而是想要查看越绾的手腕上的“伤口”。


    她快速脱下了手腕上的条脱,拿了越绾的手,“妹妹戴戴看……”


    她亲自为越绾戴上了条脱,结果把人家的双腕看了个够,也没看到越绾手腕上的伤口。


    此刻,她意识到了谢彦之前跟她说的话是对的。


    ——一切都是越家的小妾在造谣!


    “姐姐看够了没?”越绾笑了笑,坦白道:“不瞒姐姐,我知道外界的那些传言,更知道姐姐关心我,若是我不把真话说出来,岂不是辜负了姐姐待我的一片真心?”


    南宫羽见越绾“看破”了自己的小动作,连忙帮她夹了块糕点,“妹妹没事就好……”


    越绾叹了口气:“我好歹是读过圣贤书的人,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损,又岂会因为几句闲言碎语便轻生呢?”


    这鲜明的思想觉悟和对照,让曾经有两次想要自杀的南宫羽红了红脸。


    谢彦更是不禁点头赞赏,越绾表面上看起来像是个“敏感而想不开的人”,没想到却是一个如此通透的人。他觉得之前是自己多虑了。


    越绾顿了顿:“但是……我真的想过要自杀!”


    南宫羽和谢彦同时问:“为什么啊?”


    越绾的眼眶红了红: “一是因为我哥哥去世了!以后我跟我娘再也没了依靠了……”


    说完,她的眼泪从眼眶中滑落了下来,南宫羽立即拿了手帕递给了她。


    “对不住,我失态了!”越绾没接南宫羽的手帕而是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了手帕擦干了眼泪。


    谢彦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你哥哥死了?”他记得越绾曾经跟南宫羽说过,她的哥哥去了周南老家……


    越绾喝了几口茶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前些日子那施姨娘生了个儿子,撺掇着要让父亲把她扶正了,让她的儿子有个‘嫡子’的名分……父亲和母亲争执之下,我这才知道哥哥早就不在人世了!”


    谢彦:“…………”


    此刻他犹豫着要不要把越岱还活着的事情告诉她。


    南宫羽愤愤地道:“你口中所说的施姨娘是不是之前你提过的那位姨娘?就是她的外甥屡试不中,想要求我父亲做个小官的?”


    “不是她还有谁?”越绾点了点头,“父亲对她是言听计从……”


    南宫羽咬着牙齿道:“也就妹妹好心!还能拿出玉佩来说情,若换做是我,早就把玉佩扔到那贱人的脸上了!”


    越绾的语气依旧镇定,“我方才说的只是其一,其二便是……我父亲听了那施姨娘的话,要把我送给宁王做妾……”


    “宁王?”谢彦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是张若琛吗?”


    之前在赏花宴上,他听到过张若琛想要纳她为妾。


    “公子没听错,是宁王……我父亲想要攀上宁王……”越绾咬了咬嘴唇,语气依旧镇定。


    过多的折磨,让她失去了少女本该有的天真烂漫,代之以与年龄不相配的一丝沧桑。


    自己的母亲被父亲虐待,哥哥“去世”失去了靠山,如今又要被迫嫁给一个老头……


    桩桩件件都会让人不堪重负,怪不得这个小丫头会有寻死的念头。


    谢彦完全理解了她,为了给她希望,一句“你哥哥并未死!我知道他在哪里!”脱口而出。


    第96章


    谢彦并非冲动才告诉越绾她哥哥没死的事实。


    之前他曾经点名让越岱来京城帮忙装修店铺的时候, 已经打算让越岱见他亲人一面了。


    虽说他没有十足的把握让越岱见了亲人之后还能留下来继续为科兴园做事,但他知道越岱对科兴园是有感情的。


    更确地说,越岱对科研开发新东西充满了兴趣和激情。


    自从顾澜用雷霆手段削弱了宋家在京城的实力之后, 宋承煊的行事便低调了许多。


    在国子监的时候,谢彦见他不再张扬自己的个性, 总是以张若琛马首是瞻, 便知道他想有意隐藏自己锋芒。


    以前越岱在京城会有危险, 如今时移事变,宋家在京城的势力不再强盛,加上有同心帮的兄弟保护, 越岱来京城应该不会有危险了。


    尤其是他在知道越岱的亲人以为越岱去世而活的如此痛苦的时候, 更没有理由不告诉她们“越岱还活着”的事实。


    “你哥哥并没有死, 他在京郊的一处田庄生活着。”谢彦如实道。


    越绾愣了愣,一双闪亮的眼泪看着谢彦:“公子怎么知道?他若是住在京郊,为什么不回来?”


    她语气平静, 明显不相信谢彦说的话。


    于是, 谢彦便把当年怎么遇见越岱,怎样帮越岱逃出京城, 以及越岱如今的生活状况一五一十地跟越绾说了。


    越绾这才知道自己的父亲为了自己的前途讨好宋家不惜“牺牲”哥哥的事情。


    听到这段的时候, 她的眼泪扑簌簌的流了下来,连忙拿了手帕擦了擦眼泪, “怪不得哥哥不想回家……”


    她的父亲为了自己的前程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先是出卖了自己的嫡子,如今又出卖自己的嫡女。


    她听到谢彦和奕禛成功帮助自己的哥哥逃出京城的时候, 站起身来朝谢彦盈盈拜倒, 感谢他们救了她哥哥一命。


    她听到越岱在制作钢笔水晶灯以及电风扇中发挥了主要作用的时候,眼睛中放出了光彩。


    此刻, 她终于明白了母亲为什么要动用自己嫁妆花钱买那些水晶灯了。


    果然母子连心,母亲一早就感应到那是自己儿子所做!


    听完后,越绾便想去科兴园见哥哥。


    谢彦告诉她:“过两日你哥哥便会来京城,到时候你们就能见面了。”


    越绾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幽幽地道:“我就不瞒着你们了,其实我们家早就是施姨娘当家了,我跟娘的行动都会受到施姨娘控制……”


    她说着指了指楼下:“楼下马车旁等我的都是施姨娘的人,这次我之所以能顺利出门,只是因为施姨娘有求于我……所以两日后,哥哥来京,千万不能让哥哥回家!”


    一直沉默不语的南宫羽忍不住拉住了越绾的手:“没想到妹妹的遭遇会如此惨……京城中的大户人家从来都是把嫡妻放第一位的,你们家缘何宠妾灭妻呢?”


    越绾摇了摇头,南宫羽便不再问,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这也不是一两句能说明白的。


    “我会把哥哥过的很好事情告诉母亲,让她放心。母亲是个明白人,定然不会让哥哥跟我们一般身陷囹圄。等我到了宁王府之后,便不会受到施姨娘的管制,到时候再跟哥哥相聚……”


    越绾说的很平淡,一旁的南宫羽流下了眼泪。


    “真的不可以不嫁给那个宁王吗?”


    越绾叹了口气:“我也不想嫁给宁王,但我没得选……其实我也想过去做姑子或者自|杀,但我解脱了,我的母亲怎么办?没有我陪着她,她定然也活不下去的……”她是想死也死不安心的。


    南宫羽的眼睛闪了闪,看向了谢彦,此刻谢彦正用手指敲打着桌面思忖着此事。


    南宫羽叫了声“彦哥儿”,成功打断了谢彦的思路。


    谢彦道了声“何事?”


    南宫羽:“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我们想办法帮绾妹妹和她的母亲逃出越府,然后偷偷送她们去京郊田庄,这样的话绾妹妹就不用给宁王做妾了,最重要的是,他们三个人能团聚了……你们说我这个办法好不好?”


    “好是好,不过也要看人家愿不愿意。”谢彦乜了一眼越绾。


    南宫羽眨了眨眼睛,若是有这等好事,谁还会不愿意?


