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听说这特殊票根是你的主意？”
听到评审席上的董事长发问，余渝略带羞涩地挠了挠头顶，点点头。
嗨呀，这就要感谢爱哭的余渝爹啦。
刚刚搬回美人鱼都城上学时，余渝家里的珊瑚生意并不景气。
那段时间，余渝时常在在珊瑚田里看到默默垂泪的，鱼尾下堆满了泪珍珠的余渝爹。
人鱼族里，像余渝爹这样会哭、能哭、懂哭、爱哭、随时随地哭的人鱼可不多。
唉，要是人鱼流泪时淌出的是黄金该有多好，那余渝爹一定能成为深海第一首富！
等等！
流出的是黄金？
余渝心思一动。
或许，余渝爹真能成为深海首富也不一定呢。
*
余渝开始了自己轰轰烈烈的创业生涯。
她把家里随处可见的泪珍珠统一收集起来，再找来一些砗磲和红珊瑚，也打磨成泪滴的形状，用鱼筋串成手链或项链的模样。
她又找来些沉入海底的鱼钩，挂上珍珠吊坠，这样一来平平无奇的鱼钩也能变成美丽的耳环。
月晦日的人鱼集市上，余渝家价美物廉的泪珍珠首饰很快被抢售一空。
可这样的无本生意也很快惹来了同行的眼红。
有的人鱼开始使用陆地生产的辣椒素催产泪珍珠，一时间，人鱼集市上迅速出现了各式各样的泪珍珠首饰。
“邪修！他们都是邪修！”余渝爹气愤不已，委屈巴巴地掉下眼泪，“他们的泪珍珠根本不是有感而发，一点珠光都没有！”
余渝赶忙把一只贝壳递给抽抽噎噎的余渝爹，让他及时接住所有的泪水。
余渝早料到这一步，有心安慰余渝爹，“放心吧，有一样东西，他们可仿不出来”。
余渝找到余渝妈，向她借来她这些年旅行留下的照片，又找来些透光的贝壳薄片，用人鱼的魔药把所有照片拓印在贝壳薄片上。
就像没有人类可以拒绝大胸男妈妈一样。
没有人鱼，可以拒绝幼年期的人类。
余渝把这些经过处理的贝壳薄片作为赠品，一旦在余家首饰铺消费到足够金额，就可以免费获得三张贝壳薄片。
刚开始，人鱼们以为贝壳上只是些普通的陆地风景照片，直到——有人鱼发现自己抽到的贝壳上有一只可爱的人类幼崽。
贝壳上，一只孤零零的人类幼崽抱膝坐在沙滩上，身边的铲子和小桶和他一样形单影只。
一团，小小的，人类幼崽……
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只幸运的人鱼发出一声尖叫，从此每天都带着那张贝壳薄片招摇过市。
越来越多的人鱼来到了余家首饰铺，越来越多的人类照片被解锁。
但是，人类幼崽的照片，却再没鱼遇到了。
正当余渝和余渝爹的首饰生意日益红火之时，余渝妈发现了不对头。
“余渝，你不能一直贩卖你爸爸的眼泪”余渝妈摸摸女儿的头，“当他意识到自己的悲伤被明码标价后，就不会再真心实意地悲伤，更不会真心实意地快乐了”
余渝歪了歪头，她现在还听不太明白，但她知道母亲总是对的，交付完剩余的所有订单后，她关闭了余家首饰铺。
虽然让余渝爹变成深海首富，自己变成富二代的梦彻底破碎了。
但这段经历，让当时尚且不知“营销“为何物的余渝初初尝到了市场的甜头。
后来她仔细复盘，思考为什么仅有一张的贝壳薄片会引起如此的浪潮？
答案，无非就是“独一无二”四字。
【商品的稀缺性会大大拔高它本身的价值】
对余渝而言，这是她鱼生中非常重要的一课。
所以，当她来到陆地，面对美人鱼潜水队的困境时，那段和余渝爹一起拉着小摊躲城管的快乐经历立刻浮现在眼前。
美人鱼潜水队并不缺少实力和人气，她们只是缺少足够的曝光度罢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余渝捡起一张游客丢弃在地上的票根，垂眸沉思。
【或许，可以用这张票根作一作文章］
*
爱丽微笑着，把喜笑颜开的董事长和其他领导们一一送出海洋馆大门。
她目送所有人上车远去，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就像向日葵终于弯下了高昂着的笑脸，爱丽垂下头，眼泪突然止不住地涌了出来，把悄悄跟来的图兰和余渝吓了一跳。
和朋友们一手建立的美人鱼潜水队，在自己手下濒临裁撤的危机。
不仅失去了那么多朋友，连她们最后的礼物也守不住。
没人知道这段时间爱丽究竟承受了多大的心理压力。
这位永远温柔、永远真诚、永远值得依赖、被所有队员看作姐姐的美人鱼队长，终于可以卸下温柔的面具，喘一口气了。
图兰和余渝对视一眼，默契地选择不去打扰。
她们把空间留给爱丽，蹑手蹑脚地回到了员工公寓，在宿舍门口道了别。
余渝哼着歌一蹦一跳爬上楼梯，步伐像是撒着欢的小马驹。
她拿出钥匙打开房门，室内的情形还和早上离开前一模一样。
