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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不一样了

作者:澜语疏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江云山跌跌撞撞回到江府时,檐下的红灯笼在夜风中摇晃,像极了他此刻飘摇的心绪。


    管家提着灯迎上来,却被他一把推开。


    “滚开!”


    他踉跄着穿过回廊,石板上映着斑驳的月光。


    正厅里漆黑一片,连盏守夜的灯都没留。


    这个认知让他胸口愈发闷痛从前无论多晚,崔鸢宁总会留一盏灯。


    更是会一口一个“云山哥哥”。


    “来人!都死绝了吗?”


    暴怒的吼声惊飞檐下栖雀。


    小厮们慌慌张张提着灯笼赶来,为首的管事战战兢兢道:


    “二少爷,老爷吩咐……说今日有宫宴……”


    “宴?”江云山突然笑出声,笑声在空荡荡的庭院里显得格外凄厉,“好一个宫宴!”


    都只记得宫宴却无人记得他的生辰。


    更是让他想起方才在醉香楼中受到的轻视,一时之间心下很是不爽利。


    他猛地踹翻廊下的花几,瓷盆碎裂的声音惊得众人噤若寒蝉。


    碎瓷片里躺着株蔫头耷脑的君子兰,这是去年崔鸢宁亲手栽的,说是能静心养性。


    “少爷……”老管家壮着胆子劝道,“老奴这就去备醒酒汤……”


    “不必。”江云山盯着那株残败的兰花,声音忽然低下来,“都退下吧。”


    众人如蒙大赦,却听他又道:“把库房钥匙拿来。”


    管家迟疑道:“这……”


    “怎么?如今我连自家库房都进不得了?”


    半刻钟后,江云山独自站在积灰的库房里。


    月光从高窗斜斜照进来,照亮角落里一口樟木箱子。


    箱盖上还贴着褪色的红纸,依稀能辨出芳辰二字。


    他蹲下身,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


    箱锁咔嗒一声弹开,尘封的气息扑面而来。


    最上面是件鸦青色斗篷,内衬用银线绣着细密的云纹。


    他记得那年初雪,崔鸢宁捧着这件斗篷等在书院外,鼻尖冻得通红。


    而他只是皱眉说了句多事,任由斗篷滑落在雪地里。


    一件件翻过去,每件衣物都整整齐齐叠着,底下压着厚厚一叠花笺。最上面那张墨迹已经晕开,像是被水浸过:


    “云山哥哥,今日跟着绣娘学了新针法……”


    江云山回想到这一幕时,心口微微有些刺痛。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吵嚷的声音,江蕴珠带着一众丫鬟婆子赶了过来,她一看到江云山便大声吆喝道:


    “云山哥哥,快帮我去找个大夫过来,我的脸又有些痒了。”


    “我要你去给我寻太医院最好的大夫。”


    江云山缓缓合上箱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月光在他眉骨投下深深的阴影,衬得那双醉眼愈发阴郁。


    “你的脸?江府养着十二个府医,偏要来搅我的清净?”


    江蕴珠被他眼底的寒意慑住,下意识退了半步。


    二哥江云山对她一向是百依百顺,从来没有露出过任何不耐烦的神色。


    可今日怎么感觉不一样了。


    江蕴珠咬了咬嘴唇,眼中迅速蓄起一层水雾:“云山哥哥,你凶我……”


    她惯常知道怎样最能惹人怜惜,往常只要露出这般情态,江云山便会立即软下态度。


    可今日,她只看到对方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滚出去。”江云山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让整个库房的温度骤然降了下来。


    江蕴珠愣住了,她从未受过这样的对待。


    身后的婆子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出声。


    “你……你喝醉了!”江蕴珠终于回过神来,声音拔高了几分,“我要告诉父亲去!”


    “去啊。”江云山忽然站起身,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几乎要将江蕴珠整个笼罩,“你若是不去别怪我看不起你。”


    江蕴珠面对他这突如其来的态度有些措手不及。


    脑中思索片刻忽而想起了今日是江云山的生辰,当即补救道:“云山哥哥别恼,我特意给你备了生辰礼呢!”


    江蕴珠强撑笑脸,从袖中掏出一个粗布荷包。


    那荷包针脚歪斜,绣着的青竹活像被雷劈过的枯枝。


    江云山盯着荷包上斑驳的污渍,忽然想起崔鸢宁给崔家长兄做的那件衣裳,显得精致无比。


    而江蕴珠给他的这个怕是送给乞丐都不会有人要。


    “这就是你的心意?”他猛地伸手夺过荷包,指尖用力到发白,“连敷衍都这般不用心。”


    江蕴珠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后退一步,眼眶立刻红了:


    “我、我熬了好几夜才......”


    “够了!”江云山厉声打断,一把将荷包掷在地上,“滚出去!”


    荷包落地,沾染了一地的灰尘。


    江蕴珠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眼泪簌簌落下:“云山哥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怎么?”江云山冷笑,“觉得委屈?”


    他一步步逼近,眼中翻涌着压抑已久的情绪,“那你可知道,崔鸢宁为了给我绣一个荷包,手指被扎了多少次?”


    江蕴珠脸色一白,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提起崔鸢宁。


    “她......她不过是个外人......”


    “外人?”江云山的声音陡然拔高,“就算她是外人,她也比你们对我真心!”


    他猛地指向那口樟木箱,“这些,都是她留下的!而你们呢?连我的生辰都记不住!”


    江蕴珠被他吼得浑身一颤,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我、我这就去告诉长兄......”


    “去啊!”


    江云山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你除了告状,你还能做什么!”


    “你弄疼我了!”江蕴珠挣扎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江云山却恍若未闻,眼中尽是疯狂:“你们一个个,都巴不得我身边没有真心待我的人,是不是?”


    江蕴珠一看他这阵势就知他醉的不轻。


    可她终归是个弱女子,力气自然不能够与之相比。


    “二少爷!”管家终于看不下去,壮着胆子上前劝阻,“小姐身子弱,您这样会伤着她的......”


    江云山这才如梦初醒般松开手。


    江蕴珠立刻躲到管家身后,捂着手腕抽泣。


    库房内一片死寂,只有江蕴珠压抑的啜泣声。


    良久,江云山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把她带走。”


    管家如蒙大赦,连忙拉着江蕴珠退下。


    临走前,江蕴珠还不忘回头瞪他一眼:“你等着!长兄不会放过你的!”


    江云山没有理会她的威胁,而是继续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片刻后,老管家去而复返,在门外欲言又止。


    江云山淡淡的扫视了他一眼,随后道:


    “说。”


    老管家连忙开口道:大小姐去找大少爷了,您看......”


    老管家话音未落,远处忽然传来杂沓的脚步声。


    江云山抬眸望去,只见回廊下灯笼乱晃,隐约可见江蕴珠拽着江云川的衣袖往这边来。


    “大哥你看看二哥他......”


    江蕴珠抽抽搭搭地指着自己泛红的手腕,“我不过是想给他送个荷包......”


    江云川一袭月白锦袍立在灯下,眉间蹙起深深的沟壑。


    他这些时日一味的处理家中的事情,早就有些焦头烂额了。


    听到江蕴珠在耳边絮絮叨叨,更是没了什么耐心。


    他皱着眉头听她将话说完,随后冷声道:


    “不过就是一点小伤而已,你何必如此揪着不放!”


    听到长兄也这么说江蕴珠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错愕,要知道长兄可比二哥对她要好得多,不管她做什么都依着她甚至为了她去求崔鸢宁。


    可现在怎么连长兄的态度都有些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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