    越绾:“母亲在府上生活了这许多年,早已习惯了府中的生活,这事我还真要问问她。若是她不想出来我便陪着她,若是她想要出来,我们再想办法。”


    “只是我跟母亲都是妇道人家,若是去了科兴园,帮不了忙不说,还平白地多了两张嘴……”


    谢彦笑道:“这个姐姐不用担心,你们去的话并没有吃闲饭,除了住的地方不用花钱外,吃饭用度都得你们自己花钱,不过越岱的工钱加上奖励,每个月有几十两银子,足够养活你俩了。”


    “这么多!”越绾有些不敢相信。


    谢彦点了点头:“只会越来越多。”


    这下越绾没了心理负担。


    “我会尽力说服我母亲一起走出越府。”


    谢彦和南宫羽见越绾变的“积极主动”了,都很高兴。


    因为越绾和越母会被“监视”,不方便同时出入越府,于是三个人便开始商量起了具体的出逃细节。


    几天之后,越岱远远地看到了越府西南角上的竹竿有一根红丝绸,不免泪流满面。


    ——那是他的母亲愿意跟妹妹一起逃出来的标志。


    他看到标志后,放了几个孔明灯到了天上,孔明灯上写了预先约好的“大”字,表示外面的人看到了标志,可以收起红丝绸了。


    又几天后,竹竿挑出了一根蓝色丝绸,那意味着府里的施姨娘次日会去盛明寺烧香。


    每次她烧香的时候,都会带走很多“心腹”,这天越府的“防守”最为虚弱。


    越岱又放了几个“大”字的孔明灯……


    次日,史飞驾车来到离越府不远的一处隐蔽的地方候着,越岱满怀期待地坐在了车厢里,盯着越府的门。


    他看到了妹妹扶着母亲走到了大门口,却被门子拦住问“要去哪里”的时候,恨不得冲下车把母亲和妹妹拉进马车。


    “就在门口走走,散散心。”越绾的语气非常镇定。


    “门口有什么好走的?就在园子里走走罢。”一个门子道。


    看到这,史飞一个哨声,十几个衣衫褴褛的“叫花子”从角落处冲向了越府的大门……


    他们纷纷乞讨:“行行好!行行好!给点吃的……”


    有几个人进了大门里,以“乞讨”的形式把越绾和越母“抬”了出来。


    这厢史飞看准时机,驾车冲了过去,带上了越绾和越母。


    那厢的门子看到越绾母女被车子接走,顿感不妙,想要去“通风报信”,却被“叫花子”给缠上了。


    同心帮的兄弟见马车走远,便一哄而散了。


    车厢内,越岱跟母亲抱在了一起痛哭流涕。


    短暂的相聚后,史飞为了安全起见,当即把越绾和越母送到了京郊的科兴园。


    越岱见自己的母亲和妹妹“安全了”,便开始心无旁骛地为鸿门街和鸿儒街的两处店铺设计装修……


    谢彦发现南宫羽自从跟越绾见面回家后,便闷闷不乐。


    一开始谢彦以为她是在别处受委屈了,直到南宫羽对他的关心不理不睬,他才知道问题出在他身上。


    “我哪里做错了?你说出来也好让我做个明白人!”谢彦有些心急。


    憋了很久的南宫羽再也忍不住了,她冷笑道:“你果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谢彦摇了摇头。


    南宫羽:“你仔细想想……若是你把越岱和宋承煊之间的事情,一早告诉我爹,我爹就不会错把宋承煊当好人……我也不会受那厮的侮辱了!”


    此刻,谢彦方才知道南宫羽生气的原因。


    他回想了一下,最初在花厅中,三大世家派人来说亲,他看到了南宫瑾把表姐盲指给宋承煊……


    当时他一时心急,便站了出来说自己爱慕表姐……


    说亲的人走后,他跟南宫瑾道出了“宋承煊豢养男童”的真相,当时他为了保护越岱,的确没有提越岱和宋承煊之间的恩怨。


    “想起来了吧?”南宫羽斜乜了一眼谢彦。


    谢彦:“我后来提了……”


    南宫羽冷笑道:“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你提了还有什么用?”


    谢彦:“……我以为只要说出宋承煊豢养男童,你父亲便能认清宋承煊的真面目,压根没想到你父亲会去求证,更没想到那些证据已经被抹平……当时我只想着要两全,既能救你又能保守越岱的秘密……没想到那个宋承煊还亲自来提亲了……是我对不住你!”


    “但此事已经过去了,你就不要再生气了……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的,我都能答应你。”谢彦很是诚恳。


    “你说的?”南宫羽乜了他一眼。


    “嗯嗯,我发誓。”谢彦道。


    南宫羽:“那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谢彦:“什么条件。”


    南宫羽:“……以后我们成亲了,你不得碰我。”


    谢彦笑了笑:“我答应你,既不纳妾,也不碰你,总可以了吧?”


    其实,他也不想碰她,如今她主动提出来,是最好不过了。


    这小丫头跟他置气这许多天,竟然就是想要这个承诺。


    此刻,他想到了奕禛……


    这小丫头即便知道自己跟人家此生已无缘,竟然还想为人家守身如玉!


    他心中感念南宫羽的一片痴心,但又无可奈何。


    “过几天,鸿门街和鸿儒街上的店面开张大吉,他一定会到场,你去不去?”谢彦问。


    他尊重她的想法。


    南宫羽沉默了好一会儿,回道:“我去……看看他。”


    谢彦点了点头。


    “科兴园一字号”和“科兴园二字号”在同一天开张大吉。


    参加典礼的人并不多,只是科兴园内的一帮兄弟,但年轻人活泼跳脱,鞭炮震耳,锣鼓喧天,场面一点都不逊色。


    加上店内店外铺满了各种花色的水晶灯和各种类型的电风扇后,很快吸引了好多来客……


    年轻人顾不得放鞭炮敲锣鼓,直接做起了生意……


    令谢彦和奕禛尴尬的是,两个店铺的生意过于红火,以至于他们在剪彩的时候,发现电风扇已经销售一空,只好用水晶灯来充门面……


    南宫羽坐在了鸿门街店铺的二楼,注视着忙前忙后的奕禛的身影,心中感慨万千,在以后的漫长岁月中,她只能这样躲着看他了……


    她又何尝不知道谢彦是个好男孩,她也曾想过去好好爱彦哥儿。


    她尝试了,但她做不到,她真的难以想象自己会跟彦哥儿这个“小屁孩”洞房花烛夜。


    她一直把他当做弟弟,从未曾有过非分之想!


    临近中午,宫内的卫公公带人送来了御赐的两块匾额,一块上面写着“生意兴隆”,另外一块匾额上面写着“财源广进”。


    店里的人都跪下来谢了恩,把两块匾额请进了店内。


    卫公公见完成了任务便要离开。


    奕禛叫住了他:“公公请留步。”


    卫公公回头,奕禛上前塞给了卫公公六两银子,又让人包了红包送给了抬匾额的人。


    “今日开张大吉,求个吉顺,还请公公笑纳。”


    卫公公道了谢。


    奕禛指着两块匾额问:“小人有一点疑惑,都是御赐的匾额,两块匾额的字体为何会不一样?”


    谢彦早就注意到两块匾额的字体不一样了,只是没说出来。


    “生意兴隆”跟以前御赐的“品学兼优”一样,写的雄劲浑厚,但“财源广进”则潇洒俊逸,明显地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现在奕禛提出了这个问题,也是他想要知道的,便点头看着卫公公怎样作答。


    卫公公笑了笑:“圣上御赐匾额的时候,顾祭酒正好在一边,便写了这财源广进……”


    “顾祭酒?”奕禛愣了愣。


    “对,这是他写的,圣上一同赐了过来。”卫公公说完便上了轿子。


    很快圣上御赐匾额给科兴园店面的事情传遍了京城,因为今上还是第一次为“商人”送匾额!


    这意味着什么?


    难道说大周要提高商人的地位?


    今上的一个举动让京城人生出了好多更深层次的猜测。


    但奕禛和谢彦活在了“当下”,因为开张第一天,他们便赚的盆满钵满,竟然赚了一万多两银子!


    第97章


    两处店铺都是差不多的布局, 靠近街面的地方是“门面房”,门面的后面有几间房子,是仓库和伙计们的住宿区。


    门面和房子之间是天井, 里面有一口井,种了一些简单的绿植。


    奕禛和谢彦分别了好些天, 他有好多话要跟谢彦说。


    于是, 这天晚上他们都没回家, 而是住到了鸿门街店铺后面的房子里,挤到了一张床上枕着一张枕头说悄悄话。


    桌上的水晶灯透过红纱把屋内的颜色染成了淡淡的红色。


    好在今天的天气不冷不热,否则电风扇卖的脱了货, 他们挤在一处便要“热”死了。


    谢彦摸了下少年的脸颊:“看起来瘦了好多呢, 你忙的连饭都不吃了吗?!”


    奕禛笑了笑:“我吃的可多了, 只是肉没长在脸上而已……”


    他说着拉起谢彦的手摸了摸他的胸膛:“都长到这里了。”


    谢彦从他的胸膛一直摸到了他的八块腹肌。


    他轻轻捶了捶他的胸膛,戏谑道“你确定这是肉不是铁板吗?”


    奕禛笑了笑:“……我每天锻炼,把肉炼成铁板了。额……你这些天有没有惦记我?”


    谢彦笑道:“我知道你能把事情做好……”


    奕禛嘟着嘴有些不满:“所以你连想都没想我?”


    谢彦捶了他一拳:“你一个大男人要我来想?你呀, 得赶快找个知冷知热的女子了!诶?对了!其实越岱的妹妹挺不错的, 除了脸上有那么一点小瑕疵之外,各方面都非常好, 尤其是那端庄的性格, 宜家宜室。她现在就在科兴园,近水楼台先得月, 你跟她培养培养感情呗……”


    奕禛皱了皱眉头, 半边脸都毁了,算是“小瑕疵”?


    他忍不住问谢彦:“你看上她了?”


    谢彦“坦然”的摇了摇头, 他一个“千年孤魂”, 怎么可能看上这个小丫头?


    谢彦想起了越绾作的那几首诗:“她好,不代表我看上她啊, 我只是说句公道话而已……她不仅性格好,还非常有才情……”


    奕禛用探究的眼神看着谢彦红红的脸蛋。


    眼前的小男孩情窦初开了,喜欢上人家还不自知!


