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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90

作者:见微知春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81章


    赵辰被“审”的当日便从科兴园消失了。


    谢彦以为赵辰被同心帮开除了, 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几日后赵辰回来了,左手的小手指用纱布缠绕着。


    谢彦私下里问他, 手怎么回事?


    他告诉谢彦,自己回家做饭的时候不小心切到了小手指, 把小手指给切掉了一大半……


    谢彦笑了笑, 没有戳穿他拙劣的谎言。


    ——前世的时候, 谢彦也曾经做过菜,受伤的大都是左手食指和左手大拇指,这刀工得有多差, 才能把小手指给切掉一大半!


    谢彦不用猜便知道这是奕禛对他背叛同心帮的惩罚。


    谢彦找到了奕禛。


    他对他道:“我以为会开除赵辰, 没想到你还会留下他。”


    奕禛笑了笑:“他的确是背叛了同心帮……但我们正值用人之际, 有些人不用白不用啦。好在他的‘出发点’是好的,想要从中缓解我跟古家的关系,那我就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若是再犯, 直接清退!”


    谢彦沉默了一会儿,笑道:“他又不是科技型的人才, 像他这样的人很多, 我们不缺少这样的一个能张嘴吃饭的人,你这‘不用白不用’是什么意思?”


    “你说话有点刻薄哦……”奕禛用手点了点谢彦微笑道:“我不像你, 跟他只是萍水相逢, 他从小就跟着我,我跟他还是有感情的……不过感情归感情, 做错事情总要付出代价!我得让他长长记性啊……”


    “再说了, 若是祖父知道赵辰被我发现了,定然还会安排别的细作, 那样更难以觉察,所以我便留着他……只要把他掌握在手中,我就可以给祖父我想给的信息,你说对不对?”


    奕禛的笑容依旧灿烂。


    谢彦:“…………”这《孙子兵法》没白看。


    奕禛继续道:“这样的话,我也可以看到祖父给他的秘信,祖父探不了我的虚实,我却能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再说了,我祖父写信给我了,说要派几个‘人才’来帮忙做研究,我们现在缺少的就是人才,我同意了让他们来了,哦对了,到时候你得把把关,若不是我们想要的人,我来拒绝祖父,正好把他们轰出门。这些所谓的‘人才’其实也是祖父的眼线,而赵辰熟悉‘眼线的流程’,我让他去监视他们,不让他们跟外界联系,赵辰不敢不尽心尽力!”


    谢彦:“…………”这也够狠的!


    若是这三个人中,有人跟首辅联系,把情报卖出去,最终的账都会算在赵辰头上!


    谢彦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奕禛的“进步”,这手段竟然比自己还要老辣!


    他转眼看到了奕禛坚定的眼神,忍不住心想,若是自己跟他站在对立面,会是一个怎样的场景?


    好在他们如今还“好”,但是以后的事情,谁又说的清楚呢?


    谢彦暗自叹了口气,决定活在当下,不去胡思乱想。


    几天之后,科兴园便迎来了古首辅推荐的三个人才。谢彦让越岱和龙二考核了他们,结果全部通过了考核。


    这不仅说明首辅大人有眼光,更说明他对自己的这个孙子的“在意”。


    谢彦不禁想到了青衣铜面人。


    那些青衣铜面人听到埙声便能出来,可谓是“贴身保护”,生怕奕禛会出一点意外。


    谢彦听奕禛说过,古钰亲口承认了是他派萧叔去教导奕禛,也是他让萧叔的青衣铜面人贴身保护奕禛……


    看来这个古首辅表面上对奕禛放纵不管,实际上还是非常关心的!


    而奕禛对这个“首辅爷爷”也是充满了感情,上次他带着他去求古首辅的时候,是用了一种“任性的撒娇”方式……


    当时奕禛拉着谢彦朝古首辅跪下来求情的时候,谢彦觉得这招非常的“幼稚”。


    如今想起来,古首辅就吃奕禛这一套呢!


    谢彦对古首辅的行为感到了很是奇怪。


    ——大周科举入仕才是正途,古首辅是曾经的科举状元,他位极人臣后,不规劝自己的孙子去科举也就罢了,反而助着奕禛“胡闹”?


    这思想似乎过于超前了!


    谢彦笑了笑,难道这古首辅也是穿越人?


    谢彦今世和前生的生日都是二月初十。


    以往在谢家村和云林县的时候,他过生日都很简单,吃饭的桌上加一道面条的主食,然后大家一起分食,便算是过了生日。


    去年此时,他在南宫府,正遭遇名誉被毁,压根没想起自己的生日。


    他忍不住想到了自己的前世,他父母在的时候,每年都会帮他过生日,父母去世后,他自己一次都没过……


    倒不是想不起来,而是没了那份心情。


    奕禛的生日是三月初一,两人的生日前后相差仅二十天。


    大家知道后,有人提出,在二月初十这天,让他俩一起过生日。


    奕禛欣然同意。


    生日这天,他俩作为“寿星”,穿了同一种款式的大红吉服,头上戴了金色冠带,一派喜气洋洋。


    生日宴安排在了晚上。


    没有请别人,只是园子里的人聚在一起,吃顿丰盛的饭菜。


    奕禛让负责烧饭的人多加了几个菜,又特意让食堂烧了鱼汤面……


    谢彦只喝了一杯酒,微醺之下的脸颊在红烛的映照下显得容光焕发,眼眸流转之下,水光潋滟。


    坐在他身边的奕禛看的最为真切,不由得呆了呆,彦哥儿真是越大越好看了!


    大家知道副帮主的酒量不好,喝多了以后,还会发酒疯……


    史飞便故意拉着谢同一和谢同三来敬谢彦的酒,结果全部被奕禛喝掉了。


    他们三个见帮主护着副帮主,不好多说什么,只好放过了谢彦,相互猜拳行酒令去了。


    转眼到了二月底,两辆豪华马车驶入了科兴园。


    原来,一辆马车是南宫家派来接谢彦回南宫府的。


    另外一辆马车则是皇宫中派来的,里面载着一位宣读圣旨的太监。


    园子里的人大都是草根,从没见过皇宫太监宣读圣旨的“盛况”。


    除了醉心于研究的人没出实验楼,其余的则奔走相告,全都跑了出来“迎接”圣旨。


    于是,太监宣读圣旨的时候,他的前面跪了一地的人!


    圣旨让谢彦即刻回京城国子监当世子们的伴读。


    太监宣读完圣旨后,谢彦便知道南宫家和谢家“无事”了,否则根本就不会让他再进国子监一步!


    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站起来后偷偷塞给了那太监六两银子作为“谢礼”。


    “公公贵姓?”谢彦问道。


    “咱家姓高,小公子前途无量啊……”高公公笑着吹捧道。


    谢彦朝高公公抱了抱拳:“公公过奖了!”


    高公公:“我从来不喜欢奉承人,能得咱家出京宣读圣旨的,你是头一个,这不足以说明圣上对你的重视吗?看来,你回国子监之后,又得变成香饽饽了……”


    奕禛站在高公公侧身后,用手交叉着抱在胸前。


    他想到了张若琛拜谢彦为师的情景,不禁莞尔。


    “公公,烦请移步内堂,吃些糖果点心。”谢彦说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咱家要回去复命,就不去了。”高公公说着登上了马车。


    谢彦目送马车离开后,便把南宫家来接他的人请到了办公楼的一间办公室内。


    奕禛和思罔都跟了进去,其余的人则散开了。


    两个来接谢彦的仆从告诉了他们“真相”。


    朝廷查清楚了,“云林铁矿案”自始至终都是方氏一个人参与的,跟谢典史以及南宫家没有任何关系!因为户部尚书已经有人做了,故而圣上让南宫瑾做了吏部尚书,原吏部尚书尹老九因为涉及买卖官爵的贪腐案,被羁押了起来……而谢怀安因为治家不严,被罚了半年俸禄,结果却当上了云林县县令!


    谢彦:“…………”


    这便宜老爹的狗屎运还真好,没想到会因祸得福!他一直心心念念的想要做这云林县的县令,没想到竟会让他得逞了。


    尹老九?这个名字很熟!


    谢彦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去年上元节的时候,有三个人来南宫府提亲,其中一个便是吏部尚书尹老九。


    谢彦拍了拍脑袋,那个尹老九就是为宋承煊做媒的那个!


    怪不得朝廷会把他给抓起来,他的确很有“宋党”嫌疑。


    谢彦不放心科兴园,便想让奕禛留下管理。


    奕禛看着谢彦,“你一个人能搞定那些世子爷?”


    南宫府的仆从:“听说宋承煊也进大学堂读书了。”


    谢彦投降,他的确搞不定这些人。


    奕禛却摆起了“臭架子”,鼓着腮帮不理会谢彦。


    谢彦为了讨好他,只好亲自为他做了一碗排骨木耳汤,送给了他。


    这回奕禛再也装不起来了,他噗嗤一笑,捏了捏谢彦的脸,“故意逗你的呢!我已经想好了,让赵辰全面负责后勤保障,让越岱全面负责实验室的研究,让史飞监督他们的工作……让他们三个相互约束,相互制衡,我们休沐的时候过来视察,跟他们具体了解工作情况……总之,要做到赏罚分明。”


    谢彦:“…………”这不就是三权分立的雏形吗?


    谢彦叹了口气,虽然他是万分的不放心,但就目前的情况,也只能如此办了。


    ——毕竟圣命难违啊。


    第82章


    他俩花了几天时间安排好了科兴园的各项工作之后, 选了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回到了京城。


    临近中午的时候,谢彦到了南宫府 。


    虽然南宫瑾改做了吏部尚书,但府邸还在原来住的地方。


    马车停在了南宫府的门口后, 便有门人进去通报了。


    赵氏、南宫羽、南宫昀以及好几个小厮迎了出来。


    “我的儿……你受苦了!”


    赵氏见到谢彦便扑了过来,抱住了谢彦, 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 就像一个慈母跟自己儿子久别重逢一般。


    “让我看看你……长高了不少, 变瘦了……”赵氏说着从怀里拿出手帕擦着眼泪。


    一旁的南宫昀白了谢彦一眼:“你看他那样……白里透红的,是受过苦的样子吗?受苦的是我们啊!”


    “昀儿,别胡说!彦哥儿这般小, 一个人流落在外, 怎么会不受苦?若换做是你……没有家族撑腰, 你能坚持下来吗?”赵氏横了一眼南宫昀。


    南宫昀见自己母亲把自己跟表弟去比较,心中很是不高兴,便沉着脸站在一边。


    谢彦跟他行礼, 他也不回礼。


    “表姐……可还好?”谢彦跟南宫羽行了个礼。


    南宫羽矜持的回了个礼, 简单的回了两个字,“很好。”


    谢彦注意到南宫昀的变化不大, 而她的“气场”跟以前好像完全不一样了, 像是变了一个人。


    以前她是个调皮的小丫头,现在却“稳重”了许多。


    小丫头的面色变的苍白了许多, 精神气也不如之前了。


    女孩像花儿一样, 本就经不起摧残,流言蜚语和牢狱之灾让她一下子过度的透支了。


    谢彦暗自叹了口气……


    小厮们早就把谢彦的行礼拎了进去,


    赵氏携着谢彦的手, 南宫昀和南宫羽则默默的跟在他俩的后面进了大门。


    大家同走了一段路后,到了岔路口, 南宫昀和南宫羽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赵氏看着南宫昀和南宫羽远去的背影,又掉下了眼泪:“他们两个虽不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也算是呼奴换婢长大的了,一朝成为阶下囚,受了那许多的苦,这心里的坎一下过不去……”


    “尤其是你表姐,打小便是分外宠着的,哪里受过这些?你得空的时候,去开导一下她……”


    谢彦点了点头,他想到了古首辅告诉过他宋家的无赖行径。


    ——若是南宫家有罪,宋承煊便让南宫羽做女婢,若是南宫家无罪,南宫羽最多做他的侧妃……


    “这宋家……”谢彦提到了宋家。


    他不知道事情的进展,便没有继续往下说。


    “宋家的确是个无赖!我们当初没有相信你,如今很后悔……前两天,你大舅上了折子,请求圣上特许退婚……”


    “圣上同意了?”


    “不知道,圣上还没回复呢。”赵氏摇了摇头,继续道:“那宋承煊可是今上的亲外甥,也不知道会不会答应?”


    谢彦沉默,以他对南宫瑾的了解,南宫瑾之所以上这个折子,退不退婚倒在其次,最重要的是“要在今上面前表明态度”——他不想跟宋家有任何关系!


    说话间,他俩来到了“西禾院”。


    “这……不是那韩氏住的地方吗?”进了院子后,谢彦满脸的疑惑。


    赵氏:“对,就是那韩氏住的地方,不过她不会回来了,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吧。”


    “不回来了?”


    赵氏点了点头:“你大舅的那几个小妾见我们家遭了难,以为我们永无翻身之日了,都改做别人家的小妾去了!”


    赵氏的语气有些愤愤,“别人也就罢了,这韩氏和尤氏是最得宠的两个,平时你大舅都是把她俩捧在手心里的……两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枉顾了你大舅对她俩的宠爱!”


    “后来,那两个贱人见你大舅官拜吏部尚书,便又想回来。”


    “她俩跪在我跟你大舅面前忏悔,说了好多女人的难处,和各种‘迫不得已’,那韩氏还搬出了以前你大舅作的一首情诗,说的那一个肉麻,听的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但你大舅是什么人呐,他看事情可明白着呢,一脚就把她踢翻在地了,然后拂袖而去。临走之前,他跟我说,让我千万别一心软就接受她俩……”


    “你大舅都这么说了,我还跟自己找不痛快吗?就没答应她俩!”


    赵氏拉着谢彦一起坐到了桃花树下的一张木凳子上。


    她抚着谢彦的手,叹了口气:“我了解你大舅,过段日子定然还会纳妾的……你平时看着我很识大体,其实不瞒你说,有哪个女人愿意跟别的女人共享夫君呢?我也是没有办法……”


    谢彦叹了口气,他不知道怎么安慰眼前的女人。


    “不说这些了,有一天好日子就过一天吧。最起码她们走了之后,你可以有自己的书房了。”赵氏指着两个朝南的正屋,“这间你住,那间做书房。思罔住东厢房,你不喜欢丫鬟,我让思仪来伺候你,住西厢房……”


    西禾院玲珑别致,院子里的两株桃花含苞待放。


    “舅母,我不能在这里长住,我跟奕禛商量过了,过几天我们会一起住到大学堂去……”谢彦道。


    “那可不成,以前你去大学堂住,那是不得已。如今跟之前大不一样了,宋…承煊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好,便不会有人说你的不是!”


    赵氏抓住了谢彦的手:“其实……孩子,你是知道的,我一直想让你娶了你表姐……我看出来了,你是个值得托付的好男孩,若是你表姐能跟宋家退亲,我便跟你大舅说,让她嫁给你。”


    “我还太小……”谢彦实在不知道怎么拒绝。


    “你嫌弃你表姐年龄大?”赵氏有些不悦。


    谢彦连忙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氏笑道:“不是这个意思就好,不用害臊!”


    接着她叹了口气,“这婚还不知道退不退的成呢……”


    就这样,谢彦在西禾院住下了。


    晚膳的时候,谢彦在餐桌上见到了南宫瑾。


    南宫瑾没有说话,而是用幽深的眼光像看陌生人一样打量了谢彦一眼。


    谢彦朝他行礼,他也不理会。


    一旁的赵氏见南宫瑾这般“阴阳怪气”,轻轻推了推他,“孩子一个人在外,已经是不易了,你就不要这么斤斤计较了!”


    “斤斤计较!”南宫瑾拍了一下桌子,“他一个人拿着几千两银子在外面大手大脚的花钱,日子过的逍遥自在,有什么不容易?!”


    谢彦听南宫瑾如此说,便知道南宫瑾知晓了他在京郊的有关事情。


    “他不就是就砌了一些房子么?又没把钱给别人……”赵氏为谢彦分辨道。


    “京城有房子,宜省也有房子,他有这么多的房子还不够吗?!我堂堂吏部尚书也只有这一处房子呢!”


    “那些钱可是要分期还给当铺的!他把钱花了,以后哪里还有钱还?!”南宫瑾愤愤的道。


    赵氏无言以对,便开始打圆场,“吃饭,吃饭……有些事情等吃完饭再说。”


    说完,她让身边的丫鬟开始上菜。


    饭菜很是丰盛,但吃饭的气氛却很是压抑,压根就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


    吃完饭后,南宫瑾让所有的人都去了他的书房。


    南宫瑾把他们领到了书房的会客区,围着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南宫瑾和赵氏坐在了“主座”上,谢彦选了靠近赵氏的一侧坐了下来。


    为了避开南宫瑾,南宫昀选择坐到了谢彦的身边,南宫羽则坐在了南宫昀的身边。


    大家坐定后,南宫瑾朝谢彦伸出了手,“把剩下的钱都给我!以后我来帮你还钱!”


    谢彦:“…………”南宫瑾这架势是要强行把他的钱拿去了!


    他低头笑了笑,从怀中摸出了一张纸和一支钢笔。


    他把纸铺在了桌上,然后褪去了钢笔帽,开始在纸上写字。


    “你这是做什么?”


    南宫瑾见谢彦不但没理会自己,反而做出了一些古怪的事情,便开始发怒。


    “这笔叫做‘钢笔’,也叫‘自来水笔’,只要吸满一管子的墨水,不用蘸墨水,便能写一千字。”谢彦抬眼瞄了一下南宫瑾,“你来试试?看看好不好用。”


    南宫瑾咬牙切齿,“若你是我的儿子,我早就……!”强行把钱拿过来了。


    “我来试试。”


    谢彦身边的南宫昀很是好奇。


    谢彦把纸和笔推给了他。


    南宫昀写了几个字之后,“写这么多字,竟然还能出墨,啧啧,真是神奇啊。”


    谢彦把笔拿了过来,旋开了笔后的“屁股”,“你们看,这就是储存墨水的地方,吸一次墨便能写好多字,用不着蘸墨水的。”


    “我记得,墨汁时间一长,是会凝固的,便出不了墨了,你这墨汁放多长时间了?”南宫昀问。


    “放了几天吧。”谢彦说着从袖袋里拿出了一瓶用青花瓷瓶子灌的墨水递给了南宫昀,“这墨汁里加了些东西,便不会凝固了,想放多久都可以。”


    南宫昀轻轻“哦”了一声,打开了瓶子,墨汁的香味便从里面飘了出来。


    南宫瑾则“呸”了一声,“让你拿钱,你拿这个东西出来混淆视听!再说了,这东西写字也太细了,哪有毛笔写的好看啊?!”


