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走到准备间门前。
她深吸一口气——
突然，背后突然也传来一声明显的、深吸气的声音。
？
帅哥你紧张个啥？
爱丽尽力忽略掉这种异样的感觉。
她推开准备间大门。
准备间里，余渝已经穿好鱼尾坐在池边，图兰半蹲在她身旁，把贝壳发卡固定在余渝的蓝色假发上。
听到开门声响，两人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
“哇——”
是前天那个一个人来的游客。
唔～
屁股好翘哦。
余渝发出没出息的感叹，脑子里开始出现一些□□的画面，却又立刻被图兰的眼刀刹住，怯怯缩头。
她没志气地努努嘴，继续龇牙咧嘴地固定着头上尖锐的发卡，心想：看到身材这么好的大帅哥斯哈斯哈一下也不犯法嘛。
诶？不对。
他不是游客吗，怎么到准备间来了？
余渝丝毫没注意到，这位大帅哥眼神不经意似地扫过自己，快速撇开，嘴角掀起一丝不明显的弧度又快速压住，没隔几秒又忍不住看向她，最终低头垂眸，羞红了耳垂。
爱丽心有挂碍，图兰盯着余渝，一时间都没注意到男人的异常。
“这位是——”爱丽突然意识到还没来得及询问考官的姓名。
“方砺”男人迅速出声，似乎也觉得这样显得自己有些急切了，他懊悔地轻抿了一下唇，偷偷看了一眼蓝发少女的反应。
看到余渝仍旧皱着眉和假发斗争、毫无反应的模样，即便早有预料，心下还是不免划过几分黯然。
像是吹进窗的淋淋细雨，那些深藏的喜悦和庆幸被渐渐浇灭，冒出点失落味道的灰烟。
“这位方…教练，是董事长带来的考官，今天会负责余渝的入职考核”爱丽知道这估计不是什么好消息。
“哈？董事长？！”图兰忍不住惊呼。
“董事长带着一群领导来了，他们正在楼下评审席，要一起参与考核评审”爱丽艰难地告诉朋友们这个炸弹一样的消息。
余渝好不容易从疯狂打结的假发里逃脱出来，听到董事长来了，反应却是淡淡的，像是早有预料的样子。
余渝的确有计划钓来一只大鱼，只是没想到会是董事长这么大的。
爱丽和图兰不免有些诧异。
察觉到两人的眼神，余渝嘟囔着开口：
“董事长来了，那个讨厌的员工主管不就可以乖乖闭嘴了吗”
余渝抬头，不谙世事的少女模样，却说着“让人闭嘴”这种话，脸上五分天真，五分残忍。
此刻余渝身上那种隐约的兽性终于冒出了头。
任是多么可爱无辜的面孔，也没有办法掩盖住她身为海洋顶级掠食者的事实。
长生种的生命是如此漫长。
她知道如何撕扯开鲨鱼的鱼鳍，能够让它们失去游动的能力。
也知道怎样活活拧下龙虾的头颅，寻找最美味的肚腹饱餐一顿。
她同样也本能地知道，自己这张可爱的皮囊该如何微笑，才能讨到所有人类的欢喜。
就像人类喜欢猫咪，是因为猫咪虽有利爪，但它的玩乐、食物、外表乃至生命，全都在人类的一念之间。
人鱼之所以喜欢人类，不也是类似的道理吗。
暖呼呼，毛绒绒，没有尖牙利爪的人类。
在人鱼眼里，人类和猫咪有什么差异？
余渝认可爱丽和图兰，把她们当成朋友，但不意味着她会对所有人类一视同仁。
欺负爱丽和图兰的人类，就是死了也没有关系吧。
余渝甜甜一笑。
而爱丽和图兰一时噎住，没想到还能从这个角度考虑问题。
这时爱丽突然意识到，今天在考核现场还没有见到王国栋。
“我们开始吧”爱丽听到身边的考官开口。
他将陪同余渝一起下水，观察余渝是否完成所有的动作指标，同时作为安全员，避免水下意外发生。
“考官，我准备好了”余渝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甚至躲在图兰身后，悄悄对着方砺轻眨右眼。
冷静自持的考官突然触电似的偏过头。
图兰站起身来，拿起胸前的口哨。
尖锐的哨声响起。
方砺戴上面镜，翻身入水，池水冒出一点雪白的泡花。
余渝坐在池边，把尾巴挪进池水，两手平撑岸边，利落地转身入水。
入职考核第一项，静态闭气，开始。
*
二十分钟后。
“漂亮！”
图兰忍不住欢呼。
静态闭气两分钟、竖直踩水、无脚蹼游泳考核完毕。
余渝表现完美，堪称“教科书式”的考核成果汇报。
利箭般的身影划破水面，方砺破水而出，他摘下头上的面镜，单手抹下脸上的水珠，几缕湿发垂落下来。
他仰头询问图兰这次计时的时间，明显的喉结上下滚动。
海洋馆内池水温度较低，方砺的肤色愈发冷白，屋顶明晃晃的灯光投射在水面，他高挺的眉骨在整个眼窝投下阴影。
爱丽，图兰：“……”
为什么好像看到了一只开屏的雄孔雀？
她们站在岸边，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
余渝也早已回到水面，上半身趴在岸上，下半身的鱼尾在水中轻快地来回摆动，她时不时偷瞄一眼方砺的喉结，又做贼心虚似地迅速回头。
图兰立刻给余渝打上小色鬼的新标签。
——上一个标签是小财迷。
此刻，董事长带来的紧张感已经完全消失。
而考核也仅剩最后一项：水下救援。