    奕禛咬着牙齿转移了话题,说起了科兴园的事情。


    “越岱和龙二负责实验楼的开发,倒是不用我操心。”


    “赵辰和史飞两个管的生产线……之前你也看过,也曾亲自指导过,但我去的时候,发现整个是混乱的,一团糟!”


    “做钢笔比做水晶灯更为细致,但做钢笔的人却没有做水晶灯的人赚的多,好多人便心生不满,都吵着要去做水晶灯……”


    谢彦笑了笑:“你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呢?”


    奕禛:“电风扇要的急,我让那些做钢笔的都去做电风扇了!我听龙二的口气,差不多就快研制出你说的‘玻璃’了,我琢磨着到时候这灯的成本会下降,水晶灯会卖不出去,只留了一小部分人继续做水晶灯……”


    谢彦:“所以你让绝大部分的人都去做电风扇了?”


    奕禛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我没跟你商量就这么做……”你不会生气吧?


    谢彦见少年尴尬,连忙说:“你做的对!电风扇有季节性,钢笔和灯则没有季节性。”


    今日的电风扇卖的很好,两个店铺都售卖了一空。奕禛紧急让史飞带领兄弟们回去拉货……


    “之前你跟我们说,多劳多得,按照‘件数’结算工钱……结果我发现,好多人为了赶工,竟然做了好多不合格的电风扇……”


    谢彦:“当然得按照合格的发工钱,不合格的让他们返工几次,他们就认真了。”


    奕禛:“话虽如此说,但谁来检验合不合格?每个人都不想做这种吃力不挣钱的事情,就只有我来做了……”


    “那么多人做的电风扇,你一个人来检验?你来的及吗?”谢彦嗔怪道。


    “一开始是我一个人来检验,后来赵辰、史飞以及四大护法也加入了进来,但还是来不及。”


    谢彦笑了笑:“你们一个一个地检验吗?”


    奕禛点了点头。


    “检验方法不对。”


    接着谢彦教了他抽样检验的方法。


    奕禛点了点头,表示愿意试试。


    “同心帮的兄弟中读过书的人不多,赵辰算是读的最多的了,也只不过识得一些字,不过他会打算盘会算账,我便让他负责做了两家店铺的账房。”


    “我在帮中亲自挑了两个兄弟跟着他学算盘学算账,分别做了两家点的‘店长’……店长跟账房同级别,分别向我汇报账目情况。”


    “我让史飞负责运输货物……每次的货物的接收都需要有三个人的签字……”


    …………


    谢彦静静地听着奕禛的诉说,不知不觉已过三更天。


    奕禛见小孩打了几个哈欠,知道他犯困了,便熄了床头的水晶灯,不一会儿,他便听到了他“猫咪”一般的呼吸声。


    他知道他睡着了,陷入了沉思,第一次失眠了,竟然一整夜没睡着觉。


    次日,吃过早饭后,奕禛便回科兴园组织生产去了。


    谢彦则去了国子监读书。


    率性堂的监生本就是冲着进士和举人去的,临近考试,几乎个个都是“头悬梁锥刺股”的读书。


    但谢彦还是从“平常”中,看出了一些不平常。


    ——好多监生看他的眼神不一样了,带着刻意的疏远。


    谢彦一时不明所以,没有理会他们,而是闷头读书。


    他每天按部就班地听博士讲课,以四书五经为纲作一篇八股文给许志明看。


    以前许志明会在他的文下用朱笔点出哪里不好,如今会在他的八股后面作一首小诗,赞扬哪里好。


    许志明前后的批语,让谢彦有了底气,加上率性堂的博士也说他的八股文做的好,他便开始朝这个方向精益求精了。


    终于有一天,坐在谢彦身后的一个监生对他说出了大家刻意疏远他的缘由:“那奕禛明明有条件科举取仕,却甘愿堕落去做一个商人!他的店铺开业那天,有人看到你跟奕禛站在一起,听说你们举手投足之间很是亲密……‘士农工商’,你不知道吗?你小小年纪便中了秀才,前途不可限量,又何必跟那满身铜臭的奕禛走的那般近?没得辱没了你的身份!以后我们率性堂的人大都会是做官的,到时候免不了会有一些人成为同僚……我看你啊,最好出个声明,以后再也不跟那个奕禛来往……这样或许还能挽回你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


    谢彦这才明白了大家的真实想法。


    他叹了口气,对那位好心的监生道:“其实我才是那两家店铺的真正东家,奕禛是在替我做事。”


    好心的监生摇了摇头,他觉得谢彦为了奕禛的颜面才故意把做商人的“罪责”揽到了自己身上。


    这小家伙还真是无可救药了!


    几天之后,南宫瑾把谢彦叫到了自己的书房“谈心”。


    “我琢磨着,你们卖的这些东西,应该挣了不少钱了吧?”南宫瑾用一双幽深的眼睛盯着谢彦。


    “我要科举考试,所有事情都是奕禛在管。”谢彦迎向了那双幽深的眼睛,“我听他说没挣钱!”


    谢彦总觉得南宫瑾一直在打科兴园的主意,忍不住隐瞒了挣钱的事实。


    南宫瑾垂眸沉默了一会儿,“皇宫里订了那么多货物,你们新开的两个店铺也很是红火,怎么会不挣钱?如今你为了科考顾不上那边,但也不能做傻子被别人给骗了!对不对?”


    谢彦连忙摇头:“他没有骗我,更不会骗我……”


    南宫瑾觑着谢彦:“你还小,不知道人心难测!尤其是在巨大的利益面前,父母兄弟反目成仇的比比皆是,何况你跟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明日我派两个懂账目的小厮去科兴园做事,你跟他说一下,让这两个小厮去管账目,定不能让他做成小动作……”


    谢彦意识到自己果真猜的没错,南宫瑾在打科兴园的主意。


    ——这不是想在科兴园明目张胆地安插眼线吗?


    若是让这两个懂账目的人去科兴园做账目,整个科兴园便会在南宫瑾的“执掌之中”。


    这大舅还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谢彦笑了笑:“不用大舅费心,这点心眼我还是有的,如今那管账目的人其实是我的人……”


    “大舅放心!那个奕禛没甚心眼,如今不知内情的外人都说他是科兴园的东家……若是他有心眼,这店铺是我开的,他又怎么会为我背负着‘商人’的名声呢?他好歹也是首辅家的孙子,不愁吃不愁喝的,真的犯不着替我做这种吃力又不挣钱的事情……”谢彦撒谎越来越顺溜。


    “所以说啊,他就缺心眼!”


    谢彦说这句话的时候,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奕禛,但为了忽悠南宫瑾,阻止南宫瑾在科兴园安插眼线,他只好出此“下策”了。


    “大舅,您放心,他玩不过我的!大可不必往里面安插两个账房,且不说里面早就有了账房,不需要账房了,就说他吧,再怎么蠢,也不会看不出我要安插账房的真正意图……虽说挣点钱不甚多,但还是能挣一些钱的,最起码比做官要多……我还要他全心全意地为我做事呢,做的太明显反而适得其反……”


    谢彦侃侃而谈。


    接着,他以他多年从商的“专业知识”,跟南宫瑾算了一下到底挣不挣钱。


    结果是利薄,成本高,花销多,养的人多,算下来还真的没有想象中挣钱。


    南宫瑾对“为官之道”在行,对“做生意”还真是外行。


    他完全被谢彦忽悠住了,最终放弃了在科兴园安插眼线。


    “我让你跟他谈分成的事情,怎么说了?”


    “五五分成。”这次谢彦说出了实话。


    他怕南宫瑾以“他是大股东”的身份,再次安排人手进科兴园。


    南宫瑾的脸色阴了下来:“不是跟你说好的八二分成,最少是七三分成,你怎么就能答应五五分成了呢?”


    谢彦搬出了古首辅,“虽然奕禛很蠢,但古首辅不蠢啊,哪能同意七三呢?”


    南宫瑾想了想,谢彦说的也“对”,明面上古首辅不参和小辈的事情,但有利益在,他可不相信古首辅完全不去参和。


    谢彦回到了自己的西禾院后,不免陷入了沉思。


    以后的科兴园只会越来越挣钱,他的“谎言”迟早会被识破。


    想到这,他叹了口气,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又数日。


    谢彦下学来到国子监门口,发现驾驶马车来接他的人竟然是秦路!


    “秦大哥!”谢彦跑了过去。


    秦路笑着,顺势把他拉上了马车。谢彦从他的笑容里看到了“幸福”二字。


    谢彦进了车厢后,发现里面坐着的竟然是卢蕴!


    他颇感意外的眨了眨眼睛:“怎么是你小子?”


    “怎么?不欢迎吗?”卢蕴笑了笑。


    “欢迎!当然欢迎!”谢彦一边说,一边坐到了卢蕴的身边。


    秦路一边赶马车一边对谢彦道:“你忘记了吗,我们去云林县之前,你不是让我们想办法把卢蕴带到科兴园的吗?”