    谢彦还没答话,南宫昀便接口反驳道:“虽没有毛笔字的风韵,却能速写!两个是不同的风格。而且这个也便于携带……”


    谢彦把钢笔装上递给了南宫昀:“送你了!”


    “这么好的东西,送我?”南宫昀很是惊讶。


    谢彦点了点头:“对啊。”


    “那你自己没有了……”南宫昀道。


    “我还有很多呢。”谢彦说着又从怀里拿出了两支笔,一支递给了南宫瑾,南宫瑾不接,他便放到了南宫瑾面前的桌面上,另外一支放到了南宫羽的桌面上。


    “这一支笔卖二两银子,一瓶墨水卖一两银子,会有人买吗?”谢彦笑问南宫昀。


    南宫昀点了点头,“回头我给你三两银子。”


    谢彦知道他会意错了,“我送给你的,就不会跟你要银子。我只是单纯的想知道这笔和墨水值不值这么多钱。”


    “如果是我,我会买。”南宫昀给了肯定的回答。


    然后,他又从袖袋中拿出了两瓶墨水放到了桌子中间。


    “我带了一百支这样的笔,两百瓶墨水过来,能卖四百两银子,成本满打满算有一百两银子,理想状态下我能挣得三百两银子……下个月又能有一百五十支笔、六百瓶墨水的产出,能卖多少钱,你们算一下吧。单就这一项,我就能挣好多银子……你们说,我还愁什么还款吗?”


    听到这,除了南宫瑾,其余的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赵氏的眼里放出了光,“彦哥儿……我就说彦哥儿能成大器,你若是依了我,把羽儿嫁给彦哥儿,也没那么多的事情!”


    “商贾之道,终在末流!即便做的再好,也不如读书取仕。”南宫瑾的语气和缓了许多。


    谢彦没有理会他,而是从怀中取出了一节电池。


    他亲自动手,用越岱为他做好的“电线”,连接了正负极,最后用绝缘镊子把钨丝搭了上去,邬丝便开始发光……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比蜡烛还亮?!”南宫昀把手搭了上去……


    “嘶!”他被电的缩回了手。


    “这就是‘电’,不能用身体去靠的,用这个小镊子。”谢彦说着,把小镊子给了南宫昀,“你用这个试试。”


    南宫昀仿照谢彦,把钨丝搭到了线上,钨丝便开始发光。


    他见成功了,高兴的手舞足蹈。


    “这还只是雏形,以后完善了,亮度可以是蜡烛的一百倍……”谢彦侃侃而谈。


    “这要是能卖出去,能挣多少钱?不可估量吧……”谢彦笑了笑,把电池收了起来。


    南宫瑾接口道,“士农工商,商贾排在末流,你做的再好,也只是一个商人而已。”


    南宫瑾叹了口气,“这也不能怪你……以前我们两家被诬陷遭难,那种情况,任谁都会觉得,你没有机会参加科考了,你选择商贾也可以说是无奈之举,如今我跟你爹又重新做了官,以你的聪慧,安心的去科考,取个进士回来,磨炼一些时日后,定然可以成为国之栋梁啊。”


    谢彦:“…………”他没有任何的“迫不得已”,选择做生意,是他本心所向啊!况且,他前世便是做生意的。


    但如今圣旨让他回来读书,他也没办法。


    “侄儿想过了,接下来我会好好读书,争取考上功名。”


    谢彦说这话,倒不是为了迎合南宫瑾,这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


    ——既然圣命难违,那他就好好地回来读书,参加科考,争取在文帝期间拿到进士。


    最重要的是奕禛性情张狂,得罪了世子爷。


    如今世子爷羽翼未丰,而他有首辅罩着。


    以后呢?


    不管哪个世子坐上那个位置,他都不会有好日子过吧?


    以前是奕禛护着他,以后……他得想办法护着奕禛。


    南宫瑾见谢彦说“要科举考功名”的时候,很是真诚,心中很是受用。


    “这科举考试和行商贾之道,你只能选一样,既然你选择了科举,那就退出做这些事情,把这些笔卖了之后,就不做了,专心念书。”


    谢彦笑道:“其实我在田庄的时候,也没落下念书,天天从早念到晚……这些事情都是奕禛在忙……而且这些点子都是他出的……我只是出了些钱而已……所以啊,压根就不影响我读书……”


    面对南宫瑾的执着,谢彦选择了撒谎。


    谢彦一错眼,看到南宫羽把桌上的笔和墨水收进了袖子。


    这……是奕禛出的点子,她收的比谁都快!


    “真不影响?”南宫瑾问。


    “不信的话,你可以考我啊。”谢彦很有底气的道。


    南宫瑾毫不客气的让谢彦背诵了几段,谢彦对答如流,他这才放心,“从明天起,你白天在国子监陪世子爷读书,晚上回来后,我专门让人跟你讲解八股文。”


    “专门讲解?就用不着了吧……我自己会学的。”谢彦可不想被困在南宫府,他还要跟奕禛一起住到国子监呢。


    “不行!三年一次的乡试就在今年的八月初九,错过了这次,又得再等三年!你跟我好好学,冲刺一下!”南宫瑾下了命令。


    “你跟那个奕禛的关系不是非常好吗?你就让他去负责商贾之道!我问你,你是怎么跟奕禛分利钱的?”


    “当然是……”谢彦和奕禛压根没想过这个问题,“一人一半。”


    “那可不行,这钱是你出的,风险是你担的,你最起码得要分得八成!听说他也回来了,你明天跟他谈谈,若是他不同意,你最多分三成给他……”南宫瑾道。


    “我尽力……”谢彦有些尴尬。


    若是在前世,他早就会把这种基本的分成问题谈清楚了,但跟奕禛谈分成?奕禛定然会很不高兴……


    “不是尽力,是必须!”南宫瑾叹息了一声,“我可放下话了,若是你今秋考不上举人的话,你就不用卖什么钢笔了!把所有的钱都给我……”


    谢彦:“…………”这不是逼他,一定要考上举人吗?


    “哦,对了!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南宫瑾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圣旨,递给了谢彦。


    “这关系到我?”谢彦接过了圣旨。


    南宫瑾点了点头,“对!”


    谢彦展开了圣旨……


    一旁的南宫昀叫出了声,“圣旨让你娶我妹?”


    南宫羽愣了愣,她原本漠不关心,听南宫昀如此说,把头凑了过来,看到圣旨上取消了她和宋承煊的婚姻,让她嫁给谢彦……


    南宫羽的脸色变了变,依旧沉默。


    谢彦忍不住看向了南宫羽,“表姐,若是你不愿意话,以后……我们再想办法。”


    南宫羽木木的道:“还有什么办法呢?圣旨都下了,你让我们违抗圣令吗?”


    赵氏笑道:“我看这就很好!彦哥儿样貌好,长大后铁定的美男子啊!若是能科举取仕,前途无可限量……若是等彦哥儿长大了,上赶着要嫁给他的人多了去了……”


    赵氏已经笑的合不拢嘴了。


    “你以后啊,只能对我们家羽儿好,若是要纳妾,也只能到四十岁之后……”南宫昀道。


    谢彦:“放心,我不会纳妾的!”


    “那敢情好啊。我看彦哥儿比你们谁都强!”赵氏笑道,“择个黄道节日,先把亲事定下来!”


    谢彦知道南宫羽压根不想嫁给自己,只是屈从于皇权之下无可奈何的选择。


    而他作为一个现代人更不可能接受有近亲血缘关系的婚姻。


    但在这个世界,圣旨便是“天意”,有谁敢违抗,有谁能违抗?


    第83章


    谢彦明白, 圣旨把南宫羽许给了自己,南宫羽此生便不能再嫁给别人了,除非再有一道圣令解除这婚约。


    但今上刚下的圣旨, 又怎么可能轻易收回?


    “我还太年幼,等长大一些再定……”谢彦对赵氏道。


    既然改变不了圣意, 那便拖延时间, 说不定哪天便会出现奇迹。


    他已经想好了, 万一没有奇迹,他会跟南宫羽相敬如宾的做个表面夫妻。


    他忍不住偷偷瞧了南宫羽一眼,南宫羽无忧无喜的神情告诉他, 这小丫头恐怕也是这般想的。


    赵氏见谢彦偷眼瞧南宫羽的样子很是“可爱”, 她心情大好, 笑意盈盈的柔声道:“过年九岁了吧,不小了!再说了,这是定亲, 又不是叫你成亲!”


    “我九月份还要乡试, 这定亲……会分散我的注意力……”谢彦找理由推脱。


    虽然这事情已成定局,但他还是很难想象跟有血缘关系的“表姐”参与定亲的场面。


    赵氏还想劝说, 一旁的南宫瑾发话了。


    他斜乜了一眼赵氏, 展了展手中的圣旨:“有这个在,你还怕你女婿跑掉不成?如今彦哥儿的学业可是头等大事!只有他能考上进士获取功名, 羽儿才能有依靠。反正他还小, 定亲的事情可以暂且放一放,科举是最要紧的!”


    “再说了, 羽儿已经定下了, 昀儿比羽儿还大五岁呢,如今八字还没一撇呢……按照顺序得先忙昀儿的亲事了!你啊, 别老呆在家里,得跟京城的贵妇们多接触一下!以往的事情,我就不说了。下个月董太后会在宫中举办赏花筵,届时会邀请京中五品以上的官员的夫人和女儿前去赏花。明为赏花筵,其实是董太后想为自己挑选孙媳妇。羽儿已经许给彦哥儿,就不用去了,你去罢,留意一下哪家的姑娘好……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标准,娶妻娶嫡,娶妻娶贤,至于长相倒在其次……”


    南宫瑾的一席话点“醒”了赵氏,儿子已经十八岁了,婚事还没定下来呢。


    赵氏叹了口气,对南宫瑾道:“这京城的姑娘,尤其是嫡女,眼光高的很,不是想着嫁皇室贵胄,便是榜下捉婿去了……虽然你是正三品,但……”她说着看了一眼南宫昀,后面的话没说。


    南宫昀红了脸,他知道自己母亲的意思。他如今十八岁了,连个秀才都没考上,想要在京城娶妻便十分困难。


    “你先打听着。”南宫瑾沉默了一会儿,“昀儿只是考秀才,请个举人来教他绰绰有余了,不懂的地方也可以来问我……”


    “但彦哥儿要考举人,‘八股文’比较繁复,我太忙没时间……得请个进士来教!新来的翰林院编修许志明是去岁的榜眼,出身农家,在京城没房子,如今住在驿站中,前几日我碰见了他,跟他寒暄之后得知驿站太挤又没有书房,他想要找一处便宜的房子……反正我们家如今空出的房子多了,我去跟他说说,让他住我们家来,晚上的时候,顺便教教彦哥儿经义……”


    谢彦:“……”南宫瑾想的这般周全,看来他是“深思熟虑”过的。


    如今,谢彦一心想在文帝期间拿下进士……


    若是南宫瑾真的能请来去岁的榜眼来教他八股文,他得跟他学。


    那就不能跟奕禛一起睡到大学堂去了……


    “小会”开完了,赵氏走在最前面,南宫昀和南宫羽跟着她一起离开了。


    南宫瑾喝了几口茶,抬眼看向了坐在原地的谢彦:“你还有何话说?”


    谢彦直截了当:“是你求圣上把表姐指给我的?”


    南宫瑾幽深的双眸盯了谢彦好一会儿之后,冷笑道:“你觉得我会这么做么?”


    谢彦叹了口气,这的确不是南宫瑾“务实”的作风。


    ——这样做的后果,南宫瑾不仅少了一个得力的女婿,还少了一个“有背景”的侄媳妇。


    谢彦:“京城这么多的好男儿,圣上为什么要把表姐指给我?”


    南宫瑾:“……也许是之前你跟你表姐传出的……,圣上也只是成人之美而已。”


    谢彦心里有些发堵,他没再说话,但第六感告诉他,圣上似乎另有深意。


    谢彦站了起来,跟南宫瑾行了个礼想要告辞。


    “坐下,我还有话跟你讲。”南宫瑾拿起茶杯啜了几口水,水雾氤氲了他的双眼,让人看起来不太真切。


    谢彦只好重新坐了下来,等着南宫瑾发话。


    好一会儿,南宫瑾缓缓地道:“最近京城发生了好多事情,你去国子监要谨言慎行,说出去的话,不要被别人拿住把柄……”


    “嗯,我知道了!”谢彦回完之后,继续等南宫瑾发话。


    他原本以为南宫瑾会跟他讲“通天大道”的事情,结果南宫瑾对他挥了挥手,“早点睡觉,明天还要去上学。”


    *


    第二天要去国子监读书,谢彦一大早便起床了。


    他穿上了南宫府为他赶制的蓝衫服,思罔为了梳了发髻,戴上了素银顶。


    穿戴好之后,他在铜镜前转了一个圈,觉得自己跟以前穿蓝衫服的样子大相径庭,已然初具翩翩少年的模样了。


    洗漱完毕后,他便去了膳堂吃早饭。


    进了膳堂后,他发现赵氏领着南宫羽在忙活……


    之前,南宫羽从未做过膳堂的活,很明显,这是赵氏在教南宫羽的“为妇之道”。


    南宫羽看到谢彦进来,很是尴尬,有些不知所措。


    赵氏则携着她的手迎上前来,“以身作则”的示范道:“彦哥儿来啦,快坐……”


    谢彦见受到如此“优待”,非常尴尬:“舅母,还像以往那样就好……”


    “理应如此。”赵氏笑了笑,对南宫羽使了使眼色,自己则走了出去。


    南宫羽便上来牵了谢彦的手,让谢彦坐到了桌子边,桌上早就放满了点心和小菜……


    南宫羽亲自为谢彦盛了一碗小米粥,然后坐到了他的身边,亲自为他夹点心和菜。


    她面容平静,做起来很是自然。


    谢彦却实在看不下去了,“表姐,你自己吃吧,这些我可以自己来的……”


    “我来吧,我总得慢慢适应……”南宫羽轻声道。


    谢彦叹了口气,支开了膳堂里伺候的丫鬟:“表姐,这事委屈你了!”


    南宫羽默默的为谢彦夹了一块鱼,语气波澜不惊,“总比嫁给宋家好……”


    谢彦细品之下,觉得南宫羽无可奈何的心理。


    他不禁有些怀念那个未经世事的小丫头了。


    谢彦默默的吃了早饭后,南宫羽把他送到了门口。


    出了膳堂的门,他便看到了一辆豪华马车侯在外。


    思罔和思仪站在马车旁,一个拿着御赐的戒尺,一个背着书笈。


    思罔见谢彦出来,连忙为谢彦搬了一个脚踏,“公子,请上车!”


    谢彦:“……”以前都是叫彦哥儿的,如今这声“公子”还真不习惯。


    他转眼看向了不远处的赵氏,“舅母,我跟奕禛说好了一起去学堂,他会骑马来接我的。”


    谢彦说着便从思罔手里拿过了戒尺别在了腰后,伸出手跟思仪要书笈,思仪忍不住看向了赵氏。


    赵氏走了过来,“苦口婆心”的劝说谢彦坐马车去学堂。


    谢彦则坚持要坐奕禛的马去。


    “他来接你,你坐马车他骑马……再说了,你如今长高了许多,坐在他前面好像……不大合适。”赵氏道。


    “没有关系,我坐惯了的。”谢彦笑着继续坚持。


    一旁的南宫羽开始替谢彦解围:“娘,您不是说过妻从夫纲吗?便不该把他当做小孩子看待了……”


    “对对对,是我糊涂了。”赵氏拍了拍脑门。


    她总想着要多多照顾自己的“女婿”,没想到会“越距”。


    ——过分的干涉,便是“不守妇道”。


    赵氏和南宫羽亲自把谢彦送到了大门口,却不见奕禛的马。


    谢彦又等了一刻钟,还是没看到奕禛。他只好坐上“丈母娘”为他准备的马车去学堂。


    原本赵氏想让思罔和思仪送谢彦去学堂的,但谢彦拒绝,她也不好过分“干预”了,只好千叮咛万嘱咐赶马车的人。


    她俩目送马车消失在了拐角。


    南宫羽斜乜了一眼赵氏:“他以前去学堂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上心!”


    赵氏笑道:“这能一样吗?以前是侄子,现在是女婿。”


    南宫羽:“…………”


    马车出了弄堂,拐到鸿门大街的时候,谢彦透过马车旁的粉红透明窗纱,看到了远处骑马伫立的奕禛。


    今日他的装扮跟谢彦一样,一袭蓝衫,头戴素银顶。


    比起初见时,少年长高了许多,肩膀便宽了些,但依旧身姿挺|拔。


    很明显奕禛也看到了他,四目相对,谢彦没来由的一阵惆怅。


    他的第六感告诉他,奕禛站在那里好久了……


    “停车!”谢彦叫停了马车。


    他撩开粉色透明窗纱,伸出头去叫了声“奕禛”,奕禛催马上前,来到了谢彦马车旁边,走在谢彦的车窗旁。


    谢彦惊讶地发现,少年的眼下竟然出现了乌青的黑眼圈!


    “昨晚没睡好吗?”谢彦柔声道。


    奕禛转头看向了他,“你跟我睡一张床这么久了,见我什么时候睡不着过?”


    谢彦想了想,还真没有,除非……自己生病的那段时间。


    不过他生病的时候烧糊涂了,压根不知道奕禛睡不睡的着。


    不过,少年从来没有的黑眼圈出现了,至少他睡的不踏实吧。


    “你不是说去南宫府门口等我吗?怎么站在这里了?”谢彦柔声道。


    奕禛答非所问的道了声“恭喜!”,谢彦愣了愣之后方才知道奕禛这是为他跟南宫羽的婚事道喜。


    谢彦叹了口气,“你何苦这般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喜从何来?只是圣命难违而已。”


    “看的出来,你一点也不高兴。”奕禛也叹了口气。


    说完,他拍了拍自己的马背,朝谢彦伸出了自己的双手。


    谢彦会意,连忙叫停了马车,拿了戒尺背着书笈走出了车厢。


    赶马的车夫还没反应过来,奕禛俯身单手搂了谢彦的腰,把他抱上了马背,策马而去。


    “公子……你去哪里?”车夫大声呼唤。


    “你回去吧,告诉舅母,奕禛来接我了,以后我用不着马车了。”谢彦的声音渐行渐远。


    风声在耳边呼啸。


    天比较早,路上的行人还很少,奕禛策马一会儿之后,缓行了下来,在谢彦耳边轻声道:“你还记得孙司业吗?”


