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脚步猛地一顿,眉头瞬间皱起。
王富贵的声音里带着她没听过的慌乱,绝不是猪饿急了那么简单。
东方誉也立刻收了心思,手不自觉摸向腰间的折扇,指节微微用力,扇骨里藏着的短刃,随时能抽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朝着东厢房的方向快步走去。
王富贵喊完转身又进了东厢房。
此时东厢房已燃起油灯,屋里情景看得真切。
家具被猪拱得东倒西歪,尤其那张值五百两银子的千工拔步床,早被拱得七零八落,零件散了满地。
这屋子原是林画的住处,便是她一年只回一次,房间也得留着。
先前林书想住,都被张氏一口回绝,更别提从前不受待见的原主了。
小豆子刚把猪食倒在猪槽子里,两头猪疯狂的吃着,她视线落在被猪拱起的地砖上。
那里本是拔步床的床底,如今却出现了桌面大小的一整块石板。
明显就是有猫腻。
王富贵顾不得满地的猪粪,蹲在地上查看。
林晚和东方誉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林晚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东方誉默默把折扇插了回去。
“小豆子,把猪赶出去。”林晚转身走出东厢房,丢下一句吩咐。
东方誉紧随其后。
小豆子立马行动,赶着明显没吃饱的猪出了东厢房。
她把猪关进猪圈,径直去井边提了水回来,“大伯,您先出去,我打扫一下。”
王富贵张嘴想拒绝,视线扫到地上的粪水,鼻尖充斥着猪粪的臭味,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冲冲就行”
林晚看见王富贵出来,迎了上去,“村长伯伯,一会收拾完再进去看不迟。”
她话音一转,开口询问:“今早我托您办的事怎么样了?”
王富贵收回打量东方誉的视线,从怀里掏出一张折着的纸递给林晚,
“三丫,房契过好了,只是荒山的事………”
“怎么?有难处?”
林晚皱眉接过房契扫了两眼才收进怀里,实则意念一转,空间里多出一张房契。
“这山呐,就大岭山山脚下那片是咱王家村的。
有几家买了几十亩山地种果树,一听是外村人要买,
心里都犯嘀咕,不愿卖。”王富贵尴尬解释。
朝廷本允许百姓买卖山脚下的小块荒山,还鼓励开荒,二百文一亩不算贵,只是开垦后五年要交赋税。
不少人觉得不划算,不如攒钱买上等田。
再说屏障山、大岭山、棒槌山的山脚木柴早被砍光,深山里的贵重木材归朝廷所有,不许私采。
若是有矿的山,一经发现也会被朝廷接管。
这荒山更没有买的价值。
“是嫌价低吧。”林晚一针见血。
王富贵黝黑的脸膛泛起红,搓着手不好意思道:
“还是三丫眼尖。那几家嘀咕,外人买荒山准藏着门道,想多要些银子。
再说,大岭山脚下荒山共二百零七亩,加上村民手里的五十亩,
算下来得五十多两,这么大笔银子……”
他看着林晚欲言又止。
“这事简单。”
林晚眼底掠过一丝了然,语气干脆,“您替我传个话,每亩山地再加五文钱,果树木材按年份折价算银子,
另外,村里的荒地我全要了。
还有将来我在山上种东西、建棚子,用工优先雇王家村的人,工钱比镇上短工多两成。”
这话一出,王富贵眼睛瞬间亮了:
“真的?这可太好了!有工钱托底,他们准乐意!
我这就去挨家说去!”他说着就要往外走,又被林晚叫住。
“村长伯伯,”林晚声音压低了些,朝东厢房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那屋里的事,还请您先别声张。”
王富贵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拍着胸脯保证:
“你放心!我嘴严得很!等我把荒山的事办妥,再过来帮你们搭把手!”
说罢,脚步轻快地走了。
管他村民们睡没睡,有这好事睡了也给他扒拉醒。
院子里只剩林晚和东方誉两人,空气里还飘着淡淡的猪粪味。
东方誉看着她,眼底带着笑意:
“林姑娘,加价又许工钱,倒是大方。不怕他们得寸进尺?”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林晚挑眉,转头望向东厢房的门窗,“比起我的目的,这点银子不算什么。
倒是那屋里的石板……”
她话没说完,小豆子端着木盆出来,脆生生道:
“主子,屋里冲干净了,就是那石板太重,我挪不动。”
林晚点头:“你先去休息,剩下的我来处理。”
等小豆子走后,她才看向东方誉,声音沉了些:“等下村长?”
东方誉抬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折扇边缘,眸色深沉:
“好。夜里安静,正好看看这石板底下,藏着林家什么秘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探究。
林晚忽然想起方才的称呼,正色道:“东方誉,以后私下叫我老大吧。
林姑娘、林公子太生疏,村里也不兴这个。
让你直呼我名讳,你定然不敢,不如同岳西楼他们一起叫。”
东方誉从善如流地应下,叫老大虽显匪气,却比客套称呼自在多了。
不过刚刚老大提到岳西楼,难道是怀仁府黑鲨帮帮主,他竟然也是老大的属下。
这可太让人震惊了!
岳西楼此人心高气傲,不可能随便俯首称臣,老大到底哪一点折服了他?
东方誉暗自琢磨起来。
两人就站在院子里等。
两盏茶功夫,王富贵匆匆回来,一进大门便反手拴上,边朝东厢房走边压着嗓子喊:
“三丫,成了!明日给银子过契就行!”
林晚笑了,语气真诚:“辛苦村长伯伯了。”
“这话外道了!”
王富贵瞪她一眼,“以前看着你受苦,我们心里急却没办法,
毕竟林满金是你爹,不好明着插手。如今你总算熬出头了!
林书是个不靠谱的,最好一辈子别回来了。”
林晚嘴角噙着笑没接话,客气话总得说,不然岂不是不懂人情世故。
她抬脚迈进东厢房,王富贵和东方誉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