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参将闻言,脸色骤变,按在刀柄上的手猛地收紧:
“什么?府尹大人的手令方才下达,消息怎会传得如此之快?还聚众持械?!”
那兵士急道:“属下也不知!但那边群情激愤,足有上百人,将我们先行去清理驿站的弟兄们围住了!扬言若敢强建,便要……便要烧了驿站!”
现场刚刚平稳下来的气氛瞬间又紧绷起来。
几位郎中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面露忧惧。
建立疫病坊集中救治重症患者,本是防控最关键的一步,但百姓闻“疫”色变,恐惧往往压倒理智,这等阻挠之事,在历次疫情中并不罕见,却每一次都极为棘手。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刚刚被授予重任的崔鸢宁。
青杏也紧张的看着了自家小姐。
崔鸢宁眸色一沉,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消息泄露之快,绝非偶然,恐怕背后有人推波助澜……是那些不愿见她成事的人?还是单纯被恐慌驱使的民众?
无论原因为何,此事必须立刻解决,否则疫病坊无法建立,重症患者继续流散民间,疫情将彻底失控,她之前所有的努力也会付诸东流。
“李参将,”崔鸢宁的声音依旧冷静,却带上了不容置疑的决断,“立刻点齐一队人马,随我前往城西驿站。”
“崔顾问!”李参将一惊,“那边情况未明,暴民聚集,太过危险!您乃千金之躯,又肩负重任,岂可亲身涉险?不若由末将带兵前去镇压……”
“镇压?”崔鸢宁打断他,目光清冽如冰,“百姓并非敌人,他们只是恐惧。武力镇压只会激化矛盾,酿成更大祸端。届时,我们失去的不仅是建疫病坊的机会,更是全城民心。”
她一边说,一边已快步走向马车:“我必须亲自去。走!”
李参将看着她纤细却挺拔的背影,心中震撼难言。这位年轻的崔小姐,不仅有高超医术、仁心慧胆,更有临大事而不乱的魄力与担当。
他不再犹豫,厉声下令:“一队人留守此地,保护药汤发放!其余人,随我护卫崔顾问,前往城西!”
马蹄声再次急促响起,卷起尘土,朝着城西方向疾驰而去。
马车内,崔鸢宁闭目凝神,指尖快速捻动,脑中飞速盘算着应对之策。青杏紧张得脸色发白,却不敢出声打扰。
很快,城西废弃驿站的轮廓出现在眼前。
远远便听见鼎沸的人声,火光晃动,黑压压的人群将驿站入口围得水泄不通,与一队试图维持秩序的兵士推搡对峙着,情绪激动,叫骂声、哭喊声、劝阻声混杂一片。
“滚出去!不准把瘟神带到我们这里来!”
“你们是想让我们全都死吗?”
“谁敢建这鬼地方,我们就跟他拼了!”
“我家孩子还小,不能染上病啊……”
人群前方,几个手持锄头、棍棒的汉子脸红脖子粗地叫嚷着,妇孺老弱则在后面哭哭啼啼,场面混乱不堪。
李参将拔刀出鞘半寸,兵士们立刻结成阵势,护在崔鸢宁马车前,气氛剑拔弩张。
“各位乡亲!静一静!听我一言!”李参将运足中气高喊,却被更大的喧哗声淹没了下去。
崔鸢宁深吸一口气,示意青杏掀开车帘。
她并未立刻下车,而是站在车辕上,提高了声音。她的声音并不粗犷,却清亮沉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压过了现场的嘈杂:
“诸位盛京的父老乡亲!”
突然出现一辆华丽马车,以及一位衣着不凡、气度沉静的年轻女子,让激动的人群出现了一瞬间的安静,所有目光都惊疑不定地聚焦在她身上。
崔鸢宁目光平和地扫过众人,继续道:
“我知大家为何聚集于此。疫病突如其来,人人自危,担心家人健康,此乃人之常情。”
她先表示了理解,让部分人的敌意稍缓。
“但正因如此,我们才必须建立这疫病坊!”
她语气转为坚定,
“将重症患者集中隔离救治,不是为了害大家,恰恰是为了保护大家!是为了阻止疫病继续扩散,保护你们的父母、孩子、邻里不被传染!”
有人在下面对喊:“说得好听!建在这里,瘟气还不是会飘过来?我们怎么办?”
“对啊!凭什么建在我们家旁边!”
“问得好!”
崔鸢宁立刻接话,目光精准地找到那个提问的人,
“驿站地处城西边缘,通风极佳,远离民居密集区,是府尹大人与多位医官反复权衡后选定的最佳地点。集中救治,派专人看护,严格消毒,远比让重症患者流散在外,各自在家中断断续续传染给至亲邻里,要安全得多!”
她顿了顿,声音染上一丝沉重与悲悯:
“试想,若你们的家人不幸染病重症,你是希望他被孤零零地丢在家里,无人敢靠近、无人能救治,最终……还是希望他能得到一个被集中照料、有机会得到全力救治的地方?”
这话戳中了许多人内心的软肋和恐惧,现场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和窃窃私语。
崔鸢宁抓住时机,语气放缓,却更加恳切:
“我向诸位保证,疫病坊会由经验丰富的郎中专人管理,所有污物会严格处理,每日洒扫消毒,绝不会让疫病传出。同时,朝廷也会优先保障周边区域的药汤发放和防疫指导。”
她看向众人,眼神真诚:
“今日在西街口,我已初步控制住情况,救治了数十病患。府尹大人授我全权,调度医药,便是要倾尽全力,保护盛京,保护每一位百姓!请你们信我一次,也信朝廷一次!”
这时,人群中忽然有人惊疑道:“她……她好像是今天在西街口那个……那个救活了快死孩子的女菩萨!”
“对!是她!崔小姐!我认得她!”
“活菩萨?真的吗?”
“是真的!我亲眼所见!刘老神医都对她佩服得很!”
议论声风向渐渐变了。崔鸢宁在西街口的事迹开始口耳相传,那“活菩萨”的名号在此刻产生了巨大的说服力。
崔鸢宁趁热打铁,朗声道:
“我崔鸢宁在此立誓,疫病坊一日不消,我便一日不离城西!我会与诸位郎中同仁,与重症病患,共同坚守于此!”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连李参将和兵士们都骇然看向她。
这份担当,彻底震撼了在场所有的百姓。
那点因恐慌而生的自私和抗拒,在这份巨大的勇气和慈悲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人群中,不知是谁先带的头,响起了第一声:“我们信崔小姐!”
“对!信崔小姐!”
“让她建吧!是为了咱们好!”
“谢谢崔小姐!您可要保重啊!”
阻挠的人群渐渐散开,许多人甚至面露愧疚之色。
李参将见状,立刻下令兵士上前,迅速控制局面,开始清理驿站场地。
崔鸢宁眉心缓缓舒展开来,连夜的奔波让她的脸上也不由得染上了一丝疲惫,可看到局势被控制下来后,心下也就缓和了几分。
不过她也明白眼前的一切这只是暂时的平息,真正棘手事情的还在后面。
她走下马车,准备亲自监督疫病坊的初步清理工作。
然而,就在她转身之际,眼角余光似乎瞥见不远处巷口阴影里,一道素白的身影迅速隐没,看起来十分眼熟。
崔鸢宁脚步微顿,眸色深了深。
江蕴珠……她果然来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骚乱,背后是否也有她的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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