    谢彦点了点头,笑道:“当然记得!就是他把我俩‘逼’去田庄的!不过,若不是他‘逼’一下,我们的‘科兴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造起来呢。”


    奕禛:“今天他会在国子监的那座小山丘旁被处斩!”


    谢彦:“……他被查出是顺康王的人了?”谢彦明知故问。


    “嗯。”奕禛点了点头,“今日顾澜亲自监斩,这之前他家已经被灭了九族,只剩下他了。”


    谢彦倒嘶了一口气,这顾澜还真是雷霆手段。


    “只是,这斩首不都是在京城西南角的杨柳坡吗?国子监可是读书的地方,为什么要在国子监附近行刑?”谢彦提出了疑问。


    奕禛笑了笑:“顾澜这是故意杀给国子监的人看的。”


    谢彦:“此话怎讲?”


    “你知道孙道敏在国子监做了什么吗?”


    谢彦摇了摇头。


    “这‘通天大道’的建成,他可是功不可没!他是顺康王的人,他在国子监担任司业的两年多里,成功的为顺康王铺设了‘通天大道’!那些‘通天大道’上的官员,好多都是经了他的手,从国子监名正言顺的出去的……顾澜选在国子监旁行刑,想起一个震慑的作用。”


    谢彦叹了口气,这读书的地方,本来应该是一片净土,却变成了名利场和屠宰场!


    他不禁想到了昨晚南宫瑾最后跟他说的话——让谢彦在国子监谨言慎行,说出去的话不能让别人拿住把柄。


    看来南宫瑾什么都知道,就是没跟自己明说。


    “你知道原吏部尚书尹老九吗?”奕禛道。


    谢彦点了点头,“宋家曾经派他来南宫家说过亲。”


    奕禛:“他也是顺康王的人。”


    谢彦:“知道,否则不会被抓。”


    “通天大道上的小官从国子监出,大一点的官便是走的尹老九的门路。”


    “怪不得!”以谢彦知道的有限信息,只能想到尚举人。


    说话间,他俩来到了国子监。


    国子监对面的街道内有个寄存马的地方,奕禛直接把马骑了进去,寄存了起来。


    两人携手进了国子监,来到了大学堂。


    他俩发现好多监生围在了大学堂门口,把大学堂的门里三层外三层的堵着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监生围着大学堂看热闹?


    大学堂跟典簿厅和典籍厅在一处,跟“国子监本部”隔着一道围墙,那些监生若是要到大学堂来,需要走好长的路……


    谢彦一错眼,发现那道围墙已经被拆了,此刻陆续有监生从“本部”往大学堂走。


    谢彦跟奕禛对望了一眼,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难道顾澜把刑场搬到大学堂来了?!


    第84章


    他俩刚来到看热闹的人群后排, 便看到绳愆厅的薛正义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他的身后跟着好几个拿着戒尺维持秩序的人。


    “看什么看!早读课没人管你们,就能随便走动吗?都跟我回去读书!”薛正义大声道。


    看热闹的监生们看到“厅长”大人亲自来维持秩序, 瞬间散开,往自己教室小跑了过去。


    “潮水”退后, 谢彦和奕禛一下子便出现在薛正义的视线中。


    “你怎么来了?我记得圣上下的圣旨只叫谢彦来上学, 并没有叫你!我们国子监的学籍名单上早就把你除名了, 你若是想要进来学习,必须先入学籍。”薛正义看着奕禛冷笑着。


    他这话说的冠冕堂皇,似乎没有针对奕禛, 却处处针对他, 尤其是那幸灾乐祸的神情, 让人看起来十分反胃。


    谢彦上前一步,挡在了奕禛前面向薛正义行了个礼,笑道:“区区一个名额而已, 凭借首辅大人和顾祭酒的关系, 并不是什么难事,俗语说, 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薛大人能坐上绳愆厅厅长,不会不晓得这个道理吧。至于名额, 三日内后补, 必不叫薛大人为难。”


    薛正义愣了愣,他被谢彦“底气十足”的话语给震慑住了。


    但他一直因为奕禛不堪的身世而瞧不起他。


    而且他认为首辅大人跟他一样不重视奕禛的存在。


    “那就拿到学籍再来上学啊!”薛正义冷笑了一声, “国子监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吗?穿上蓝衫戴上素银顶便是国子监监生了?”


    “轰他出去!”薛正义朝身后的几个手拿戒尺的人挥了挥手。


    那几个人会意, 拿着戒尺便上前来。


    谢彦从身后拔|出了御赐的戒尺塞到了奕禛手里,对奕禛道:“若是有谁想要动你, 你就用御赐的戒尺还回去!我倒要看看,有谁想把戒尺凌驾在御赐的戒尺之上!”


    谢彦故意强调了“御赐”两个字,那几个人也不是傻子,当然不敢跟“皇权”去较劲。


    他们步调一致的默默后退了几步。


    薛正义下不了台面,脸色红一阵青一阵。


    他顺手夺过了离他最近的一个人的戒尺,咬牙切齿的拿在手里晃了几晃,愣是没敢跟御赐的戒尺去比试。


    “好,我就给你们三天的时间。”他用戒尺指了指奕禛:“若是三天内你拿不到国子监学籍,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奕禛没有说话,而是用睥睨的眼神看着薛正义,右手拿着戒尺轻轻敲着左手的手掌心。


    “嗐!看了半天竟然没打起来,真是够怂的!”


    众人循声看去,见张若杲靠着大学堂门口的柱子,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看热闹。


    “唉!好久看不到你了。”张若杲朝奕禛走了过来,“我那狗太老了,再怎么训,也训不出来想要的效果,你那狗叫什么来着?西洲鬣?”


    奕禛点了点头。


    “我也去买个几条回来训练训练……”


    那厢的薛正义虽然被张若杲嘲笑成“怂货”,但他还不想得罪世子爷,便带着一众“维持秩序”的人准备离开。


    “薛大人,留步!”张若煦跨过门槛,从大学堂内走了出来。


    薛正义驻足回眸,看着张若煦。


    “薛大人,您带着这么多的人过来维持所谓的‘秩序’,这里的秩序还没维持好,你怎么就走了呢?”张若煦笑着问。


    薛正义身旁的一个“三角眼”回张如煦:“那些看热闹起哄的人不都走掉了吗?”


    “那些人看的什么热闹,您不会不知道吧?”张若煦明着是回答“三角眼”的问题,眼睛却看着薛正义。


    “三角眼”道:“什么热闹啊?”


    薛正义:“哪有什么热闹!我们回去。”说完,他率先朝回走。


    张若煦哼了一声,把话挑明了:“有人带小妾来国子监寻欢作乐,你作为绳愆厅的厅长,真的不打算管了?!那么多的监生都看到了,你还打算装聋作哑?这次人家带的是小妾,下次人家很有可能会带曲意楼里的姑娘……到时候,这事传到圣上耳朵里,你作为绳愆厅的厅长会不会吃不了兜着走?”


    薛正义当然知道张若琛带小妾来国子监的事情,但他是宁王的人,站队张若琛,他不可能去处罚“自己的主子”。


    他盯着张若煦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什么话也没说,便走掉了。


    “包庇!赤果果的包庇!”张若煦朝薛正义的背影吐了口吐沫,“京城中这么多官员被罢免,怎么少了一个你!?”


    谢彦和奕禛对望了一眼。


    很明显,能被张若煦这般针对的只有张若琛。


    不过张若琛为什么会带小妾来读书呢?他不知道,这对自己的影响有多大吗?


    就“自身条件”,他本就竞争不过张若煦,如今还让张若煦抓住了这么明显的把柄,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奕禛携着谢彦的手朝大学堂中走去。


    他俩在门口碰见了扶着门框的宋承煊。


    宋承煊很是“礼貌”的为他俩让开了道。


    谢彦和奕禛进门后便看到了站在窗边的张若琛愤愤的看着外面的张若煦。


    他俩扫视了一圈,也没见到所谓的“小妾”。


    他俩快速的浏览了一下座位,发现只有五个座位了。


    前排三个,后排两个。


    毫无疑问,前面的三个座位是三个世子爷的。


    后面的两个座位,中间的桌上有书本,书本上写着宋承煊的名字。谢彦记得,张若琛原来是坐在前排中间的,若是座位没有变动的话,那么宋承煊应该坐在张若琛的身后。


    那么后排的另外一个座位便是自己的了。


    那张座位依旧在张若杲的身后。


    奕禛帮谢彦卸下了背上的背笈,放到了书桌上。


    “郑哲和郁嘉呢?”谢彦看到张若杲走了过来,便问他。


    张若杲:“死了。”


    “死了?!”谢彦难以置信,“不会两个人都死了吧?”


    “都死了!”张若杲回道。


    “这究竟怎么回事?”谢彦忍不住问。


    “没啥好说的,不堪压力,一个服毒,一个跳楼自|杀。”张若杲说的轻松,但谢彦的直觉告诉自己此事没那么简单。


    奕禛握了握谢彦的手,谢彦知道,他是不想自己再问下去,便闭上了嘴。


    ——这么大庭广众之下,问了也是白问。


    “二楼有桌椅,我们去楼上搬桌椅下来。”谢彦建议道。


    “嗯,好。”奕禛刚回答完,便看到门口的张若琛和张若煦扭打在了一处……


    论打架,张若琛还是略胜一筹的。


    只见他几个回合便把张若煦压在了身下,开始抽张若煦的嘴巴,“我让你宣扬……我让你嚼舌根……”


    很快张若煦的整个脸便被抽打的肿了起来……


    宋承煊打开扇子,一边扇风一边看着热闹;张若杲则吹了几声口哨,口哨声很是轻松,完美的表达出他此刻幸灾乐祸的心态。


    谢彦一个不注意,奕禛便跑上前去,用御赐的戒尺在张若琛的后背狠狠的抽了几下,打的张若琛抱头躲闪到了宋承煊的身后。


    “一年多没教训你们,你们是不是皮痒了?!”奕禛“恐怖”的笑着。


    张若琛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张若煦:“奕禛!你这算是站在他那边吗?”


    奕禛用戒尺轻轻敲打着自己的手掌心:“我谁也不站,就站自己一边!我看谁不顺眼就用这戒尺打谁。怎么?你不服?要不要再试一下戒尺的威力?”


    站在张若琛前面的宋承煊用扇子指着奕禛道:“不要太嚣张!”


    “我就嚣张了,你能拿我怎么样?”奕禛歪着头斜乜着他。


    宋承煊和张若琛竟无言以对。


    一声“顾祭酒到!”,让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了屋外。


    这神秘的顾祭酒终于露脸了!


    此刻的奕禛就站在大学堂的门边上。


    他看的最为真切。


    一辆豪华马车缓缓的朝大学堂的门口驶了过来,马车的旁边和后面都跟了好多人。


    根据服饰,奕禛一眼便能看出马车旁的人有四厅的大人以及六堂的博士以及一些助教。


    其中绳愆厅的薛正义便走在最前面,而刚才的那声“顾祭酒到”,便是他发出来的!


    曹博士和沈助教也在其中……


    这场面的确是够拉风的!


    马车在大学堂的门口停了下来。


    张若煦从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率先冲到了屋外。


    他跪到了马车前跟马车内的顾祭酒陈情:“祭酒大人明鉴啊!这国子监可是读书的地方,我记得监规的第五条便是‘不准带女子进来’……张若琛公然违背监规,把他的小妾带到了大学堂,我只不过说了他几句,他便把我的脸打成了这样了!”


    说完,他对着众人比划着自己的脸……


    奕禛已然携着谢彦的手走出了大学堂,他俩对张若煦的陈情不感兴趣,倒是很想看看顾澜长什么样。


    只是顾澜“缩”在了马车的车帘后面,马车的车帘有两层。里面是一层蓝色的半透明纱,外面是斑斓的水晶珠帘。


    无论怎么极力运目,也看不清马车里的人。


    听完张若煦的陈情后,马车里传出了清越的声音:“张若琛,可有此事?”


    张若琛行了个监生礼,答非所问的道:“她只想见她父亲最后一面,还望顾祭酒成全!”


    顾澜:“让她出来罢。”


    “绣儿,你下来,跟顾祭酒磕几个头,让他准你见你父亲最后一面。”张若琛冲着大学堂的二楼叫道。


    绣儿?谢彦皱了眉。


    此刻,他意识到张若琛的小妾便是孙道敏的女儿——孙锦绣。


    他想到了当年在国子监附件的小巷中遇到孙锦绣的情景……


    孙锦绣跟他说过,她的母亲让她去“勾搭”一个世子爷……


    谢彦眨了眨眼睛,没想到她还真勾搭上了张若琛。


    只是光凭孙锦绣的能耐还真拿不下张若琛,这其中定然有孙道敏的“鼎力相助”。


    也就是说,从那个时候起,孙道敏便预知了自己的下场会很惨,这才去巴结世子爷,想要为自己的女儿谋个出路。


    等了好一会儿之后,孙锦绣终于缓缓的走出了大学堂。


    谢彦回眸,十二岁的孙锦绣已是一介妇人打扮。


    她苍白着脸走了出来……


    “嗖!”


    谢彦听到了箭羽声。


    下一秒,他便看到了孙锦绣的胸口插|上了箭羽,应声倒下了。


    鲜血迅速染红了她淡青色的衣服……


    箭羽上的金色“顾”字却迎风生辉。


    这冷箭是从马车里射出来的!这是顾澜射的!


    出其不意,避无可避!


    “绣儿!”张若琛凄惨的大叫了一声,朝孙锦绣扑了过去。


    他把她搂在怀中,用身体隔开了马车,生怕顾澜再放出一支冷箭。


    他看着她没有血色的脸,痛哭流涕,“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相信畜生,我不该叫你出来!都是我害了你啊……太医,太医呢!不不不,我糊涂了……我背你去找郎中……”


    张若琛语无伦次的想要背孙锦绣去找郎中。


    “琛哥儿,不用费心了!”孙锦绣虚弱的抬手摸着张若琛的脸,“我不行了,让我再看看你!让我再看看你……”


    孙锦绣的瞳孔逐渐放大,手缓缓的落了下来。


    谢彦和奕禛都惊呆了。


    这顾澜让孙锦绣出来只是想要亲自射杀她!


    谢彦和奕禛看着马车转了一个头朝外走去……


    “顾澜!你这个天杀的、没有信用的人!”张若琛放下了孙锦绣,朝顾澜的马车扑了过去。


    “她早就该死了!若不是她藏在宁王府,能活到现在?圣上下旨灭孙道敏的九族,男女老少一个都不放过,是你抗旨不尊在先!我只是执行了圣旨而已。”清越的声音从马车厢内传了出来。


    张若琛愣怔的站在了原地。


    ——的确是他错了,他应该把孙锦绣藏好的。


    “你明知道她怀着我的孩子,为什么还要下此毒手?”张若琛凄苦的叫道。


    顾澜冷笑一声:“难道让她把孩子生下来,长大后报复你们张家吗?斩草不除根,为己埋祸根!”


    马车缓缓离去。


    张若琛看着马车离去,像是虚脱了一般,坐到了地上。


    他吃力的爬到了孙锦绣的身边,抱住了孙锦绣嚎啕大哭。


    “萧叔?”奕禛喃喃道。


    “萧叔?什么意思?”谢彦转头问奕禛。


    奕禛笑了笑,“这顾澜的声音跟萧叔很像。”


    谢彦“哦”了一声。


    “只是一个小妾而已,回去换一个就是了,搞的自己像是个情种一样!”宋承煊开解张若琛。


    “你根本不懂,你根本不懂……”张若琛抱起了孙锦绣往外走去。


    “你不会还想把她埋进自己家的祖坟吧。”宋承煊笑着用扇子点了点张若琛的背影。


    张若琛走了。


    张若煦从大学堂里探出了头。


    方才他害怕被过于伤心的张若琛报复,不得不偷偷藏了起来。


    他朝张若琛消失的方向“呸!”了一声,“活该!”


    宋承煊用扇子点着张若煦,“说话注意点,别幸灾乐祸的。”


    张若煦:“我就幸灾乐祸了!你们别以为我幸灾乐祸了就是坏人,其实真正坏的人是他!哼,是他杀死了郑哲和郁嘉!”


    宋承煊:“别乱说,你有证据吗?”


    张若煦:“……证据都被他的人给毁了!”


    奕禛和谢彦对视了一眼:“…………!”果真郑哲和郁嘉死的蹊跷。


    谢彦不禁有些后怕,若是自己一直留在这里,那……死的人会不会有自己?


    曹博士和沈助教送走了顾澜后,回到了大学堂。


    他俩指挥人扫掉了门口的血……


    因为有了顾澜的那句“让古首辅家那小子留下来读书”,沈助教亲自为奕禛搬了一张桌椅放到了大学堂。


    原本那张桌椅是放在宋承煊的身边、张若煦的身后。


    宋承煊不肯跟他调换位置,奕禛则把自己的桌椅搬到了谢彦的身后……


    午时正刻的时候,孙司业在国子监旁的西丘旁被斩首。


    两个世子爷和宋承煊都跑去看了,谢彦害怕血咕隆咚的脑袋不敢去,奕禛便也没去,而是在大学堂守着他。


    “西丘啊。”谢彦很是伤感。


    他想到了几年前,那个初来京城的小丫头会站在西丘的树后,默默的看着他进出国子监……


    物是人非,人们追逐名利的时候,总是会忘记自己的初衷。


    如果孙道敏能坚守自己为官的初衷,不贪图名利而跟顺康王同流合污,如今至少还能跟妻女一起幸福的生活着。


    可惜选择了之后,便没有了“如果”。


    张若煦、张若琛以及宋承煊回来了。


    他们绘声绘色的讲着刑场上发生的事情。


    奕禛知道谢彦不想听,便用戒尺的威力来震慑他们。


    效果显著。


    一连几天,张若琛都没来大学堂。


    受到“三条人命”的影响,整个国子监都笼罩在压抑的肃杀氛围中。


    奕禛过于“霸道”,仗着御赐的戒尺,两个世子爷和小侯爷都被他管的服服帖帖。


    他在管人的同时,没有忘记推销“自家”的产品,成功的卖出了几十支钢笔和几十瓶墨水!


