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烬缓缓收回目光,压制住心底的异样,玉公子是男子,崔姑娘是女郎,他不应该三番几次的将毫无关系的两人联系在一起。
而崔鸢宁此刻脸色虽然苍白,却勾起了眼尾,神色带着几分危险的审视。
他究竟是什么人?
难不成是瑞王府的人?
裴烬看见了她眼中警惕,脑中也在慢慢思索着。
从方才的情况下来看,崔鸢宁应该就是当初崔将军后代,否则她怎会找到这里。
没想到他苦苦寻了这么多年,崔家的人就在眼前。
他慢条斯理道:
“崔姑娘似乎对在下有所误会。”目光始终未离开她的眼睛,“你放心,我定然不会伤害你的,否则此刻姑娘恐怕已经身首异处。”
崔鸢宁拿着暗器的手微微一顿,垂下的睫羽遮住了眼中的复杂,确实就如他所说一般,若想动手的话,自己已经遭遇了不测。
索性淡淡道:“那你想要什么?”
她的目光却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房间,寻找脱身的机会。
窗外隐约可见高墙,这里应该是某处宅院的内室。
裴烬忽然从袖中取出一个物件,放在床边的矮几上——正是那个铁匣。
他语气温和道:“在下并不想做什么,只想物归原主。”
崔鸢宁眉头一皱,手指不自觉地收紧,铁匣上的锁扣完好无损,但也不能确定,是否被人打开过。
裴烬看出了她的想法,随即道:“崔姑娘放心,这是你的私物,在下未曾擅动过。”
他手中端着一个药碗递了过去,修长白皙的指节托着碗底,似是如羊脂白玉般细腻,
“这是在下让大夫开的解毒的方子,姑娘还是先服用一些吧。”
看着碗中黑乎乎的药汁,崔鸢宁通过气味就能分辨的出这药确实对她的身子有益。
没曾想她行医多年,到最后反而还要受到别人的照顾。
她从他的手中接过药碗,随即一饮而尽,面上毫无表情,唯独眉间微微一蹙,这药实在太苦了,应该在其中再加一味甘草。
正在她思付间,面前却忽然多了一碟蜜饯。
里面装了些杏脯还有金丝枣。
裴烬见她盯着蜜饯发愣,眼底浮现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药苦,吃些甜的压一压或许会好些。”
崔鸢宁抬眸看他,那双如墨的眸子深不见底,却透着一丝她读不懂的复杂。
她迟疑片刻,还是拈起一枚金丝枣放入口中。
甜腻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冲淡了药的苦涩,却冲不散心头萦绕的疑虑。
“公子究竟有何目的?”她放下蜜饯碟子,声音清冷,“若只是为了归还铁匣,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或许是急病未愈缘故,她说起话来尾音要稍微柔软了那么几分,不似平日里那般疏离。
裴烬目光落在她苍白倔强的面容上,只觉得她和普通的女郎似乎有些不太一样,如同雪中清冽的梅,不娇柔,也不脆弱,让人忍不住欣赏。
就连她脸上的疤痕似乎也比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淡下去了许多,出落的更加清丽。
或许是他的眼神太过于专注,崔鸢宁有些不自在的偏过头去。
裴烬此刻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妥,他轻轻咳嗽一声,“在下并没有什么其他的目的,过来也只是为了崔老将军当年的事罢了。”
崔将军?
崔鸢宁闻言,她猛地抬头,目光如刀锋般锐利:“你究竟是谁?为何会知道这些事?”
她早就知道裴烬的身份不简单,却没有想过他居然和祖父还有所关联。
裴烬见她反应如此激烈,心中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神色肃然,缓缓道:“崔姑娘不必害怕,崔老将军生前曾是我的授业恩师。”
崔老将军不仅仅教了他防身的武功,还教了他如何在深宫里隐藏锋芒。
于他的恩情并不是寥寥几语就能够说的清楚的,所以他也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崔家后人,恩师长眠地下,他们这些活着的人更应该做些有意义的事。
只是他的身份特殊,容易招致祸端,所以他并未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崔鸢宁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她没想到这沈公子居然会是祖父往日的学生,天底下怎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这时裴烬又开口补充道:“所以说崔姑娘若是有什么事,尽可以找在下,在下也想要为恩师尽些绵薄之力。”
他神色诚挚,倒叫人看不出什么不妥帖。
崔鸢宁与祖父从未谋面,也不知祖父曾收过徒儿,所以一切都还无从考证。
所以说这沈公子究竟是友方还是敌方,只能慢慢的观察。
若真是瑞王的人,骗了自己,那她必定会让他付出相应的代价。
毕竟她这辈子最讨厌的事便是被欺瞒。
裴烬见话说的也差不多了,看了一眼天色后便道:
“崔姑娘你且在此处安心养伤,待伤势好些了再离开也不迟。”
“至于其他的,交给在下就好了。”
崔鸢宁也不是那种非要逞强的人,她明白自己现在的情况恐怕不能独自离开,便微微颔首:“那就叨扰沈公子了。”
裴烬见她应下,唇角微扬:“崔姑娘客气了。若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下人。”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房间,临走时还不忘轻轻带上门。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崔鸢宁一人。
她望着紧闭的房门,眸中思绪翻涌。
这沈公子言行举止皆透着不凡,绝非寻常商贾。
他若真是祖父的学生,为何从未听父亲提起过?可若他另有所图,又为何对她如此照顾?
崔鸢宁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毒素虽解,但身体仍有些虚弱。
她决定暂且按兵不动,待恢复些力气再作打算。
窗外天色渐暗,暮色笼罩着庭院。
她起身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一条缝隙。
院中假山流水,亭台楼阁,处处透着精致。
这样的宅院,绝非普通人所能拥有。
正思索间,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崔姑娘,奴婢来送晚膳。”一个丫鬟恭敬的声音响起。
崔鸢宁收回思绪,淡淡道:“进来吧。”
丫鬟推门而入,手中托着一个精致的食盒。她动作麻利地将几样小菜和一碗清粥摆在桌上,又细心地添了碗筷。
“姑娘请用膳,若有不合口味的,奴婢再去换。”
崔鸢宁扫了眼饭菜,都是清淡滋补的菜色,正适合她现在的身体状况。
她点点头:“有劳了。”
丫鬟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崔鸢宁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清蒸鲈鱼。
鱼肉鲜嫩,入口即化,显然是精心烹制的。
她一边用膳,一边思索着接下来的计划。
铁匣已经找回,但里面的东西是否被人动过手脚还不得而知。
她必须尽快检查,确保万无一失。
至于那沈公子……
崔鸢宁眸光微闪。
若他真是祖父的学生,或许能成为她复仇路上的一大助力。
但若他别有用心,她也绝不会手软。
用完晚膳,崔鸢宁感觉体力恢复了不少。
她走到床边,从枕下摸出铁匣,仔细检查起来。
锁扣完好,看起来确实无人动过。
她轻轻按下匣子侧面的暗钮,只听“咔”的一声轻响,匣子应声而开。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古朴的玉佩和一卷泛黄的绢布。
崔鸢宁松了口气,看来沈公子确实没有骗她。
她正要取出绢布细看,忽然听到窗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有人!
崔鸢宁迅速合上铁匣,将其藏入袖中,同时袖中的暗器已经滑入掌心。
“谁?”她冷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