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此时春杏已经沏好了茶水,崔鸢宁接过春杏递来的茶盏,随后开口道:
“今日与公孙大人在醉香楼小聚,正巧碰上了江家兄弟。”
她将茶盏递给崔墨衡,随后轻描淡写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崔墨衡虽与江家的人接触的不多,却也知晓他们不是个什么善茬,担忧道:
“江云山此人睚眦必报,宁宁此番得罪了他,日后需多加小心些。”
“大哥放心,”崔鸢宁微微一笑,“他恐怕不会再待在盛京了。”
崔墨衡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为何?”
“江云疏倒是聪明。”崔鸢宁淡淡道,“知道再留他在京城,迟早会惹出更大的祸事,应当会做主将他送离盛京。”
不得不说江云疏还是不愧是江家长子,面对这么大一堆烂摊子,如今还能够处理的像模像样。
崔墨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江云疏此人城府极深,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他这般处置,倒也算明智之举。”
崔鸢宁点点头,随后道:“算了,不说他们了,长兄这身子刚好,没必要为了这些事劳心费神,我先扶你回去休息吧。”
练了会儿剑,崔墨衡也觉得人有些困乏了,“宁宁说的是。”
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这刚好还急不得。
得慢慢调养才是。
崔鸢宁将崔墨衡送回房中后又去了崔母所在的院落。
自从上回给母亲用了龙血菩提后她的病情就好转了不少,所以一推开房门便看到崔母坐在床头绣着花样子,眼下天色有些暗淡,室内的光线不怎么明朗,崔鸢宁挑燃了灯芯,随后道:
“这么黑,母亲怎么不点灯?”
崔母这才察觉到有人来了,看到是崔鸢宁时,嘴角浮现起一抹浅笑,“宁宁你来了啊。”
崔母的目光柔和,乌黑亮丽的秀发垂落在面颊两侧,虽说上了年纪,可身上那股温柔娴静的气质却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她放下手中的绣绷,朝崔鸢宁招了招手。
“过来坐,陪母亲说说话。”崔母的声音温和,带着几分久病初愈的虚弱,却掩不住眼底的欢喜。
崔鸢宁依言坐到她身旁,顺手替她拢了拢滑落的薄毯,“母亲今日气色好多了,可还觉得哪里不适?”
崔母摇摇头,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多亏了你的药,如今已无大碍了。倒是你,这些日子为了照顾我和你大哥,人都瘦了一圈。”
崔鸢宁笑了笑,“母亲说哪里话,这都是女儿应该做的。”
崔母凝视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心疼,柔声道:“宁宁,你性子要强,凡事都自己扛着。可母亲希望你知道,无论发生什么,家里永远是你的依靠。”
崔鸢宁心头微暖,点了点头,“女儿明白。”
崔母又问道:“方才听下人说,你今日出门了?可还顺利?”
崔鸢宁略一沉吟,便将醉香楼遇见江家兄弟的事简单提了几句,末了宽慰道:
“母亲不必担心,江云山掀不起什么风浪。”
崔母叹了口气,“江家势大,行事又向来跋扈,如今你大哥伤未痊愈,二哥一向沉溺机关术,家中无人支撑,还须得更加小心谨慎些。”
崔鸢宁眸色微沉,正色道:“母亲放心,女儿心中有数。江家若敢欺上门来,我定不会让他们讨到便宜。”
崔母见她神色坚定,既欣慰又担忧,终究没再多言,只轻声道:“你向来聪慧,母亲信你,只是万事以自身安危为重,切莫逞强。”
“嗯。”崔鸢宁应下,转而笑道,“母亲今日绣的是什么?让女儿瞧瞧。”
崔母拿起绣绷,上面是一对栩栩如生的并蒂莲,针脚细密,配色淡雅。
“想着给你绣个新帕子,你平日里四处奔波,身上连件像样的女红都没有。”
崔鸢宁失笑,“女儿哪用得上这些?”
崔母嗔怪地看她一眼,“姑娘家总要有些姑娘家的样子。”
可目光落到崔鸢宁脸上的伤疤时,崔母便多了几分惋惜,宁宁的五官生的与她有六七分相似,容貌比她年轻的时候更甚,但偏偏受了伤,还留下了疤。
当初受伤的时候一定很疼吧,再说了女儿家哪里有不爱美的。
江家当初真的将宁宁养的很差。
不说娇生惯养,连起码的责任都没有尽到,更不知宁宁当初受过多少委屈。
崔鸢宁察觉到母亲的目光,下意识抚了抚脸颊,笑道:
“母亲不必忧心,这疤不碍事,女儿早就不在意了。”
崔母轻叹一声,伸手抚了抚她的发丝,柔声道:“我的宁宁,无论怎样都是最好看的。”
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什么,宁宁脸上的疤似乎比她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淡了许多,不似先前那么惹眼。
心中便升起了一抹希望,或许或许这疤痕终有一日能完全消退。
崔母想了想随后温声道:“宁宁,母亲前些日子托人从临阳带回了一盒雪肌膏,据说对淡化疤痕有奇效。待会儿让春杏取来,你每日记得涂抹。”
崔鸢宁微微一怔,随即笑道:“母亲费心了。不过这疤女儿早已习惯,倒也不必特意如此。”
她现在只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就可以不用再伪装脸上的疤痕了。
“不许推辞。”崔母难得板起脸,语气却依旧温柔,“就当是让母亲安心,可好?”
崔鸢宁心中一暖,只得点头应下。
正说着话,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崔鸢宁回头望去,见是二哥崔墨川抱着一堆奇形怪状的木制零件走了进来,衣袖上还沾着木屑,显然刚从工坊出来。
“母亲,宁宁。”崔墨川笑着打招呼,目光落在崔母手中的绣绷上,顿时眼睛一亮,“这并蒂莲绣得真精巧!母亲的手艺越发好了。”
崔母笑着摇头,“你这孩子,整日钻在工坊里,连件像样的衣裳都不穿。你大哥好歹还知道练练剑,你倒好,连院子都不出。”
崔墨川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儿子这不是在研究新机关嘛,等成功了,定给母亲一个惊喜。”
崔鸢宁挑眉,“二哥这次又是什么新奇玩意儿?”
崔墨川神秘一笑,“暂时保密。”
他将手中的东西放下,随后坐在一旁道:“我听说江家那小子今日在醉香楼闹事,被宁宁收拾了?”
崔母看了他一眼,“你消息倒是灵通。”
崔墨川嘿嘿一笑,“江云山那厮向来嚣张,早该有人教训他了。宁宁干得漂亮!”
“要是下回遇到他,我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为宁宁报仇。”
崔鸢宁无奈摇头,“二哥,你少掺和这些事。”
崔墨川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怕什么?咱们也不是好惹的。再说了,有我在,谁敢欺负我妹妹?”
崔母见他这副模样,又是好笑又是无奈,“你这孩子,总是这般莽撞。”
崔鸢宁笑笑,二哥虽然醉心机关术,看似不通世事,但对她这个妹妹却是真心维护。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天色渐晚,崔鸢宁起身告辞,“母亲早些休息,女儿明日再来看您。”
崔母点点头,“你也别太劳累。”
崔鸢宁走出房门后又想到绣坊的事便让春杏将管家叫过来。
不过片刻,那管家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小姐,您找老夫有什么吩咐。”
崔鸢宁淡淡道:“我要你去拉一批料子,水绡纱和浮光锦各要二十匹。”
管家微愣,“小姐这两种料子都不便宜啊……”
各要二十匹这可不是什么小数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