    第85章


    谢彦从奕禛那里得知, 他俩在田庄建设科兴园的时候,京城的“官界”发生了巨大的震动。


    ——顾澜在京官中查出了接近一半的“贪腐官员”,然后用雷霆手段罢免的罢免, 绞杀的绞杀,灭族的灭族。


    而尹老九和孙道敏的处罚最重, 被灭了九族。


    这些人明为“贪腐官员”, 实际上是顾澜怀疑他们是顺康王的人而已。


    他备受周文帝信任, 又为人激进,打着“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原则,仅仅一年多的时间, 不仅毁了通天大道, 还把京城中的官界搅的天翻地覆。


    一时间, 大周上下便很缺官员。


    故而只有秀才学历的谢怀安才会“捡漏”,做上云林县的县令。


    朝廷对京官的要求更高,一时间难以补全。


    如今更是一个人做着两个人或者更多人的事情, 忙的不可开交。


    比如南宫瑾, 虽是吏部尚书,却还兼着内阁的事情。以前他做户部尚书的时候, 只要上半天的班, 如今整天都泡在朝中,吏部内阁两头跑。


    谢彦知道这事后, 不禁感叹, 这顾澜虽只是个禁军统领,但这权势似乎比当朝首辅还要高啊!


    周文帝对他言听计从, 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的官位不高, 却做着比自己官位高许多的事情,这定然会引起朝中人的不满……


    谢彦:“若是文帝薨逝, 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奕禛笑了笑:“他若是能走在文帝前面,就算是他的造化了。他得罪了太多的人,没有今上罩着,会死无葬身之地!”


    谢彦点了点头。


    后来,他俩从张若杲那里打听到了郁嘉和郑哲死亡的“真正原因”。


    张若杲:“每次考核大哥都败给了张若煦,他自己学的不如别人好,却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他见郁嘉每次考核都在郑哲之上,心中不忿,怀疑郁嘉藏有私心,被张若煦收买了……”


    “张若煦明明知道大哥在怀疑郁嘉,还故意有事没事的找郁嘉请教‘问题’……你们知道我那大哥的火爆脾气,郁嘉的日子实在不好过……”张若杲说着摇了摇头。


    奕禛:“他可以走啊,回老家去。”


    张若杲:“彦哥儿这是做了我的伴读,你们爱走便走,爱留便留,我不跟你们一般计较……我那大哥可不是这样的人啊,他怎么可能像我这般豁达?”


    奕禛:“…………”有自己在,张若杲管的了彦哥儿吗?这听起来好像是他大发慈悲放过了他们一样!


    谢彦:“这么说,郁嘉是不堪你大哥的折辱,选择了自|杀?”


    张若杲点了点头:“可能是吧。”


    谢彦:“那郑哲没理由自|杀啊,他为什么要死?”


    张若杲:“这个我也不知道,郁嘉死了一个多月后,郑哲也自|杀了。他俩的死亡惊动了圣上,圣上让大理寺的人来查过了,确认了两人都是自|杀……”


    “若煦对郑哲的死耿耿于怀,他说郑哲是大哥派人杀的……但大理寺确认了他是自|杀……”


    奕禛和谢彦:“…………”


    这水好深啊,可以只有死者自己才知道自己真正的死亡原因了。


    “若煦和大哥原本就不睦,自从他怀疑郑哲的死跟大哥有关后,两人更是势同水火。这次张若琛带小妾过来,你们也看到了……大哥是悄摸摸的带过来的,那些国子监的监生怎么会知道?他们之所以过来围观,是张若煦宣扬出去的……”


    奕禛和谢彦对望了一眼,似乎是理清了一点头绪。


    “你俩知道吗?京城中都在传今上有意于张若煦……”张若杲道。


    “那些都是传言而已。”谢彦试探张若杲,“你们成王府觉得谁坐那个位置的可能性大啊?”


    这问题问的敏感又犀利。


    ——谢彦这是在试探成王府的站队。


    没想到,张若杲笑了笑,说的很是坦然:“大周崇尚立嫡立长,你说我们成王府会支持谁?”


    他的意思很明显,他们成王府是力挺张若琛的。


    ——张若琛不仅是宁王府的嫡子更是一众兄弟的“长者”。而张若煦则非嫡非长,他是康王的小妾生的儿子,三个来大学堂读书的世子爷,他还是最小的。


    今年张若琛十八岁,张若杲十七岁,而张若煦只有十五岁。


    几天之后,张若琛回到了大学堂。


    他整日的不说话,当年的那份“锐气”消失殆尽,代之以一种颓丧的“中年大叔”的形象。


    与之相反,张若煦则神采奕奕,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


    谢彦叹了口气,对奕禛道:“如今外界传言,这张若琛不仅逼死了郁嘉和郑哲,还纳了‘大贪官’孙道敏的女儿为妾,甚至有传言,他带了青楼女子来国子监……这样的名声,即便圣上想要把储君之位给张若琛,也不会服众吧。”


    谢彦说着对奕禛笑了笑:“这种局面,应该是康王府一手造成的,但宁王……难道是软柿子吗?看来我们有好戏看了。”


    奕禛点了点头:“兵法有云,‘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无论是守还是攻,都得‘先为不可胜’。如今无论是外界的舆论还是名声,都对张若煦是有利的,可以说他是得势的,但他却做不到‘不可胜’,做不到藏于九地之下,动于九天之上,依我看来,他俩还是起鼓相当,最终谁坐那个位置,还真说不定呢。”


    谢彦:“…………”奕禛读《孙子兵法》读的也太入迷了吧,竟然把夺嫡之争也用《孙子兵法》来解释了!


    但谢彦扪心自问,这种解释的不无道理。


    大学堂中有了奕禛,就好像有了“定魂针”。


    他用戒尺把世子爷们和小侯爷管理的服服帖帖,不敢猖狂,大学堂便有了“读书的氛围”。


    奕禛故意拿了钢笔和墨水在世子爷和小侯爷面前“炫耀”,很快便把剩余的钢笔和墨水全部推销了出去。


    不久之后,史飞又送来了一百支钢笔和两百瓶墨水。


    奕禛在六堂中转了一圈之后,便推销掉了一大半的钢笔和墨水,再转了一圈,便全部卖完了。


    然后,每节下课,大学堂便会“门庭若市”。


    ——好多监生来询问新一批的钢笔什么时候到货。


    三个世子爷和小侯爷都被迫加入了“被咨询”的行列。


    现在他们说的最多的一句便是:“快了,快了,耐心等等……”


    *


    南宫瑾终于邀请了翰林院编修许志明住到了自己府中。


    谢彦对许志明早有耳闻,他是去岁的榜眼,才华横溢,但三十有二还是光棍一条,究其原因是“其貌不扬”,没有人家愿意把自家的姑娘嫁给他。


    谢彦一开始还纳闷,男子有才便好,至于相貌,有那么重要吗?


    待看到许志明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错了”。


    这许志明可不是一般的丑,眼睛小的像芝麻,嘴唇厚的很,三十有二的年纪,却跟九岁的谢彦差不多高,还是个天生驼背……


    他唯一的优点应该便是他的“厚脸皮”了。


    若是别人长这样,早就自卑死了,他则非常“自信”,说话的时候,跟他的长相相反,一点都不寒碜。


    中气十足,声如洪钟!


    谢彦猜测,也许周文帝正是看上了他的自信,才会点他做榜眼。


    许志明住到南宫府几天后。


    一天晚上,南宫瑾置办了一桌丰盛的晚餐。


    席间,他郑重地让谢彦拜了许志明为师。


    这之后,许志明白天在翰林院上班,晚上回南宫府教谢彦八股文。


    “这八股文体,就是要求将一篇文章分为六段,计为八股……第一段为破承题,所谓破题,便是开头用两句说破题意,以对句为多,至于承题,便是承上启下……第二段为小讲……第三段为题比……第四段为中比……第五段为后比……第六段为束比……八比完成,咏叹数句,附小比于后,作为结束……虽说八股文的格式固定,但是要作好却是很不容易的。前后呼应,一气呵成,讲究对仗和文采……”【注1】


    许志明声如洪钟,他知道谢彦是“神童”,领悟力强,一开始便把八股文的“精要”说给了谢彦听。


    谢彦原本以为,夜晚做梦的时候,他的大脑云空间会详细的讲解八股文的做法,结果一连睡了几个晚上,都没梦到。


    他这意识到,这云空间只会讲解经典,这八股文不属于经典范畴。他不得不拿出“死用功”的学习态度来学习八股文。


    做好笔记,仔细研究……


    许志明见谢彦“认真”,倍感欣慰,为谢彦找了十几篇“八股美文”给谢彦看……


    谢彦把“八股美文”拿到了大学堂去研究。


    曹博士讲解《论语》的时候,他便在下面看“八股文”。


    很快,奕禛发现了谢彦的“猫腻”。


    下课的时候,谢彦跟奕禛主动“坦白”了自己想要“科举证道”,南宫瑾请人在家教他八股文的事情。


    奕禛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他知道谢彦已经把《论语》倒背如流,再听这些便是浪费时间。


    “从今往后,我们在楼下上课,你去二楼自学。”奕禛道。


    “这……行吗?恐怕曹博士不会允许吧,还有这几个世子爷以及小侯爷都不是好说话的,他们肯定见不得我去二楼独自学习……”谢彦说出了现实存在的问题。


    奕禛笑道:“不用管他们!我来摆平他们。”


    谢彦:“…………”他感觉到了真实的“依靠”。


    奕禛说完,亲自把他送到了二楼。


    “最好跟曹博士说一下吧,否则……曹博士问起来,你也不好交代……”谢彦道。


    奕禛:“这种小事情,我来吧,你不用操心,好好学习,秋试的时候争个解元回来……”


    谢彦:“…………”解元这么好考的吗?


    谢彦还是不放心,“你真能说的动曹博士?”


    奕禛笑道:“你不相信我?”


    谢彦:“那倒不是,我只是担心你。”自己不在,大家肯定会跟奕禛要人。


    “放心一百二十个心吧。”奕禛拍了拍谢彦的肩膀,不再打扰谢彦看书,朝楼下走去。


    谢彦原本想着等别人有意见的时候,他再回去。


    结果,一连几天,他都没等到人上楼跟他提意见。


    他叹了口气,可以想象奕禛用戒尺“解决问题”的样子。


    几天之后,谢彦等来了第一个上楼的人。


    ——张若煦。


    张若煦坐到了谢彦的对面,盯着谢彦看了好一会儿,尴尬地笑道:“在看八股文呐……”


    谢彦笑问:“怎么?看不下去了?凭什么我能享受如此待遇?你是想到祭酒那边告发我,还是想到圣上那边告发我啊?”


    “你怎么这么想我?”张若煦继续道:“我是那种人吗?你让我非常失望啊……”


    “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呢?”谢彦总觉得此人无事不登三宝殿。


    张若煦扒着桌子道:“我不告发你,相反我还会尽力维护你……”


    谢彦:“条件是?”


    张若煦:“《论语》快讲完了,复习之后,圣上便会组织一次考试,我想让你……考不过我,如何?”


    谢彦:“……让我故意考不过你?那不是欺君吗?”这顶着欺君大罪,张若煦的那点筹码便不值一提了。


    张若煦:“所以若是你能考上进士……以后我坐上那个位置定然保你荣华富贵!”他得意的笑了笑,这个筹码总可以了吧。


    谢彦心里已经“成交”,但面子上却在沉吟。


    ——他不能明着欺君吧。


    张若煦心满意足的走了……


    谢彦拿着笔在纸上简单的分析了一下。


    这张若煦可能认为自己已经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候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若是他在这次考试中能“脱颖而出”,打败所有大学堂的人,便能坐上储君之位?


    谢彦笑了笑:“他把我当做他前进路上的绊脚石了,摆平了我便能夺第一?”


    谢彦不禁想到了奕禛。在田庄的时候,他可是教过奕禛《论语》的,而且奕禛学的还不赖。


    如今张若煦不知道奕禛会是他的竞争对手。


    “也许,即便知道,他也不敢跟奕禛去谈条件吧。”谢彦的嘴角扯了扯,回头看到奕禛沿着楼梯爬了上来。


    “你怎么上来了?”谢彦迎了过去。


    “我做的玫瑰糕,尝一下。”奕禛把玫瑰糕递给了谢彦。


    谢彦接过了玫瑰糕,笑道:“我尝一下。”


    说完,他一手拎着玫瑰糕,一手携着奕禛的手坐了下来。


    他解开系在玫瑰糕上的红绸,拿了一块递给了奕禛,“你也吃一块。”


    “我吃过了,我喜欢看你吃。”奕禛笑道。


    谢彦:“但我不喜欢别人不吃,然后呆呆的看着我吃的样子……”谢彦拿掰了一半递给了奕禛:“吃吧,我真的不习惯……”


    奕禛接了过来,把玫瑰糕放进了嘴里。


    谢彦看着糕点里丰足的玫瑰花瓣,咬了一口,满齿留香。


    “不错,不错。”谢彦点头。


    “好吃就多吃点。”奕禛笑道。


    谢彦一边吃一边忍不住摸了摸袖子里的“金边玫瑰花”。


    当初奕禛以为他把这金边玫瑰花给扔了,殊不知他早就把它们做成了“标本”,只有这样,玫瑰花才不至于凋零。


    “发什么呆呢?”奕禛笑着帮谢彦把茶杯拿了过来,“喝点水啊。”


    谢彦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水,“真好吃。”


    当初,古首辅跟他密谈,让他不要跟奕禛保持距离,他终究还是做不到……


    他食言了。


    不久之后,大学堂的《论语》讲完了。圣上亲自出了一套试卷……


    跟以前一样,不仅有曹博士和薛助教监考,宫里还来了几个太监监考。


    在这样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监督下,是不可能作弊的。


    谢彦拿到试卷后没多久,便以“肚子疼要出恭”为由出了大学堂。


    跟正式考试一样,竟然专门派了一个太监跟着他,以防他作弊。


    他这一出恭便花了好长时间,等他重新到大学堂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好好答题了……


    考试结果下午便出来了。


    奕禛第一,谢彦第二,张若煦第三,宋承煊第四,张若琛第五,张若杲最末。


    谢彦捂了捂眼睛:“…………”他已经尽力了,没想到对手太菜!


    “谢彦,你……!”张若煦对谢彦挥了挥拳头。


    “你什么你!”奕禛一戒尺挥了过去,打在了张若煦的手背上,张若煦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谢彦看着奕禛:“恭喜考得第一!”


    奕禛斜乜了谢彦一眼,拽着他的手便往楼上走。


    “你弄疼我啦!”谢彦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他勒肿了,火辣辣的疼。


    但奕禛并没有放开他,一直把人拉到了二楼的最里面。


    “老实交代,你为什么只考了第二?”奕禛气呼呼的看着他。


    “不都跟你说过了吗?考试的时候拉肚子,能考好吗?”谢彦说的很是委屈。


    “你!你太让我失望了!”奕禛叹了口气,顿了顿:“我还没死呢,当我是死人?”


    “这……”谢彦没想到奕禛会说出这般诅咒自己的话,这说明奕禛已经非常非常生气了。


    他拉了奕禛的袖子:“别生气嘛,我这样做……以后若真的是他,我们的日子也好过一点……对不对?那毕竟是皇权啊,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我们不得不为我们以后打算啊……”


    奕禛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好一会儿,他从牙齿缝里挤出了,“那是不是意味着,以后若是他有了皇权,你就能背叛我?!”


    谢彦意识到奕禛想歪了,连忙纠正:“不会不会!请相信我,我永远都不会背叛你!”


    你知不知道,我想科举,我之所以背叛自己,可都是想以后可以有条件罩着你啊……


    谢彦没有明说。


    ——这话太肉麻,他说不出口。


    奕禛的脸色和缓了一些:“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你做的这件事情,不仅是背叛了我,还背叛了你自己!”


    他用手捏住了谢彦的下巴,“我只希望仅此一次,懂吗?仅此一次!”


    圆滑世故的谢彦还是第一次被“黄毛小儿”如此教训。


    不知为何,他一点都不觉得难过,反而很是“欣慰”,那种有人管的感觉还真不赖……


    “我跟你保证,不会有第二次了!”谢彦举手发誓。


    如今他的确有些后悔当初答应张若煦的草率决定了。


    “弄疼你了吧?”奕禛托着他的手,看着他红肿的手腕。


    谢彦抬着头,“的确很疼,以后你可不能这么对我了。”他说出这句话之后,细细品味了一下,怎么就那么别扭啊。


    奕禛把他的手腕放到嘴边吹了吹,“有没有好一点?”


    谢彦感觉到手腕一阵发痒,这行为也太“幼稚”了,吹一下便能把手上的伤痕给吹掉了吗?


    “这得冷敷,用冷水或者冰敷一下,红的地方很快便会消下去的。”谢彦科普了一下。


    “好,你等着,我去拿个冰块过来。”奕禛说完下了楼,去拿冰块了。


    第86章


    奕禛早就把谢彦想要参加今年秋试的事情跟曹博士和沈助教说过了, 曹博士和沈助教很是“同情”谢彦,打心眼里想要给他一个安静的环境学习,但他俩知道“谢彦的使命”。


    于是曹博士跟奕禛说:“若是世子爷没意见, 我们自然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若是他们有意见, 我们也没办法, 毕竟圣上是让谢彦来陪他们读书的……”


    几天下来, 曹博士见几个世子爷没有跟他“反应问题”,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多说什么。


    这几个“猴子”表面上被奕禛压制不敢说什么, 实际上个个内心都非常不满。


    张若琛和宋承煊不满奕禛压制他们, 更不满奕禛的一句话便能让谢彦享受“特殊待遇”。


    如今奕禛有了明显的“把柄”在他俩手上, 他俩又怎么会忽略这个让奕禛滚蛋的机会?


    张若煦曾经跟谢彦私下商量“让他得第一”,谢彦也是“默许”的,结果人家还是考到他前面去了, 压根就没给他面子!


    这让张若煦怀恨在心, 他又怎么会让谢彦“如意”?


    三个人有了“共同的目标”之后,便放下了以往的芥蒂, 在休假的时候, 约了一起去了宫里,到周文帝那里告御状。


    周文帝在御书房中接待了他们。


    他们进了御书房, 便看到周文帝坐在了御案上, 于是上前跪了下来跟周文帝行了叩首礼。


    “坐下吧。”周文帝指了指案前早已准备好的三张椅子。


    三个人入座后,周文帝慈祥的看着他们笑道:“兄弟之间就应该和睦, 看到你们能一起来找朕, 朕很是高兴!”


    他说完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边的卫公公,卫公公便上前一人送了一柄玉如意给他们。


    三个人接过后, 跪下来叩谢了周文帝。


    周文帝抬了抬手,让他们坐下。


    “我记的没错的话,你们从未单独找过朕……说吧,你们为何事而来?”周文帝笑道。


    张若煦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谢彦欺君罔上,无视圣恩和圣意!”


    张若煦最先发话,他恨谢彦,所以他告状的重点在“谢彦”身上。


    “此话何讲?”周文帝皱眉轻咳了一声。


    坐在椅子上的张若琛和宋承煊对望了一眼。


    他俩本以为张若煦跟他们一起来,是想告奕禛的状的,没想到他一来就把“欺君罔上”的大帽子扣到了谢彦的头上!


