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老将军的事,他也应该多上心一些才是。
等时机成熟的时候在给崔姑娘挑明自己的身份也不迟。
崔鸢宁微微颔首,声音清冷如霜:“多谢沈公子好意。不过我家就在不远处,不劳公子费心。”
裴烬原以为经过几日的相处下来,崔鸢宁会同意此事,没想到被她一口回绝,他顿了顿又开口道:
“崔姑娘何必见外?你我同舟共济多日,在下不过是想尽些绵薄之力。”
江风拂过,吹散了崔鸢宁鬓边的碎发。
她抬手将发丝别至耳后,这个动作恰好遮住了她眼中一闪而逝的警惕。
眼前这个男人太过危险,他看似温润如玉,实则深不可测。
祖父留下的东西事关重大,她不敢有丝毫大意。
“公子盛情,鸢宁心领了。”她后退半步,语气疏离却不失礼数,“只是家中尚有要事,改日再登门道谢。”
说罢,她朝仆从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上前半步挡在她与裴烬之间。
周围几名暗卫也悄无声息地靠近,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
裴烬见状,眼底一暗,缓声道:
“既然如此,在下就不强求了。崔姑娘保重。”
崔鸢宁点头致意,转身离去。
裴烬站在原地,直到那抹纤细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街角。
“公子,要派人跟着吗?”赵寒低声问道。
裴烬轻轻摇头:“不必。”
他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若有所思,崔姑娘身边那些暗卫不简单,贸然跟踪只会打草惊蛇。
赵寒开口道:“可是那铁匣子……”
他们这次去津南的目的也是为了得到铁匣,扳倒瑞王。
可现在东西不在他们的手中,唯恐夜长梦多,万一出了什么纰漏,那他们这次就等于是白跑一趟。
那崔家的女郎一向喜欢独来独往,让人觉得有些太不识时务了。
若不是崔老将军对主子有恩,又怎么能够轮得到她来造次。
赵寒如是想着,心下的不满更甚。
裴烬则是缓缓收回目光,随后朝相反的方向走去,“无碍,先回府吧,瑞王那边,也该有所动作了。”
崔姑娘对自己有所防备也在情理之中,日后慢慢与她解释便是。
与此同时,崔鸢宁穿过熙攘的街道,脚步越来越快。
仆从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她:
“小姐,出什么事了?”
“立刻传信给楼里的暗桩,”崔鸢宁压低声音,语速极快,“查一查之前拍卖出去的麒麟玉戒是被谁买了去。”
麒麟玉戒是当初醉香楼的镇店之宝,后面被人以极高的价格购买。
她依稀记得。
那人似是皇室中人。
而刚刚崔鸢宁却在沈公子的手上看到了那只玉戒。
她不想管沈公子到底是什么身份。
但要确认他和瑞王没什么关系。
若他敢骗她的话……崔鸢宁眼中闪过一抹稍纵即逝的杀意,她要的是一个能够与她站在同一战线的盟友,而不是一个摇摆不定的敌人。
仆从闻言后点头道:“是。”
崔鸢宁到了醉香楼立马就换了行头,安排了赵砚的住处后便将铁匣子拿了出来,用特殊的法子重新拓印出来了几份新的信件。
若不如仔细看,便只觉与原来的赵祥亲笔手写下来的字迹没什么区别。
她这么做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崔鸢宁将真迹妥善藏好,复制的信件则分别交给几名心腹保管。
“公子,这是要……”燕三看着她手中的信件,欲言又止。
崔鸢宁眸光微冷:“瑞王势力庞大,单凭我们难以抗衡。这些信件,是我们最后的筹码。”
她顿了顿,又道:“赵砚伤势未愈,先在醉香楼养着。你去带人去查沈公子的底细,若有异动,立刻通知我。”
燕三点头:“公子放心。”
夜色渐深,崔鸢宁独自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灯火阑珊的街市,思绪翻涌。
沈公子的出现太过巧合,她不得不防。
可若他真与瑞王无关,或许能成为她复仇路上的一大助力。
正思索间,燕三匆匆推门而入,神色凝重:“公子,查到了!”
崔鸢宁转身:“如何?”
“麒麟玉戒的确是被皇室中人买走,但买主并非瑞王,而是……”燕三压低声音,“太子。”
崔鸢宁秀眉一蹙:“太子?”
“是。而且……”燕三犹豫片刻,又道,“属下还查到,沈公子的真实身份,极有可能是太子身边的谋士——沈诀。”
沈诀?
这个名字崔鸢宁并不陌生。
太子麾下最得力的心腹智谋无双。
传闻他行事低调,极少露面,却能在谈笑间搅动风云。
难怪他气质非凡,深不可测。
崔鸢宁指尖微微收紧,唇角却勾起一抹冷笑:“原来如此。”
若他真是沈诀,接近她的目的恐怕也不单纯。
太子与瑞王势同水火,他必然也是为了那铁匣子中的证据而来。
“公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燕三问道。
崔鸢宁沉吟片刻,眸中闪过一丝兴味:“既然他想演,那我们就陪他演下去。”
翌日清晨,崔鸢宁一改昨日的疏离,主动登门拜访。
裴烬似乎早有所料,迎她入内:“崔姑娘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崔鸢宁拱手道:“昨日多有怠慢,特来向公子赔罪。另外……”她顿了顿,“关于公子之前的提议,鸢宁思虑再三,觉得或许可以一试。”
裴烬眉梢微挑:“哦?崔姑娘改变主意了?”
“祖父之事,确实是需要助力。”崔鸢宁轻叹一声,眼中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柔软,“只是不知公子为何愿意帮我?”
裴烬注视着她,温声道:“崔老将军忠义无双,在下仰慕已久。如今他蒙冤而去,若能尽绵薄之力,也是应当。”
崔鸢宁垂眸,掩去眼中的讥讽:“公子高义。”
两人各怀心思,表面却一派和谐。
接下来的日子,崔鸢宁与裴烬频繁接触,共同调查崔老将军一案。
裴烬才智过人,提供了不少线索;崔鸢宁则步步为营,小心试探。
直到某日,崔鸢宁收到密报,瑞王已察觉他们的动作,准备对崔家旧部下手。
“不能再拖了。”她握紧手中的信件,目光凌然。
当夜,她约裴烬在城郊竹林相见。
月光如水,竹影婆娑。
裴烬如约而至,却见崔鸢宁一袭黑衣,手持长剑,眸光冰冷。
他心中一凛,面上却不显:“崔姑娘这是何意?”
崔鸢宁剑尖直指他咽喉,声音寒如冰雪:“沈诀,这戏该演够了。”
裴烬沉默片刻,外人皆以为沈诀是他的谋士,实则沈诀就是他在外的一个化名。
看来崔姑娘已经派人查过他了,说他叫沈诀没有全然正确,倒也没有任何错处。
他到没有任何纠正崔鸢宁的想法,毕竟用一个谋士的身份与她相处,或许会让她不那么戒备。
若是直接告诉她自己是太子,恐怕崔姑娘时候不会再与他有任何牵扯。
与其这样,还不如将错就错。
他淡淡道:“原来崔姑娘早已知道。”
崔鸢宁见他承认后,语气也有些冷了,“太子想要瑞王的罪证,大可光明正大地合作,何必如此费心让人伪装?”
裴烬叹了口气:“崔姑娘误会了。我确实是为证据而来,但也是真心想助你为崔老将军平反。”
“真心?”崔鸢宁嗤笑,“你们的真心,我可不敢信。”
裴烬上前一步,任由剑尖划破他的衣襟:“若我要害你,早有机会动手。崔姑娘,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