明亮的日光照进房间，窗檐下粉色的贝壳风铃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床头的白色水母捕梦网是余渝爹的杰作，香芋紫色的床上四件套还有些凌乱的皱痕。
客厅小小的单人沙发上有余渝的海星玩偶，里面装满了余渝辛苦收集的天然海绵。
冰箱里还有大半盒没吃完的余渝妈私房小鱼干，靠门的简易厨房里倒是一尘不染、空空如也。
余渝在用心经营自己陆地上临时的家。
她放任自己陷进软软的布艺沙发里，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起下个月的工资该怎么花了。
【第一件事，肯定是买一个手机啦！］
上岸的人鱼们在拥有了自己的手机后，可以去上岸中介开通海陆漫游服务，海洋里的话务局人员确认订购信息后，会从人类的海底光缆牵一根长长的信号线到人鱼家，这样一来，岸上的人鱼就可以海里的家人联络了。
当然，海陆漫游服务同样价格不菲。
余渝肉疼地算了算，可能要攒好几个月的工资，才能攒足开通费呢，呜呜呜。
在海洋里，想要联系几公里外的人鱼，是需要轻轻吟唱几句大家对上频道，就可以在频道上无声交流了。
大概就像：
“喂喂喂，搜索人鱼全知道频道”
“嗨嗨嗨，这里是人鱼全知道频道”
——对接成功，通话转为私密。
这样的交流方式非常方便，所以即使电视、手表之类的电子产品风靡海底，但手机却一直在海洋市场打不开销路。
可陆地不行，人类听不到他们的人鱼之歌，只能通过手机相互联络。
再加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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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上岸指南里的信息没有及时更新，余渝悲伤地发现，随着手机功能的进一步丰富，她连现金都花不出去了。
最新一版的指南于五年前出版，对手机的定义仅仅是通话工具。
没想到人类科技发展日新月异，小小一个手机，现在居然可以拍照、付款、打车、叫外卖……
现在的人类世界，没有手机简直寸步难行。
余渝妈好不容易换来的现金，居然在陆地上花不出去。
余渝模仿虎鲸，嘤嘤假哭起来。
也许是这段时间过度劳累，如今终于放松了心弦。
余渝总觉得今天的沙发格外得软。
她抱着海星玩偶，沉沉浸入梦乡。
*
直到夕阳西垂，余渝才睡眼惺忪地坐起身来。
她摸摸脸上被印出的红痕。
——大小形状与玩偶上的纽扣一致。
“咕噜噜”
少女空荡荡的肚子发出不满的抗议。
蔚蓝海洋馆提供的员工宿舍位于园区角落，一旁的员工食堂只在固定的时间点提供餐食。
余渝还没有正式入职，如果以外来人员的身份就餐，价格贵上不少。
但如果要去园区外的居住区就餐，大约需要坐半个小时的摆渡车，距离很远。
不会做饭的余渝只能每天默默啃余渝妈做的美味小鱼干。
可是再美味的小鱼干吃多了，也有腻味的时候。
上岸中介的考试里会培训人类厨具的使用方法。
那些厨房电器余渝当然知道该怎么用，但她做出来的东西嘛……
余渝爹当场看到就被吓哭了呢。
怎么啦，不就是蓝色的汤汁+红色的章鱼触角+白色的鱼眼嘛。
余渝半是明媚半是忧伤地瘪瘪嘴。
这时，从隔壁的阳台上，溢出了一股浓烈的香气。
这股酸酸甜甜的味道好像有些熟悉……
啊，是番茄！
刚来潜水队时，图兰教练送给她了一包番茄味的薯片。
自此，余渝决定成为番茄的虔诚信徒。
茄门万岁！
她偷偷摸摸地把阳台的推拉门打开一条缝隙，一股更加浓烈的番茄香气窜了过来。
余渝仰起头来，挺翘的鼻尖轻动。
【好香啊】
员工宿舍是一梯四户的格局，每户的面积大小和布局不同，有一居室和两居室之分。
听图兰说，隔壁那间屋子是间面积很大的两居室，自从原本住在那里的老员工离职后，便一直空着，无人居住。
余渝肯定，今天早上那间屋子还处于无人居住的状态。
唔，是新邻居吗？
她现在居然有一个人类邻居诶！
余渝把推拉门开到最大，雀跃地敲响和邻居家相邻的一侧隔窗。
“哗啦”一声。
邻居家的窗户被迅速打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英挺面庞。
“考官？”
只见对面的好看邻居穿着一身黑色的工字背心，外套一条红色的棉布围裙。
可能是因为室内有些闷热的缘故，他赤着双臂，肱二头肌的线条流畅而漂亮。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秀色可餐？
余渝咽下快速分泌的口水。
不过，是错觉吗？
他开窗这么快——
是已经在窗前等了很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