    周文帝亲赐了谢彦“品学兼优”,又赐了谢彦“御用戒尺”,这足以说明周文帝对谢彦的信任。


    这张若煦竟然敢告谢彦的状?!


    这说的好还好,说的不好,便会让周文帝对他反感。


    张若琛和宋承煊不禁挺|直了背,洗耳恭听张若煦接下来怎么说。


    “您亲赐了他‘品学兼优’,又赐了他御用戒尺,足以说明您对他的器重,按理来说,他应该按照您的要求好好陪我们读书……但他没有!他自己不好好读书,不引领我们也就罢了,还败坏大学堂的学习风气!他自由散漫,看不起我们,压根就不想跟我们一起上课……您可以问问他们我说的是不是事实……”张若煦说着指了指身后的张若琛和宋承煊:“我们在上课,他一个人竟然去二楼偷懒……有这样的人在大学堂,只会拖我们的后腿!”


    说完,他朝周文帝磕了个头:“恳请圣上还大学堂清明!”


    “果真有此事?”周文帝看向了张若琛和宋承煊。


    两人见周文帝这般问,便大致知道圣上被张若煦“说动了”,于是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对!”


    周文帝对张若琛和宋承煊道:“你们俩也是想跟朕说这个?”


    张若琛和宋承煊见周文帝问,便跪了下来。


    他俩看了一眼,最终由宋承煊发话了:“我俩来不仅仅想要告发谢彦欺君罔上,还要告发古首辅家的孙子奕禛……”


    周文帝顿了顿,“告发他什么?”


    宋承煊:“谢彦一个人哪会有胆子那么嚣张?他背后都是那个叫‘奕禛’的给他撑腰!”


    张若琛和张若煦连忙点头。


    张若煦:“对,对!谢彦的背后是那个叫‘奕禛’的给他撑腰……哦,对了!您不是赐给了谢彦一把御用戒尺吗?那个奕禛天天拿在手里,看谁不顺眼,不分青红皂白便随意打人……”


    宋承煊接过话头:“是的!那个奕禛又纨绔又嚣张!他仗着他爷爷是首辅,手上又有您御赐的戒尺,他拿着戒尺在大学堂中横行霸道,没有人敢还手……!连曹博士和沈助教都不敢得罪他!见到他都得让三分!这次谢彦不上课,就是他怂恿的!您没有看错人,谢彦原本是很好的一个小孩……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个奕禛就是个黑染缸……如今谢彦也跟他一样了……!”


    张若琛连连点头附和,“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周文帝低头沉吟着,捂着嘴咳嗽了几声。


    他从托盘中拿了一颗樱桃放进嘴里,咳嗽被止住了……


    “圣上病了?”张若煦问。


    周文帝红着脸摇了摇头,“呛到了而已。”


    突然间,帷幔后面有玉佩相撞的声音传了出来。


    圣上身后的帷幔后有人?张若琛张若煦以及宋承煊面面相觑。


    不一会儿,他们便看到一个长发及腰身着白衣,面目极其清秀的美男子从周文帝背后的帐幕中走了出来,身姿俊逸,腰间环佩叮当……


    这也太好看了!三个人看的呆了。


    若不是那喉间的喉结过于突兀,他们定会认为此人是个女子。


    他一边走,一边用手捂着嘴打着哈欠,慵懒的模样让颜色更胜了几分。


    他坐到了周文帝身边的一张椅子上。


    周文帝握住了他的手,非常温柔的道:“不是让你多休息一下嘛,又忍不住要出来管了?”


    “我国子监里面的分内事,我不管怎么行?”


    熟悉的声线让跪在地上的三个人心中一震。


    “祭酒大人!”他们朝顾澜磕了一个头。


    “两位世子爷,小侯爷,快快请起!”顾澜道。


    三个人闻言站了起来,坐回到椅子上。


    他们每次见到顾澜的时候,顾澜都坐在马车里发话,所以他们只熟悉顾澜的声音,压根不知道顾澜究竟长什么样子。


    如今一见,很难把这个“娇娇弱弱”的美男子跟以“残暴”著称手段狠辣的禁军统领联系在一起。


    张若琛曾经因为顾澜杀死了他的“爱妾”孙锦绣而怀恨在心,如今亲见这盛世容颜,那种恨便自然而然的消散了。


    ——面对这般如玉般的美男子,他压根就恨不起来了。


    “方才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谢彦和奕禛两个真的太不像话了!”


    他说着转头看向了周文帝,眼若秋水般的弯着,声音很是柔和,“他俩压根就不配跟世子爷们一起读书,您说吧,该怎么处罚他俩?”


    “你也说了,这是你们国子监的事情,朕就不插手了,你说咋办就咋办吧。”周文帝笑道。


    此刻,三个告状的面面相觑。


    他们没想到告来告去,压根就没走出国子监。


    “不可能让他们呆在大学堂了!”顾澜支颐,浓密的睫毛覆盖住了双眼帘,悠悠的道:“那就……罚他们去率性堂吧。”


    一旁的周文帝笑道:“好啊!”


    三个告状的:“…………”这是惩罚吗?!


    率性堂是六堂中最高级的班,里面的学子基本上是举人,也有少部分是学的好的秀才。率性堂的目标就是冲着考举人和考进士去的。


    若是谢彦能进率性堂,那就刚好成全了他。


    以后,他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的去二楼自习了,可以光明正大的在率性堂跟一群监生一起冲刺备考。


    就这么成全了谢彦,张若煦十分不甘。


    他弱弱的道:“这欺君罔上,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那你想怎么着啊?”顾澜神色柔和的看着他,嘴角微扯。


    张若煦咽了下吐沫,鼓起勇气道:“欺君罔上,最起码也是个……死罪吧。”


    顾澜没有发话,而是用纤长的手指从桌角的托盘中拿了一颗樱桃,接着用小指尖尖的指甲速度插|进了樱桃内部,利索的把里面的核给挑了出来。


    他把没有核的樱桃塞进了周文帝的嘴里,非常散漫的道:“要不,治他一个死罪?”


    周文帝龇着牙,闭了闭眼睛,终于把樱桃吃了下去。


    “酸到了吗?”顾澜拿了一颗樱桃放进了嘴里,“很甜啊……”


    周文帝笑了笑:“不酸,我是被甜到了。”


    三个告状的:“…………!”


    周文帝:“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嘛,你们国子监的事情你来决定,方才你不都说了让他俩去率性堂了,我也同意了,哪有这么快就出尔反尔的?”


    “好吧,就依了你。”顾澜又拿了颗樱桃,用小指挑掉了里面的核,塞进了周文帝的嘴里。


    这下,张若煦是彻底没词了。


    顾澜“祸国映民”的形象彻底颠覆了三个告状之人的认知。


    他们原想着顾澜虽不是什么硬汉,最起码还是个男儿形象,没想到举止行为会这般的娘气。


    三个人见周文帝已下定论,相互看了一眼,站起来朝周文帝和顾澜行了礼便想离开。


    周文帝让身边的卫公公送他们出去。


    他们走出了书房后,周文帝便狠命的咳了起来,顾澜连忙帮他顺着背。


    “你说你,息着不好吗?非要见这几个败家儿!”


    周文帝止住了咳嗽后,拿了一颗樱桃放进嘴里吃了后,对顾澜笑道:“总要相见的……晚见不如早见。”


    周文帝说完叹了口气:“我这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身边的人虎视眈眈,若是露出了形迹,可怎么是好……”


    顾澜拿了一颗樱桃放到了他的嘴里止住了他悲伤的言论。


    “蒋太医不是说过了吗,你这病要好好养着……养养就好了。”


    周文帝吃了樱桃后,“我自己的病自己清楚……唉!”


    他说着用手拍了拍顾澜的手背,“只有奕禛坐上我这位置,才能保你无虞啊!但他名不正言不顺,这可怎生是好!也怪我,当初就不应该让他出宫……”


    顾澜的睫毛微动,“其实你大可不必为我担心……,若是当年他不出宫,早就被害死了,哪里还有今日?奕禛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他宅心仁厚,有勇有谋,又是您的儿子,为大周着想,您不把皇位传给他,难道传给那几个酒囊饭袋?至于……名正言顺?”


    顾澜咬了咬嘴唇,“宁王和康王自然不服,但有我在,他们敢说个‘不’字吗?如今我们要找的只是一个时机,让奕禛认祖归宗。”


    周文帝拍了拍顾澜的手背:“有我在,你不要顾忌任何人,放手去干……”


    *


    就这样,奕禛帮谢彦背着书笈,两人一起进了率性堂。


    他俩一进门便看到整个率性堂坐的满满当当,书声朗朗,大家正在早读。


    里面的人见有“陌生人”进来,抬头瞟了一眼之后,读书声先是少了一大半,接着便静默了。


    谢彦扶了扶额头,尴尬地道:“没打搅你们吧?”


    “光风霁月……”


    “公子如玉……”


    “玉树临风……”


    “闻名不如见面!”


    “好一对皮囊……”


    谢彦和奕禛:“…………”这说的是什么啊!?


    “用不着关注我们,读书读书……”谢彦非常尴尬,被这么多人如此关注,恨不得钻到地缝里。


    监生们意识到群体失态了,读书声渐渐恢复,但明显的不如之前洪亮了。


    ——好多人都躲在书的后面偷眼瞧着他俩。


    奕禛拉着谢彦找座位,早有热心人指着最后面的两个空位告诉他俩,他们的位置在那里。


    他俩走了过去。


    奕禛卸下了背后的书笈放到了书桌上,谢彦则顺势坐到了空位上。


    奕禛一错眼,发现谢彦坐下后便“淹没在了人群中”,前面的人都比他高大。


    “走,我们坐到前面去!”奕禛朝谢彦挥了挥手,端起了自己的课桌往前走。


    谢彦知道自己若是坐在后面,既看不到更听不清楚博士的讲课,这率性堂算是白来了。


    他便端了课桌跟在奕禛后面走到了最前面。


    “你坐那边。”奕禛把谢彦的课桌安排在了博士讲台的旁边,把自己的课桌安排到了最前面的角落里。


    谢彦知道奕禛想要让自己看的更清晰听的更清楚,但坐在博士眼皮下面,这也太尴尬了!


    他果断的把自己的课桌搬到了前面的墙角,跟奕禛的靠在了一起。


    奕禛:“我个子高,坐在当中会影响人家的视线,你坐在当中,不会影响人家……”


    谢彦笑道:“我想跟你坐一起啊。”


    奕禛:“……好吧。”


    就这样,他俩在率性堂“安根扎寨”了。


    这里的监生们学习刻苦,待人友好,博士和助教们教的尽心尽力。


    最重要的是,这里课堂的设置跟谢彦的乡试很是匹配,以经史以及八股文和策问为主。


    课堂学习的难度一下子上升了许多。


    曾经读过研究生的谢彦,接受力很强,家中又有一对一的夫子启发,很快便跟上了率性堂的节奏。


    奕禛没有接触过经史,不会作诗,又是第一次接触到八股和策问,接受起来便有些难度。


    但他天资聪颖,虽然听起来吃力,但也能听懂一半以上,加上谢彦对他的启发,不久之后,他便能听懂十之七八了。


    南宫家得知谢彦进了率性堂,非常的高兴。


    ——这样谢彦能全身心的投入乡试的复习。


    而且,南宫瑾知道率性堂中大都是举人,博士和助教都是大学士,可以说无论是学习氛围还是师资力量,率性堂都是大周最强的,没有之一。


    因为晚上授课不仅会影响视力,还会影响睡眠,谢彦便主动跟南宫瑾提出不想继续跟许志明学习了。


    南宫瑾一开始不同意,毕竟许志明是去年的榜眼,不仅文采好,对于考试还是有很多经验的,全京城打着灯笼都难找这么好的师父。


    但谢彦坚持,南宫瑾也没办法,便让自己的儿子南宫昀拜了许志明做师父,备考生员。


    每个“公休日”,奕禛便会带谢彦去科兴园监督指导“员工”。


    如今,他们算是“有钱人”了。


    为了当年的“理想”,奕禛特地买了一辆豪华马车,只是太忙,没办法带谢彦“游历世界”了。


    每次去科兴园的时候,奕禛不再骑马,而是做车夫驾驶豪华马车前去。


    少了骑马的乐趣,他恍然若失。


    但他回头看到车厢内的谢彦不用风吹日晒,顿时觉得“有失必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科兴园的“科研人员”改进了电池的性能,让电池里的电能储存的久了好多。


    他们暂时还做不出玻璃,便把水晶打磨成灯泡的模样,把钨丝放了进去。


    通电后的水晶灯泡异常闪亮,外面罩上灯笼的各种造型,又闪亮又贵气。


    第一批做了二十盏这样的水晶电池灯笼。


    他们留下两盏挂在了科兴园的门楼上,带了十八盏去京城。


    有这样的“好东西”,不能不做人情。


    奕禛送了两盏给他的祖父和父母。


    谢彦送了四盏给南宫家的人,南宫瑾、赵氏、南宫昀以及南宫羽一人一盏。


    他俩把剩下的十二盏分批拿到国子监中,很快便被抢购一空。


    谢彦仔细的算了一下,一盏水晶灯能赚十两银子,十二盏便赚了一百二十两银子,加上卖钢笔和墨水的钱,竟然一共挣了近八百两银子!


    最重要的是,这只是小试牛刀,真正挣钱的东西还在后头呢。


    他跟奕禛想想都兴奋!


    第87章


    虽然谢彦大脑的云空间没有在梦中讲解八股文的功能, 却有能主动储存的功能。


    他很快理解了怎么作八股文,然后把好些“经典八股文”储存进了大脑的云空间。


    有了一定的积累基础之后,他着手作自己的八股文。


    他每天在国子监作一篇, 跟奕禛讨论过之后,精修一下, 拿回去给许志明看。


    许志明会在晚上的时候看过, 然后用朱笔在文后点评, 哪里作的好,哪里需要改进,都会直言不讳的写出来。


    第二天早上, 他们在膳堂一同吃饭的时候, 许志明便会把点评后的八股文给谢彦。


    然后谢彦再把修改过的八股文拿到国子监, 跟奕禛一起探讨……


    有了科学的学习方法,谢彦进步神速,一个月的时间, 便能自己作出一篇还不错的八股文了。


    奕禛之前只学过四书。


    空闲之余, 谢彦用“思维导图”以及图画的形式把五经中的难点画了下来供奕禛去理解。


    他还亲自买了一本这个世界的《诗文欣赏》送给了奕禛,让他去研究怎么写诗。


    虽然他的大脑云空间藏有很多唐诗宋词, 但他压根不敢把这些“瑰宝”写出来, 他怕奕禛问他“这是谁写的?”,到时候他总不能说那些是自己写的吧!


    很快到了五月中旬。


    一天, 奕禛拿了一张请柬来到率性堂给谢彦看。


    “这是宫里的邀请帖, 邀我去赏花。”说着他叹了口气,“董太后举办的赏花宴, 到时候会有好多京城贵妇和贵女参加, 那个……说起来是赏花宴,其实是为适龄成婚的世子爷们举办的‘相亲会’。我不喜欢赏花, 这相亲会跟我也没啥关系……但祖父说这是宫里的邀请贴,不去不成。我问他有没有邀请你,他说没有……”


    奕禛说着把邀请贴收了起来,“既然你去不了,我当然也不会去了,还能把我绑了去不成?”


    谢彦笑了笑:“你得去啊。”


    奕禛:“为什么啊?我又不相亲……再说了,哪会有人能看上我?”


    谢彦帮他整了整衣襟,笑道:“别妄自菲薄,这么帅气的小伙子不知道会迷死多少女孩子呢。”


    奕禛:“……你,不介意?”


    谢彦讶然:“介意什么啊?我九岁就有媳妇了,你都十四岁了,也算是‘适龄’了,应该要找一个了。再说了,我想让你去的主要目的可不是相亲……”


    奕禛吁了口气:“那是什么啊?”


    谢彦:“你想啊,我们的水晶灯三十两银子一盏,成本就二十两,普通百姓根本消费不起,国子监里是有一些有钱人,但我们灯的产量越来越多,你也是知道的,已经积压了好些了……能被邀请去赏花的,都是五品以上京官的夫人和小姐,女人们大都喜欢新潮的东西,我们得拓展销售市场,把生产的灯给卖出去啊……”


    “你是说,让我去推介水晶灯?”奕禛的眼睛亮了亮。


    他想到了自己家里的那位怡佳公主,初次见到水晶灯的时候,眼睛都发直了。


    虽然怡佳公主恨他,却是实实在在的在他这里买了不少水晶灯和电池。


    看来女人更喜欢新奇的东西。


    谢彦点了点头,“对啊。”


    “可是,我一个人去多没意思啊?”奕禛抓住了谢彦的手:“你陪我一起去。”


    谢彦笑道:“又没邀请我,我怎好去?即便我想去,没有邀请贴,我也进不了宫门啊。”


    “只要你想去就行。”奕禛道。


    谢彦白了他一眼:“你嫡母是公主,才会顺带了把你也请了……我跟皇室压根就不沾边,又有了御赐的婚约,这宫门是进不了的,你就别枉费心机了……再说了,南宫府已经收到了请柬,请的是我舅母和表姐……”


    几天之后,一封邀请函送到了南宫府。


    这封邀请函是专门请谢彦去宫里赏花的!


