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江云疏等人是诚心道歉也还好。
或许不会让她的心绪太过于糟糕。
可事实摆在眼前,这二人分明就不是诚心道歉。
若是再和他们纠缠下去,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崔鸢宁本意就是不想再与他们多说,当即就吩咐了下人过来。
“等等!”江云疏情急之下抓住她的手腕,“宁宁,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我……”
“放手。”崔鸢宁声音骤冷。
江云疏却握得更紧:“我知道你还恨我,但至少让我……”
话音未落,一道寒光闪过。
江云疏只觉得手腕一痛,下意识松开了手。
崔墨横不知何时出现在亭中,手中折扇抵在江云疏咽喉处,眼中寒芒毕露:“江大公子,请自重。”
江云疏僵在原地,看着崔鸢宁退到兄长身后,眼中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
或许现在在她的心中,崔墨横才是她真正的兄长。
“大哥,我们走吧。”崔鸢宁轻声道,再未看江云疏一眼。
兄妹二人转身离去,只留下江云疏一人站在凉亭中,手中玉佩不知何时已掉落在地,碎成两半。
宴会散后,崔鸢宁独自站在院中望着满天星辰。崔墨横走过来,为她披上一件外衣。
“宁宁,在想什么?”他温声问道。
崔鸢宁拢了拢肩上的外衣,轻叹一声:
“大哥,我只是觉得有些可笑。从前他们视我如草芥,如今却又百般纠缠,仿佛我是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崔墨横眸色微沉,指尖轻轻拂过她发间簪着的海棠:
“因为你现在拥有的,是他们再也触碰不到的东西。”
“再说了即便他们视你为草芥,我们也会将你当作珍宝的。”
崔鸢宁点点头道:“好,多谢长兄。”
崔墨横淡淡一笑,随后道:“什么谢不谢的,我们兄妹二人不谈这些。”
他知道宁宁当初受到了许多委屈,所以现在他更是尽自己所能的对她好。
若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他更愿意自己来承担后果和责任。
崔鸢宁望着兄长温和的眉眼,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夜风拂过,她将外衣又裹紧了些。
“大哥,明日我想去城外的慈安寺上香。”她忽然说道。
崔墨横略一思索:“我陪你去。”
“不必了,”崔鸢宁摇摇头,“我想独自静一静。让青杏跟着就好。”
见她坚持,崔墨横也不再多言,只叮嘱道:“那早些回来,近日城外不太平。”
他还记得上回宁宁在兰华寺中所遭遇的一切。
他心中自然是不放心的。
所以特意叮嘱了一番,还专门派人去保护崔鸢宁。
崔鸢宁百般推辞不过,最后便也同意了此事。
翌日清晨,崔鸢宁带着侍女青杏乘马车出了城。
慈安寺香火鼎盛,她跪在佛前,虔诚地上了三炷香。
“施主心事重重。”一道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崔鸢宁回头,见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尼姑。
她双手合十行礼:“师太。”
老尼姑目光深邃:“施主眉间有郁结,可是为情所困?”
崔鸢宁微微一怔,随即淡声道:“师太高见。只是这情,并非男女之情。”
“世间万般情,皆由心生。”老尼姑轻轻一扬佛尘,“此物赠予施主,愿施主能放下执念,得大自在。”
崔鸢宁应了声,“是。”
随后道:“多谢师太。”
老尼姑点点头,“施主想明白就好,马上就要到晌午了,施主不妨留下来吃点斋菜。”
好的,这是续写:
崔鸢宁本无意停留,但见老尼姑目光澄澈,态度恳切,又思及方才点拨之言,心中微动,便合十回礼道:
“那便叨扰师太了。”
老尼姑微微一笑,引着崔鸢宁主仆二人穿过肃穆的大雄宝殿,绕过几处回廊,来到一处僻静的斋堂。
斋堂不大,陈设简朴却洁净,已有淡淡的饭菜清香飘出。
“施主请在此稍坐,斋饭即刻便好。”老尼姑示意她们在一张方桌旁坐下,便转身去了后厨。
青杏为崔鸢宁斟上一杯清茶,低声道:“小姐,这寺里倒是清静。”
崔鸢宁颔首,目光掠过窗外的一方小庭院,竹影摇曳,更添幽静。
她确实需要这样远离喧嚣的环境,理一理纷乱的思绪。
江云疏昨日那痛苦又执拗的眼神,兄长崔墨横维护她时的凌厉,还有过往种种不堪与现今的烦扰,交织在一起,让她心绪难平。
老尼姑那句“放下执念,得大自在”,说来简单,行之却难。
正思忖间,斋堂门口光线一暗,又有人进来。
崔鸢宁下意识抬眼望去,只见一位女子在侍女陪同下步入斋堂。
那女子身着月白云纹锦裙,外罩一件浅碧色薄纱披风,妆容精致却不显浓艳,通身气度华贵非凡,眉宇间带着一股疏离的淡漠,眼神扫过斋堂,带着几分习以为常的审视。
她显然也没料到这偏僻小斋堂里已有他人,目光与崔鸢宁相接时,微微顿了一下,转瞬间嘴角却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崔鸢宁觉得对方有些眼熟,再定睛一看,居然是皇上的二女儿玉阳公主,她心中便是一惊,连忙起身,依礼微微屈膝:
“臣女崔氏,见过玉阳公主殿下。”
玉阳公主回道:
“崔家姑娘不必多礼。没想到会在此处遇见你。”
她的声音清泠,隐约有些淡淡的忧愁。
崔鸢宁虽然听出来了,但也不好开口询问,
“是,臣女前来上香,蒙师太挽留用斋。”
她虽恭敬回答,心中却有些诧异。
玉阳公主身份尊贵,怎会独自来这慈安寺,还在这样简单的斋堂用饭?
公主微微颔首,并未多言,在离崔鸢宁不远不近的另一张桌子旁坐下,她的侍女安静地侍立一旁。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的沉寂。
其余的贵女也都是各自静坐,并无寒暄之意。
青杏和公主的侍女更是垂首屏息,不敢出声。
很快,先前那位老尼姑带着两个小沙弥尼端了斋饭进来。
简单的几样素菜:清炒山药、香菇菜心、豆腐羹,并两碗米饭,分别放在两人桌上。
“二位施主请慢用。”老尼姑依旧是那副慈和模样,对公主的出现似乎也并不意外,施礼后便退下了。
斋堂内只剩下轻微的碗筷碰撞声。
崔鸢宁安静地用着斋饭,心思却难以完全平静。
玉阳公主的存在本身就像一种无形的压力,让她无法真正放松。这位公主殿下是出了名的性子清冷,眼光极高,等闲人难以接近。
忽然,玉阳公主放下了筷子,拿起绢帕轻轻拭了拭嘴角,目光转向崔鸢宁,淡淡开口:“本宫记得,你兄长是崔墨横?”
崔鸢宁忙放下碗筷,恭声应道:“回殿下,正是家兄。”
“他近来可好?”玉阳公主的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劳殿下挂心,家兄一切安好。”崔鸢宁心中疑惑更甚,兄长与玉阳公主似乎并无交集。
“嗯。”玉阳公主应了一声,视线在崔鸢宁脸上停留片刻,忽然道:“那日昭阳公主府的宴会,你似乎也在?”
崔鸢宁点头垂眸道:“是。”
她拿不准公主为何突然提起此事,难道公主也听说了她和江云疏的冲突?
玉阳公主唇角似是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带着些许了然的意味:
“江家那个不成器的,还有他那个表妹,日后若再纠缠于你,不必客气。失了体面的人是他们,不是你。”
崔鸢宁愕然抬头,对上玉阳公主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