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屋内光线昏暗,一股霉味混杂着老人味扑面而来。
炕头上坐着个干瘦的老太太,正佝偻着背搓麻绳。
见有人进来,浑浊的小眼睛一瞪,手里的麻绳往腿上一拍:
“死丫头片子,磨磨蹭蹭……”
话没说完,看清林晚的脸,她愣住了,半晌才眨巴眨巴眼,迟疑的开口:
“你是……三丫?”
林晚没应,目光扫过屋里的陈设。
土炕、破桌、缺了腿用石头垫着的板凳,处处都透着寒酸。
这就是林家地位最高的老祖宗住的地方,倒比原主住的柴房强些,却也有限。
“你咋回来了?不是说在黄府享福吗?”
老太太冷冰冰的说着,视线越过林晚,瞥见门口的魏霜寒。
又看到被魏霜寒像拎牲口似的拽进来的林画,顿时惊叫起来,“俺的画儿!你这是咋了?”
林画头发散乱,脸上沾着泥,裙子下摆满是赃污,见了老太太,像是见了救星,哭喊着:
“奶!救我!三丫她疯了!她要害我!”
老太太立刻瞪向林晚:
“三丫!你对你姐做了啥?你没脸没皮的在府城住了那么久,可不能不讲良心!”
林晚走到屋中央,居高临下地看着老太太:
“良心?她把我推下河的时候,可没有一点儿良心。”
老太太脸色微变,那事她隐约知道些。
当时林画回来哭诉,说是三丫自己不小心,她也就信了。
只觉得三丫命贱,阎王爷不收。
此刻被林晚当众说出来,她有些心虚,却仍嘴硬:
“小孩子家家打闹,哪有记这么久的?
画儿现在可是黄府的人,你敢动她一根手指头,黄府饶不了你!”
“黄三老爷已经死了。”林晚淡淡开口,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你说啥?”老太太和刚进院里的林满金、张氏同时惊呼。
林满金穿着件半旧的绸子褂子,脑满肠肥,发面馒头般的脸上油光满面。
显然这些年靠着林画在黄府做妾,捞了不少好处。
张氏则珠翠满头,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
一说话都往下掉白沫,只是此刻脂粉也遮不住她的眼底的惊慌之色。
刚才碰到村里去打水的人,说画儿和三丫朝着老宅这边来了。
他们一听赶紧来了。
“三、三丫?你胡说八道啥!黄老爷好端端的,怎么会……”
林满金一脸不可置信地说道。
“好端端?”林晚笑了,笑意却没达眼底,手一抬指向脸色煞白的林画。
“林画亲眼见你的好女婿化成一滩水,连骨头渣都没剩下,不信你问她。”
林画躲在老太太身后,浑身颤抖,嘴唇都咬破了也没有发觉。
这话太过惊悚,林满金夫妇和老太太都吓得脸色惨白。
黄三老爷是他们的摇钱树,是他们在村里作威作福的底气,他要是死了……
那老林家以后日子还怎么过。
张氏第一个反应过来,扑上来就要撕打林晚:
“肯定是你!是你克死了黄老爷!你这个丧门星!我们老林家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祸害!”
都怪她猪油蒙了心,换了个孽障回来,一时没忍心丢掉,没想到却害死了自己的好女婿。
她怎么不去死!离家那么久怎么就没死在外面,还回来干什么。
家里的活有了仆人干,这个丧门星再没了存在的必要。
魏霜寒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张氏的胳膊,稍一用力,张氏的就疼得嗷嗷叫。
“收着点力,那胳膊还得留着干活呢。”林晚靠在门框上,用小手指掏了掏耳朵,淡淡吩咐魏霜寒。
魏霜寒点头应是,果然力气小了很多,张氏的嚎叫声也跟着减弱。
他嘴角一勾,下一瞬伸手就薅住了张氏的头发,张氏嚎叫的声音陡然拔高。
“放开她!”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林满金冲了过来。
他扭着肥胖的身躯,像一头要出栏的猪,只是此刻脸上满是戾气。
他看到眼前的情形,尤其是被魏霜寒薅住头发的张氏和狼狈不堪的林画,顿时怒火中烧:
“三丫!你还敢带人来家里撒野?我看你是活腻了!”
说着,他就抄起墙角的扁担,朝着林晚打来。
林晚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身形一晃,已来到了林满金身前。
伸手一捞,就抓住了扁担,反手一夺,再一推,林满金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摔了个四脚朝天。
活像个翻了盖的万年大王八。
“你……你打我,我去衙门告你不孝?”林书又惊又怒,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告我?你老娘住这烂房子,你哪来脸告我不孝?”林晚冷笑开口。
话落,目光冷冷地扫过林家众人,
“黄三老爷死了,你们的靠山没了。从今日起,你们欠我的,都得一一还回来。”
“我们欠你啥了?”老太太色厉内荏地喊道。
“是俺们养了你,你该报答俺们才对!”
“报答?”林晚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们把我当牲口使唤,是养我?
你们让我住在猪圈旁边,吃不饱穿不暖,是养我?
林画把我推下河,你们不仅不罚她,反而骂我活该,是养我?”
她每说一句,声音就冷一分,林家众人的脸色就白一分。
“我当了十年的牲口,加上这些年你们从我这儿抢去的、克扣的,我要你们十倍偿还。
这辈子你们都得给我当奴隶当牲口。”
林晚看着林满金,“你不是喜欢穿绸缎褂子吗?脱下来,以后给我下地干活,挣够了银子再说。”
林满金下意识地捂住衣服:
“我是你爹,我就不!你能把我怎么样!”
魏霜寒松开张氏的头发,一个箭步窜到了林满金跟前。
眼神冰冷,扬起蒲扇般的大手呼在了林满金的脸上。
林满金被他扇的脸偏向一边,嘴角流下一抹血红,浑身上下的肉更是一抖。
他不敢再犟,不情不愿地把绸缎褂子脱了下来。
“张氏,”林晚看向她,“你不是总说我懒,不会干活吗?
从今天起,家里的活都归你,要是敢偷懒,就别怪我不客气。”
张氏还想说什么,被魏霜寒冷冽的眼神制止了,只能憋屈地点点头。
“至于你们的宝贝儿子林书……”
林晚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想来过几日就会回来和你们一起当牛做马。”
林满金和张氏闻言,心里一咯噔,他们还指望林书来解救他们呢。
怎么说儿子林书也是童生,不是贫民百姓。
在府城也是有些人脉的。
最后,林晚看向老太太和林画:“至于你们两个不是会绣花吗?
我给你们接活,夜里也得点灯熬油给我往死里绣。”
说完,她带头往林家新宅走去。
这只是开始,她要让他们一点点体会到原主曾经受过的苦。
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