    南宫府接到这封邀请函后,第一反应是“受宠若惊”,因为能去参加赏花宴的男孩都是跟皇室成员有关的,除了世子爷们,便是两位公主的儿子,谢彦算是个“外男”,可以说是独此一份的荣耀了。为什么会请谢彦,来送请柬的人没说,南宫府自己给了一个解释说,谢彦陪过世子爷读书,所以才请了他,只有谢彦“心知肚明”,这应该是奕禛跟他首辅爷爷“撒娇”的结果。


    接着,南宫府便想到了谢彦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去赏花宴好像有些不妥,毕竟那里是个“相亲”场所。


    但宫里特地送了一份请柬过来,不去也是不妥。


    原本宫里请赵氏和南宫羽也是出于“礼节”,单纯让她俩去赏花。


    有了家室的南宫羽原不打算去,但如今宫里又请了谢彦。


    “你去吗?”南宫羽私下问谢彦。


    谢彦点了点头:“去。”奕禛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名额,他能不去吗。


    “他去吗?”南宫羽问。


    谢彦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对于她跟奕禛的感情,他感到无可奈何。


    “我陪你一起去。”南宫羽道。


    赏花宴设在五月二十八。


    这天,谢彦、南宫羽以及赵氏一大早便起床了。


    赵氏换上了盛装,南宫羽长的本就跟谢彦有几分相似,精心打扮过后,便显得很是明亮艳丽。


    谢彦穿上了暗红的衣袍,戴上了赵氏特意为他做的金冠,身姿愈发的玉树临风了。


    赵氏忍不住把他拉了跟南宫羽站在了一起,啧啧称赞。


    谢彦和南宫羽:“…………”


    吃过早饭后,他们三个坐上了同一辆马车去了宫里。


    赵氏坐在中间,左边是谢彦,右边是南宫羽。


    她看到他俩男才女貌,说不出的开心。


    马车离皇宫渐行渐近,谢彦和南宫羽一人撩开一边的车窗帘探头看大周皇宫。


    看着红墙青瓦的皇宫大院,谢彦嘴角微勾。


    他想到了奕禛曾经骑马带他来溜达,被禁军轰走的情景……


    南宫羽则想到了她在盛明寺求的那支签。


    签上说,她会母仪天下,但……如今却被赐给了表弟为妻,而表弟只是一介平民,所以她压根就不可能母仪天下!


    她握紧了拳头,她又想到了奕禛……


    回想往事,她万分后悔当初的“不懂事”。


    在盛明寺求签的之后,她为什么要把那么“不靠谱”的结论说给奕禛听呢?还有……当初她为什么那么怕死,在他最危险的时候离他而去?


    她不由得叹了口气,一切都是命,终究是有缘无分。


    此刻,她眼前一亮,心不由自主地慢了半拍。


    ——她看到了奕禛站在宫门外,一袭红袍金冠,看起来愈发的风流俊逸。


    奕禛朝马车挥了挥手,她也不由自主地朝他挥了挥手。


    一声“彦哥儿”,奕禛迎着跑了过来。


    这让她若有所失。


    她不由得放下车帘,看向了表弟。


    表弟早已撩开了马车的门帘,探出身体去迎接奕禛了……


    马车未停,奕禛便把他抱了下去。


    她默默地打开了车帘,看着奕禛搂着谢彦的肩膀往宫门走去,心中说不出的心酸,此刻她极为羡慕表弟,恨不得站在奕禛身边的是自己……


    “那个就是你表弟的朋友奕禛,他是首辅家的孙子,长的倒是十分的好,可惜的是他的身世。”赵氏说着叹了口气,“若是他的身世好,便是个完人了。”


    南宫羽没有说话,她比她母亲更明白奕禛的身世。


    “舅母,我跟奕禛先进宫了。”不远处的谢彦朝赵氏挥了挥手。


    赵氏点了点头,微笑地看着谢彦跟奕禛坐上了宫中的同一顶红轿子进了宫门。


    “彦哥儿也不赖。”赵氏说着握住了南宫羽的手,“我知道你嫌弃他比你小,但除了这点,他哪里都好啊,对不对?人长的漂亮不说,小小年纪就考上了秀才,我看以他的悟性,考上举人和进士是迟早的事情。”


    南宫羽红着脸:“谁说我嫌弃他小了?他总有长大的一天……我慢慢等就是。”


    说话间,马车来到了宫门门口停了下来,被内侍安排在了一个“停车位”上。


    她俩下了马车后,发现好些“官太太和官小姐”也下了马车。


    赵氏来自“农村”,平时基本不跟京城里的官太太们接触,骤然相见,也不知道她们是什么人,只是跟她们礼貌地点头。


    不过南宫羽的美貌迅速引起了她们的侧目,毕竟来的人都是太子妃或者王妃的“竞争者”。


    接着她俩每人上了一顶宫中安排的红轿子,进了宫门。


    每个人的身边都配有一个宫女伺候着。


    “每个轿子都是这般大吗?”南宫羽掀开轿子旁边的轿帘问走在外面的宫女。


    “当然,所有的轿子都是一个尺寸。”这是常识,宫女有些惊讶南宫羽的提问,“怎么啦?”


    “没怎么。”南宫羽放下了轿帘,看着轿子狭小的空间,想着奕禛和谢彦坐在一个轿子里该有多挤啊。


    其实,他俩在轿子里并不挤。


    因为轿子中的谢彦坐到了奕禛的腿上,左右空间便绰绰有余了。


    “东西带过来了吗?”谢彦问奕禛。


    奕禛点了点头,指了指坐垫下面,笑道:“带了三盏,早就放到下面了。”


    谢彦“哦”了一声,半站了起来,瞄着身体,撩开了轿子旁边的窗帘,一探头便看到大周皇宫大理石铺就的偌大院子,而他们的轿子则行走在红地毯铺设的路面上,路边上是一排石头狮子。


    他们轿子的前后都是红色轿子。他一错眼,便对上了后面轿子中一个女子的眼睛,不禁愣了愣。


    这双眼睛长的非常好看,顾盼生辉,只是对方用粉纱蒙着面孔……


    四目相对,为了缓解尴尬,他朝对方点了点头。


    对方没有回应,而是把头缩回到了轿子里,然后放下了帘子。


    “朝谁点头呢?”奕禛问。


    谢彦:“一个女孩子。”


    奕禛:“长得好看吗?”


    谢彦:“粉纱蒙着脸,看不出长相,一双眼睛倒是好看,特别灵动,额……,应该长的不错吧。”


    奕禛:“……那也有可能是个丑八怪呢……”


    谢彦回眸看向了奕禛:“脸有那么重要吗?看人看心看性情。”


    奕禛:“…………”


    “咦,前面的建筑好巍峨啊!”谢彦目力极好,“是勤政殿!我目测了一下,应该跟皇宫大院的正门相对。”


    奕禛也是好奇,他撩起了轿子的另外一个窗帘,探出头去,便看到了勤政殿。


    勤政殿地处高势,前面有很多级台阶,所以会显得巍峨。


    台阶两旁雕栏玉砌,刻着好多彩色的龙凤以及麒麟图案,看起来很是富丽堂皇。


    靠着勤政殿大门的两边各有一只玉石雕的仙鹤,仙鹤的后面是一对大香炉,此刻正冒着香烟。


    “我听祖父说过,勤政殿是大臣们上朝的地方……”奕禛道。


    谢彦“哦”了一声,因为今日的赏花宴,周文帝特许大臣们休沐了一天,但谢彦可以想象一众大臣非常有序地从红地毯上缓慢走向勤政殿议政的盛况。


    想到这,他热血沸腾,不禁握了握拳头,心中对权势的渴望自然而然的冒了出来。


    没到勤政殿,轿子便转弯了。


    谢彦复又坐到了奕禛的腿上,奕禛抱住了他的腰,“你的小脸怎么红了?”


    谢彦笑了笑:“被风吹的吧。”


    奕禛:“……”刚才他探出头,压根没感受到有风啊。


    轿子从红墙高院中穿来穿去,最后停在了一个叫“紫辰园”的地方。


    ——赏花之地便是紫辰园。


    相传,这是当年武帝为一个叫“辰妃”的宠妃砌的园中园,辰妃酷爱奇花异草,武帝便让人建造了大周最大的暖房,让人搜罗了各地的奇花异草来种植……


    辰妃红颜薄命,园子建好后没享受几年便去世了,但这园子却完整地保留了下来。


    武帝睹物思旧人,不断的扩充各地的奇花异草,不经意间把这园子打造成了大周皇宫内的后花园。


    周文帝继位之后,便在这园子旁建造了自己的寝宫,打通了通往园子的门,闲暇之余,他会独自来此散心解闷……


    奕禛从轿座底下拿出了装有水晶灯的布袋提在手上跟谢彦一起下了轿子。


    抬轿子的人以及一路陪同的宫女有序地走开了,紫辰园内走出了两个宫女邀请他俩进门。


    “不好意思,我们等人一起进去。”谢彦笑道。


    他得等赵氏和南宫羽一起走。


    宫女点了点头,开始接待下面的客人。


    于是奕禛携着谢彦的手站到了红院墙旁。


    谢彦又看到了那个蒙着粉纱的女孩,她身着一身粉色衣衫,身材曼妙,盛装打扮。


    这次女孩没有看谢彦,而是在宫女的引导下进了紫辰园。


    “就是她?”奕禛斜乜了谢彦一眼。


    谢彦点了点头,奕禛没有多说什么。


    他俩站在了红墙碧瓦下,成了一副绝佳的“风景”。


    下了轿子的少女们只瞄一眼,便不敢多看,但那些贵妇的眼睛却移不开了,直愣愣地盯着他俩,不约而同地想着“他们是哪个世子爷?该选哪个跟自家姑娘相配……”


    “喂!你俩叫什么名字,长的真好看!”一个身着水红衣饰盛装打扮的女孩下车后,径直走到了谢彦面前,很没礼貌地道:“问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若是换做男孩对谢彦如此说话,奕禛早就一拳挥过去了,但他不打女人,尤其是对方还是个娇小的女孩。


    他下不了手,只好对她怒目而视,“滚开!”


    “你瞪我作甚,我又没问你!”女孩回瞪了奕禛一眼。


    “小小年纪,这脾气倒是不小!”谢彦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眼前的女孩跟自己的原身差不多年龄,圆嘟嘟的脸蛋,大大的眼睛,长得不算漂亮,说起话来嘟着嘴,看起来很是可爱。


    “小小年纪?说的好像你有多大似的!”女孩嘟着嘴看着谢彦。


    谢彦笑了笑,“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妹妹?这声音好苏,好会撩啊!奕禛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他打心眼里看不惯这刁蛮的“小妹妹”。


    女孩见谢彦如此“亲切”,很是高兴,语气中透着欢快:“我叫宋承衿,很高兴认识你,你叫什么名字啊?我怎么没看过你?”


    “……宋承衿?你大哥是宋承煊?”谢彦问。


    宋承衿点了点头,眨巴着大眼睛:“你认识我哥哥?”


    一旁的奕禛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认识!可大名鼎鼎了!”


    宋承衿察言观色,见奕禛出言讽刺,便不跟他讲话,而是对谢彦道:“我哥哥对我可好啦,他是个好哥哥,你们既然认识,得空了,我让他请你到我家去玩。”


    谢彦想到了越岱提到的临阳侯府地下室的各种刑具,很是尴尬:“那就不用了……我不喜欢去别人家玩……”


    宋承衿:“……那得空了,我找你一起出去踏青啊,怎么样?你叫什么名字啊?”


    奕禛也不阴阳怪气了,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谢彦的反应。


    谢彦开始环顾左右……


    此刻,他看到了南宫羽从轿子上走了下来,便像看到救星一样,连忙走了过去,温和地笑着伸出了手,“娘子,请下车。”


    南宫羽愣了愣,她心思敏捷,立刻知道谢彦的“意思”——不想被女孩们打扰。


    她温柔的笑了笑,灿烂如花,轻轻抓住了谢彦的手,两人一起走进了紫辰园。


    宋承衿难以置信地看着谢彦的背影。


    娘子?这么小便会有娘子?!


    她转头看向了奕禛,指了指南宫羽:“她是谁?”


    奕禛冷冷地道:“他不是说了吗?是他娘子。”


    奕禛说完,跟了进去。


    虽然他知道,谢彦此举是装给宋承衿看的,但看着前面两人牵着的手,心中还是不得劲。


    宋承衿则愣愣地看着谢彦和南宫羽的背影,她没想到自己一眼看中的人会有娘子……


    赵氏不认识宋承衿,她见小女孩对着自己女婿的背影失魂落魄,得意的同时,不免有些担心。


    她上前宣布了“主权”,道了声,“他是我女婿,圣上亲赐的婚!”你就别觊觎了。


    赵氏说完,嘴角洋溢着笑容,进了紫辰园。


    宋承衿嘟着小嘴,对着赵氏的背影呸了一声:“是你女婿又怎么样?既然被我看上了,逃到天边也逃不掉!”


    谢彦拉了南宫羽的手,做出“深情款款”的样子,还真像是一对“辣眼睛”的情侣。


    他俩的行为不免引起了周围人的议论,待他们知道谢彦和南宫羽的身份和关系之后,绝大多数人是羡慕和赞叹。


    “郎才女貌啊!”


    “这样的神仙眷侣,只有天上能有吧?这下我终于明白了‘不羡神仙只羡仙’的含义了……”


    “好一对璧人!”


    …………


    大家赞叹的同时庆幸少了一个竞争者。


    奕禛一开始还能坚持,后来实在坚持不下去了,便把放水晶灯的袋子扛到了肩膀上,脚步越来越慢,落下了他们好多路。


    谢彦一回头发现奕禛“不见了”,连忙用眼睛搜寻。


    待发现奕禛落在了远处,连忙朝他招手:“奕禛快过来啊,离那么远干嘛?”


    “肚子疼。”奕禛按着肚子弯了腰。


    “表姐,我去看看。” 谢彦朝南宫羽温和地笑了笑。


    南宫羽点了点头。


    “你们看,这孩子笑了,笑的好美。”走在一旁的贵妇们啧啧赞叹。


    谢彦和南宫羽:“…………!”


    谢彦跑向了奕禛,“肚子疼?”


    奕禛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走,到那边休息一会儿。”谢彦指了指不远处小道旁的木凳子。


    奕禛轻轻“嗯”了一声。


    谢彦便扶着奕禛走向了小道,坐到了木凳子上。


    “指给我看看,哪里疼。”谢彦问。


    “这里。”奕禛指了指自己的心门口。


    “这里是胃啊,你早上吃了什么?有没有吃不干净的东西啊?”谢彦一边问,一边帮他揉着胃部。


    “没有吃不干净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疼了起来。”奕禛道。


    揉了好一会儿之后,谢彦问:“还疼吗?”


    奕禛对他笑了笑:“好多了,你去陪你表姐吧。”


    谢彦:“都秀过了,那些女孩子也都知道我是有‘家室’的人了,就不用再装了。”


    谢彦说完坐到了奕禛的身边,陪着他一起休息。


    周文帝和顾澜站在永年殿二楼的窗户边看着不远处的奕禛。


    周文帝展着手中的画,眼睛盯着奕禛,对顾澜道:“个高的便是奕禛?”


    顾澜点头“嗯”了一声,“整体长的像皇后,但眉眼的英气像您。”


    周文帝抖了抖手中的画,“你这画的什么啊?也太不像了!把我儿子都画丑了!”


    顾澜笑了笑:“您手中的是他小时候的画像,现在他长大了,变英俊了,当然不像了。”


    周文帝叹了口气,柔声道:“这些年,难为你了!把他照顾的这么好……”


    顾澜垂眸,“他没了娘……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只是他心高气傲,一直被那不堪的身世压着,实在是太委屈他了……”


    周文帝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那我们就想办法让他回来吧,这皇位终究还是要让他来继承的。”


    顾澜点了点头。


    周文帝低头,“他旁边的那小子便是谢彦?”


    顾澜笑道:“不是他还会有谁?”


    周文帝:“这相貌还真是不错,长大后定然一表人才。”


    顾澜点了点头,转头对周文帝道:“你亲点的‘品学兼优’之人定然是这世间最好的。”


    周文帝转头咳嗽了起来,顾澜娴熟的拿了一颗红樱桃塞进了他的嘴里。


    第88章


    正道上的人越来越稀。


    ——客人基本上都已经到位。


    两个宫女眼巴巴地看着他俩, 嘴里没说话,但眼神好像在说,“你俩快过来罢, 你们归位后,我们也好交差了!”


    “还疼吗?”谢彦轻轻按了按奕禛的胃部。


    奕禛摇了摇头, 拉住了他的手站了起来:“别让人家为难了, 走吧。”


    谢彦:“…………”


    两人来到正道上后, 两个宫女笑脸迎了过来,为他俩带路。


    “官人,请跟我们来。”


    宫女彬彬有礼的服务让谢彦想到了现代高级宾馆的服务人员。


    他俩点了点头, 跟在两个宫女后面穿梭在繁花小径之中。


    小径两旁的花儿错落有致, 花儿种类繁多色彩丰富, 谢彦和奕禛压根叫不全名字。


    他俩闻着馥郁的花香,看着各种彩蝶在花中飞舞,顿时觉得如入仙境。


    此刻, 一蓝色蝴蝶绕着他俩转了几圈之后, 落到了谢彦头上的金簪上,羽翼煽动, 似乎在翩翩起舞。


    奕禛看着满心欢喜, 忍不住赞叹道:“人长的好看,果然待遇就不一样, 连蝴蝶都格外的偏爱呢。”


    谢彦看不到自己头上的蝴蝶, 转头看着奕禛:“你说什么?”


    奕禛笑看着谢彦,“我说你很香, 能招蜂引蝶!”


    走在他俩前面的两个宫女回头听到奕禛的话, 回头笑看着谢彦头上的蝴蝶。


    其中一个宫女道:“传闻说以前的辰妃特招蝴蝶的喜欢,只要她往这园子里一站, 蝴蝶便会自来。”


    谢彦从宫女的眼神中,知道自己头上有蝴蝶,连忙用手去撸,方才把蝴蝶给赶跑了。


    不过很快又有几只彩蝶围着他打转……


    那宫女捂着嘴笑道:“这盛世美颜还真是吸引蝴蝶呢!”


    谢彦:“…………”他尴尬到想要寻个地缝钻进去。


    突然间,前方的花丛中传来了悠扬的琴声,琴声和着花香和蝶舞,让这“仙境”增添了风韵。


    谢彦忍不住想到了近代历史上某位妃子为了勾|引皇上就是采取了在皇帝必经之路上弹琴奏乐的方式。


    这种方式虽不高明,但情景相融之后产生的美感会让“好色”的皇帝自然而然的“上套”,而且屡试不爽。


    奕禛满眼含笑地看着谢彦金簪上振翅欲飞的蝴蝶,谁说这乐声不是为此情此景而生呢?


    悠扬的乐声越来越响,说明他们离弹琴的人越来越近了。


    他们弯弯绕绕的走了好些路之后,前面豁然开朗。


    ——一群妙龄女子正在花间的一片空地上玩耍。


    迎面的是一位盛装丽人,此刻她正坐在空地的正当中弹琴,十指纤纤,琴声悠悠,看起来很是美妙。


    她的身后有一群女孩正在投壶。


    盛装丽人看到前方有人来,抬眼瞄了一眼。


    只是一眼,她的音节便乱了几拍……


    她连忙低头想要把音节拨正,竟然拨了好几下都没拨正!


