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领队正在指挥伙计们装车,听到问话,偏头打量眼前的小兄弟一番,才开口:
“去,但是没位置了,你去问问别人吧。”
车队当然还有位置,但是这趟货贵重的很,带一个外人,收的银钱抵不上他担的风险。
尤其这批货还是黄府三老爷的,这人出了名的难伺候,违约金都比人多一倍。
搞不好商队都得赔进去。
要不是女儿嫁妆实在要银子,他说什么也不接黄家的货。
林晚知道是拒绝自己的说辞,她也不纠缠,绕过骡车,去问问其他车队。
走到车尾,突然骡车上的一个箱子,因伙计装车不慎滑落下来,眼看着就要落地。
那边于领队见状,不顾一切飞奔而来。
可惜距离太远,来不及救援。
林晚耳朵一动,反应奇快的让开身子,同时抬起胳膊稳稳接住箱子。
这时,于领队也来到了跟前,一脸激动的望着林晚,嘴里不停的道谢,“谢谢小兄弟啊。”
多亏了这个小伙子接住了箱子。
这箱子要是落了地,他这趟算是白跑不说,还得赔钱。
林晚说着不用谢,把手里的箱子还给于领队。
于领队小心翼翼的接过,转身狠狠瞪了一眼伙计,才交给他。
看着小伙计妥当放好箱子,于领队满脸笑容的回身,冲着要走的林晚说道:
“刚刚我记错了,还有一个位置,正好捎你一程。”
林晚嘴角上扬,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东家,那感情好,多少钱?”
于领队摆摆手,“小兄弟帮了我大忙,车钱就不收了。”
林晚坚持要给,于领队拗不过她,象征性的收了6百文,几乎少了一半路费。
就这样,林晚坐上了骡车,朝着怀吉府出发。
风餐露宿的一连走了十天。
这一日,来到了两府交界处,再往前走就到了怀仁府。
车队这时停下来休息。
风带着凉意刮过,远处山林隐在雾里像蹲伏的黑影。
灰头土脸的林晚,眼睛出奇的亮,注意到于领队脸色越发凝重。
她咽下嘴里的干硬的馒头,喝了口水顺了下去,才走近搭话,“于领队,何故愁眉不展?”
不是她爱管闲事,这事关她的人身安全,还是得心里有数才好。
于领队收回视线,转头看着问话的林晚,嘴角扯起一个僵硬的笑容,
“不瞒小兄弟,前面怀仁府,出了名的山多,路崎岖难行,
这也就算了,还山匪横行,每次路过都要小心翼翼,就怕他们看不上孝敬,杀人越货。”
于领队说这些,也想着找人宣泄下压力,他这个领队说的好听,也不过是提着脑袋挣钱的。
林晚不明白,有官道可以走,为什么非得走这条又凶又险的路。
原主上一次跟的商队就是走的官道,又快又稳。
这样想,她也这样问了出来。
于领队苦笑一声,压低声音解释:“官道倒是好走,但是守关的官兵可不是吃素的,
除非有靠山,要不然他们比山匪更狠,上次有个车队走官道,就因为货物可疑被扣了半车丝绸,
官差说充公助饷,最后连个收条都没有,这世道啊,难啊!”
林晚点点头不再言语,官兵就是穿着制服的山匪。
休息时辰已过,十几辆骡车蜿蜒前行。
这一次,林晚选择坐在第一辆骡车上。
一个时辰后。
林晚皱眉看着前方越发窄的道路。
心里越发紧张起来,把包袱背到了胸前。
这峡谷地形最适合埋伏。
她紧绷着身体,左手反握匕首紧贴小臂,右手在腰间抓了一把小石子。
时刻准备着突发状况。
突然,传来一阵杂乱地马蹄声,惊得林间飞鸟扑棱棱的四散奔逃。
之所以杂乱,是因为峡谷前方和后方同时出现。
于领队猛的勒紧缰绳,脸色白了几分,“来了!”
林晚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见十几个大汉,骑着马从山路拐角处冲出,他们个个手持长刀,朝着车队呼啸而来。
虽着粗布短打,那骑马的姿势一看就是经过训练的,绝不是一般山匪能有的。
林晚眯着眼睛打量,尽量缩在货物后面,减小存在感。
回想起茶寮那日,柴赢带的将士骑马坐姿,和眼前的山匪渐渐重叠起来。
呵,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山匪啊。
为首的是个三角眼汉子,满脸横肉,勒马停在车队前,目光像钩子似的扫过骡车,最后落在缩在骡车上林晚的身上。
他眼睛一亮,喉结滚了滚,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哟,这趟货看着一般,倒捎了个俊俏的小子?”
林晚闻言眼神一沉,指尖悄悄攥紧了石子,不动声色估算着角度。
于领队回身看了一林晚,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这才故作镇定的翻身下了骡子,从怀里摸出沉甸甸的钱袋子递过去,陪笑道:
“当家的,这是孝敬您的,一点心意,您高抬贵手,让我们过去。”
三角眼马鞭一扬,抽飞了他手里的钱袋子,银子咕噜噜滚了一地。
他冷笑一声,不屑道:“银子?老子今日不要钱。”
说着,三角眼马鞭指向林晚,“把这小子留下,你们的货,老子分文不取,放你们过山。”
林晚捏着石子的手一顿,若有所思的眼神落在于领队的后背。
于领队闻言一愣,脸色涨得通红:“当家的这是何意?他只是个搭车的小兄弟,与我们非亲非故……”
“非亲非故?”三角眼嗤笑一声,俯身凑近于领队,压低声音却带着威胁,“今日,他就是天王老子也得给我留下。
实话与你说了吧,咱们知府大人最近缺个解闷儿的,这小子模样周正,送过去正好讨大人欢心。
你把人留下,不光今天没事,往后走这条道,报我的名号,成老三都好使。
不然……”
他直起身,手握着长刀,刀背在于领队肩膀上重重一磕,大声说道:
“这一车货,还有你们的命,都得留这儿。”
这话一出,车队伙计们都吓得面如土色,有名年轻的小伙计腿一软险些跪下。
被身边车队护卫眼疾手快的拎着领子站稳。
林晚耳朵很尖,又离的这般近,三角眼的话一字不落地听在耳中。
她微微皱眉,用力的捏着石子,知府?很好!!
于领队攥了攥拳头,他没想到这帮山匪靠山竟然是知府,怪不得看不上他的银子。
他回头看了眼林晚,想起那日这小兄弟稳稳接住箱子的样子,又想起自己收了人家六百文。
一路相处虽短,却知道这是个明事理的孩子。
于领队深吸一口气,又从怀里拿出几张银票,往三角眼怀里一塞,梗着脖子道:
“当家的,钱您拿着,货您要也能分一半,但这小兄弟,我不能给。”
“你找死?”三角眼脸色一沉,三角眼瞪得溜圆,“这小子能值你半车货?”