    谢彦当然没有忘记,当时他只是这么一说,没想到卢蕴还真的会来,毕竟这里离云林县隔着千山万水,来此就业便是背井离乡。


    “我听秦大哥说过,我只要写写算算,每个月有二两银子的进项,可是真的?”卢蕴转头问谢彦。


    “当然真的。”谢彦点了点头。


    云林县好多穷苦人家一年才四五两银子的收入,一个月有二两银子的收入,的确是充满了诱惑。


    谢彦俯到他的耳边道:“你好好干,出了成果工钱只会更高。我们科兴园是有纪律的,入职后要签一个保密合约,有些话不得在外面随便说……”


    卢蕴点了点头。


    帘外的秦路道:“之前我和窈姐儿在科兴园看门的时候,跟你签过保密合约,我们现在还算不算科兴园的人啊?”


    谢彦问:“那你有没有把我们的秘密说出去啊?”


    秦路:“当然没有!你父亲和我岳父问起来,我和窈姐儿都保守了秘密,合约上不能说的事情,我们一个字都没说……窈姐儿说了,做人就应该讲诚信,既然跟你签订了合约,那就得按照合约来做。”


    谢彦很是感佩这位堂姐,不仅对自己好,身上还带着满满的正能量。


    “既然没有说出去,那合约当然有效。”谢彦转头看向了卢蕴:“若是在外面泄露科兴园的秘密,不管是谁都会被开除。”


    谢彦没说,但他知道,若是有人泄密,按照奕禛的性子,不仅会被开除还会被“废”。


    卢蕴举手发誓他一定会保守秘密。


    接着,卢蕴告诉谢彦他家里的情况。


    谢彦离开云林县之后,卢蕴参加了几次考试,都没考上。


    他的家境本就不好,去年的时候,他的母亲生了严重的肝病,花去了好多钱,家里供不起他读书,他便辍学了。


    秦路到了云林县之后,去找了他。正好他要挣钱给母亲看病,便跟秦路一起来到了京城。


    “我看了那水晶灯,钢笔还有电风扇,真是妙极!能制造出这种东西的人定然是神仙般的人物……”卢蕴感叹道。


    三人说话间,马车已经进了南宫府。


    原来的马车夫连忙迎了上来,替过了秦路,让三人下了马车。


    不远处一脸笑容的黄管家迎了过来,跟他们说,接风洗尘筵已经准备好了,让他们去膳堂用餐。


    三人跟着黄管家去了膳堂。


    谢彦来到膳堂后,一眼便看到了窈姐儿,连忙上前见礼。


    虽然他的实际年龄比窈姐儿大,但这些年窈姐儿真心地把他当做弟弟来看,关心他照顾他。


    在他心中,窈姐儿就是他的“大姐”。


    跟窈姐儿见过礼后,谢彦转眼看到了南宫瑾和赵氏坐在主座上,便朝他俩行了个礼,道了声好。


    “都是自家人,随便坐。小卢也是从老家来的,我们就不见外了,一起坐吧。”赵氏站起身来,礼貌地指了指座位。


    秦路见主人家客气,便拉着窈姐儿的手坐到了下首。


    ——他原是南宫瑾的护卫,按照原来的身份,他压根就不能跟南宫瑾同席。今日算是沾了窈姐儿的光,跟南宫瑾扯上了那么一点儿的关系,才能跟昔日的主人同桌而食,不免紧张。


    谢彦原本一直坐在赵氏身边的,他见秦路和窈姐儿拘谨,便坐到了窈姐儿身边。


    卢蕴见他们入座,很有眼力见地坐到了秦路身边。


    “羽儿和昀儿怎么还不来?”赵氏转头对身边的丫鬟道:“去催催他们,就等他们了,让他们快来。”


    不一会儿,南宫羽和南宫昀来了,跟秦路和窈姐儿见过了礼。


    谢复窈拉住了南宫羽的手,“羽姐儿长的真美!”


    说着,她从身后的一张杌子上拿了一个包袱递给了南宫羽:“这是彦哥儿母亲的东西,已经所剩无多了,以后你就收着吧。”


    “谢谢姐姐。”南宫羽接过了包袱,递给了身边的丫鬟:“收好了。”


    她知道这是彦哥儿的母亲留给未来儿媳的东西。


    南宫瑾见人提到自己的妹妹忍不住拿了手帕溢了溢自己的眼角。


    南宫羽坐在了谢彦身边,南宫昀则坐在了卢蕴身边。


    丫鬟们用铜盆盛了水给他们净完手后,便开始上菜。


    很快菜就上齐了。


    今日的菜品很是丰盛,谢彦可以看出有好些菜都是从外面饭店定制的。


    南宫瑾举了举酒杯后,大家便开始吃饭。


    一开始秦路很是拘谨,几杯酒下肚后,便开始壮了胆子。


    他主动举起酒杯敬了南宫瑾,然后明明白白地告诉大家,他不想再做护卫了,准备跟窈姐儿一起去谢彦的庄子帮谢彦看守门户。


    南宫瑾笑着祝贺了他,反敬了他一杯酒,慌的秦路不知道该怎么拿杯子了。


    南宫瑾语重心长地道:“这护卫的活也不是好干的,平常看着没事情,有事的时候都是大事,如今你有了家,还娶了我妹夫的侄女,当然应该以家为重!最起码看守门户是没有危险的……”


    “诶?”他话锋一转:“彦哥儿一个月给你多少工钱?”


    “都是自家人,谈工钱就俗气了。”秦路看了看窈姐儿,见窈姐儿点头,知道自己说“对”了,更理直气壮了:“彦哥儿现在还在起步阶段,我们先帮他一把,不要工钱。”


    谢彦满意地笑了笑。


    秦路在旧日主子和谢复窈之间,选择了谢复窈。


    接着,大家一边吃饭,一边很有礼貌地寒暄着。


    谢彦从谈话中得知,谢复壮通过了县试和府试,如今正在准备八月份的院试。


    县试他得了第三名,府试第八名,名列前茅。


    谢怀安做了县令后,每天跪拜御赐给谢彦“品学兼优”的匾额,天天念叨着要在有生之年为大周为云林县做出点“功绩”。


    “他如今已是县令,那个失踪的姨娘以及儿子回来了吗?”赵氏忍不住问道。


    窈姐儿摇了摇头,“这两人就像是在人间蒸发一样……”


    赵氏:“那他有没有纳妾?”


    窈姐儿摇了摇头:“没有,桂香一连跟他生了两儿子,他下了衙门后,整天为儿子换尿布,忙的焦头烂额,加上桂香管的紧,他哪里还有那么多花花肠子?”


    听窈姐儿这般说,大家都笑了起来。


    谢彦离开云林县之前,在十里长街上,为谢家兄弟每家买了两套门面房。


    “我的父母亲和弟弟不住在县令府了,去了十里长街门店后面的房子居住了,前面的门面卖茶叶和布料,日子越过越好了。”窈姐儿说着,感激地看了一眼身边的谢彦,若不是彦哥儿帮他们置办了旺铺,他们过不上这样的好日子。


    …………


    吃过晚饭后,窈姐儿和秦路来到了谢彦的“西禾院”。


    窈姐儿从袖子里拿出了两封信递给了谢彦。


    一封是谢怀安写给他的,一封是谢复壮写的。


    谢彦先打开了谢复壮的信。


    信很厚,足有好几张。他先是洋洋得意地说了他考试的“战绩”,接着话锋一转,便是好多思念谢彦的话,还埋怨谢彦不写信给他,最后让谢彦在京城等着他,他一定会“杀”到京城来……


    看完后,谢彦打开了谢怀安的信。


    信只有一张纸,说的也简单,先是恭喜他成为了南宫尚书家的女婿,接着让他好好听“岳父”的话,好好努力争取考上举人进士,报效大周……


    都是一些“老生常谈”,谢彦把信放进了抽屉。


    第98章


    次日秦路、窈姐儿和卢蕴便要去科兴园。


    谢彦连夜写了封信让他们带给奕禛, 信里介绍了卢蕴擅长算术的情况,让卢蕴协助越岱进行各种计算……


    几天之后,谢彦收到了奕禛的回信。


    信的一开始说了按照谢彦的意思安排的卢蕴, 紧接着便是一大段“以大哥口气”嘱托谢彦安心读书,还特地强调了要一定要每天锻炼身体, 早晚练一套以前他教给他的拳法。


    的确, 乡试跟县试府试院试的不同之处, 除了考试内容更多更难之外,便是考试的时间更长了。


    县试府试以及院试,每场考试都是当天进考场, 当天出考场。乡试却是要在里面过夜的。三场考试紧连在一起, 加起来最起码需要在考场过三个夜。


    所以这场考试不仅考的是知识, 还考体力。


    谢彦捏了捏自己的细胳膊,自言自语地道:“是得锻炼起来了。”