    这位丽人身后的一群投壶女子显然是听出了音节中的差错,纷纷转头看向了盛装丽人。


    待看到谢彦和奕禛的时候,她们终于知道盛装丽人为何会出错了。


    谢彦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而是迅速的用眼睛搜寻到了站在花丛一角的南宫羽,此刻她正跟蒙粉纱的女子站在一起相谈甚欢。


    原本正在投壶的宋承衿拿着手中的筹码跑了过来,她用筹码指了指谢彦,得意地道:“原来你就是谢彦啊!我记得你了!”


    她的样子好像在说,你跑不掉了。


    谢彦:“……”这兄妹俩的德行怎么都差不多!


    以前宋承煊追着越岱不放,如今这宋承衿却追着他不放了。


    “启开!”奕禛对她吼了一下,吓的她后退了几步,丧着脸退回去继续投壶了。


    她一边投壶一边咒骂奕禛“婊子养的……”。


    奕禛没有听到她这话,若是他听到了,他定然会不管她是不是女的,都要痛揍她一顿了。


    “请跟我们来。”


    两位宫女把他们引到了旁边的一处小径上。


    他们在花丛中拐了几个弯,然后顺着石阶爬到了一个几米高的小丘上之后,便看到了一个隐藏于花丛中的亭子。


    此刻,他俩看到了几个“老脸色”。


    ——张若琛,张若煦,张若杲,宋承煊,以及古炀。


    张若琛俨然像是“王者”一般坐在中间。


    每个人的前面都有一张特制的小桌子,上面放着茶果。


    两宫女把奕禛和谢彦带到了他们后面的座位上坐下后,让站在亭子旁伺候的人,为他俩上了茶果。


    “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奴婢。”两宫女说完默默地退到了亭子后面的柱子旁。


    张若琛回头看了看他俩:“没想到你俩也会收到邀请贴。”


    说完他盯着奕禛,用嘲笑的口气道:“你的皮囊是很不错,可惜……应该不会有姑娘会看上你吧。”


    奕禛是来推销商品的,他才懒得跟张若琛呈口舌之利呢。


    他用最为迅捷的方法结束了张若琛不愉快的话题。


    ——他朝张若琛挥了挥拳头,“你想试试我把你打趴在美人裙下的感受吗?”


    张若琛顿时无语。


    他知道奕禛会说到做到,他可不想此时此刻在美人们面前出丑。


    张若琛都无话了,别的人也只好识相地闭上了嘴。


    一旁的张若杲笑道:“既然来了,就一起挑一个美人吧。”


    说完,一众人目光炯炯地看向了前面空地上的女孩子……


    张若杲转头问谢彦:“你的……表姐来了吗?”


    他想了想,既然没有成婚也没有定婚,还是用表姐的称呼比较好。


    谢彦斜乜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张若杲来了兴趣,站起了身:“哪个哪个?”


    谢彦没理会他。


    一旁的宋承煊用扇子指了指:“那个……站在越绾旁边的。”


    张若杲:“谁是越绾?”


    “就那个用粉纱蒙面的。”宋承煊道,“她是……工部侍郎越恒之女。”


    谢彦和奕禛对望了一眼,那不就是越岱的妹妹吗?


    越岱长的好看,他妹妹的长相定然不会差。


    “啧啧啧……”张若琛笑着抚掌:“这美人看骨,我一看这个越绾便是个美人坯子!”


    他点了点四周的几个人:“说好了,这越绾我要了!你们可不许跟我争!”


    “只是可惜……她父亲的官位太小,只能做我的侧妃了。”


    张若煦:“太后举办这次赏花宴,可是让我们来找正妃的!”


    张若琛:“那我就再挑一个正妃呗。”


    一旁的宋承煊打开了扇子,一边扇风,一边笑道:“大哥您就是想要把这里所有的女子都收进宁王府,也无不可!”


    他的语气中没哟嘲讽,有的却是一种“拍马屁”的成分在里面。


    谢彦“哼”了一声,头撇向了一边。


    ——宋承煊的这句“这里所有的女子”,便是把南宫羽也说进去了,让他如何不生气?


    宋承煊知道谢彦的“哼”声的含义,只是笑了笑,并未为自己的“失言”而澄清。


    一旁的奕禛冷冷地道:“你说话注意点!”


    宋承煊知道奕禛的武力值,他怕奕禛把自己打趴到女人的石榴裙下,便不敢跟奕禛硬杠。


    谢彦仔细观察了一下亭子的地形和花草的设计,知道从亭子里能清楚地看到空地上女孩,但空地上的女孩却不知道这么多男子在观察她们。


    张若煦半弯着身体:“方才那个弹琴的是谁?”


    宋承煊:“刑部尚书之女祁钰儿”


    张若煦笑了笑:“看起来不错。”


    张若琛看向了张若杲:“杲儿,你看上谁了?”


    张若杲讪讪地笑着:“我谁都没看上。”


    世子爷们面面相觑后,指着张若杲大笑。


    笑完之后,张若琛对张若杲道:“你阅女无数,这是返璞归真没感觉了吧?”


    张若杲摸了摸额头:“…………”


    张若琛取笑完张若杲之后,回头对奕禛道:“奕禛,你看上谁了?”


    奕禛白了张若琛一眼,没有发话。


    张若煦阴阳怪气地插嘴道:“他还能看上谁?配吗?”


    接着宋承煊和古炀都选了一个自己“中意”的女孩。


    选完之后,一旁的内侍宣布“亭台赏花”的节目结束。


    接着进行第二个节目。


    内侍和宫女们把他们带到了一座类似于古代看戏的建筑里。


    他们一进门便看到了三个宫中女人坐在了戏台的最前面。


    内侍和宫女把他们带到了三个女人的面前。


    张若琛和古炀走在了最前面,其余的人跟在后面。奕禛和谢彦则走在了最后。


    谢彦从前面的“人缝”中发现其中一个女人便是奕禛的嫡母怡佳公主,他推断坐在中间的那位年长的女人应该是宁王和怡佳公主的亲娘“董太后”。


    坐在董太后左边的是一个靓丽的中年女人,谢彦没见过,也推断不出来。


    走到近前后,大家一起拜见了“董太后,煜妃娘娘,怡佳公主”。


    谢彦这才知道那女人是“煜妃娘娘”。


    谢彦听说过,自从周文帝的皇后去世之后,周文帝继后的位置便一直悬空着。这煜妃娘娘虽不是皇后,却是后宫中掌权的。


    奕禛不想因小失大,咬着牙齿勉强“入乡随俗”的朝她们拜了几拜。


    董太后见到自己孙子和外孙领头来拜她,非常开心。


    她笑着对身边的内侍道:“每人赐十两黄金,送到他们府上。”


    谢彦和奕禛对望了一眼,这拜了拜,便挣了二十两黄金,好像还是值得的。


    第89章


    拜见完“贵人”之后, 内侍和宫女们安排他们坐到了二楼左边的“官客包厢区”内。


    按照“贵贱亲疏”,张若琛、张若煦和张若杲三个世子爷坐在了靠戏台最近的包间,从那里可以非常清楚地看见戏台, 以方便他们选妃。


    宋承煊和古炀都是公主的儿子,他俩的包间安排稍稍偏后, 还是能看清戏台的。


    谢彦和奕禛是同一个包间, 离戏台最远, 位置最偏,戏台便看的不太真切。


    他俩坐定后,相互对望着笑了一眼。


    两个宫女上前各自为他们泡了一杯水。


    “你俩爱吃什么点心?”宫女笑问。


    奕禛对宫女们挥了挥手:“你们出去罢, 我们需要的时候再让你们进来。”


    宫女闻言低头退了出去。


    “爱吃什么?”奕禛低头笑问。


    “不饿。”谢彦摇了摇头, 端了茶水喝了一口, “茶叶很香。”


    奕禛见谢彦如此说,拿了茶杯放到了鼻子边闻了闻,“的确很香。”他看向了谢彦的头发, 想到了他的香味吸引了彩蝶立在金簪上的情景。


    谢彦挑了挑眉, “你看我做什么?”


    奕禛眉眼弯弯,“好多人随着年龄的增长会长残, 没想到你越长越好看了。”


    “是嘛?!”谢彦又喝了一口水, 笑着看了看他,“你比我年长, 也没长残啊。”


    奕禛:“…………!”


    为了缓解尴尬, 奕禛指了指桌子下面放水晶灯的袋子,对谢彦道:“压根没机会推介啊。”


    谢彦指了指楼下, 扬了扬眉,  “你看,机会不是来了吗?”


    奕禛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各府的妇人们在内侍和宫女的带领下走了进来跟“贵人们”行礼。


    奕禛不解地看了看谢彦。


    谢彦解释道:“各府的夫人便是我们的目标客户。”


    奕禛转眸想了想,不禁点头。


    ——能被邀请来的妇人大都是各府的当家嫡母,既有权又有钱,若是把她们说动了,平均每个府上定个十盏灯,便会有几千两银子的进项了。


    那些妇人们跟董太后见过礼后,董太后让人群中的宁王妃、康王妃以及成王妃坐到了自己的身后,其余的人被安排到了跟二楼“官客包厢区”对面的“堂客包厢区”内。


    官客包厢区和堂客包厢区分别在戏台的左右两侧,隔着中间戏台的天井遥遥相对。


    奕禛皱了眉:“这……跟她们隔的也太远了,再说男女有别,若是我俩贸然跑过去推介,定然会被嘲笑,甚至被说成‘无礼’……”


    “好办。”谢彦笑了笑,把包厢外的宫女叫了进来,“帮忙拿几张纸过来。”


    奕禛:“……”让人家拿纸过来干嘛?


    其实这包厢内的壁橱里便有纸,只是谢彦不知道。


    宫女很快便从壁橱中把纸拿了放到了谢彦的面前。


    谢彦拿出了五张纸铺在了桌子上,然后从怀中拿出了十支钢笔,每张纸上面放了两支。


    奕禛不解的看了他一眼,彦哥儿这是想让宫女去跟贵妇们推介钢笔吗?但不是说好了,这次主推的是水晶灯啊。


    谢彦拿了一支钢笔,去掉了钢笔盖,开始在一张纸上面画了起来。


    他用钢笔接连画了几朵梅花……


    他身后的两位宫女看到谢彦拿出了奇怪的笔在纸上画,而且不蘸墨水还能一直画出来,不免很是惊讶。


    一位宫女忍不住提出疑问:“这……没有墨水,怎么能画的出来?”


    谢彦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站起了身体,把钢笔塞到了那位宫女的手里:“姐姐试试看。”


    那位宫女好奇的坐了下来,用握毛笔的姿势握住了钢笔,在纸上画了几笔,惊叹道:“哇!好玩!”


    “用这种笔写字,应该这样握笔……”谢彦手把手地教了那宫女握钢笔的姿势。


    那宫女被如此俊美的“弟弟”手把手的教,不禁红了脸,心慌意乱手脚笨拙起来,更加不会握笔了!


    谢彦见她“学不会”,便更为耐心地把她的手指一个个地掰开来放到了钢笔的正确位置上……


    宫女终于用正确的姿势歪歪扭扭的写出了第一个字。


    一旁的奕禛:“…………!”


    他可不想让谢彦这般磨蹭地教另外一个宫女,便主动承担起了教学任务。


    他遇到了跟谢彦同样的“难题”,最后不得不咬着牙把那宫女的手指掰到了钢笔的正确位置上……


    等那宫女终于学会了怎样握钢笔的时候,他的额头上已然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也太笨了!他翻了翻白眼,但没有说出来。


    ——彦哥儿那么有耐心,他可不想成为他的对照组。


    谢彦笑着拿了手帕递给了他:“擦擦汗。”


    奕禛看了看谢彦的手上雪白的手帕上绣着好些红梅,知道那定然是南宫羽为他准备的。他没有接,而是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了青草味的手帕擦了擦。


    两位宫女没有了“帅哥”的束缚,反倒越写越顺畅。


    谢彦见她们俩会用钢笔了,便从桌子下拿出了“新式灯笼”。


    他对两个宫女笑道:“两位姐姐过来看看这灯笼的用法。”


    两个宫女互相看了一眼,放下笔,站了起来,走到了谢彦面前。


    一位宫女看了看灯笼,笑道:“芯子是用水晶做的,可是里面怎么没有蜡烛?”


    另外一位宫女看了看道:“这都看不出来吗?蜡烛是在水晶的里面,我去拿火折子。”


    说着她便朝壁橱边走去。


    谢彦笑着拉住了她,把灯塞到了她的手里,“用不着火折子,你把这摁扭往上推一推。”


    那宫女依照谢彦的提示,把摁扭推了上去……


    “亮了!竟然亮了!”那宫女喜出望外。


    “怎么就亮了呢?” 另外一个宫女瞪大了眼睛,左看右看,终究是没发现为什么。


    “蜡烛呢?”她忍不住问。


    “这都看不出来吗?藏在水晶下面,我这一摁便自动点火了。”


    “不对不对!蜡烛没这么亮,再说了,蜡烛的火光是会闪烁的……”


    两宫女开始争辩。


    “你把这摁扭退回来。”谢彦道。


    拿着灯的宫女依言退了回来,灯便灭了。


    “这……”两宫女面面相觑。


    谢彦笑道:“这里面装的不是蜡烛,而是‘电灯’。”


    他知道跟她俩解释不清楚,便不再解释。


    他从袖袋中拿出了银子,给她俩每人发了二两,“有劳姐姐们把这三盏灯送到对面去,若是她们想要这样的灯,还得劳烦姐姐们帮忙登记一下……这前面写哪个府,中间写哪位夫人订的,最后面写订几盏……”


    此刻所有人方才知道谢彦的谋划。


    ——以推销水晶灯为主,顺带着推销钢笔和墨水。


    两宫女相互看了一眼:“这似乎不合规矩。”


    谢彦转眸想了一下,“那你们就把这灯和笔送进她们的包厢里,跟她们说,这是首辅家孙子送给她们把玩的,哦,对了,你们得在她们面前示范一下这灯怎么开关,还有这笔怎么用……你们只需要告诉她们,首辅家的孙子还有很多这样的好东西,水晶灯三十两银子一盏,一次买五盏以上,优惠一两银子一盏,买十盏以上,优惠二两银子一盏……还有这钢笔,二两银子一支……你让她们有意向买的人在纸上面登记一下……”


    “交代完之后,你们就回来,不用逗留,这么点小事情,你们不会为难吧?”谢彦说着又在她们每个人的手上加了一两银子。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两个宫女相互看了一眼,对谢彦点了点头。


    两个宫女拿了灯和笔走了之后,奕禛对谢彦竖了竖大拇指。


    谢彦笑了笑:“明明做这些事情都是我的主意,最后却是以你的名义来做……你不怨我?”毕竟在古代卖商品就会沦为“士农工商”的最下层。


    奕禛:“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怨你?我一早就不打算科举入仕,也不想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做个农民,最好的出路就是帮你做事,做个富贵闲散之人了。”


    “嗯……”


    谢彦沉吟了一下,此刻他想到了南宫瑾跟他反复强调过,要跟奕禛谈分成,让他把“大头”拿在手中。


    谢彦拉着奕禛坐回到桌子边上,笑着对他道:“亲兄弟明算账,我是该跟你好好谈一下分成问题了。”


    奕禛用乌黑明亮的眼睛盯着他:“你认真的吗?”


    谢彦点了点头:“当然!你替我做事,只是个伙计而已,怎么做富贵闲散之人啊?你得做东家!这样罢,反正我立志科举取仕的,要那么多钱也没用,挣了钱我分三成,你得七成,怎么样?”


    谢彦说的分成恰好跟南宫瑾说的相反,若是南宫瑾听到这话,肯定会气的岔了气!


    奕禛的脸色越来越黑,他把杯子里的水一口气喝了下去,没有理会谢彦。


    谢彦见他面色不豫,“怎么?你有意见?那你得八成,我得两成。”


    奕禛见他压根不明白自己的心,转头不再理会他。


    此时楼下的莺莺燕燕们纷纷进场了。


    谢彦觉得此时此刻再谈这种事情,便是大煞风景,于是闭上了嘴,想着以后再跟奕禛好好商谈这件事情。


    “唉!”·谢彦站了起来把奕禛的脸掰正了,指着楼下道:“你看一下,哪个好看?等我们有钱,花重金帮你娶回去!”


    “不要!”奕禛嗅了下鼻子,乜了一眼谢彦,嘟着嘴用眼睛示意道:“拿那个给我吃,哄哄我。”


    “这么大的人还要人哄?”谢彦皱眉倒嘶了口气,从桌上拿了一块糕点递给了他,“自己吃。”


    两人一边喝茶吃糕点,一边看着楼下。


    “丽人们”跟“贵人们”行了礼之后,便被内侍和宫女们安排坐到了贵人们的身后。


    谢彦注意到南宫羽和越绾很自觉地坐到了最后,恰好坐到了自己的楼下,而那个讨人厌的宋承衿竟然坐到了南宫羽的身边!


    谢彦担心宋承衿会对南宫羽有不利的行为,便站起了身,人藏在了帘子后面,把耳朵贴近了帘子认真去窃看窃听。


    一旁的奕禛看谢彦贼头贼脑的样子不禁微笑了起来,即便这“贼头贼脑”也很是可爱。


    此刻宋承衿正用一种研究的眼神看着南宫羽,“羽姐姐,你长的真美!”


    宋承衿眨了眨眼睛:“我为我那不着调的哥哥跟你道歉……当初他真不应该放出那样的话……你原谅他好不好?”


    她说着用手摇了摇南宫羽的手臂,俨然像是一个调皮而又诚恳的邻家女孩。


    南宫羽:“没什么原不原谅的,我跟你哥之间本就没什么,如今这事已经过去了,而我已经是有婚约的人了,还请你不要再提以前的事情。”


    宋承衿“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拿了一块糕点递给了南宫羽。


    看到这,谢彦不禁皱眉。


    ——这宋承衿为什么要主动“贴”上南宫羽,还无缘无故的讨好她?


    凭着直觉,谢彦觉得宋承衿之所以如此做,完全跟自己有关。


    若是南宫羽不是自己的未婚妻,她会主动去接近自己哥哥曾经的“弃妇”吗?


    谢彦的嘴角扯了扯,这种女孩子竟然还会为她哥哥的不当行为道歉?!


    此刻,站在董太后身边的一个内侍拍了三下手,戏台的背后便有音乐声响了起来。


    这个时代没有音响,这音乐声竟然有立体感,即便他坐的地方离戏台有一定的距离,还是能听的清清楚楚。


    谢彦重新居高临下地审视了眼前的建筑,椭圆形的建筑设计定然是想让音效变的更好,而且他发现戏台上竟然有喇叭形的设计……


    不言而喻,这些都是为了增强音效而设计的!


