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之位,本王已经按照婚约给了惊寒。但孩子……”江律衡顿了顿,但话锋并未因此就有所收敛,“还请侯爷见谅。”
孟祥程心中暴跳如雷,面上却因对方的滔天权势无法显露半分:“王爷可为惊寒着想过?这传出去外人该如何非议惊寒!”
“孟惊寒是摄政王府的王妃,谁敢笑她?除了孩子,本王该给王妃的尊重和体面,一样都不会少。”
这话虽是江律衡心里话,但孟祥程听起来却觉得冠冕堂皇,藏在宽大袖口中的手不自觉攥紧:
江律衡,待楼兰铁骑踏平上京的城门,有的是你求我宁国侯府和惊寒的时候在!
“殿下尚未年轻,不想要孩子也情有可原,再从长计议。”孟祥程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保全自己的颜面。
可接下来江律衡的话,却完全不曾将宁国侯府的颜面当回事。
“陆薇之与陆婆婆是本王的恩人,如今恩人病重,王府出手相助责无旁贷——还请侯爷通融,让律衡将陆婆婆接回王府休养。”
这无疑是对陆羌最好的保护方法,但与此同时也打了宁国侯府一巴掌。
孟祥程怎么可能轻易答应,毕竟没了陆羌,陆薇之便没了把柄在侯府手上,如何掌控她为孟惊寒诊疗?
“王爷这话,看来还是信不过我侯府啊。”孟祥程装出一副自惭形秽的模样,“陆老太刚入侯府时,本侯的确疏忽了,导致她在偏院将就了些时日。可如今我已经知道一切,便断然不会再允许有这样的情况出现!”
无耻之徒。
江律衡心中嘲讽,嘴上却滴水不漏:“侯爷言重了。只是于公于私,让人家祖孙二人同居一处,岂不是更利于休养,也更具人道?”
“王爷考虑周到,可侯府也有自己的坚持。”孟祥程道,嘴角的笑容已经不似先前,“律衡啊,相信岳父,这次定不会再让府中出现这样的事。”
最后一句话看似打感情牌,实际是在对下最后通牒,摆明了宁国侯府在这件事上决不让步。
就算两王实力悬殊巨大,但中间有“姻亲”这层关系在,他孟祥程若就是要倚老卖老一回,江律衡也不一定不吃这亏。
除非他打定主意要和宁国侯府撕破脸。
江律衡沉默了一瞬,脑中在飞速思考。
为了陆薇之,和宁国侯府撕破脸?她于自己有恩是不错,可报恩不能以整个王府为代价。
即便如今的一些蛛丝马迹看得出孟祥程并不老实,但此刻决裂,会给王府带来更大的麻烦。
但就这么算了,也绝不是江律衡做事的风格。
“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本王也没有强行将人带走的道理。”江律衡递了个眼神给半斤,半斤转身朝着陆薇之与陆羌所在的偏院去了。
江律衡继续:“但有恩不报不是本王的作风,所以还请侯爷见谅,王府要留几个亲信侍卫和府医在宁国侯府,替本王尽‘报恩’之责。”
“王爷!”孟祥程抬高了声调,“侯府内宅,岂容男丁随意进出,这实在是不合规矩!”
“您放心,这些人都是王府用惯了的人手,老实本分不说,一个比一个‘懂规矩’。”
陆薇之正用汤匙小口喂着陆羌喝药,起初还被门外半斤的身影吓了一跳。
“半斤大人。”看清来人后,陆薇之放下碗勺就要起身行礼。
半斤拦住陆薇之:“你我同为侍人,哪有你拜我的道理。”
他又对着床上羸弱的陆羌道了声好,才继续道:“王爷本想将你与陆婆婆一起接回王府,但孟侯爷咬着不松,王爷他顾全大局也不好多纠缠,只能留下王府亲卫与府医来照料陆婆婆。”
陆羌的声音虚弱的像是飘在空中的一阵虚雾:“多谢王爷,老身将来一定亲自道谢……”
“不必了,陆婆婆。本来也是您心善,先救了我家王爷。”
半斤奉命前来告知情况,任务完成便先离去。
陆薇之重新端起药碗喂药,却明显忧心忡忡起来。
陆羌像看出她心中所想,道:“薇之,王爷他是一家之主,做事情从大局出发……如今他能亲自带你来宁国侯府,还留下人来照顾我老婆子……我们要感恩,不能再强求。”
陆薇之自然不是想着要缠着江律衡按她的意思来,这是孟惊寒才会干的事。
“可是如今那老虔婆成天都在王府,我要如何在她眼皮子底下出去,还能把谢瀚川约出来?”
孟惊寒听完秋林献宝似的“计谋”,虽说满意,却又犯了难。
秋林佯装神秘,压低了声音:“奴婢可以替您去将谢公子约出来呀。就在京郊的清心寺如何?老夫人要是问,您就说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您想去寺里静静心,这不就有一整日不回的理由了?”
“你是我的贴身婢女,何其引人注目。”
“若贴身侍女见尚书公子,的确引人注目,可是侍女见侍从……”秋林顿了顿,颇有些得意,“我与谢公子的侍从棒槌,曾是旧识。”
孟惊寒脸上浮现久违的喜色:“不愧跟了我这么多年,关键时刻还得看你,一点指望不上陆薇之那小蹄子!秋林,你快去办,事成后我重重有赏!”
看着秋林离开的背影,那种久违的胜券在握的感觉又重新回到孟惊寒身上。
如今夫妻间隔阂都是因为陆薇之,待她解决了陆薇之,再重新与江律衡好好过日子。一切来日方长,她孟惊寒有的是时间!
回府的马车上,依旧像来时那样,江律衡与陆薇之坐在厢内,半斤在外面驾马。
“奴婢多谢王爷出手相助,若非王爷,外婆恐怕命悬一线。”
马车平稳运行,陆薇之微微俯身,向江律衡行礼。
“你在凫山和你外婆一起尽全力救了本王,但如今本王却不能不顾一切地将 陆婆婆带走,你可有怨?”江律衡没急着扶起陆薇之,问。
陆薇之摇摇头,仰头与江律衡四目相望。
对上那双坦荡又澄澈的眼睛时,江律衡心跳都漏了半拍。
先前只知道她容貌不错,今日这么近距离地细看才发现,光是这一对杏眼,就已经灵动得不像话。
上京的美艳贵女数不胜数,但江律衡从未见过这么一尘不染的眼睛。
“奴婢不求王爷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