    谢彦喝了口水,继续往下看。


    “天气越来越热, 我知道你怕热, 今年我不能呆在你身边照看你,你要照顾好自己……白天的时候, 你多带几台电风扇去国子监……冰镇西瓜虽然能降温, 但也不能多吃,那东西吃多了伤胃……晚上的时候, 可以在床下和床边多放些冰块, 让周围空气的温度降下来……”


    “平常看起来干练的样子,没想到写个信竟然这般婆婆妈妈……”谢彦一边腹诽, 一边继续往下看。


    “最近我发现我竟然爱上鲫鱼汤了, 以前喝的时候,我总觉得有股腥味, 最近我一连喝了三天,感觉味道越来越好喝了……我终于明白了‘爱屋及乌’这个词的真正含义了……”


    谢彦:“…………”


    他笑着拿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水,水刚到喉咙口,由于忍俊不禁,便喷了出来。


    信被打湿了,好些字被喷糊了。


    他连忙拿出手帕小心翼翼地把水吸掉,他长吁了口气,虽然有些字糊了,但还能看出是什么字。


    “租田的管伯竟然亲自到科兴园为他女儿说媒,让我纳他女儿为妾……他把他家女儿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好像不纳她为妾,便是我极大的损失……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说我不想纳妾……几天之后,管伯竟然到处放风说我要娶他女儿为妻了……好多兄弟都来跟我道贺,我真是有苦说不出……真太搞笑了,京城那么多贵女我都看不上,又怎么会看上他家女儿?于是我跟兄弟们去解释……”


    “你放心,我会好好解决这件事情的……闹出的笑话,你看了权当一乐……科兴园有我,你安心读书,勿念……”


    看完后,谢彦把信仔细的折好放进了抽屉里。


    伴随着热浪席卷大周京城,小电风扇和电池竟然卖的脱了货。


    尤其是电池,用几个时辰便会“电力不足”,需要更换电池。


    于是越岱他们便想出了“旧电池回收重新利用”的办法。


    ——购买新电池的时候,一节旧电池可以抵五文钱。


    这样的方法不仅解决了来不及生产电池的问题,又能让环境不受重金属的污染。


    令谢彦气愤的是,那些国子监的监生几乎每个人都用着奕禛他们辛苦生产的电风扇和电池,却仍然对从商的奕禛不屑一顾!


    他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人家的看法,便懒得理会那些目光短浅的小屁孩。


    随着学习的深|入,他大脑云空间的东西越来越多,四书五经诗词歌赋,史书策论,无数好文章以及各种经典八股文都充实到了他的大脑云空间中。


    只要放进去的东西,他都能随时随地的调阅,没有任何“遗忘曲线”,所以别人“头悬梁锥刺股”没日没夜的学习,他却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看起来潇洒恣意。


    南宫瑾见他“不用心”,免不了要说他几句。


    “这可是百里挑一的乡试!虽然你资质高,也不能过于轻视了!你不学人家熬通宵就罢了,你至少得学到亥时再睡觉吧?”


    谢彦可是辛时不到便睡觉了!


    谢彦不愿意说自己“过目不忘”,更不能说自己有“金手指”,于是他回南宫瑾:“这考试不仅考的是各种知识,还得考身体啊,以往哪一次乡试没有被考场抬出来的人?您看我这小身板,我可不想还没考完便横着被抬出来……”


    “呸呸呸……”一旁的赵氏连忙帮谢彦“去晦气”。


    若是考场内出现横祸是很不吉利的。


    南宫瑾见谢彦如此说,便不再说他了。


    谢彦每天早上起床后围绕南宫府跑一圈,然后回到西禾院练习一下以前奕禛教他的拳法。


    运动后,他总会出一身汗。为了防止受凉,他会换一套干的衣服去国子监。


    白天他在国子监吹小电风扇降温,晚上回来也不敢过分贪凉。


    七月末的时候,他便不吃冰镇西瓜了,只是天热的时候,在床的下面和床周围放些冰块。


    他喜欢小电风扇轻轻吹着的感觉,这让他多少能感受到一丝现代人的气息。


    按照谢彦的籍贯,他得去宜省参加乡试。


    但他已经是大周国子监的监生,也可以在国子监参加乡试。


    他选择了在京城国子监参加考试,主要是因为对这里的考场比较熟悉。


    报名考试的一应事务,国子监和南宫瑾都帮他弄的妥妥帖帖,不需要他操一点心。


    进入八月后,要布置考场,国子监内便停学了。


    南宫羽自从知道当年谢彦隐瞒了越岱和宋承煊之间的纠葛,心里有些膈应,便不像以前那般对谢彦“亲近”了。


    谢彦很知趣地不去打扰她,而是在西禾院看看书,纳纳凉。


    转眼来到了八月初五,谢彦午后小憩了一会儿之后,思罔为他打了些热水让他洗了手和脸。


    “我方才听大人说,今日誊录官和对读官已经进了考场了,明日考官便会进考场……为了防止各路神仙请托,到现在都不知道主考官和副考官是谁呢。”思罔道。


    谢彦“哦”了一声,用毛巾擦了脸,放到了思罔的手上。


    思罔见他不在意自己说的事情,便拿了盆和毛巾退了下去。


    谢彦来到了书房,坐到了窗口的书桌旁,拿了一本《论语》心不在焉的翻着。


    屋外的蝉鸣声一波响过一波,他放下了《论语》,从抽屉里拿出了电池低头为电风扇换电池。


    “姑爷,您看谁来了?”


    谢彦听到的思仪的声音,抬头朝窗外看去,一眼便看到奕禛跨进了西禾院。


    少年一袭青袍,似乎长高了一些,肤色较之前略黑了些,整个人看起来更精神了。


    走路都带着“风声”。


    谢彦顾不得安装电池,连忙迎了出去。


    “你怎么回来了?”他的脸上带着惊喜,携着他的手进了书房。


    谢彦见少年额头上满是汗珠,大声吩咐思罔和思仪弄些冰块来。他自己亲自为奕禛倒了些水让他洗了手和脸。


    “我不能回来看看你吗?”奕禛笑了笑,用毛巾擦了手和脸后,放到了盆架上,“放心,科兴园一应事情都安排好了。”


    他转身看着他,笑道:“不错,又长高了!”


    “来!”奕禛张开了双臂,露出了灿烂的笑脸:“让我抱一下,看看是轻了还是重了?”


    他那模样很是宠溺。


    “我不是小孩子了,以后别再抱我了!”谢彦往后缩了缩,“你都说了我长高了许多,哪会有轻的道理,定然是重了些的。”


    奕禛笑了笑,收回了手。


    “我为你泡杯茶吧。”谢彦说着,转身为他泡茶,“这是我表姐送我的梨花茶,喝着清香甘甜,挺不错的,你尝尝,若是喜欢就拿去……”


    他刚把梨花茶放进茶杯,便觉得腰间一紧,然后自己的双脚便离了地面。


    他闻到了少年身上的清香味。


    “我为你泡茶呢,你这小子快放我下来!”谢彦挣扎着,只是他越挣扎,腰间越紧。


    好一会儿之后,背后的人说了句“重了”,才把他放了下来。


    “你就不能尊重我一下吗?我已经大了,不能再被人当小孩子看待了。”谢彦一边说一边倒了茶递给了他,“喝吧。”


    奕禛接过了茶,放到了桌上,盯着他微红的俏脸,好一会儿,才道:“嗯,跟两年之前的确很不一样了!”


    谢彦眼波流转:“吃的下睡的好,不长个子都难。”


    奕禛哈哈笑了两声:“对,就应该这样,不就是一场考试吗?不要有压力。反正现在也不需要陪世子爷读书了,大不了我们一起去科兴园忙活,其实……我觉得那里真的很不错,我们俩在那里待一辈子如何?”


    谢彦笑了笑,“一辈子太长了……”他还想为朝廷建功立业呢,当然不能在那里待一辈子。


    奕禛噘着嘴瞟了他一眼,拿起书桌上的水喝了一口,表情很是“不满”。


    谢彦:“其实我有帮你想过,你呆在那里就很好,可以娶越绾为妻,纳管伯之女为妾,丰衣足食的过完这辈子。”


    奕禛听他如此说,又喝了一口水,然后顺势坐到了书桌旁,利索地把电池装进了电风扇,打开了电风扇一声不吭地吹着风。


    谢彦拉了一张凳子坐到了他的旁边,“你不会嫌弃越绾的脸被毁容吧?”


    奕禛把头撇向了另外一边,依旧沉默不语。


    谢彦摇了摇头:“好吧,既然你嫌弃,以后就不说这话了……但京城中的女孩子还真不是那么好娶的,就比如说南宫昀吧,吏部尚书的儿子,家世不错吧,但因为没有功名……”


    “谢归远!”奕禛忍无可忍地道:“你有完没完!”