    一段音乐过后,便有人上台开始唱戏。


    这戏台的亮度跟现代有各种灯光的亮度是不能比的,但因为戏台上方的建筑开了“天窗”,戏台部分便显得很是亮堂。


    谢彦看到这笑了笑,这古人为了能享受,还是很动脑筋的。


    此刻,两个宫女走了进来汇报水晶灯销售情况。


    “好多夫人看到这亮闪闪的灯,都非常喜欢……”


    “我刚演示完,她们便围着我问这么好的东西是从哪得来的?我告诉她们这是首辅家的孙子推介的,想要的话可以在纸上登记……”


    “我看到几乎所有的夫人都登记了,还问我们能不能再便宜一点……”


    “哦,对了!她们对那不需要用墨汁的钢笔也很是喜欢,好多人也定了……”


    …………


    谢彦和奕禛从她俩的谈话中,得知水晶灯和钢笔都卖的不错,微笑不语。


    等她们讲完后,谢彦吩咐她们,等一段时间过去,把纸拿过来,给他们看看订单的情况。


    “退下吧。”奕禛朝她俩挥了挥手。


    宫女退出后,奕禛忍不住问谢彦,“你怎么如此聪慧啊?你这小脑袋瓜里装的是什么啊?”


    谢彦斜乜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心想这只是小菜一碟,他前世可是做过好多大事情的人。


    奕禛见他不回答,也没有多问,而是闭上眼睛开始认真听戏。


    谢彦听过现代的京剧,越剧,黄梅戏……


    这个世界的唱法跟他熟知的几种现代戏剧的唱法都不一样,但也很好听的。


    终于音乐声停了下来,标志着戏也唱完了。


    他俩听到了内侍叫了“罗依筠”的名字,便睁开了眼睛。接着他俩看到一个丽人走到了戏台上根据音律翩翩起舞……


    他俩对看了一眼,意识到这个叫罗依筠的女孩是在“才艺表演”。


    他俩同时叹了口气,继续闭目养神。


    他俩直到听到内侍叫“越绾”的时候,同时睁开了眼睛,觑着身体看向了楼下。


    只见越绾缓缓地走到了戏台上。


    有个内侍问她擅长什么?她弱弱地回了句“古琴”,便有人为她拿了古琴放到了戏台上……


    越绾坐了下来,正准备弹古琴。


    “等一下。”


    众人看向了声原的发出地——董太后。


    董太后发话了:“你把面纱拿下来。”


    众人看向了越绾,这本来就是一场大型的“相亲”会场,这蒙着面不让人看清全部的相貌,的确是很大的忌讳。


    站在董太后身边的内侍见越绾迟迟不动,尖着嗓子催促道:“把面纱拿下来!”


    越绾见内侍催促,匍匐在了地上:“小女面目丑陋,不堪直视,不想……惊吓各位贵人。”


    内侍翻了翻眼睛:“废话什么?太后让你拿掉就拿掉!”


    第90章


    越绾无奈之下褪去了脸上的粉色面纱。


    戏园子里顿时一片喧哗, 只见越绾的右侧脸颊上的皮肤坑坑洼洼,皱的像个老太婆。


    她羞愤难当,因过于尴尬而红了脸, 眼神闪烁泫然欲泣。


    谢彦:“…………!”花季少女把自己最“丑陋”的一面展现在了大庭广众之下,还真是难以接受。


    此时, 一个中年妇人从二楼下来走到董太后面前, 跪着磕了个头:“太后娘娘, 前些年在老家的时候,一场大火,让小女伤了容貌……臣女自知小女的容貌惊到了在场的各位贵人, 还请太后允许臣女带小女回家……”


    “好, 你们回去罢!”董太后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


    这样的容貌怎能配的上皇亲贵胄?留在这里只会打扰大家的兴致。


    “谢太后!”中年妇人又磕了个头, 站起身来转头走上戏台,亲自为越绾拉上了粉色面纱,然后携着她的手回去了。


    看着她们远处的背影, 奕禛摇了摇头, “这让那姑娘以后还怎么嫁人?”


    谢彦朝奕禛眨了眨眼睛:“实在不行,你大发慈悲, 纳了她做个小妾, 如何?”


    “你就是想故意气我恶心我,对不对?”奕禛咬着牙齿。


    “你嫌弃她丑, 让她带着面纱就是……那双眼睛还是可以看的。”谢彦继续开玩笑。


    奕禛铁青着脸, 扭头看向戏台,不再搭理谢彦。


    “别生气嘛, 跟你开玩笑呢。”谢彦站起身, 走到了他的面前,强行把他的脸掰正看着自己, “不过说正经的,你也不小了,是该为自己好好打算了。”


    奕禛侧着头不再看他,“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我不操心,谁为你操心呢?你那整天混迹官场的祖父?身体不好的祖母?还是奢望远在边疆的父亲?”


    …………


    两个宫女进门便看到谢彦义正词严地在“教训”奕禛,不禁有些进退维谷。


    “官人!”一个宫女终于鼓足勇气走了进来,把登记好的“订单”放到了桌上,“她们订好了,都写在这上面呢。”


    说完,她俩便知趣地退了下去。


    谢彦叹了口气,收拾好心情,转眸看到桌上的订单,顿时挺直了身体来了精神。


    他摁着奕禛的肩膀站了起来,坐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拿了订单粗略地扫了一眼,从怀里拿出了钢笔,给每张纸的左上角标了页数。


    他一边标一边数:“一,二,三,四,五,一共五张!”


    标完页数后,他把订单递给了奕禛:“你看一下呢,看起来还不错!”


    奕禛笑着坐直了身体,拖着椅子靠到了桌子边上,接过了订单,瞄了一下,“我们统计一下吧。”


    谢彦点了点头,递给了他一张白纸和一支钢笔:“你来统计钢笔和墨水,我统计水晶灯,你从标有‘一’的订单开始,我从‘二’开始……”


    不一会儿,两人便统计好了。


    谢彦道:“一共订了三百八十八盏水晶灯,好多人都订了十盏以上,按照每盏灯挣八两银子算,我们可以赚得三千一百零四两银子……”


    奕禛:“总共一百五十六支钢笔,两百二十四瓶墨水,一支钢笔挣一两银子,便是五十六两,墨水可以挣到一百九十两银子,加起来是二百四十六两银子,加上水晶灯的进项,这次我们一共可得三千三百五十两银子!”


    谢彦点了点头,挑着眉指着订单上的“工部侍郎越府”订的十二盏水晶灯。


    “研制水晶灯,越岱的功劳最大,你看我们要不要给他们家优惠一些?”


    奕禛放下了手中的钢笔:“兵法有云,‘赏罚分明’,方才你也说了,这是越岱的功劳,那我们奖赏的对象应该是越岱,而不是他们家,对不对?再说了,这不是必须要买的东西,既然他们越家能订十二盏,便是能拿出这么多钱的,我们跟越家优惠了,别家不知道内情的人便会觉得我们的价格是虚高的,还能继续压价,然后来跟我们讨价还价,要更低的价格……到时候我们怎么回人家啊?所以说,一定得赏罚分明,是谁的功劳就奖赏给谁。”


    “你说的对!”谢彦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他当然懂这个道理,方才他只是想要试探一下奕禛适不适合做生意。


    奕禛果然没让他失望。


    奕禛接着道:“这笔买卖做成后,我们得改善一下帮中兄弟们的生活了。”


    谢彦道:“这些天我们不在科兴园,兄弟们都很尽心尽责,方才你也说了要‘赏罚分明’,你得空的时候,拿出一个赏罚分明的方案出来,我们一起探讨一下。”


    奕禛朝他笑了一下:“有这样的好东家,我们同心帮怎么能不誓死相从,跟在后面吃香的喝辣的?”


    谢彦笑道:“我们这炮算是打响了!有了这群贵夫人宣传我们的水晶灯,以后满京城的人都会知道我们的产品,我们也不用卖力地推销了……”


    “我们可以拿这笔钱在京城盘几处店面,专门卖我们研制出来的产品……到时候还得麻烦你,给帮中的兄弟培训一下,让他们能站铺子卖产品……研制出来的产品,我们先在京城销售,然后向省城推广,最后向府县推广……”


    谢彦大框架的构想,让奕禛热血沸腾,“这岂不是能让全大周的人都用上我们的产品了?”


    谢彦笑道点了点头,“若是能造出蒸汽机,有了强劲的动力后,发展陆运和海运,我们的产品能走向全世界!”


    这宏大的构想,让奕禛半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冒出了一句:“今生今世,我跟着你干了!”


    “只不过……”他扶额,转眸看向了奕禛:“以后你翅膀硬了,会不会看不上我啊?”


    谢彦乜了他一眼:“怎么可能?”


    奕禛沉吟了一会儿,“人心易变彩云易散,这可不好说,我得想一个办法……”


    奕禛说着站起了身,在房间里度来度去了好一阵。


    谢彦看的心烦,“你的疑心病怎么这么重啊?我不会不要你的!你不放心的话,我们签个合约。”


    奕禛见谢彦如此说,也不矫情了。


    他觑着谢彦:“好!我们签个合约,我要跟你一样做个东家,这样你永远都别想甩掉我了!”


    谢彦:“…………”


    之前自己主动让他做东家,他还不高兴,如今却上赶着要做东家了!


    “八二分成,你八我二,怎么样?”谢彦道。


    奕禛摇了摇头。


    谢彦:“你九我一,不能再少了!”


    “五五分成!双东家!不过还是你做主,你说什么我做什么……”奕禛诡谲地笑了笑,“等回去之后,我会好好的写一份合约,不仅我们俩要在上面签字,我还会找几个公证人见证后,在上面签字。”


    谢彦笑了笑,道了声“好”。


    奕禛平时看着傻呵呵的,没想到还有这么精明的一面。


    此刻,楼下的才艺表演已接近尾声。


    他俩意识到,那些被点名参加才艺表演的京城贵女都是被三个世子爷、宋承煊以及古炀看上的女孩。


    才艺表演之后,差不多到了午时。


    内侍让大家移步“园内膳堂”。


    “撤退”的过程井然有序。


    一批内侍和宫女带着楼下的“贵人”以及女孩子先走,谢彦注意到宋承衿拉着南宫羽的胳膊走在了最后。


    谢彦的眼珠转了转,那个坏女孩没安什么好心,他得找个机会跟南宫羽通个气,让她远离她!


    楼下的人走后,便轮到对面堂客包厢区的贵妇们下楼去膳堂。


    最后是走的是七个“官客”。


    五个“皇亲贵胄”走在了前面,一边走一边讨论哪个女孩好看,哪个女孩声音好听……


    谢彦和奕禛对他们的话题不感兴趣,两人携手故意落在了最后面,主动跟他们保持一段距离。


    进入膳堂后,便有膳堂专门的内侍和宫女引路。


    即便内侍和宫女领着他们绕着墙角走,还是引来了厅中贵妇和女孩们注视的目光。


    最后,内侍把他们领进了一间包厢内。


    他们从内侍的嘴里知道,董太后、煜妃娘娘、怡佳公主以及三大王妃很是“亲民”,跟一群官太太和官小姐们在膳堂的大厅一起用餐。


    她们此举的目的很是明显。


    ——有利于“婆母们”近距离考察未来的“儿媳”的品行,若发现有不满意的地方,还可以改,毕竟这只是一场“赏花宴”。


    京城贵妇和贵女们当然明了皇亲贵胄的心思。


    那些被“选中的人”非常的小心翼翼,除了必要的礼节之外,不敢多说一句话,多做一件事,避免出错。


    而那些没被选中的人的反应则不同,她们需要在短短的时间内展示自己的“贤良淑德”以及才艺,便很是活跃。


    有弹琴助兴的,有卖弄诗文的,有把自己的绣品拿出来炫耀的……


    这“包厢”设计的也挺有意思,专门设计了像“百叶窗”一样的窗户,把百叶的角度调整适宜了,从里面可以看到外面,但外面却看不清里面。


    几个“皇亲贵胄”根本无心吃饭,而是挤到了窗前,盯着大厅内的“美女”看。


    “这弹琴的是谁家女儿?谈的比祁钰儿要好许多啊,这相貌也好……”张若煦忍不住发表意见。


    一旁的张若琛:“她好像是一个小官的女儿,祁钰儿可是刑部尚书之女,这能比吗?!原本想让越绾做我的侧妃,没想到她会如此丑陋,我要这个小官的女儿填补侧妃的位置,你就别跟我抢了。”


    张若煦回瞪了张若琛一眼:“凭什么啊?我也没侧妃呢!”


    张若琛呲牙一笑,眼睛瞟了瞟张若煦:“就凭我是太后的亲孙子!”


    董太后的确是张若琛的“王牌”,张若煦听后只能对着他翻了翻眼睛,转移话头。


    他对张若杲道:“杲儿,你平时不是挺会鬼混的吗?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一个都不选?”


    张若杲笑了笑:“我看不上这些庸脂俗粉……我得找一个貌若天仙的人儿做正妃……”


    一众公子哥都笑了起来,嘲笑他阅女太多,连自己都不知道喜欢什么样的了!


    菜品很是丰富,但只有奕禛和谢彦坐在桌上吃饭。


    谢彦一早上都在吃东西喝水,本就不饿,吃了几口后便饱了。


    十四岁的奕禛正是长身体的最佳时期,饭量比谢彦大了许多,谢彦知道他喜欢吃肉类,便帮他夹了一些肉类食物。


    “光吃荤食对皮肤不好,你现在正是长身体时期,应该要营养均衡。”谢彦说着为奕禛夹了一些他不喜欢吃的绿色蔬菜。


    “一定要吃吗?”奕禛愣愣地看着碗里的蔬菜。


    谢彦点了点头,乜了他一眼,像是在惩罚小孩子:“不吃的话不准离开桌子!”


    奕禛只好苦着脸,无奈地把蔬菜强行吃了下去。


    两人吃完后,几个公子爷还在看窗外的美女。


    奕禛用手帕擦了擦嘴,对谢彦道:“外面阳光正好,我们出去走走罢。”


    谢彦点了点头。


    两人携手绕路走了出去,尽量避开大厅女人们的目光,但还是不可避免的引来了好多注目。


    五月的阳光照耀着紫辰园,园内的花海以及一草一木都熠熠生辉起来,各种花色的蝴蝶穿梭于其中,便更为灵动了。


    他俩携手走进花海,徜徉其中,谢彦忍不住在大脑的云空间中为少年拍了好些“照片”。


    “我们已经完成任务了,我也不想老呆在这个地方,要不……等你舅母和……你表姐出来,我们一起商量一下早点离开,怎么样?”奕禛建议道。


    谢彦点了点头,“嗯,是该离开的时候了,等她们出来再作打算罢。”


    两人在花海中的一处石头上并肩坐了下来。


    谢彦的小脑袋被太阳一照,便开始昏昏沉沉地犯困。


    “困!”他闭上了眼睛靠到了奕禛的肩膀上。


    奕禛害怕他着凉,便把他的小身板给搂了过来。


    “奕禛,过来凑个数,我们一起打马球!”


    谢彦被这粗鲁的吵醒了。


    他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推着奕禛的腿坐直了身体,转眸看到张若琛站在远处的花海中,对着他俩喊道。


    奕禛见张若琛吵醒了谢彦,没好气地回道:“我不打。”


    张若琛嘲笑道:“我倒是忘记了,你没打过马球,定然是不会的!”他说完便走掉了。


    奕禛压根不理会他,而是从怀中拿出了手帕帮谢彦仔细地擦了擦脸。


    “还困吗?”奕禛问。


    谢彦摇了摇头:“好多了。”


    “走吧,我们去找你舅母和表姐,然后一起回家。”


    两人说着站了起来,朝花海外走去。


    他俩走出花海后来到了膳堂,发现里面吃饭的人都不见了。


    他俩从打扫宫女的嘴里得知,所有人都去了马球场看“公子哥”的马球比赛去了。


    “你们去吗?”一个宫女询问。


    他俩点了点头。


    那位宫女便放下了手中的活,亲自把他俩带到了马球场。


    马球场掩映在群花之中,约有足球场地那般大。


    他俩到的时候发现张若琛、宋承煊、张若煦以及古炀正骑着马在马球场上挥舞着球杆……


    谢彦前世的时候,去过现代的马球场,面积要比这个大许多……


    如今的这个马球场充其量只能算是“山寨版”的马球场。


    马球场临坡的长边上临时搭建了好些“高台”。


    谢彦遥遥看去,大几十号的女人们都坐在高台上观看世子爷们的“表演”。


    宫女把他们带到了短边的“官客区”。


    ——此时的官客区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张若杲呢?”谢彦心中疑问,便说了出来。


    奕禛笑了笑:“人有三急,也许是去花丛中方便了。”


    此刻,长边的几十号女人发出了噼里啪啦的掌声……


    他俩转眸一看,原来是张若琛进了一球,此刻正洋洋得意地挥舞着手中的球杆。


    他俩没有坐下来,而是站在官客区静静地看了几分钟。


    场上的明面上是张若琛和古炀一队,张若煦和宋承煊一队,实际上是“三打一”,宋承煊则“笨手笨脚”地不停地为张若琛放水……


    只一会儿功夫,张若琛便连进三球!


    这样下来,张若琛便成了马球场上的“英雄”,而张若煦则成了衬托“英雄”的强烈对照组。


    谢彦和奕禛会心一笑。


    谢彦:“我们去堂客区叫了我舅母和表姐就回去。”


    奕禛点了点头。


    他俩厚着脸皮将将接近堂客区的外围,便引来了百分之九十以上“女士们”的注目,以至于张若琛赢了球都每人帮忙鼓掌了!


    此刻球场上的张若琛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赵氏见他们两位过来,知道是来找自己的,连忙站起身来,走到外围跟谢彦汇合。


    赵氏问谢彦:“你表姐呢?”


    谢彦愣了愣,“……她怎么会跟我在一起呢?我没看到她,我就是来找她的……”


    赵氏皱了皱眉:“她吃完饭后,便跟我说出去找你了……怎么你没看到她吗?”


    谢彦摇了摇头。


    突然间,他的心头冒出了不好的预感。


    他转头对身边的宫女道:“麻烦您,帮我找一下宋承衿,就说我找她。”


    那位宫女在堂客区转了一圈,出来后告诉谢彦,她没找到宋承衿。


    谢彦顿时紧张了起来。


    ——这个宋承衿对南宫羽无事献殷勤,定然是非奸即盗。


    如今众人都在这里,而她俩却“失踪”了!


    谢彦害怕宋承衿这个小疯子会加害南宫羽。


    “不好了,不好了!羽姐儿失足落水了!”宋承衿疯了般跑了过来。


    谢彦的心一沉,表姐果然出事了!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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