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鸢宁手中的绣线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他们倒是来得快。”她放下绣绷,理了理衣袖,“走吧,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偏房里,江蕴珠戴着厚重的面纱,整个人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江云疏站在她身旁,脸色阴沉得可怕。
见崔鸢宁进来,他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
“崔鸢宁!”他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三个字,“你给蕴珠的到底是什么药?”
明明前一些时日还对她存了那么几分情亲在的,眼下却又开始质问她,看来他的感情也并没有多深厚。
崔鸢宁不慌不忙地在主位坐下,示意春杏上茶。
“江公子这话问得奇怪。”她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我给的自然是解药。”
“胡说!”江云疏一把掀开江蕴珠的面纱,“你自己看看!”
面纱下,江蕴珠原本只是轻微溃烂的脸颊此刻已经血肉模糊,脓血顺着下巴滴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
她的眼睛因为疼痛而布满泪水,看向崔鸢宁的眼神充满怨毒。
“你这个贱人...你害我...”
江蕴珠的声音嘶哑难听,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崔鸢宁眉头微蹙,仔细打量着她的伤口。
片刻后,她忽然冷笑一声:
“江小姐,你是不是又用了别的药?”
江蕴珠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又变得凶狠:“你休想推卸责任!我用的就是你给的药!”
崔鸢宁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我给你的药方里有一味雪灵芝,此物最忌与赤血藤同用。若我没猜错,江小姐应该是偷偷用了含有赤血藤的药膏吧?”
江云疏猛地转头看向妹妹:“蕴珠,她说的是真的吗?”
江蕴珠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崔鸢宁继续道:“赤血藤确实能暂时缓解疼痛,但会与解药中的成分产生剧毒。江小姐,你这是自作自受。”
“不...不可能...”江蕴珠疯狂摇头,“那个大夫明明说...”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急忙捂住嘴巴。
江云疏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你又去找了那个江湖术士?!我不是警告过你不要相信他吗?!”
崔鸢宁冷眼旁观这场闹剧,心中毫无波澜。
她转身欲走,却被江云疏拦住。
“宁宁...崔小姐,”他声音沙哑,“求你...再救她一次。”
崔鸢宁看着他,忽然觉得可笑至极:“江公子,我给过机会了。是你们自己不知珍惜。”
“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江云疏突然跪了下来,“只要你肯救蕴珠,我愿意...愿意将江家一半的家产给你!”
崔鸢宁挑眉:“哦?江公子舍得?”
“只要你能救她!”
崔鸢宁沉思片刻,忽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好啊。不过我不要你的家产。”
“那你要什么?”
“我要江家祖宅的地契。”
江云疏脸色大变:“这...这不可能!祖宅是江家根基,父亲绝不会同意!”
崔鸢宁耸耸肩:“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她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江云疏咬牙,“我...我答应你!”
崔鸢宁转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江公子能做这个主?”
“我...我会想办法。”江云疏的额头渗出冷汗,“只要你先救蕴珠。”
崔鸢宁摇摇头:“不见地契,不给解药。”
江蕴珠突然尖叫起来:“长兄!不能答应她!那个贱人就是想看我们江家败落!”
崔鸢宁不以为意,只是静静地看着江云疏。
江云疏的拳头握了又松,最终颓然道:“好...我这就回去取地契。”
“长兄!”江蕴珠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江云疏没有理会妹妹的呼喊,转身大步离去。
屋内一时陷入沉默。江蕴珠恶狠狠地瞪着崔鸢宁,忽然冷笑道:
“你以为这样就能报复江家了吗?我告诉你,陆湛哥哥很快就与我成亲,到时候你什么也得不到!”
崔鸢宁轻笑:“江小姐多虑了。我对陆世子毫无兴趣。”
“你撒谎!”江蕴珠歇斯底里地喊道,“你一直都想抢走他!从在江家的时候就是!”
崔鸢宁怜悯地看着她:“江小姐,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把男人当作毕生追求。”
江蕴珠还要再说什么,突然捂住脸痛苦地呻吟起来。她的伤口又开始流血,脓液顺着指缝滴落。
崔鸢宁皱了皱眉,终究还是取出一瓶药粉递给她:“先止血吧。”
江蕴珠一把打翻药瓶:“谁要你的施舍!”
药粉洒了一地,崔鸢宁也不恼,只是淡淡道:“随你。”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江蕴珠的贴身丫鬟慌慌张张跑进来:“小姐,不好了!国公府来人了,说是要退婚!”
江蕴珠闻言,整个人如遭雷击,面如死灰。
崔鸢宁挑眉:“来得倒是巧。”
很快,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带着几个家丁大步走了进来。正是国公府世子陆湛。
陆湛看到江蕴珠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随即转向崔鸢宁,“崔小姐,打扰了。”
崔鸢宁看都没看他一眼。
陆湛却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这是我与江蕴珠的退婚书,还请崔小姐做个见证。”
江蕴珠突然扑上前,想要抓住陆湛的衣袖:“陆湛哥哥!你不能这样对我!”
陆湛迅速后退一步,避开她的触碰:“江小姐,请自重。你我婚约本就是父母之命,如今你...这般模样,实在不适合做我国公府的世子妃。”
江蕴珠瘫坐在地上,泪如雨下:“都是她害的!都是崔鸢宁害的!”
陆湛皱眉:“江小姐,请不要血口喷人。崔小姐的医术人品,盛京谁人不知?”
崔鸢宁冷眼旁观,忽然觉得这一幕无比讽刺。
当初在江家时,陆湛对江蕴珠百般呵护,对她却不屑一顾。
如今倒是颠倒过来了。
“陆世子,”她开口道,“这是你们之间的事,与我无关。若无其他事,还请离开。”
陆湛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冷淡,愣了一下才道:“崔小姐,其实我今日来,还有一事相求。”
“何事?”
“家母近日身体不适,想请崔小姐过府诊治。”
崔鸢宁正要拒绝,忽然想到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可以。不过诊金...”
“崔小姐尽管开口!”
“我要国公府在城南的那座别院。”
陆湛脸色微变:“这...”
“不愿意就算了。”崔鸢宁转身欲走。
“等等!”陆湛咬牙,“我答应你!”
崔鸢宁唇角微勾:“那就请陆世子明日带着地契来接我吧。”
陆湛深深看了她一眼,拱手告辞。
屋内再次恢复寂静。
江蕴珠瘫在地上,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不知过了多久,江云疏终于回来了。
他脸色灰败,手中捧着一个锦盒。
“地契...我带来了。”他哑声道,“现在可以救蕴珠了吗?”
崔鸢宁接过锦盒,仔细检查后,满意地点点头:“春杏,去取解药来。”
春杏很快捧来一个精致的玉盒。
崔鸢宁打开盒子,取出一颗晶莹剔透的药丸:
“服下后三日不可见风,七日不可沾水。若再出差错,神仙难救。”
江云疏连忙接过药丸喂给江蕴珠。
江蕴珠机械地吞咽下去眼神空洞。
崔鸢宁看着他们忽然觉得索然无味。
复仇的快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烈反而有种说不出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