    明明自己看上了人家,非要把人家按到自己身上,还真是可恶。


    奕禛还是第一次连名带姓地这么叫他,谢彦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便闭上了“苦口婆心”的嘴,很是讨好地把茶递到了他的嘴边,“多喝点。”


    奕禛接过茶杯,连喝了几大口。


    他看了看谢彦的小身板,知道这小人儿,对感情一事压根就不懂。


    他叹了一口气,声音柔和了许多:“以后别为我操这种心。”


    谢彦“乖巧”的点了点头,心中却不以为然。


    他不为他操心,谁为他操心啊。


    其实奕禛并不只是来看他,而是来京“陪”他考试的。


    接下来的两天,他住在了古首辅府。


    八月初九乡试,八月初八所有考生在午时之前要进场。


    奕禛在八月初七这天晚上包下了整个星梅糕点房,在糕点师傅的指点下,亲力亲为地学做糕点。


    终于赶在凌晨丑时做好了五种糕点,每种十个。


    星梅糕点房用干净的木桶帮他准备了好些水,蜂蜜,酱鸭,牛肉,小鱼干,人参,还准备了助消化,防止腹泻,防止中暑的药物……


    他把所有的东西都放上了马车,亲自赶着马车到南宫府门口的时候,才是寅时。


    他从南宫府的门子那里得知,西禾院的人还未曾起床,便在马车内和衣眯了一会儿。


    他睡的不实,只是眯了一小会儿,便睁开了眼,已经是卯时初。


    彻夜未眠,让他的双眼通红。


    一会儿之后,他看到南宫府的门大开,一辆马车从里面驶了出来。他认得那辆马车,那是专门接送谢彦上下学的马车。


    他连忙叫唤着“彦哥儿”驾车迎了上去。


    南宫府的马车停了下来,谢彦露出了头,看到奕禛:“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了,你在国子监门口等我的吗?”


    “在那边等,还不如在这门口等呢。”奕禛笑了笑:“笔墨纸砚带够了吗?我带了好几盏水晶灯,电风扇,还有吃的……”


    奕禛还未说完,便听到了马车内南宫羽的声音:“有劳公子费心,该带的东西,我们都带了。”


    奕禛“哦”了一声,突然间一股莫名的失落感涌上了心头。


    “那还要不要我去啊?”他说的很轻。


    “你在想什么呢?当然要啦,你对那里熟悉,没有你在,我敢带这么少的人去吗?”谢彦笑道。


    奕禛的眼睛亮了亮,道了声“好”。


    车内的南宫羽:“有劳公子了。”


    两辆马车一起来到了国子监。


    奕禛和两个马车夫帮谢彦拿了东西,把戏彦送到了号舍“头门”门口,便被拦住了。


    几个人一起搜检谢彦的身体,以及带来的东西,所有的糕点都被掰开了搜查一遍……


    谢彦的东西多,奕禛便跟几个人商量,让他帮忙送东西进去。


    搜查的卫兵坚决不肯,谢彦只好分好多次把东西搬到了号舍。


    在国子监的时候,奕禛曾经去过那些号舍,空间狭小逼仄!


    科考几天的吃喝拉撒都在里面,还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奕禛看着小小的背影远去,在心中祝祷他平安顺遂。


    谢彦把东西拿全后,铺在了号舍中,跟周围的人一比,他的东西算是最多的了。


    初八不会考试,要到初九才考。


    谢彦便把衣物铺在了号舍的板凳上,睡在了上面闭目养神。


    初八的晚上很热,周围一片唏嘘声。谢彦开了两台电风扇才勉强睡着。


    平安地度过了初八晚上,初九便开始正式考试。


    再次跟每人核对完身份后,监考官才下发了考卷。


    第一场考的是四书五经,用八股制义。


    不仅要求熟读四书五经,还得灵活运用。


    因为卷面不得有污损,不得有太多的涂改,好的卷面便是成功的一半,所以在脑子里的构思便显得格外重要。


    大家拿到题目之后,都没动笔,而是斟酌再三。


    谢彦有大脑云空间,他把涉及到的四书五经的知识点全部摊开在大脑云空间之中。


    所有的知识点都不成问题,主要的便是文笔和创新。


    他斟酌了半天之后,终于在八月初九的下午一挥而就。


    他的试卷做完了,却不能交卷。


    因为要到初十早上放礼炮奏乐后才能交卷。


    这天太热,虽然有牛肉和酱鸭,谢彦却不敢吃。多年的考试经验让他很是谨慎。


    他一天三顿只吃奕禛做的糕点,喝一些蜂蜜水。


    一天下来,周围号房里的人果真有拉肚子的!


    有些人竟然没带药。


    天热本就缺水,这一拉起来,便脱水了,有些人便被抬了出去。


    老天不长眼,到了晚上的时候,竟然狂风大作,下起了大雨。


    这卷子若是被雨水淋湿,那就前功尽弃了!


    第99章


    谢彦下午便考好了, 为了防止试卷被污染,他把试卷放到了定制的木龛中。


    傍晚时分,他吃了些糕点喝了点水, 便缩在号舍的木板上小憩。


    狂风和闪电雷鸣惊动了他,他睁开眼坐了起来, 把装有试卷的木龛盒抱到了怀里, 一错眼便发现号舍外有试卷被狂风卷飞了, 紧接着一个考生跟在试卷后面奔跑着,想要抓回试卷……


    最后那考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试卷飞走,然后失魂落魄地委坐在地上痛哭流涕。


    那考生因失去了试卷违反了考场纪律被监考官拉走了, 下面的考试都无法参加了。


    谢彦摇了摇头, 叹息了一声, 顺手拿了件厚实点的衣服披到了身上。


    狂风驱散了暑气,伴随着电闪雷鸣,风雨来势汹汹。


    斜风暴雨从号房的入口打了进来, 谢彦七手八脚地把水晶灯和电风扇放到了自己的凳子下面, 把容易被吹倒的“杂物”放到了桌面下,然后披了厚实的衣服抱着承有考卷的木龛缩在了号房最里面的角落。


    目测之下, 小小的号房二平米都不到。他很庆幸自己没被风雨淋着。


    一转眸, 他看到了奕禛送给他的那盒糕点……


    盒子表面已经被雨淋湿了,他连忙俯身把糕点盒从风雨中拉了过来, 塞到了自己的脚边。


    由于空间有限, 他的身体便蜷缩的更为厉害了些。


    这场雨从酉时末下到了辛时中。


    雨住了,他用厚实的衣服把木龛盒包好放在了干燥的地方, 自己则站起来把东西回归原位。


    那些挡在木桌底下挡在他身前的东西都被淋湿了。


    他用手指轻轻抹了下桌子, 上面全是水,便用自带的抹布把桌面抹干了, 但桌面被雨水浸泡过之后带着一股潮气。


    他摇了摇头,桌面太湿,在这样的桌面上写字,怕是会把试卷弄潮。


    他从凳子底下拿出了一盏水晶灯放到了桌面上,推开了按钮,水晶灯便亮了起来。


    他歪在了长凳上休息了一会儿,便睡不着了。


    ——呆在这逼仄的空间里近两天了,他觉得心中有些发闷。


    接着他恍恍惚惚地睡到了天蒙蒙亮,便坐了起来吃了些糕点,准备交卷。


    好些时间后,他终于听到了放炮奏乐的声音,接着考官宣布可以交卷了。


    他走了出去,便有监考官走了过来,领他去了至公堂。


    他把考卷和草稿一起交了上去,然后拿到了一张竹制的“照出笺”,来到号舍开始收拾行李。


    一路上,他看到有的人在苦思冥想,有的人在奋笔疾书……


    今日是初十,最迟可以到下午的申时交卷。


    由于行李多,他收拾了好一会儿才收拾好,然后分了三批把行李拿到龙门口。


    此刻,龙门口只有寥寥数人。


    他只认识率性堂的一个人,其余的都不认识。


    率性堂的同窗瞄了瞄谢彦之后,眼睛看向了晴朗的天空,没跟谢彦说一句话。


    其余几个人都是“成年人”,他们看到这么小的“小孩子”来参加乡试,都惊讶不已,纷纷上前来套话,问谢彦怎么作答的。


    谢彦不想说,但又不想骗他们,便指了指考场,“现在我们还在考场内,不能随便说关于考试的话,万一违规便得不偿失了。”


    几个人听后,觉得有理,纷纷点了头。


    京城国子监的贡院除了国子监的监生在这里考试之外,京城以及京郊的学子都在此地考试。


    很明显这几个不认识谢彦的人,是国子监外的人。


    聚集到龙门口的人越来越多。


    大家看到一个双目通红小声啜泣的考生走了过来,不免惊讶。


    了解之后,方才知道这个考生在昨晚挑灯夜考,不小心让蜡烛油污了卷面,被剥夺了接下来考试的资格。


    大家唏嘘不已,有些人替他惋惜,说他不应该在昨晚写试卷。


    更多的人则让他好好备战三年后的乡试……


    终于在辰时的时候汇集起第一批结队出龙门的人了。


    龙门大开,大家拎着行李走了出去……


    谢彦人小力弱,走在了后头。


    出了龙门,他便看到奕禛、史飞带着两个兄弟大步走了过来。


    史飞和两个兄弟很有规矩地跟谢彦行了礼,然后接过他的行李快步朝外走去。


    奕禛则笑了笑,递给了谢彦一个红色福袋。


    谢彦接过来一看,里面竟然是四个金元宝!金元宝上分别写着“金”“榜”“提”“名”四个字。


    谢彦笑了笑,跟他道了声“谢”,便收到了袖袋中。


    “昨夜狂风暴雨,可曾淋到雨?” 奕禛温言道。


    谢彦在他面前转了一个圈,“你看我像是被淋雨的吗?”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奕禛携着他的手朝外走去:“昨晚的电闪雷鸣可吓人了,看来我是白担心了一个晚上。”


    谢彦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感受着少年掌心的温度。他俩穿过仪门后,便进了国子监“本部”,横穿国子监后,来到了国子监大门口。


    史飞迎了上来问奕禛:“帮主,副帮主的东西都装上了马车,这些东西运到南宫府吗?”


