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鸢宁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并未立刻点破,只是将那道一闪而过的身影记在了心里。
不管怎么说江蕴珠应当都不敢明摆着做什么,只会私下里使什么绊子。
这种跳梁小丑实在不值得去浪费心神。
而眼下最要紧的,是尽快将疫病坊建立起来。
她收敛心绪,全身心投入到驿站的清理和改造工作中。指挥兵士搬运杂物、划分区域,吩咐郎中们准备消毒药材、规划病室;安排人手就近取水、生火熬药……一切井井有条,效率惊人。
原本还心存疑虑的百姓,见她亲力亲为,指挥若定,甚至不顾污秽,亲自查看最脏乱的角落,制定清理方案,那最后一点不安也渐渐消散,甚至有几个胆大的年轻人主动上前,要求帮忙做点力气活。
崔鸢宁温言谢过,并未拒绝这份好意,却严格划定他们活动的安全范围,并让青杏立刻送去预防的药汤和面巾。
李参将见她处事如此细致周全,更是佩服,手下兵士们也愈发卖力。
然而,就在驿站清理大致完成,首批重症患者即将被送来之际,异变再生!
一名原本帮忙搬运木材的年轻伙计突然倒地,浑身剧烈抽搐,口吐白沫,脸色迅速变得青紫!
“啊!他怎么了?”
“是不是……是不是染上疫病了?!”
“天哪!这么快就发作了?”
“瘟神……瘟神真的来了!快跑啊!”
刚刚平稳的局面瞬间再次炸开,恐慌如同瘟疫般急速蔓延,比之前更甚!
人们惊叫着四散退开,如同躲避蛇蝎般远离那个倒地的伙计。
就连兵士们也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脸上写满惊惧。
这发作的症状,与他们近日所见的重症疫病患者,何其相似!
现场顿时乱作一团。
“都别动!退开!”
崔鸢宁厉声喝道,第一时间推开身前的兵士,毫不犹豫地快步冲向那倒地的伙计。
“小姐!”
青杏吓得魂飞魄散,想拉住她却没拉住。
李参将也是大惊:“崔顾问!危险!”
崔鸢宁仿佛没听见,她迅速蹲下身,无视那伙计口中的白沫和可怖的脸色,伸手极快地探向他的颈侧脉搏,同时翻看他的眼睑。
触手皮肤温度并无异常高热,脉搏急促却并非疫病常见的浮乱之象,眼睑也无疫病特有的血丝……反而像是……
她目光锐利地扫过伙计微微蜷缩的手指和嘴角残留的些许异样痕迹,鼻尖轻轻一嗅,闻到一丝极淡的、不同于疫病恶臭的古怪气味。
电光火石间,她心中已然明了。
这不是疫病发作!
是中毒!
而且是某种能制造出类似疫病惊厥症状的剧毒!
有人故意下毒,就是要在这个关键时刻制造更大的恐慌,彻底摧毁刚刚建立起来的、脆弱的信任!
好狠毒的手段!
几乎就在她做出判断的同一瞬间,人群外围响起一个尖利的女声,充满了惊恐和煽动性:
“看见没有!看见没有!疫病根本挡不住!靠近这里就会死!她说的话都是骗人的!她根本保护不了任何人!大家快跑啊!离开这个鬼地方!”
崔鸢宁猛地抬头,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少女不知何时出现在人群后方,正指着倒地的人和崔鸢宁,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恐与愤怒,声音尖刻,句句煽风点火。
她身边还跟着几个同样衣着光鲜的闺秀,此刻也都花容失色,跟着附和,引得周围百姓更加慌乱。
而江蕴珠站在一旁,嘴角勾起一抹讥讽似的笑意。
崔鸢宁眉心微拧,“果然是她!”
江蕴珠感受到崔鸢宁冰冷的目光,非但不惧,反而抬起下巴,眼中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恶意和挑衅。
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迸射出无形的火花。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崔鸢宁身上。
这一次,已不仅仅是恐慌,更多的是质疑和被欺骗的愤怒。
李参将的手紧紧按在刀柄上,紧张地看着崔鸢宁,又看看骚动的人群和明显不怀好意的江蕴珠一行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局面,瞬间到了千钧一发的危险边缘。
崔鸢宁缓缓站起身,面对无数道怀疑、恐惧、愤怒的目光,面对江蕴珠毫不掩饰的挑衅,她脸上不见丝毫慌乱,反而异常平静。
她深吸一口气,清亮的声音再次响起,清晰地压过所有嘈杂,带着一种能安定人心的力量,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他不是染疫!”
“他是中毒!”
崔鸢宁清亮的声音如同磐石,稳稳压住了场间沸腾的恐慌。“他不是染疫!他是中毒!”
“中毒?”人群一片哗然,惊疑不定的目光在倒地伙计和崔鸢宁之间来回扫视。
“胡说八道!”
那尖利的女声再次响起,正是江蕴珠身旁那位穿着鹅黄衣裙的少女,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拔得更高,
“大家亲眼所见,这症状与疫病发作一模一样!分明就是疫病控制不住,她为了推卸责任,信口雌黄!谁不知道疫病坊若是办不成,她崔鸢宁首当其冲要受朝廷责罚!”
这话极具煽动性,立刻引来了不少附和。
“对啊,怎么看都是疫病!”
“这时候说中毒,骗鬼呢?”
“就是怕我们怪罪她吧!”
江蕴珠虽未再开口,但那微微上扬的唇角和不加掩饰的轻蔑眼神,无疑是在火上浇油。
她身边几位闺秀也七嘴八舌地帮腔,场面眼看又要失控。
李参将额头沁出冷汗,手紧紧握着刀柄,看向崔鸢宁,只要她一声令下,他便打算先强行稳住这些煽风点火的人。
崔鸢宁却抬手,止住了李参将的动作。
她面上依旧沉静如水,目光却锐利如刀,直射向那黄衣少女:
“你说这是疫病,依据何在?莫非你比在场经验丰富的郎中更懂岐黄之术?还是你……亲眼看到他如何染病?”
黄衣少女被她问得一噎,色厉内荏地反驳:
“我、我虽不懂,但大家都看到了!这症状就是……”
“症状相似,便是同一种病?”
崔鸢宁打断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高热、惊厥、呕吐,许多急症皆有此象!仅凭表象断症,才是真正的草菅人命!”
她不再看那少女,转而面向骚动的人群,声音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诸位若是不信,可让郎中当场查验!”
她话音未落,一直待命的一位老郎中已提着药箱上前,正是之前那位德高望重的陈郎中。
他本就钦佩崔鸢宁的胆识与担当,此刻更是毫不犹豫地支持:
“崔顾问所言极是!疫病之厥,多伴持续高热及特定斑疹,且病势渐重,少有如此骤然发作于顷刻之间者!待老夫细查!”
陈郎中蹲下身,仔细检查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手上,现场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江蕴珠嘴角的笑意微微僵住,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片刻,陈郎中猛地抬头,语气肯定:
“崔顾问判断无误此子脉象弦急,并非疫病之候!且其指甲青黑,口中虽有白沫,却带苦杏仁之微息!确是中毒之象!乃是中了某种能引发剧烈痉挛的毒物所致!”
“苦杏仁味?”人群中有见识的老者惊呼,“那是……那是鸩毒之类的毒性吧?”
“真是中毒?”
“谁下的毒?”
“为何要在此地下毒?”
人群不再看崔鸢宁,反而若有若无地扫向方才煽风点火的江蕴珠一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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