这是所有考核项目中变数最大、最困难的一个。
水下救援项目需要一人扮演溺水对象，在水中模拟BO（Blackout，黑视晕厥），另一人扮演救援者，手从溺水者的腋下穿过，一手捂嘴捏住口鼻，另一只手扶住后脑，带着溺水者快速上潜到水面。
这听起来简单，但如何在水下成功固定住溺水者，在长时间闭气的情况下把体重较重的溺水者托运到水面，另外还要尽力避免对溺水者的颈椎和脊柱造成二次伤害，都是考核中需要克服的难点。
如果扮演溺水者的是图兰还好些，她的体重轻一些，托举起来较为省力。
前辈二人组侧目看向方砺。
这位的话，托举起来可不容易啊。
余渝才多高，他俩站在一起，余渝指不定才够到人家胸前呢。
诶，余渝呢？
*
余渝正看着面前空无一物的墙壁，不时向左手边的考官偷偷贴近。
“多么伟大的身材啊”
“多么漂亮的一张脸啊”
余渝只觉得，这家伙全身上下都长得合自己心意。
【可以把他拐到大海里养吗？】
余渝又向考官的方向看去，却猝不及防和对方扫来的眼神撞在一起。
好似触电似的，她赶忙收回了打量的眼。
却没发现，对面的考官也飞速偏过了头，睫毛轻轻颤抖，宽阔的臂膀稍稍低垂，像一只被雨打湿的大狗狗。
“余渝，你应该记得，如果没有通过考核的话，是要退回培训费用的吧？”爱丽悠悠开口。
蛇打三寸。
余渝最关心的东西，莫过于工资了。
原来白切黑才是爱丽的真面目吗？
余渝心里默默垂泪，立刻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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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胡思乱想抛到脑后，决定还是先誓死捍卫自己的工资的好。
“保证完成任务”余渝指天发誓。
图兰一唱一和似的露出个冷笑，仿佛在说“真的吗？我不信”。
“百分百真话！”
图兰看着余渝咕噜噜乱转、时不时乱飘的圆眼，心里灵光得很，只怕这小姑娘贼心不死，想趁着水下救援的机会揩油人家考官。
人家清清白白一黄花大帅哥，可不能在蔚蓝海洋馆失了身啊。
“谨言慎行，知道吗”图兰意有所指。
“一定谨言，决对慎行！”余渝再三发誓。
图兰冷笑一声，吹响口哨。
方砺模拟溺水者，率先潜入水下，余渝尾随而至。
鱼缸内，光影浮动，鱼群与海龟来回游行。
方砺游动到十米深的位置，刻意放松对身体的控制，直面朝上，缓缓沉入水底。
天花板上灯影明亮，影影绰绰地穿射过水面，溶成一盘圆月。
就像六岁那年，年幼的他沉入海底。
月光皎洁，高悬天际。
初冬的海水冷得吓人，长时间的窒息和失温令他的身体完全麻木，唯有大脑还有一丝神志。
这就是濒临死亡的滋味吗？
大海死寂无声，方砺的眼前逐渐陷入一阵黑矇。
黑暗里，视野中央突然有一点亮光闪起。
亮光逐渐凑近，宛如皎月入怀。
模糊视野里，一个纤细的人影，披着海下的磷磷月光向他游来。
姑娘肤色奶白，一双圆眼眸光璨璨。
她蓝紫相间的长发在海水中蜿蜒游荡，上身穿着一件印着哆唻a梦的雪白T恤，下身——是与发色相同的长长鱼尾，鱼尾末端的长纱随着她游动到身姿上下起伏。
她凑近拖起他。
*
余渝凑近拖起方砺。
她一只手从方砺的腋下穿过。
【熊好软哦】
【而且一手环抱不过来】
一手捏住方砺的口鼻，另一只手扶住他的后脑。
【就是有点沉啊】
余渝有些吃力，使劲摆动鱼尾，拖住方砺游动上潜。
片刻后，他们终于浮出水面，余渝放平方砺的身体，摘掉面镜，露出男人英挺的五官。
她轻轻拍打方砺瘦削的双颊，男人毫无反应，一副不愿醒来的模样。
【诶？还要考人工呼吸吗】
一般的水下救援考核，人工呼吸并不需要真实进行。
但余渝不一样，人类的矜持两个字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写，强吻人类这种事她更是乐意得很。
她快速把男人拖带到岸边，对着他的薄唇低下了头。
“嗷！！！”
图兰眼疾手快地揪住余渝的耳朵，把她从考官的身子上拖了起来。
方砺这才“恍惚”地睁开双眼，坐起身来。
爱丽赶忙宣布考核结束。
再不结束，余渝恐怕就要生啃考官了。
“小渝，你和方教练先去换衣服吧”爱丽有意把两人分开，“半个小时后，你的考核结果就能出来了”，又给图兰使了个眼色。
图兰收到信号，眼疾手快地揽住余渝的肩膀，把一步三回头的小姑娘带回更衣室。
爱丽也立刻动身回到评委席，心怀忐忑地迎接美人鱼潜水队的未来命运。
唯有方砺站在原地，他缓缓抚过余渝触碰过的脸颊，眼睛里是止不住的笑意。
当人鱼少女又一次恋恋不舍地回头，看向那位气质冷淡的帅气考官时——
发现那人正深深望着自己，眸光晦涩难言。
当少女轻快的眼神与他相触。
他回应似的，向她轻轻地眨了一下右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