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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赶走

作者:澜语疏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崔墨横当即抖开锦袍披在身上,青竹纹样在暮色中泛着暗纹,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他转身时衣袂翻飞,腰间一枚羊脂玉佩与锦袍相得益彰,正是之前崔鸢宁亲手替他挑选的,无一处不透着精致。


    江云山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当初崔鸢宁还在江府的时每年他过生辰了,她都会专门给他绣衣袍或者是缝制鞋子,一针一线也是如此细致。


    可那时他不以为意,甚至觉得多此一举。


    几件破烂的衣袍而已,怎会让人感到开心。


    但崔家长兄脸上的欣喜不像是作假……


    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了。


    但今日也是他的生辰,江云山心下百转千回,隐隐生出几分落寞之感。


    崔鸢宁冷冷的看着江云山,怎么会猜不出他心中的想法,于他而言自己或许是他养的一只狗,当初对他摇尾乞怜,可如今对他冷漠了,他一时间接受不了罢了。


    崔墨横整理着锦袍袖口,指尖抚过青竹暗纹,眼中笑意更浓。


    他转向崔鸢宁,声音温润如玉:“宁宁的手艺愈发精湛了,这针脚细密匀称,比之前那件更胜一筹。”


    崔鸢宁唇角微扬,伸手为兄长抚平衣领处一丝几乎不可见的褶皱。


    “兄长喜欢便好。”


    她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周围人听清,


    “我还备了其他几套,都是按你平日喜好选的料子。”


    江云山站在几步之外,手中酒杯不知何时已经捏得发紧。


    他记得崔鸢宁也曾这样站在他面前,仰着脸问他新衣是否合身。


    那时他是怎么回答的?


    好像是“府中绣娘做的比这好多了”,然后随手将那件衣服丢给了小厮。


    “江大人,您脸色不太好啊。”旁边一位小厮关切道,“可是哪里不舒服?”


    江云山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无妨,只是想起些琐事。”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追随着崔鸢宁。


    她今日穿了一袭湖蓝色长裙,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兰,素净得与在场珠光宝气的贵女们截然不同,却偏偏让人移不开眼。


    曾几何时,她的眼中只有他一人,一口一个“云山哥哥”如今却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予。


    崔墨横忽然抬手,袖中滑出一把折扇,扇骨上雕着与锦袍相配的青竹纹,颇为自豪道:


    “这也是宁儿选的,说是与我今日这身相配。”


    他笑着展开扇面,上面题着一首小诗,落款正是崔鸢宁。


    周围响起一片赞叹声。


    几位世家小姐凑近细看,不时偷瞄崔鸢宁,眼中满是艳羡。


    江家与崔家的恩怨众人皆知,此刻崔家兄妹的亲密无间,无疑是在江云山伤口上撒盐。


    江云山喉结滚动,就像饮了一杯杯中酒。


    辛辣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心头那股无名火。


    今日也是他的生辰,可满堂宾客,无一人提及。


    崔家兄妹的表演像一把钝刀,一点点割着他的颜面。


    “说起来,今日似乎也是江公子的生辰?”


    忽然有人说道。


    厅内瞬间安静了几分。


    所有人的目光在江云山和崔家兄妹之间来回游移,等着看这场好戏如何收场。


    崔鸢宁这才第一次正眼看向江云山,眼神却冷得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是吗?我倒忘了。”


    她声音轻飘飘的,却像一记耳光甩在江云山脸上。


    江云山胸口剧烈起伏,冷声道:“崔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


    他强压怒火,声音却仍带着颤抖,


    “从前在江府,你可是提前半月就开始准备。”


    “从前?”崔鸢宁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江云山读不懂的情绪,


    “江公子记性真好。那您可还记得,去年您收到我绣的腰带时说了什么?”


    江云山语塞。


    他当然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只冷冷丢下一句,“这种粗劣之物也配入我的眼?”


    当时崔鸢宁眼中瞬间熄灭的光,他现在回想起来竟觉得刺目。


    崔墨横适时开口,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宁儿,我腰间的玉佩似乎有些松了。”


    崔鸢宁立刻会意,上前为兄长重新系好玉佩。


    她纤细手指拂过羊脂白玉,动作轻柔得像对待珍宝。


    这一幕与记忆中她为他整理衣冠的画面重叠,江云山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崔鸢宁!”他终是忍不住低吼出声,“你何必如此作态?不过是一件衣服,一块玉佩,值得你这般炫耀?”


    厅内鸦雀无声。


    崔鸢宁缓缓转身,面上笑意尽褪。


    “江公子此言差矣。”


    她声音平静得可怕,“我不过是尽妹妹的本分,何来炫耀之说?倒是您,为何对家兄的衣着如此在意?”


    江云山脸色铁青。


    他当然不能说,他在意的是她曾经只为他一人费尽心思,如今却将这份心意全给了别人。


    “还是说……”


    崔鸢宁忽然向前一步,眼中冷然,“江公子终于明白,被人轻视心血是何等滋味了?”


    这句话像一把利剑,直刺江云山心口。


    他踉跄后退半步,忽然意识到,崔鸢宁今日种种,分明是精心设计的报复。


    崔墨横此时轻咳一声:“宁宁,莫要与他多言。”


    话虽如此,他眼中却无半分责备之意,反而带着纵容。


    “兄长教训的是。”崔鸢宁微微颔首,再抬头时已换上得体微笑,“今日是兄长的好日子,不该为无关之人坏了兴致。”


    “无关之人”四个字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江云山残存的理智。


    他冲进醉香楼内,猛地抓起案上酒壶,狠狠摔在地上。瓷片四溅,琼浆洒了一地。


    “好一个崔家!好一个崔鸢宁!”他声音嘶哑,“你以为攀上高枝就能踩在我头上?别忘了你当初是如何跪着求我收留的!”


    这句话一出,满座哗然。


    几位年长的官员已经皱眉起身,显然对江云山的失态极为不满。


    崔鸢宁却出奇地平静,甚至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江公子醉了。”她轻声道,“来人,送江公子回府歇息。”


    两名崔府家丁立刻上前,江云山甩开他们的手,眼中布满血丝。


    “我没醉!崔鸢宁,你不过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江公子!”崔墨横突然厉声打断,“请注意言辞。这里是醉香楼,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江云山环顾四周,对上无数或鄙夷或讥讽的目光,终于意识到自己彻底输了这一局。


    他狠狠瞪了崔鸢宁最后一眼,甩袖而去。


    崔鸢宁望着江云山踉跄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她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随后便带着崔家的宾客去了雅间。


    她转向宾客,举起酒杯:“方才小插曲扰了各位雅兴,鸢宁在此赔罪。”


    众人连忙举杯回应,气氛很快重新热络起来。


    但每个人心中都明白,今日这场生辰宴,江云山输得一败涂地,而崔鸢宁的报复,才刚刚开始。


    宴会散后,崔鸢宁与崔墨横回到了崔府。


    而崔鸢宁则是独自站在庭院中,望着天上明月,面上看不出任何喜怒。


    崔墨横走到她身后,轻声道:“痛快了?”


    崔鸢宁没有回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倒也没什么,我本就不在乎这些。”


    “只不过……”


    崔墨横温声关切问道:“只不过什么?可是发现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崔鸢宁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兄长不用为我担心,这没什么的。”


    以前的她或许还在乎,可现在的她一点都不在乎了。


    更不要说那些子虚乌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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