    奕禛摇了摇手,“把这些东西原封不动地运到科兴园一字号,等我回去再做处置。”


    “好嘞。”史飞说完便跟那俩帮中兄弟道:“听清楚了吗?运到科兴园一字号后面的院子里,不要让任何人动里面的东西。”


    两个兄弟接到“命令”后,驾着马车走了。


    谢彦转头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奕禛。


    奕禛解释道:“我回去之后,按照马车里的东西再准备一份,给你带着明天考试。”


    “兄弟,辛苦你了!”谢彦回握住了他的手。


    他很想说,让南宫府准备这些东西就可以了,但想到了奕禛的“一片心意”,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帮主,副帮主,上车吧。”史飞微笑着催促。


    奕禛没等谢彦同意,便把他抱上了马车,然后自己跳了上去,一起进了车厢。


    奕禛拉着他坐到了自己的身边。


    “两天没沐浴,我身上有股馊味,离我远点。”谢彦一边说,一边朝奕禛挪远了些。


    “哪有什么馊味?”奕禛俯身在谢彦的耳朵旁闻了闻,“挺香的嘛!”


    他朝谢彦挪了过去,“让我好好闻闻……”


    “好啦,正经点,别开玩笑啦。”谢彦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


    虽然他闻不到自己身上的味道,但他有自知之明,这么热的天,两天没洗澡,怎么会“香”的起来?


    “没开玩笑,的确很香。”奕禛顺势把他拉了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我知道你累了,休息一下吧。”


    在那逼仄狭小的空间中呆了两天两夜,还遇上了那么大的风雨,吃不好睡不好,怎么可能不累?


    谢彦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有种踏实的感觉。


    马车进了南宫府,门口的门子知道是姑爷回来了,便让马车进了门。


    马车一直行驶到了西禾院的门口才停下。


    奕禛先跳下了马车,然后把谢彦抱了下来。


    他没有放下他,而是一直把他抱到了寝室,放到了床上。


    “好好休息,什么都不用操心,我跟南宫夫人沟通过了,你的一应考试事情都由我来解决。”奕禛坐在床沿看着他,眼睛清澈明亮。


    谢彦:“……”怪不得南宫府没有派人去接他,原来他们都商量好了。


    “我那边还有些事情,我要走了,明日未时来接你。”奕禛这般说着,身体却一动未动地觑着他。


    谢彦点了点头,道了声“好”之后,奕禛才站了起来转身离开了。


    谢彦坐了起来,目送着他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他注意到,少年自始至终都没提及考试,没问考的什么题目,更没问他是怎么作答的。


    思罔和思仪后知后觉的跑进了屋子。


    “这是什么味儿?像是馊味,又像是臭味……”思仪用手扇了扇鼻子,明显的挥之不去。


    思罔则“眼疾手快”的打开了窗子,味道终于散开了一些。


    最终他俩发现了“味源”——谢彦。


    于是他俩立即为谢彦准备了洗澡水,帮他从头到脚好好的搓洗了一遍。


    半躺在沐浴桶中的谢彦想起了奕禛说的话,“你很香!”


    他皱了皱眉,若是没有思罔和思仪强烈的“不适反应”,他差点就相信了他的鬼话!


    刚洗过澡,穿上衣服,便有人来传话,说“老爷请他去书房”。


    思罔和思仪帮他梳理了一番,谢彦独自来到了南宫瑾的书房。


    还没进门,便听到南宫瑾训斥的声音。


    “你们真是糊涂,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假手他人!?他只是个孩子,没经历过一场考试,万一考虑不全面,该带的东西没带,彦哥儿便毁在他手上了!”


    谢彦站在门外,没有立即进门。


    他知道南宫瑾说的是奕禛……


    他思忖了一下,走了进去,发现赵氏和南宫羽都在书房内。


    不言而喻,南宫瑾训斥的对象是赵氏和南宫羽。


    南宫瑾见谢彦走了进来,用眼神示意,让他坐下。


    谢彦坐到了赵氏和南宫羽的中间。南宫瑾亲自为他倒了一杯水。


    谢彦拿起水喝了一口:“大舅,您方才的话我都听到了,您不能怪舅母和羽儿,这些事情本该由我亲自来做……其实是我让奕禛去做的。您放心,明日奕禛带了东西过来,我跟羽儿会慢慢查看,不会出差错。”


    南宫瑾点了点谢彦:“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的忘性可真是大!这么快你就不记得你在云林县被那方氏害的事情了?”


    谢彦:“当然记得,只是奕禛跟那方氏不一样,他相信他不会害我的,再说了我们会检验一遍他带来的东西……”


    南宫瑾不依不饶,不准谢彦用奕禛准备的东西,非要赵氏和南宫羽为谢彦再准备一套东西。


    谢彦想到了奕禛为了自己的考试如此上心,若是明天不用他准备的东西,少年定然会失望。


    而他不想让他失望,断然拒绝了南宫瑾“好心却无理”的要求。


    “明日我只用奕禛为我准备的东西!”谢彦斩钉截铁地道。


    第100章


    谢彦断然拒绝了南宫瑾好心却无理的要求, 表示自己只会用奕禛为他准备的东西进考场。


    这个家里从来没有人敢违抗南宫瑾的意志,谢彦算是头一个跟他“迎风作战”的人。


    南宫瑾用幽深的眼睛愣愣地看了他好一会儿,他并没有发怒, 而是用一种很是“威严”的语气缓缓地道:“你利用那个奕禛为你做事不打紧,但你要注意分寸, 最起码在表面要跟他保持距离!毕竟你们如今的身份不一样……”


    谢彦嘴角微微勾了勾, 南宫瑾既想让奕禛为自己做事, 为他背负商人的名声,还想让他的名声不受“损毁”。


    他冷笑了一声,世上哪里有那么多既要又要的事情!


    “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生员而已, 有那么尊贵吗?再说了, 他是在为我做事, 真正的商人其实是我。”谢彦迎着南宫瑾幽深的目光。


    南宫瑾的脸色有些发青,谢彦不是不知道,而是什么都清楚, 却依旧要护着那个……奕禛!


    “你为什么如此待他?”南宫瑾终于问出了他一直想问却从未问过的问题。


    “因为他值得。”谢彦回道。


    “值得?他值得吗?!”南宫瑾终于有了火气, “因为一个错误而出身的娼妓之子而已!京城中的几个出身显赫的世子爷,你不去追捧, 却跟如此出身的人打成一片, 哼哼,竟然还说值得!”


    谢彦冷笑一声, 语气不急不缓, 依旧沉稳:“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几个世子爷都不堪大用, 不知道我有没有记错啊?还有一句话不知道大舅有没有听说过?”


    谢彦曾经是总经理, 如今虽然“人小”,但说话的气场依旧“强大”, 明显地压过了南宫瑾。


    南宫瑾原本心中就有火气,如今更是气的脸色发紫。


    他没有直接回答谢彦的话,而是指着谢彦道:“若你不是我的外甥,若你不是我未来的女婿,我才懒得跟你说这些呢!”真是冥顽不化。


    “英雄不问出处啊,世子爷又如何?人品不好,连修身都做不到,又怎能齐家平天下?”谢彦见南宫瑾顾左右而言他,便把自己想要说的都说了出来。


    南宫瑾原本想要“教导”谢彦的,结果被谢彦“上了一节课”。


    而且谢彦说的“有理有据”,他竟然反驳不了。


    这让他更为恼火,但多年的宦海沉浮,让他学会了克制和隐忍。


    所以即便他心中充满怒火,却不会像谢怀安那般“发泄”出来。


    “看来你翅膀硬了,不需要听我的话了。”南宫瑾摇了摇头,嘴角微勾,脸上浮现出自嘲的笑容:“不……你翅膀一直都很硬,我琢磨着你就一直没听过我的话,特别的有自己的主意!”


    谢彦在现代社会是总经理,手下的人都听他的,他没主意怎么行?


    自从来到南宫府,南宫瑾让他把钱交给他,他没交就罢了,还用这钱悄悄地开办了科兴园;南宫瑾让他跟世子爷们多结交,他一个都没结交……


    “看来你是来跟我对着干的。”


    南宫瑾站了起来,走到自己的书桌旁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几张纸”递给了谢彦,“这是当年你爹跟当铺签的合约,物归原主吧……”


    谢彦接过那几张纸放到了袖袋中。


    他知道南宫瑾这是“不想管他了”……


    一旁的赵氏见谢彦如此“不懂事”,连忙坐了过来,拉住了谢彦的袖子。


    “你没看出你大舅生气啊?还不跟你大舅赔礼道歉?都是自家人,赔个礼道个歉,这事就过去了。”


    谢彦乜了一眼身边的赵氏。


    这个世界的女子“以夫为纲”,赵氏一直都是听从南宫瑾的安排,从不曾违背过南宫瑾的意志。


    而谢彦是不可能为了遵从南宫瑾的意志,而去跟奕禛划清界限的。


    赵氏压根就不可能懂得自己。


    于是他站了起来,朝南宫瑾和赵氏行了个礼:“侄儿会把房子赎回来,然后三媒六聘的娶羽儿过门。”


    说完后,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南宫瑾的书房。


    他听到了身后南宫瑾的责骂声以及赵氏的哭泣声。


    他没有为之所动,步伐坚定地朝前走去。


    他不是没经历过世事的原主,他是个成年人,有自己的判断和原则,他更不想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走了好一会儿,他听到了身后细碎小跑的脚步声,驻足回眸,看到南宫羽小跑着追了上来。


    谢彦看到她额头的汗液粘额鬓的细发,便拿出了手帕递了过去:“擦擦汗。”


    那还是自己送给他的手帕。


    南宫羽乜了一眼,没有接,而是从袖中拿出了手帕擦了擦。


    两人并排走着,南宫羽发现谢彦个头又长高了,几乎跟她长的差不多高了。


    “你不会是来劝我回去跟你父亲道歉吧?”谢彦嘴角微扯。


    “谢谢你。”南宫羽说的很轻,不仔细听都听不清楚。


    但谢彦听到了。


    他知道她的这声“谢谢”,不是她在谢他,而是她代替奕禛在谢他。


    “你根本不用谢我,这是我的真心话,并没有迎合任何人,你懂吗?”谢彦转头看着南宫羽美丽的侧颜。


    南宫羽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其实我觉得你说的对……我这还是第一次觉得父亲似乎是‘没有道理’……”


    南宫羽把谢彦送到了西禾院的门口才回去。


    这是“越岱事件”后,南宫羽第一次对谢彦主动“亲近”。


    谢彦叹了口气,这万恶的封建社会,“乱点鸳鸯谱”,竟把奕禛和南宫羽的大好姻缘给点没了!


    次日是八月十一,也是乡试第二场的入场日期。


    还没到未时,南宫羽便来到了西禾院。


    她告诉谢彦,奕禛被拦在了大门外……


    谢彦问:“你父亲吩咐的?”


    南宫羽点了点头。


    谢彦叹了口气,“我走过去吧。”


    南宫羽把他送到了大门口,看着奕禛把谢彦拉上了马车……


    八月十一,考生们照例在考场度过了一晚,八月十二正式开考。


    第二场考试考论文一篇,判五道,诏、诰、表,选择做一道。【注1】


    有了大脑云空间,他可以直接从大脑云空间中调阅相关资料,然后引经据典形成有自己观点的论文……


    第二场考试很是顺利,没有极端天气,谢彦周围的人也没出现任何“异常”。


    第二场考试的结束时间是八月十三的傍晚。


    但谢彦在八月十三的上午便交卷了。


    依旧是奕禛来接的他,并且把他送到了南宫府的门外。


    紧接着便是八月十四的第三场考试入场,考试依旧是两天,八月十五和八月十六。


    但因为八月十五是中秋,大都数考生都会选择提前交卷,回家跟家人一起过中秋。【注2】


    第三场考的主要是策问,论古今政|治的得失,相当于作一篇小作文。


    可以说,这是三场考试中最简单的一场了。


    谢彦知道大家都“简单”,想要脱颖而出,必须有新意,而且文笔也更需要突出。


    他想到了梁启超的《少年中国说》。


    他记不得具体的原文了,但知道大概的意思和文章的节奏,于是他结合这个世界的实际情况构思了一篇《大周少年说》。


    他在大脑云空间中经过了几度的润色修改,改到了无可更改,最终在考卷上浑然一体的一挥而就。


    他终于在八月十五的未时末,出了考场,跟奕禛团聚了。


    接连在那狭小的空间中考了这么多天,一旦松懈下来,整个人都累摊了。


    谢彦上了马车后,便倒在了奕禛的怀中,闭上了眼睛,对他道:“送我回去吧。”


    奕禛没有多说什么,只道了声“好”,然后搂了他的肩膀。


    马蹄嘚嘚,终于停了下来。


    谢彦睁开了眼,有些迷糊地对奕禛道:“到了吗?”


    奕禛点了点头:“到了。”


    接着,奕禛扶着他下了马车。


    谢彦看到了一栋陌生的宅子,宅子的门口站着好几个小厮打扮的人。


    他们像现代宾馆的服务员一般,喊着口号:“欢迎彦哥儿回家!”


    “回家?”谢彦揉了揉眼睛,转头问奕禛:“这是哪里啊?”


    奕禛笑着指了指宅子的门楼:“这是你家啊。”


    “我家?”谢彦顺着奕禛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宅子的门楼上竟然写的是“谢家宅”!


    “这……”谢彦微微皱眉,转头觑着奕禛:“你帮我买的?”


    奕禛笑了笑:“是也不是。”


    “你什么时候变的支支吾吾模棱两可了?”谢彦推了推他,“到底是怎样的?”


    奕禛扶了扶额头,“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待会儿再说,我先带你看看房子。”


    他说完便携了谢彦的手进了门。


    进门后,便是一个一百平米左右的院子,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不知名的花草树木。


    院子左边的一块大理石碑引起了谢彦的注意。


    他走到了碑前,上面赫然写着他的“案首功绩”。


    谢彦回眸觑着奕禛:“这是你让写的?”


    “是的。”奕禛赧然一笑,用晶亮的眼睛回望着谢彦:“不好吗?”


    谢彦叹了口气,“不是不好,低调低调点嘛。”


    奕禛撅着嘴,有些委屈:“我已经很低调了,我看到人家考的没你好的都把碑立在自家门口留作纪念,我只放在了你家的院子里……”


    谢彦:“…………”的确是够低调了。


    奕禛:“你看,这后面还留了白,等你考上了举人进士都可以加上去……”


    谢彦无奈的点了点头。


    这是一处三进的宅子,前后三个庭院,加起来有二十几间房子!


    谢彦咬着牙齿问奕禛:“这里是京城的哪条街?”


    奕禛愣了愣,回道:“中央街啊。”


    中央街可是大周京城最好的地段。


    谢彦眨了眨眼睛,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你可真会投资!”买房子都买“黄金地段”。


    奕禛:“投资?什么意思?”


    谢彦解释:“就是会挣钱。”


    奕禛笑了笑,这个夏天,他的确挣了好多。


    简单参观完之后,奕禛把他带到了中间的一间屋子里。


    “我让风水先生瞧了,这间屋子的风水最好,便把你的卧室安排到了这间房。”


    谢彦瞄了一眼,床、橱子、梳妆台、梳妆镜……


    所有东西一应俱全。


    谢彦把少年拉着坐到了床沿上,斜斜地乜着他:“这个夏天我们的确挣了好多钱,但也不能如此乱花啊,我如今又不是没地住,你给我买宅子的钱,倒不如去改善一下兄弟们的生活……说吧,你花了多少钱买了这宅子?”


    奕禛捂嘴笑了笑,从袖袋中拿出了“几张纸”递给了谢彦,“这原本就是你的宅子,我只不过提前帮你赎回了而已。”


    谢彦看着房契和地契,醒悟了过来。


    ——这是他压在京城当铺里的房子。


    接着奕禛告诉了他具体的真相。


    “我跟你舅母商量好的,你考试的一应事务都由我来,你舅母也答应过可以让我的马车在你考试期间自由出入南宫府,但你第二场考试的时候,门子便不让我进门了……”


    门子对他态度的变化,让他觉得很是蹊跷。


    于是他把谢彦送去考试之后,便来到了南宫府,要求见赵氏。


    结果门子的态度很是恶劣,根本就不通报赵氏。


    “我琢磨着你住在南宫府得看他们的脸色,很不自由,我们也挣了这许多的钱了,便自作主张地帮你把房子赎回了……”


    “哦,对了,我们五五分成,我用的是我那部分的钱,这就算是……我送给你的了。”


    奕禛有些紧张地看着谢彦。


    谢彦知道少年害怕自己责怪他“自作主张”。


    他抓住了他的手,垂眸微微一笑,“谢谢你啊,其实我也有考虑过,等我考完试后,赎回这房子……”


    “真的吗?”少年的眼睛如此刻天边长庚星一般的闪亮,“我没有做错?”


    谢彦点了点头,笑着握紧了他的手,“只是没有我的合约,即便你有钱,人家当铺老板也不会把房契和地契给你吧?是南宫羽拿给你的吧?”


    奕禛点了点头。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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